第48章 真兇也只有一個

最後, 讓我們回顧一下關于【雪女】的真相。

起初, 我們所有人都以為, 怪談中的【雪女】就是桐山夏花本人, 是無辜枉死的少女不甘心就此逝去,一改生前溫婉,向加害者們揮起了複仇的利刃。

但若真是如此,案情中又存在太多不自然的龃龉之處。

譬如,在全班合影中, 雪女為什麽恰好與桐山夫婦站在一樣的位置?

譬如, 為什麽會有人使用夏花消失的手機, 以她的名義和椎名小雪保持聯系?

又譬如,為什麽雪女每次都能夠巧妙地把握時機,順利潛入到每一個加害者身邊,伺機對他們展開報複?

在百般苦思與煩惱的盡頭,我得出了一個結論。

——【雪女】是活在世上的人類。

或者, 至少有一個活人正在協助她複仇。

而真正使我獲得确信的,就是椎名小雪和“夏花”之間的通信記錄。

在雜亂紛繁的記錄中,僅有一次, 自稱“夏花”的發信人曾經提及三條院修平,并且不無怨忿地表示:

『我不明白。我想了很多年,還是想不明白。』

『他們明明做了非常過分的事情,為什麽只因為還是少年, 就可以輕易地獲得寬恕?只因為還是少年,大家就把他們造成的一切傷害都歸咎于幼稚懵懂、年少輕狂, 然後一笑置之?』

『為什麽,他們幼稚、愚蠢、無知,卻不必遭受恰如其分的懲罰,最終只能讓無辜的受害者承擔惡果?』

——這些話語,與當初桐山夫人向我發出的質問如出一轍。

我看得出來,她試圖完美地扮演夏花。但長久以來,在她心頭沉澱、發酵的苦痛與悲傷,由于無處宣洩而日複一日地高漲,終究還是沖破堤壩,化為一聲杜鵑啼血般凄厲的悲鳴。

只因為她這一句情難自抑的失言,我便掌握了足以鎖定雪女身份的鐵證。

不是死者複生,不是厲鬼化形,而是虛空中無處着落、無所歸依的“彷徨之刃”。

當然,我一點都不開心。

……

“桐山夫人,我不會耽擱您太多時間。只是為了結案,我還有三個問題需要向您确認。”

我緩緩做了個深呼吸平複心境,擡頭直視眼前的白色女性——或者,也可以說她是“物怪”。

“第一。夏花生前使用過的手機,其實從來沒有失蹤,一直都在您手裏,也是您使用這部手機和椎名小雪聯系。對嗎?”

“是的。”

就仿佛在鼓勵聰慧的子女一般,桐山夫人和藹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發現。不過,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

“為什麽?”

我追問,其實心頭已經隐約猜想到答案,“這對您的複仇并無助益,反而會增加暴露的風險。若非如此,我也無法這麽快就識破您的身份。”

“小雪啊……”

帶着幾分做夢似的恍惚神色,桐山夫人不無懷念地擡頭眺望,視線越過我投向蒼茫渺遠的天空。

或許,也是投向她記憶深處永不複返的溫馨景象。

“那孩子來過我家幾次,她的性格我很清楚。如果得知夏花的死訊,小雪一定會自責不已,然後抛下一切,奮不顧身地回到東京找三條院拼命。”

桐山夫人收斂目光,悲哀再次如潮水一般漫上她的面龐。

“不過,那樣只是以卵擊石。白白送死沒有任何意義。既然決心粉碎岩石,那麽至少,我想要選擇玉石俱焚。”

“……”

“所以,你五年來一直和椎名小雪保持聯系,制造夏花尚在人世的假象。”

岩窟王越過窗臺穩穩站定,從容自然地代替我出聲插話。這一刻他沒有大喊也沒有大笑,語聲沉靜如止水,帶有一種宛如牧師祝禱般的肅穆與莊嚴。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那個女孩,讓她遠離風暴漩渦,安然無虞地活下去。”

“是的。”

桐山夫人再次颔首以示肯定。

“因為我相信,這也是夏花的願望。小雪是她生前最好的朋友,也是她不惜冒險維護的女孩。夏花是犧牲者,而她是幸存者。所以……保護她,也就相當于保護夏花留下的願望。只要小雪好好活着,我就覺得夏花沒有徹底離開。”

“…………”

……啊啊。

眼眶好熱,像是盛着一盞滾燙的岩漿。

如果此刻我在她面前落下淚水,大概也不會有人認為我多愁善感、天真懦弱。

桐山夫人和她的女兒一樣,都是這麽寬和良善,這麽好的人啊。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非得阻止她不可呢?

