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湖百曉生系統

江湖百曉生系統

十月廿五,大雪。

宜開業。

金朝醉帶領着一幹夥計拜神上供,磕頭祈福後,心潮澎湃地在噼裏啪啦的爆竹鞭炮聲中,拉下了蒙在客棧大門上的紅布。

“各位走過路過的英雄好漢們!龍門客棧,今日重建開業咯!”

“裏頭燒了好碳,熱了好酒,還有各式鍋子炖肉,眼看着就要下雪,歡迎大家夥前來歇腳打尖,投宿住店啊!”

呼——

然而回應金朝醉熱情的,是一陣寒風,和打着旋的幾片枯樹葉。

客棧外的官道上,門可羅雀。

一旁的小二一臉苦哈哈地搓着耳朵,試探性地問道:“掌櫃的,這寒冬臘月的,又才剛過寅正,天都還是黑的,路上沒人吶……”

“你不懂。”

金朝醉眯起眼睛,高深莫測地說道:“有祖宗給我托夢,說今日的吉時就在寅正,財神方位就在正西,咱們只要等着就行。”

烏漆麻黑的聊祖宗,還請路過的英雄好漢往裏走?另一旁雙手揣袖的賬房聽的眼皮子直跳。

他也趕忙接力往下問:“掌櫃的,咱這客棧好不容易重建起來了,被無辜牽連的人命官司也終于過去了,您為何還要挂上這樣的對聯……”

只見龍門客棧的金字牌匾之下,左邊挂着“距離百年老店”。

右邊挂着的是“重新剩下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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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橫批是“要打出去打”!

金朝醉雙手抱胸,目光慈愛地從對聯上一一掃過,感覺這些字裏行間的感情十分飽滿啊。

她頗為滿意地昂起了頭:“你是不是覺得太委婉了些?”

說着也不等賬房回應,歡快地偷笑了兩聲:“放心!這只是給那些江湖人士一點小小的提醒罷了,我手頭可還有祖宗給我的第二重保障在,大家夥放心好了,這客棧,絕對塌不了第二次!”

稀稀拉拉的鼓掌聲從各個角落響起。

金朝醉舉起雙手壓了壓:“感受到大家的熱情了,我金朝醉今日就把話放在這兒,只要大家勤勞肯幹,年腳邊的賞錢定少不了大家夥的!”

“好!”

鼓掌聲霎時間都能跟爆竹鞭炮聲相媲美了。

小二的臉上能笑出朵花來,賬房也活動開手指,直接來到賬臺後磨墨了。

幫工雜役們更是熱火朝天地忙前跑後,手上不停地擦門擦窗,嘴上的好聽話也是源源不斷地往外冒。

“掌櫃的真真是這大周朝最好的掌櫃!”

“寅時定能大吉!正西定能大利!咱們這就準備齊全妥當,迎客上門!”

金朝醉對于夥計們的活力予以高度肯定,她準備進客棧給自己溫一壺梨花白以示慶祝,并抓緊時間将最後t一名夥計張三胖的“精彩生平”給看了。

【快快快,百曉生,查看一下張三胖的生平!】

稀裏嘩啦——

盡然有序的客棧裏,一下子所有人都出現了失誤,不是擦着擦着桌子就把凳子踢倒了,就是洗着洗着碗把水瓢砸地上了。

金朝醉看沒有錢財上的損失,就只是囑咐了一聲“雖然開業很高興,但是你們也要當心着些”就繼續查看眼前這一片綠油油,別人卻看不見的文字了。

事情是這樣的。

昨晚她的祖宗給她托夢了。

那時的祖宗,說一句話,要嘆三口氣!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恨鐵不成鋼。

“酒酒啊!”

