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阿炀……

第三十九章 阿炀……

他想起了幾天前在超市被沈逍的粉絲圍堵,他被困在角落疼得死去活來,侮辱謾罵的詞彙鋪天蓋地席卷了他整套聽覺神經,沒有人願意信他,也沒有人願意救他……

那時,他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所有人都喜歡沈逍,每個人都相信他。

易簫驚恐地想,辦公室裏這些昔日的同事裏面,會不會就有沈逍的粉絲

他們會覺得是自己害了沈逍,也會像超市裏那些粉絲一樣讓他去死。

超市裏那些畢竟是陌生人,但現在眼前的,都是曾經合作過親近過的同事。

他受不了的,他真的受不了……

光是這麽一想,易簫的手都開始發抖了。

高數老師見他一語不發,以為他是在為離職難過,安慰道:“易老師,你在咱們學校這麽多年,你是什麽人我們都清楚。我們都相信你絕對不會做什麽陷害明星的事兒,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那……”易簫心中苦澀,張開嘴卻不知該問什麽。

“你也知道,這種事光我們相信你沒有用……事情已經在網上發酵了,沈逍的粉絲查到你在咱們學校,便組織了大量粉絲把我們學校堵了,逼着學校給個說法。學校還有不少學生是沈逍的腦殘粉,還揚言不做出處理就要轉校退學,事關社會輿論,學校不得已,只好犧牲你把你解雇了……”

高數老師後面還說了什麽,易簫一句都沒聽清,只抓住了一個關鍵點懵懵懂懂地問:“解雇”

其他人紛紛把目光側開了去,只有高數老師硬着頭皮說:“易老師,你的能力和教學态度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學校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易簫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這間,見證過他數年奮鬥時光的辦公室的,在二十幾雙同情的,憐憫的目光下,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他的狼狽,他的卑怯,他所有一切的傷口,都是那麽的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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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是來學校找一個自己的歸宿地,卻沒想到學校也把他無情地丢出去了。

他走出去時正是下課,一路上碰到不少學生,還有學生毫不顧忌地大聲議論。

“他就是易簫,聽說是那麽鋼琴老師啊”

“兩面三刀的賤人而已,我們逍逍全心全意地拿他當朋友,他卻利用逍逍的信任陷害逍逍,就這種人也配做我的老師!”

“就是,這種人活着都是浪費空氣,也配為人師表”

“做了這樣的事情,他怎麽還有臉來學校啊,真當互聯網沒有記憶嗎”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來這個破學校,有這種人當老師真是晦氣!”

“……”

一字一句都在無情地戳着易簫的脊梁骨,辦公室裏老師們的目光雖沒有任何攻擊性,于他而言卻與淩遲沒有區別。

明明是件莫須有的事,但信的人多了,他好像真就那麽十惡不赦了一般。

沒想到到最後,連他一直苦苦堅守的工作也沒了。

易簫胸口像壓着千斤巨石,他行屍走肉一般往回走,一回到家便猛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出院不過一天他又重返醫院,檢查結果出來,看着數據單上的治療費用,那一長串的數字對易簫而言無疑是天價。

他死死捏着手裏的化驗單,蹲在樓道裏不知該如何是好,他這條命早就不值怎麽多錢了,但一個人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衰敗枯萎走向死亡呢

易簫坐着頭暈蹲着腹痛,為了不影響其他人他蹲在安全樓道休息,沒過一會兒竟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還帶着些許血沫。

他這一咳不要緊,卻驚動了正在病房中悉心休養的霍沉修。

霍沉修因為某些原因,被家裏的大哥和二姐按在醫院裏修養,小半年過去了精神頭一直不太好,睡覺不是被噩夢驚醒就是壓根睡不着。

這天破天荒的順利睡着了,但病房緊挨着的安全樓道卻一直有腳步走來走去的聲音,愣是給他把睡意吵醒了。

咳嗽止不住,但咳嗽的人卻在拼命壓抑着,仿佛生怕打擾到其他人。

霍沉修終日泡在藥裏,這一醒來本就頭昏腦脹虛弱無力,被人吵醒後更是煩躁不已。病房裏沒有其他人,他只好自己下床去看看,讓那個咳嗽的人換個地方。

他拖着虛軟的身體尋聲找去,在安全通道發現了一個虛弱的男人大咳不止,撕心裂肺的樣子仿佛能把內髒都咳出來,看得人很是揪心。

他蜷縮着靠在牆角,身形單薄瘦弱。修長的手指掩在唇邊,咳出的血沫染紅了他白皙的皮膚。

霍沉修默默走上前,遞出一方手帕:“給。”