“第二個問題。”

我拼死扼殺心頭沸騰翻湧的感情,繼續以平靜無波的語調說下去:

“您的協助者……為您提供情報,創造機會,讓您能夠向三條院修平和其他人複仇的‘共犯’,就是山田大輔對嗎?”

“……”

這一次桐山夫人稍顯遲疑,但還是溫聲回答道:“應該是。不過,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這就對了。”

我長籲出一口氣,“我一直想不通,如果您和山田早有合作,您與他見面時的反應也太過自然了,怎麽看都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其實對您來說,直到今天山田登上樓頂、為您引開衆人注意力之前,他一直都是個‘陌生人’對?”

“什麽意思?”

貞德alter再次發覺自己被話題抛棄,不悅地皺起眉心。

“她根本不認識山田,山田要怎麽協助她?難道說,是通過匿名電話一類……”

“沒錯。”

岩窟王順口接上,“你忘了嗎?桐山夏花有部手機。獲得一個同學的手機號碼并不困難,山田只需要向手機上發送短信,夏花的親屬自然能夠收到。”

“所以,那部手機并不是‘失蹤’。”

我沉重點頭,感覺脖子上像是縛了千斤鐵塊,“而是桐山夫人收到山田發來的短信,決心獨自展開複仇,所以瞞着丈夫、瞞着所有人,偷偷地将它藏了起來。”

或許,正是在痛失愛女後的絕望與悲憤之中,桐山夫人第一次覺醒了異能,而後又引來物怪,擁有了足以向三條院複仇的力量。

“我不知道是誰發來短信,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個對夏花心懷同情、為她打抱不平的好孩子。是他告訴我夏花的遭遇,也是他告訴我,三條院家的兒子有多麽荒唐蠻橫,我要怎樣才能讓他付出代價。”

就好像被人發現惡作劇的小孩子一樣,桐山夫人一手貼上自己面頰,略帶自嘲地輕笑出聲。

“你……是叫柚木小姐對?真遺憾,兩次我都被你阻止了。不對,加上這次應該是三次。到頭來,我就連一個人都沒能帶走,還是個一事無成的母親。”

“……沒這回事。您為夏花做的,已經夠多了。”

我咬緊牙關,每一次吐字都像是将破碎的苦膽和着血一同咽下:“您的病情之所以一直無法好轉,也和使用異能有關?”

如今回想起來,遇襲那一夜她唐突暈倒,恐怕并不是因為心力交瘁,而是因為——

“‘雪女’的真面目不是幽靈,而是您從自己體內剝離出的‘生魂’。就像《源氏物語》中的六條妃子那樣,您可以将魂魄與**分離,咒殺自己心中怨恨的人。”

只不過,六條妃子是出于深沉無望的愛與嫉妒,而桐山夫人則是出于不問後果、不求回報的愛與犧牲。

這就是屬于【雪女】的真實。

剝離一切荒誕或詭谲的面紗之後,剩下的不過是一位毅然踏上絕路的母親,以及一個無限哀傷的真相。

“最後,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您。”

我反複再三地斟酌詞句,終究還是直言開口:

“桐山夫人,為什麽您直到五年後才開始複仇,還要提前假扮幽靈警告他們?”

“……”

這一次,雪女是真正流露出了釋然而又悲傷的微笑,就像一朵零落在塵土中的白花。

“這個答案,我應該早就已經告訴過你了。”

“‘我和丈夫都是遵紀守法的人’,‘是我告訴夏花要與人為善’。很虛僞?即使決心複仇,我也不想抛棄自己過去的信條。”

“我知道,法律保護少年,是因為他們缺乏知識與閱歷,不了解自己行為的嚴重性,擁有改過向善的可能。現在的寬容與原諒,都是為了他們未來的‘成長’。我尊重法律,所以我願意等。我等了五年,想知道他們是否真會從過去的錯誤中吸取教訓,謙虛悔過,努力成長為更好的人。”

