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歡迎光臨
歡迎光臨。
敖四的話, 三三沒聽進去，倒是阿扶的那句“我沒看人的臉，我看的是人家的腰。”一直在她耳邊徘徊。
三三不再說什麽, 心裏頭碎碎念保持優雅保持優雅，有些保持不下去怎麽辦, 仉仉那雙狐貍眼确實勾魂, 細腰纖白到超出她認知，可那登徒子阿扶怎能當她面直勾勾盯人腰看, 還毫不避諱當她面說出來。
如此的明目張膽有恃無恐，她不要自尊啊, 今日若不同他斷絕關系她改名叫小三, 三三前頭百轉千回想着，後面兩個男人見人氣嗆嗆出門不約而同一路随着, 倏地一道巷子口，三三剎步回頭, 粉唇微啓, 剛要說話，阿扶先一步說出來, “我看的是她腰上系的鵝黃色香囊, 姑娘家挂香囊無非圖的是個香氛, 可她的香囊毫無氣味，你又未曾打她身上察覺出妖氣, 我懷疑她腰上懸的是無題香。”
鬼市裏有一種奇香十分難得, 無色無味可掩妖邪之氣，佩戴時日久了甚至可掩去脈息裏的異樣, 萬金難求，是為無題香。三三先前跟着白姑姑去鬼市辦差時, 聽鬼市裏的香氛鋪老板說起此香。
……“你為何不早說。”她才不想改名叫小三。
阿扶一臉無辜，“你未給我說完的機會啊。”
三三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這醋意來得洶湧且猝不及防，她貝齒咬下唇，“算了算了。”邁着小碎步挨人近些，跟人并排往前走，“你為何曉得無題香？”
“閑得無聊去鬼市淘過寶。”
“其實我蠻喜歡鬼市氛圍的，陰暗的神秘的詭谲的拿的出手拿不出手的，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淘不到的，下次一起去淘寶。”
“行啊。”
“喂喂喂……”後頭被直接忽視的敖四快步跑到兩人前頭，叉腰，“我說你們倆看不見我啊，我這麽大一只看不見啊，真當我不存在啊，過分了吧。”
他才是正兒八經的未婚夫啊，他才是！這種光明正大毫不避諱的被綠的感覺誰懂啊！
三三确實沒大注意自花樓一直尾随而來的敖四，驚訝道：“四哥，你風塵仆仆剛打西海回來，還不回望月樓休息，怎麽一路跟着我們。”
“……我……我要回子不語，我先前包了一整年。”敖四言罷大搖大擺往前走，生怕人不讓他住似得。
“四哥抱歉啊，以為你去西海要許久，我自作主張給你退了房，現下客滿，你還是回子不語吧。”
Advertisement
一雙人并行遠去，被遺忘在街角的敖四，握拳咬牙：“就很過分。”
拂仉仉是否是妖邪的身份還未被證實，現在貿然返回望月樓再去找仉仉有些冒昧，未免打草驚蛇兩人商量明日再去。
方才兩人提起無題香，三三擔心敖四多嘴說漏了，阿扶勸她不用擔心，敖四那頭纨绔龍正事一向不上心，方才那龍只顧着生悶氣，怕是壓根沒将無題香聽進耳朵裏，更不知無題香是何香。
三三放下心來，春水巷到了，兩人分明住對門，阿扶膩歪，非要親自将人送進客棧再回去，不料隔壁鑫涞客棧的方胖子也在，胖子是來送醬菜的。
見兩人一道回來，方老板咧出一口笑，“三三才回來啊，等你好久呢。”
三三一見人色眯眯的眼神便渾身不對勁，瞥一眼牆根的兩個大罐子，聽方胖子道：“我夫人祖傳秘制醬菜，別處買不來學不到。”
他家的醬菜确實好吃，先前方夫人送了些，顧客好評如潮，她正想着哪□□方夫人讨一些，方胖子便自己送上門了，區區兩罐醬菜何須方大老板親自送來，再看人笑眯眯瞅着她，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若非先前客棧有難時這胖子有恩于她們，她早直接将人轟走，見人仍笑得猥瑣盯着她看，三三忍不住了，“方老板親自送過來，小店受寵若驚，下次換個小二送過來就成，全當我買的，綠俏給銀子。”
方老板說什麽都不接銀子，說是上次她替鑫涞客棧解決魇蝶之事乃天大恩惠，區區兩罐醬菜不足挂齒。
“好了，客氣話不說了，你幫過我們店，我們亦幫了你們，扯平了，門在那邊，方老板請。”三三下逐客令。
方老板尴尬笑笑，“我還沒說完，這醬菜新釀的，還未開封，還需最後一步方能出壇，因是祖傳秘方，不方便與外人說，勞煩三三姑娘附耳過來。”
……這純屬委婉占她便宜，三三心道。這胖老板若再糾纏，就不要怪她拿醬菜罐子扣他頭上，三三臉色很不好看，“方胖子啊，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個小姑娘勢單力薄無依無靠很好欺負啊。”
“姑娘這話從何而來？”方胖子小豆眼都睜開了。
她指着人鼻尖一字一頓道：“否則你為何總是用猥瑣的眼神瞧着我。”