祖宗拖着調子喊金朝醉的小名,讓金朝醉想起了曾被罰站木樁、紮馬步、抄秘笈的恐懼。

他說:“你接手祖産三個月,日日都有人在客棧內打架,不是砸壞了桌椅板凳,就是砸穿了樓板門窗。三天一小修,十天一大修,兩個月前更是直接塌房了。”

“想來是客棧的風水被壞了,以至于兵戈之氣日重,塌掉重建也不失為破解之法。”

“未免這幾百年的家業在你手中落敗,我們特地向閻王爺求了情,把你叫下來,好送你一樣寶貝。”

當時金朝醉就差點吓醒了。

生怕自己下去了就上不來!

偏偏她的眼皮愣是被一團綠油油的東西給吸住了,怎麽都睜不開。

還好綠油油只是比較黏人,大體上還是挺有禮貌的一團,一見到她就主動打招呼:“我是你祖宗十八代用積攢了十八代的陰德才和閻王爺兌換的‘江湖百曉生’系統,專門幫你驅災避禍的。”

“什麽玩意?”金朝醉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在夢裏做夢。

“簡而言之,凡是進了客棧的人,本系統都能看到他的過去未來,予你警示。只要你聽勸,就絕對沒事。”

之後,那系統又說了什麽吉時、什麽方位的。

金朝醉被祖宗們耳提面命許久,直到她答應會好好信任百曉生,将祖産做大做強,這才肯放她上來。

只不過一睜眼,金朝醉就将這一切都當成了夢話。

她攏着溫暖柔軟的被窩翻了個身,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準備繼續睡,這大冬天的,都快過年了,哪個好人家會在這個時候出遠門啊。

夢都是反的!

金朝醉僅用兩句話就說服了自己,但接下來,一團“啪”一聲糊在她臉上,怎麽扒都扒不下來的綠油油,連一句話都沒說,就讓金朝醉重新相信了夢境。

“百、百曉生?”

金朝醉眼前發綠,喉嚨發緊,頓時身體一縮,整個人都躲進了被窩裏面。

但是綠油油也扒在她臉上跟了進來:“正是系統我。你個不孝的,連祖宗托夢都敢不信,要不要我先講講你的生平?”

這讓金朝醉極其不淡定。

她的人生信仰被綠油油給輕易粉碎了!

于是她怒道:“這是被窩封印!你怎麽能夠進來啊!你還是個男的,不要臉!退退退!”

金朝醉手舞足蹈地一陣撲騰,最後一人一團以床沿為界限。

金朝醉披着被子,就露出半個腦袋,試探性地問:“那你給我講下賬房先生的生平吧,我瞧他客棧崩于前而色不變,一點都不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酸書生。”

幾乎沒有一點的停頓,百曉生立即就将賬房先生的過去現在和未來,以綠油油的字體鋪展在了金朝醉的面前。

【什麽!賬房先生複姓司馬,名為不敗,是十三年前轟動七城十八郡,威名赫赫的魔教聖子“一劍破風”嗎!】

尚不到寅時,整個客棧的夥計們都被在耳邊炸響的聲音給吵醒了。

那聲音熟的很,是掌櫃的的。

可明明掌櫃的并不在他們房中,膽大的走出去一瞧,客棧裏黑漆漆的,連一盞油燈都沒點亮……

他們慌得不行,正準備結伴去掌櫃的房間敲敲門,黑暗中卻“唰”地沖出一個黑着臉的男人,渾身都散發着陰郁的氣息,正滿臉殺氣地擡頭望向他們。

“啊啊啊啊!”衆人無聲地尖叫着,蜷縮着擠成了一團。

【啧,原來司馬賬房當年的武功這麽高強,就是腦子單純了些,天山派那掌門也真是好意思,知道自己打不過,就拿話來騙涉世未深的賬房。】

衆人雖然害怕,但還是不由自主地伸長了脖子往金朝醉的方向探。

熾熱的眼神中明明白白地寫着:“什麽話!怎麽騙的!掌櫃的你說都說了,再說詳細點啊!”

而司馬賬房已經單手按在了腰側。

【賬房先生是真好騙,居然答應那掌門以一個問題為賭,假若答不出來,就自廢武功、自斷經脈從此退隐江湖。但是掌門出的這個謎語真的很簡單诶,司馬賬房這都回答不出來嗎?】

【難怪後來一門心思念書,并一舉成為了賬房呢,原來是覺得習武不能制霸武林,只有讀書才可以嗎!】

掌櫃的聲音到這裏就消失了,可衆人卻還在抓耳撓腮。

到底是什麽謎語啊,想知道!