“倘若當真如此,那麽我也會尊重法律的寬容。”

“但是,倘若他們全無悔改之心,将夏花的死抛諸腦後,只是一味因為逃脫懲罰而沾沾自喜——”

她聲色為之一轉,語調冷厲如同冬日裏挂在檐下的尖銳冰淩,在每一個來往行人的頭頂閃爍着凜凜寒光。

“——那麽,即使法律原諒他們,我也絕對不會原諒。我永遠、永遠不會原諒他們!!因為我是夏花的母親,我永遠怨恨,永遠詛咒殺死她的人,詛咒他們永無寧日,一生都活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

“…………”

那一刻,無論是人類、刀劍還是英靈,都在這位母親痛徹心扉的吶喊面前緘默無聲。

那沉默并非同情,确切來說,或許更接近于一種單純質樸的敬意。

最終,岩窟王第一個擡手摘下禮帽,将這份敬意淡泊地宣之于口。

“Dieu vous protège(上帝保佑您),高潔的複仇者。雖然驅使您行動的感情是怨恨與詛咒,但是,我仍然要向您獻上祝福。”

她是應當得到祝福的,我想。

身為法律尊嚴的維護者,我無法滿足桐山夫人唯一的心願。我必須踐踏她的決心與吶喊,貫徹自己的職責。

(但是,至少、至少……)

“我的回答,您也早就知道了。我會讓他們在法律範圍內,不多不少,受到應有的制裁。”

(希望我的努力,能夠稍許安撫她永無終止的悲傷。)

“桐山夫人——不,桐山葉月。您涉嫌故意傷害和謀殺未遂,以特務科搜查官的名義,我要在這裏逮捕您。”

……

最後的最後,帶着一抹凄涼而美麗的微笑,雪女依然對我說了“謝謝”。

“謝謝你,柚木小姐。請你代我向我的丈夫道歉,我一直瞞着他,連累他為我的身體擔驚受怕。”

“其實,我搞不好……只是希望遇見像你這樣的人而已。如果當年,哪怕有一個人願意不顧一切地追查真相,願意為無辜死去的夏花發聲,我就不至于走到這一步。”

“可惜啊。可惜那一年,除了我和她的父親之外,一個人都沒有。”

“一個人都沒有啊……”

……

……

……

“……這樣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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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分鐘後,醫院走廊。

“雪女”回歸了再度昏迷不醒的桐山夫人體內,我留下藥研等候她醒來,自己邁着沉重的步伐離開了病房。

蓄力滿格的貞德alter一下無處施力,不覺有些悵然若失:“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我早該想到,打從發現我在追查舊案那一刻起,她複仇的意願就變得淡薄了。要不是山田故意制造機會,這次她都未必會來襲擊三條院。之後就等賣藥郎幫她驅除物怪。”

我稍作停頓,而後淩厲地話鋒一轉:

“但是,案件還沒有結束。‘異能掠奪者’——也就是阻撓我們為夏花翻案的元兇,在将他繩之以法之前,一切都沒有結束。”

“所以說,那家夥到底是……”

“綜上所述,alter親親,你和恩奇都一起去樓下待機,埃德蒙跟我上天臺處理一下山田。”

“哈?為什麽要我走??”

“還有你們各位。”

我轉向其他同事,以繞口令一般的語速飛快囑咐道:“請立刻疏散樓底的圍觀群衆,十五分鐘內,務必讓所有人都回到大樓裏。你們懂我意思?還有高宮君,清光和骨喰借我用一下,我需要他們一起幫忙疏散。”

“我不懂啊!!”

盡管高宮扯開嗓門大聲抗議,但他還是被同事們三下五除二捂上嘴拖走了,一邊拖還一邊七嘴八舌地喊着“我們懂就行了,等你想通怕不是要等到十年後”。

“好了,大家都附耳過來。”

其他人各自就位之後,我終于回頭望向氣鼓鼓的貞德alter,“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你根本什麽都沒說啊——!!!”

