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這個boss我也想不到
“收手, 年輕人。”
那是猶如金玉相擊一般, 清朗中蘊含銳利, 令人心神都為之一肅的聲音。
在我們視線的前方, 三日月宗近華貴的狩衣如同夜色一般傾瀉流淌,同色的眼眸像是将無垠夜色濃縮在一點,反射着滿天細碎如銀的月光,同時也映襯着他眼底那一輪搖曳的月亮。
一時之間,我竟無法分辨是哪一輪月亮更為美麗。
“勝負已分。負隅頑抗無法改變局勢, 也無法彰顯你的英勇, 只是徒然讓自己顯得狼狽罷了。這也算是老頭子的經驗之談啊。”
既沒有疾言厲色, 也沒有咄咄逼人。
如果忽略他手中那一痕雪亮的刀鋒,無論怎麽看,三日月的神色都更像是一位慈眉善目、含饴弄孫的老人。
當然,他的人設本來就是這樣。
不過我也知道,只要你打開活擊刀劍亂舞的最終話看上一眼, 就會發現他的人設不僅如此,還包括三紅卡單體寶具雖然這只是玩家戲稱,不過實際效果與之相去不遠給人帶來的視覺沖擊堪比五星特效, 簡稱“二話不說,一套帶走”。
如今他站在由羅身邊,光是這一事實就令我感到莫大的安心。
“由羅不要留在這裏,你快跟他離開”
“aster, 你也先過來。”
我還欲再向她說些什麽,恩奇都大約是不願讓我繼續停留在戰場中央, 忽然輕擡手腕,利落收回他方才用于拖住我的鎖鏈。
“哇”
我冷不丁地被他向後扯去,四肢都不受自己控制,莫名有一種觸手不對,捆綁對不起,我只是有一種在熱帶雨林中被藤蔓層層裹縛的錯覺,除此之外我什麽都沒想。
“吓吓吓我一跳,拜托你下次提前三秒打招呼啊。”
“嗯。只要打招呼就行了太好了,我自己也覺得有點粗暴,還以為你會更排斥一點呢。”
将鎖鏈悉數收回之後,恩奇都張開雙臂接住我的身體。我心有餘悸地落地站穩,一邊低聲苦笑,一邊乖覺地隐藏到他身後。
而另一方面,脫離險境的由羅雙唇緊抿,最後向臉色慘白的山田深深望了一眼,終究是沒有再試圖勸說。
“三日月先生,我們走。不要給姐姐添麻煩。”
少女沉靜地垂下頭,一手輕輕拽住三日月寬大的衣袖,額前散落的劉海遮蔽了她的眼簾。
此刻她臉上的表情,由羅大概也不希望我們看見。
而我身為一個懂得察言觀色的成熟大人,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纏着她多嘴饒舌。
同樣地,身為一名恪盡職守的搜查官,在安撫由羅的心靈創傷之前,我必須先把制造創傷的罪魁禍首按在地上毒打一頓,然後捉拿歸案。
好,“毒打”似乎屬于夾帶私貨,不過這不重要。
“正如爺三日月閣下所說,山田君,你已經沒有勝算了。我誠心建議你放下武器投降,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如此一來,我不必在這裏大動幹戈,你也可以免受皮肉之苦,我們不用很累很麻煩就可以結案。”
我從恩奇都身後探出頭來,象征性地随口勸降,心中明白他不可能聽得進去。
“”
而山田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只見他面孔上血色褪盡,比當初的“雪女”還要煞白三分,一對黑漆漆的眼珠卻像是兩口深井。在那晦暗幽深的井底,淤泥一般厚重的絕望與憎惡之色交替浮現,最終定格為一種兩者混合後的渾濁感情。
“不可能。我決不會向你們認罪。”
他一字字斬釘截鐵道。
我“”
明明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無賴之言,被他這麽鐵铮铮地一說,倒仿佛真有幾分寧死不屈、英勇就義的氣魄,我懷疑他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
“我有什麽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不過是為了自己陷害他人罷了,這世上幾個人沒做過”
山田越說越是理直氣壯,不像個窮途末路的犯罪者,反而更像是昂首屹立在主席臺上慷慨陳詞,高聲宣言“i havrea”。
然而他口中吐出的話語,卻是與“i havrea”的宗旨完全相反,不過是将“同流合污”這麽一個簡單的詞語吹出了花。
“我早就說過,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三條院修平有錢有勢,即使他是個腦滿腸肥的草包,也能夠在社會上橫行霸道、為所欲為。這世道就是如此,五年前我就看透了,如今我不過是順應它生存,這怎麽能叫犯罪”
“哦”
說實話,我實在沒什麽興趣和犯罪分子打嘴炮,說服他們或者罵哭他們又不會讓我多拿到一朵小紅花。
不過,面對這些唧唧歪歪、強詞奪理的屁話,正面反駁他們依然是我身為一般人類的本能
“可以,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強權确實有可能勝過公義,王子犯法,未必與庶民同罪。關于這一點,說實話我也一直深感煩惱。”
山田眼中一亮“對,所以”
“所以,我在百般苦惱之後決定。”