易簫這才注意到一旁的霍沉修,愣了一瞬,由下往上用他那雙咳得通紅還帶着眼淚的眼望向霍沉修,勉強道:“謝,謝謝……咳咳……”

霍沉修在易簫擡頭看清他臉的一瞬間,愣住了。

心中日思夜想的那個名字呼之欲出,最後霍沉修的理智還是戰勝了他,亮起的雙眸也漸漸黯淡。

“你要不要喝點水”自那個人離開之後,霍沉修就陷入了與世隔絕的自我狀态,很少與人交流,連他自己都驚訝于自己為什麽要管一個陌生人的閑事。

此時無力自救的易簫沒法拒絕這樣一根救命稻草。

一杯溫水下肚,易簫稍微好受了一點,感激道:“謝謝你。”

霍沉修語氣淡淡的,沒什麽表情,“你的情況看起來不妙,看過醫生了嗎”

“嗯,沒什麽大事。”易簫道。

都這樣了還能沒什麽事兒不過可能是出于什麽顧慮不方便說吧,霍沉修轉問:“一個人來的醫院嗎,怎麽蹲在樓道裏你的家人呢”

霍沉修身材高大,五官生得英挺不凡,是那種頗具沖擊力的美,但面無表情的時候會顯得很是冷血無情。但他這回卻沒有着急将人趕走,反而一反常态地追問。

那你就去死吧!

滕洛炀的這句話幾乎是瞬間在易簫的腦中閃現。

那你就去死吧……

這句話曾數次将他從睡夢中驚醒,是阿炀親口說的。

“我……已經沒有家人了……”易簫雖保持着溫和的微笑,但濃郁的悲傷浸在眼底卻怎麽都化不開。

霍沉修本身精神就不太好,不知道怎麽回答,遂沉默。

“時間也不早了,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易簫起身再次道謝,“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易簫一出門便與來看霍沉修的喬必熏和林楓擦肩而過。

兩人看着易簫從霍沉修的房間裏出來,都面面相觑。

發生了什麽

尤其是喬必熏,他都打算放過易簫了,怎麽這兩人還自己見上面了

林楓再也抑制不住一顆八卦的心了,一頭紮進霍沉修的病房想問清楚。

霍沉修站在窗前,看着易簫離開的背影似乎陷入了沉思,渾身籠罩着的負面情緒卻是掩飾不住的。

喬必熏上前拍了拍霍沉修的肩,“看什麽呢”

“他是誰”霍沉修的眸子像是一汪看不到底的幽潭,似乎下一刻便會暴怒,“我說了,不要再把這種人弄來我身邊,楚默還沒有死呢,你們想幹什麽!”

楚默現在是霍沉修唯一的逆鱗,是他此生最珍貴的至寶,他絕不允許有人找個假貨來冒充他。

林楓顯然也知道楚默的重要性,忙打圓場,“沉修,你冷靜一點,這人是和你住在同一個樓層的病人,真不是喬老大找來的。”

“是啊。”喬必熏兩手一攤,“他勾引你了嗎,撩撥你了嗎,有故意接近你嗎”

當然沒有,易簫是被他自己帶回來的,而且喝了口水就匆匆走了。

“那不就得了。”林楓很怕他精神出現問題,小心地把他扶到病床上,安撫道:“那個易簫那麽病弱,再怎麽樣喬老大也不可能找個病秧子來代替楚哥啊,是不是”

霍沉修不置可否,至少沒像以前一樣亂發脾氣了。

想想上回,他倆找了個長得像楚默的跳拉丁舞的小男孩兒,霍沉修愣是把房子都砸了,這是一個不錯的兆頭。

喬必熏看向了桌子上并不屬于霍沉修的一次性水杯,這是霍沉修給倒的水

那個易簫看起來那麽純良無害,霍沉修對他沒有戒心也正常。如果能把霍沉修的病治好……也未嘗不可。

易簫出門前把珂珂放在鄰居家,去接珂珂時被鄰居盛情邀請留下來吃飯。

“小易啊,多吃點,看你瘦的。”大嬸特地将肉菜都挪到他面前,熱情地勸菜。

但易簫此時的身體哪吃得下這些,幾把藥丸下肚,就占滿了他全部的胃。

易簫喚鄰居家的孫子,“濤濤,怎麽還不過來吃飯呀”

“易叔叔等一下,我在看新聞。”小濤濤一本正經。

“那濤濤在看什麽新聞呢”濤濤一個二年級的小朋友,平時可是最不愛看新聞的。

“易叔叔你看,沈逍哥哥出院了。”濤濤看着屏幕裏的沈逍兩眼放光,“就是那個在《追緝》裏演警察的哥哥,他可帥了,易叔叔你知道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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