“哈哈哈。”

我幹巴巴大笑三聲,悍不畏死地伸手捏她臉頰:“果然,意氣消沉的時候就是要欺負……啊不對,調戲……也不對,嗯,是要愛撫alter親親。只要聽見你的吐槽,我就能打起精神來。”

“……Master。你該不會把我當笑話看?你敢說一個‘是’字看看,我會讓你比那個真兇先一步下地獄。”

……

調戲……啊不,愛撫完貞德alter之後,我端正态度,向她一五一十說明了自己的計劃和考量,最終成功說服她前往樓下待命。

至于恩奇都,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會對我的命令提出質疑。這種謹遵兵器義務的态度固然令人安心,同時也讓我覺得有些寂寞。

一切安排停當後,我和岩窟王一同踏上通往天臺的階梯,推開了那扇吱嘎作響的鐵門。

“你來啦,柚木小姐。”

不出所料地,站立在天臺邊緣的山田情緒穩定,甚至還有餘力沖我打招呼: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就是啊!”

一邊由羅小姐憂心如焚,焦急地連連頓足:“山田哥你別鬧了,快回來!”

“嗯,我不鬧了。”

山田眉眼彎彎,笑容間極盡溫和寵溺。

“剛才我只是一時沖動,現在已經想通了。由羅,我還要和你一起好好活着,怎麽會尋死呢。”

我冷眼斜睨着他:

“你聯合桐山夫人謀殺她的哥哥,還打算和她在一起嗎?”

“……”

山田略一愣怔,但随即又恢複了清白無辜的溫和神色:“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也是,你既然精心隐藏身份,一定不會留下證據。桐山夫人也只是猜測,‘那個假裝跳樓的男孩子就是協助我的好心人’,無法明确指證。恭喜你啊山田,差一點就兵不血刃地成功了。”

“所以說我不明白……”

“哎呀,放心。我沒打算為這個怪罪你,畢竟三條院修平的确是個傻|逼,借刀殺人雖然陰險了點,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敵意,一團和氣地沖他笑了笑:

“不過山田君,我對這次的案件還有些疑問,不知你能不能為我解答?只是我的推理罷了,你随便聽聽就好。”

不等他或者由羅小姐答話,我立刻毫無停滞地接着說道:

“我聽說,夏花之所以會遭到欺淩,不僅是因為她挺身制止三條院胡鬧,更是因為‘隔壁班’傳來了诽謗她的謠言。山田君,你好像就在隔壁班,沒有聽說過什麽嗎?”

“這個……”

山田若有所思地轉動眼珠,“的确,當時風言風語很多。夏花因為不合群又出了個頭,一直不太受人待見。”

“只是單純的‘不待見’,就能做到這個地步嗎?不至于。我想,對方之所以陷害夏花,一定是能夠從中獲得利益。”

“利益?”

“比如說,‘讓她成為三條院的欺淩目标,自己就可以樂得輕松’之類的。這還是高宮君為我提供的靈感呢。”

我臉上仍帶着三分笑意,語調卻一度接一度地低沉下去:

“又比如說,縱容三條院對她為所欲為,最後推他一把,讓他成為傷害犯甚至殺人犯,被心灰意冷的老爺子趕出家門。這樣一來,三條院家的繼承人只剩下由羅小姐,深得小姐歡心的‘某個人’自然能夠獲利,而且不會招致三條院夫人的怨恨,搞不好還能順利結親。很完美的計劃,不是嗎?”

“只可惜老爺子心腸太軟,這計劃也就失敗了。所以這一次,‘某個人’希望借助桐山夫人之手,再一次清除掉三條院這個阻礙。”

“…………”

剎那間,山田臉上溫和無害的笑容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木雕泥塑般僵硬的空白。

而我對此視若無睹,只是自顧自侃侃而談:

“這猜想看似荒誕,但并非我異想天開。椎名小雪告訴過我,當初把她安利給三條院、導致她備受騷擾的,似乎也是三條院身邊的一條狗腿。要我說這狗腿品味也真是玄妙,一會兒是我,一會兒是暴躁宅女小雪,這不是存心給少爺找不痛快,盼着他惹是生非嗎?”

“不,我只是……”

“你先聽我說。如果只是散布謠言,還不一定能夠精确控制三條院的行動。所以我想,這個人一定時刻跟随在三條院身邊,可以确保他聽見、聽進謠言,可以适時地旁敲側擊,不露痕跡地誘導他實施霸淩。具備這種條件的人,隔壁班好像不多。”

“茜姐姐?”