我擡起一只手來示意他閉嘴,眼下是我的嘴炮回合
“既然純粹的公義無法勝過強權,那麽,我只要掌握淩駕于他們的力量,以這份力量來捍衛公義就可以了。”
“什麽”
“還不明白嗎”
我別有深意地沖他擠了擠眼睛,一手暗搓搓撚着恩奇都衣角,故意擡高尾音,狡黠中帶有一點拐彎抹角的嘲笑
“我的意思是,無論王子還是庶民犯法,我都要用絕對的力量把他們打出shi來。啊,雖然不是我自己打,是氪金找人幫我代打啦。”
山田“”
其他同事“好,好像也沒什麽毛病”
“對啊,本來就沒毛病”
我意氣風發地挺胸,但神色始終保持一片莊重凜然
“山田君,你并不是憎恨不公、憎恨強者橫行的世道本身,你憎恨的只是為什麽我是被欺淩的一方而已。無論怎樣辯解,你都已經在內心承認了這種不公,而且挖空心思想要往上爬,企圖成為欺淩他人的一方。當你成為掌權者之後,一定會比任何人都更加積極地維護權力、踐踏弱者。”
“睜開眼看看清楚。你不是什麽反抗者,即使對三條院修平下手,你所做的事情依然和狗腿沒有兩樣,只是延續你口中世道的幫兇罷了。”
而真正有勇氣反抗不公的人,卻因為你而受盡苦難,在盛開之前便已夭折。
這一點,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
将所有怒火與悲痛都壓抑在心底,我只是以平穩的聲調如此斷言。
“山田大輔,你的本質僅此而已。在我看來,同樣是為了私欲機關算盡的犯罪者,你并不比監獄裏任何一個人更為高尚。”
“”
剎那間,山田眼中閃現出一道垂死豺狼般暴怒的兇光。
“”
與此同時,一直悠然立在我身前的恩奇都急遽回身,柔軟卻極為強韌的手臂一把将我攬過,另一手化為白刃向上格擋。
锵
一霎間火光迸射,金鐵齊鳴。隔過飛濺的火花我清晰看見,擁有宗三左文字輪廓的黑影正握刀向我們迎頭斬下,卻因為恩奇都及時阻擋,停滞在半空的刀刃無法再逼近一分一毫。
“aster,稍微在這裏等一下哦。”
恩奇都溫婉含笑,不等我答複便像頭靈活的小獸不,這裏應該說是“猛獸”比較恰當一般縱身躍起,于空中完成一個輕巧漂亮的翻身,旋即輕飄飄落在維持着揮刀姿勢的宗三身後,一把擰住了他持刀的手腕。
“嗯,抓到了。”
而後他順勢施力,直接将宗三壓倒在地面上若是不看這幅畫面,只看恩奇都柔和的神情與手勢,恐怕會以為他只是從地上拈起一瓣櫻花。
“gj啊這位新人小姐姐別動,放着我來”
其中一名男同事快步趕上,揮舞着胳膊沖我們喊道。
由于他是個沉迷榮耀、除此之外對acg一竅不通的鋼鐵直男,在他眼中“長這樣的怎麽可能不是小姐姐”,要向他解釋清楚恩奇都的人設大概十分困難,所以我早早放棄了。
順便一提,這位同事的異能酷似四次元空間口袋,可以把人或物壓縮之後揣入褲袋,因此江湖人稱“小叮當”。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他的異能具有一個十分獵奇的限定條件,只能将物體揣入位于褲子後側的口袋,而且使用期間一旦坐下,褲袋中的人或物都會被一同壓成粉末。
因此,他又有一個別致的綽號叫做“哆啦夢”,是“臀部有口袋”的。
這一條件為他的工作增添了諸多麻煩,比如此時此刻他就将宗三裝入了褲袋這個描述本身就很獵奇,不過原諒我,實際情況就是如此,這樣一來,返程途中他就無法再坐上汽車了。
對此我們嘗試過許多解決方式,比如讓他趴在後座上,讓他站起來把腦袋伸出天窗,讓他像柯南一樣使用滑板出行,等等等等
而他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向人解釋
“相信我,我不能落座是因為某種深刻的工作原因我沒有痔瘡,真沒有”
言歸正傳。
有了這位哆啦夢同事,我們就可以一一捕獲所有被山田掠走的異能,然後将他們一口氣搬運回去。
眼看大勢已去,山田的臉色愈發枯槁灰敗,但其中翻騰的惡意卻是不減反增
“柚木小姐,你以為自己這樣就贏了嗎”
“是啊,那不然呢”
我一臉坦然地反問。
“哈。”
在山田深不見底的漆黑瞳孔中,絕望與瘋狂之色進一步肆虐攀升,看上去好似吸納一切光芒的黑洞,亦或是呼嘯着将航船囫囵吞沒的漩渦。
緊接着,我很快便明白了那種瘋狂的來源。
起初我只是感覺立足不穩,視野好像開了振動模式一樣來回搖晃,還以為是自己體力不支。
但我很快意識到,不是我腳步蹒跚,而是大地本身正在劇烈地震顫嗡鳴。
“地震”
“不對。”
恩奇都沉聲道,“aster,有什麽東西要來了。有什麽,我們非常熟悉的”
我聞言顧不上多加思索,連忙提高嗓門向不遠處各自激戰的岩窟王、貞德和刀劍們喊道
“大家趕快聚在一起,這家夥又想搞事”
話音剛落。
并非方才的紅花,卻比紅花龐大、兇險、誇張千百倍的某個物體破土而出,伴随着隆隆轟鳴,像是拔地而起的通天之塔一樣直聳入雲。
“哈哈,哈哈哈。”
山田幹巴巴地讪笑三聲,額角卻有一滴汗水滑落。
“因為我沒法控制這東西,可能的話,我并不想放它出來。這都要怪你啊,柚木小姐。”
那個物體,無論怎麽看都很像是
“魔魔魔神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