“要不,問問賬房先生?”有人慫恿道,“反正他當時回答不上來,也就自廢武功……”

“唰——”司馬賬房按在腰側的手一揮,一柄在黑暗之下折射着粼粼月光的軟劍,從腰上抽出。

原來他那不起眼的黑色腰帶裏頭,居然就藏着伴他成名的寶劍“破風”!

【還好賬房先生只是好騙,不是笨,不僅沒自廢武功,也沒自斷經脈,更是留下一句“騙你的”就跑了。高,實在是高!強行給自己挽回顏面,還強拉了一波天山派掌門的仇恨。】

【難怪了……】

樓下,被劍指着的衆人再次擠成一團,淚流滿面:掌櫃的,求你了,一次說完吧!

就連面沉如水的司馬賬房也情難自禁地支起了一只耳朵。

【過了年,就會有天山派的弟子來客棧投宿,結果掌門最得意的關門弟子,居然就和司馬賬房看對眼啦。】

【結果掌門一眼就認出了燒成灰都能認得的賬房,死活不同意弟子同他好,兩人就只能這麽蹉跎着,一人在天山上俯瞰流淚,一人在山腳下仰望思懷。】

【這比牛郎織女還慘呀,他們一年還能見一次呢。】

“嗚嗚嗚。”人堆裏,酒保張三胖忍不住多愁善感地抽了下鼻子,“司馬賬房真可憐呀。”

其他人望着那冷冰冰的劍鋒,特別想抓着張三胖的肩膀将他晃醒,到底誰可憐?

“您放心,我們一定守口如瓶,今晚什麽都沒有聽見!”衆人一個接一個地,雙眼明亮的對天發誓。

【沒想到我這小小的龍門客棧,居然藏龍卧虎,跑堂的小二王二麻也深藏不露啊!】

霎時間,擠成一團的人堆裏,砰地被踹出了一個中等個頭,身量輕盈的年輕人。

他尴尬地咧着嘴,左轉過頭對着司馬賬房笑笑,又右轉過頭,對着其餘夥計笑笑:“比不得賬房先生,我真的,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頂多就是腿腳靈活一些。”

【原來他就是三年前銷聲匿跡的天下第一神偷啊!】

【咦,廚子李四竿居然是禦廚的後人嗎,還是大周朝唯一一個被禦賜了金鍋的禦廚第一人!】

【天吶,洗碗的幫工席宛吉,居然是神醫那擅長種草藥的大弟子嗎?真是看不出來,那一雙價值萬金的手,居然因為悲情所傷,所以一氣之下隐姓埋名了一年,洗了幾千只碗嗎?】

随着金朝醉一聲又一聲的感嘆,客棧裏的所有夥計都各自分散站開了。

唯有張三胖沒被提及。

他義憤填膺,用眼神斥責着面前的每一個人。

也就是這時候,金朝醉房中的燈亮了,她急匆匆地下樓來,發現所有夥計居然都已經醒了,還自發來到了客棧大堂中時,驚喜萬分。

趕忙拉着他們準備起了開業的儀式。

這期間,客棧的夥計們也終于弄清楚了,原來他們聽到的,是掌櫃的心聲,掌櫃似乎是一夜之間,開了天眼,可以看到別人的生平。

不過似乎只有在客棧內的時候,他們才能聽到掌櫃的心聲。

一旦離開客棧的範圍後,就聽不到了。

比如現在,掌櫃的剛一只腳踏進客棧,他們就聽到:【哇!看不出來哇!張三胖居然是汾城首富之子,因為小時候胖的肚子都分三截了才取了個三胖的小名?】

【原來他正在離家出走,今天會因為被藏劍山莊的管家認出來而連夜跑路,結果慘遭山匪擄走,成了壓寨贅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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