由羅小姐起先困惑不解,聽到此處已是臉色煞白:“你的意思,難道是……”

我硬起心腸不去看她:“除此之外,我的疑惑還有很多。”

比如說,為什麽“異能掠奪者”對我們的情報了如指掌,能夠針對我和高宮部署行動?

——答案是,他一直追随在資助特務科的“大人物”左右。

比如說,為什麽我們恰好在那一天夜裏遇襲,山田恰好在危急關頭摔倒,恰好從崔斯坦手中保護了由羅小姐,又恰好避開了致命傷?

——答案是,一切都是他精心設計的自導自演。

唯有如此,才能夠解釋所有的不合理,讓所有分崩離析的碎片彼此拼合,重新描繪出真相的輪廓。

但是——

“說到底,這都只是我的推理罷了。僅憑一個‘隔壁班’的說辭,我是無法給任何人定罪的。”

就在我吐露這聲嘆息的瞬間,我清晰無誤地看見,山田斜斜挑起嘴角,歪曲成一個隐秘的、志得意滿的冷笑。

“所以,最後我想問問你。”

我緩步上前,故作親熱地伸手按上他肩膀,将耳朵湊近他的嘴邊:

“為什麽是桐山夏花?”

“……”

山田的呼吸略一遲滞,然而那遲滞轉瞬即逝,轉眼他仍是笑得雲淡風輕:

“她說過一句話?‘不要這樣做了’。這句話,她不僅對三條院,也對那個狗腿說過。‘即使自己受人欺負,也不可以助纣為虐,幫着他欺負別人。如果大家都這樣,好人就沒有活路了’。”

“——你不覺得,這句話非常僞善,非常站着說話不腰疼嗎?明明,她就沒有被人欺負過,根本不可能體會別人的苦衷和心情。”

“………………”

我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一時間無言以對:

“就因為這個?”

“就因為這個。總之要慫恿三條院殺一個人,那當然是殺讓自己不爽的家夥比較好啊。啊,不過這也只是我的推理,不代表事實哦?”

山田惟妙惟肖模仿着我的口吻,就像多年深交的老友一般,反手将我搭在他肩頭的手撥向一邊。

“一切都只是推理,柚木小姐。你說過,推理是無法給任何人定罪的。”

“————”

他說的沒錯。

即使在想象中掌握了真兇的身份,只要沒有證據,我就對他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揚長而去——

“————個屁啊!!!我騙你的啊你個大傻|逼,你他媽去死你!!!!!”

下一秒,沒有留給他任何思考反應的時間,我一把揪過山田衣領,順勢扳住他一條胳膊,以一記過肩摔将他整個人掀出護欄,一直線地朝向樓底投擲下去。

“茜姐姐?!”

“柚木茜你————?!!!”

然而,山田并沒有在我面前粉身碎骨。

就在他即将落地之際,兩道黑影忽然從空無一物的虛空中出現,同時伸手接住了他墜落的身軀。

而那兩道黑影,分明擁有着高文與大和守安定的輪廓。

“賭贏了……!!”

生死交關的一剎那,優先于一切算計陰謀,名為“求生欲”的本能搶先發揮作用。無關乎山田本人的意志,他的異能必然會守護他的生命。

山田大輔沒有破綻。既然如此,我就只能親手制造他的破綻。

我知道,萬一他沒有及時使用異能,我也将和他一起同歸于盡,徹底斷送自己的人生與未來。

值得嗎?不值得。

愚蠢嗎?蠢透了。

但是,我向桐山夫人許下了承諾。

既然她能夠為了女兒賭上性命,那麽承蒙她托付一切的我,也理當賭上自己的一切,決不能讓機關算盡的真兇逃脫。

幸運的是,我沒有錯估山田深不見底的**,其中自然也包括“求生欲”。

他可是要率領異能軍團搞大事的人啊,怎麽可能容許自己死在這裏呢?

“……你跑不了的。”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起先只是細如蚊蚋的低語,而後漸次升高,最終不可遏制地爆發出來,化作有如山呼海嘯一般震顫的咆哮。

“你跑不了的!!!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放你去任何地方!!!!!”

為了夏花。

為了桐山夫人。

為了所有被迫與夥伴分離的異能者。

“恩奇都、alter,我以Master——以搜查官的身份拜托你們,抓住他,讓他為自己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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