一樓廳堂還有客人，聽了這話忍不住朝這邊望。
方胖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後竟放聲嚎哭，“我比窦娥還冤啊，我是單純的待人好啊，單純的來送醬菜啊……”
正嚎着，方夫人進來，方老板颠着小短腿挨到妻子身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方夫人握住相公的手背拍了拍以示安撫，這才走到三三身邊，“方才的話我都聽到了。”
那就多管管你相公。
“但我相公确實冤枉。不瞞姑娘，我與相公曾有過一個女兒，不幸早夭，若是長到如今應是姑娘這般大，有緣的是我家女兒的眉眼與姑娘有幾分相像，我相公他十分疼愛女兒，故此忍不住多看姑娘幾眼。”
……這會輪到三三尴尬了，原是這麽回事，但方胖子眼神不對勁啊，那不是爹味眼神，那分明猥瑣的不行，不笑還行，一笑，忍不住想抽他。
方胖子拿袖子抹淚，一臉委屈解釋着，“我不是看你眼神猥瑣，我是天生長得猥瑣，尤其笑起來，我見你親切忍不住笑，一笑更猥瑣，我冤枉啊……”
店內衆人被逗笑，幾個食客是鑫涞客棧的老顧客，與人相熟，邊吃邊道：“方老板人品不錯，就是長得容易讓人誤會。”
方夫人亦替夫辯白，“我與相公恩愛二十餘載，最了解他，他人真的很好，正直善良，三三姑娘你當真誤會他了。”
熟人為人作證，枕邊人亦擔保，三三不得不信，當即給方老板鞠躬道歉，“晚輩膚淺了，以貌取人，方老板大人不記小人過。”
“無礙無礙，哪裏的話。”
方夫人将醬菜開封前放三勺白醋的秘方告訴三三後，同相公前後腳離開，三三親自送人出去，阿扶也跟出去。
“我有一點點內疚，先前将人想的那麽壞。”她嘆口氣說。
阿扶負手道：“古有文學大家左思，因獐眉鼠目屢次被誤解，上街時甚至被人砸，實則文采絕倫一才子。世人偏愛以貌取人，方老板那副長相一t般人都會誤會。”
秋意涼，晚風吹得門前的槐樹枝輕晃，細軟搖擺的枝條讓三三想起仉仉那不盈一握的細腰來，不但男人喜歡，亦招女人妒忌，阿扶發現她腰上的香囊肯定是先被她細腰吸引，三三思及此，酸意又上來，直直看向阿扶，“你同我說實話，仉仉姑娘美不美。”
阿扶搖首。
三三心道這人忒虛僞了點，只聽阿扶開口：“知道丼州除了甘蔗出名還有一絕麽。”
“什麽。”
阿扶繼續道：“妝術。仉仉妝術了得，将自己畫了個面目全非，實則她長得如何，完全猜不出。”
不管人真容如何，但人家身材頂頂好，三三垂頭看了看自個兒的胸脯，掐一把腰上新貼上的二兩秋膘，自慚形穢啊。
阿扶一眼看透，攢着眼尾，垂首湊近她耳垂，幽幽道：“待你我成婚，我有保你豐腴妩媚的密招。”
“什麽密招。”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屆時你便知曉。”阿扶意味深長笑笑，轉步回了長生鋪子。
三三怔在原地，咂摸他方才那一笑，可比方掌櫃猥瑣多了。
翌日一大早，敖四來敲門。
客棧一般中午才營業，哪個讨人嫌的，小重陽哈欠連天嘀咕着給人開門，“四爺啊。”
三三在樓上睡美容覺，敖四不想打擾人，等人睡到日曬三杆自然醒。
敖四是來獻寶的，他打開随身攜帶的一小包茶葉，“此乃秋露筍，最新一茬的白茶，不但回味甘甜且美容美體，此茶乃晏郡蘇家茶園特産，乃是禦供之品，一般人買不到，我見仉仉喝這個，舔着臉同她讨了一包，想着你們姑娘家肯定喜歡，便迫不及待給你送來。”
看似普通的茶葉，香氣四溢，難不成仉仉那好身材是喝茶喝出來的？三三欣然接受，打算嘗嘗。
晚間，外頭的商鋪漸次亮起燭火，子不語來了不少客人，三三将店交給小重陽小鳥，走去對門叫上阿扶，兩人沿街走了。
小鳥納悶，“店裏如此忙，姐姐還往外頭跑，去哪了。”
“好像去望月樓找姑娘。”
“帶着伴侶去□□啊，不愧是我姐姐。”綠俏腳底生風上菜，等客人走了她也要去望月樓嫖姑娘。
結果，三三阿扶撲了個空。老鸨說仉仉請假休息一陣，不知歸期。
三三追問花魁去了何處，老鸨揚着手絹說不曉得，她只管收錢，錢給夠不管姑娘們的私生活。
一連數日，未有仉仉回望月樓的消息，秋露筍喝光了，三三驚奇的發現腰上多餘的那一丢丢贅肉消失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胸挺了不少，氣色好了，肌膚透亮。
她想繼續喝秋露筍，但不好朝敖四讨，畢竟不想欠人人情與人糾纏不清，于是去了各大茶鋪，秋露筍果然難得，無一茶商有貨，茶商老板道那是貢茶，是供給宮裏的娘娘們吃的，産量極少，無數貴婦小姐欲花重金購都購不到，除非親自去蘇氏茶園讨，但蘇家人應該不會私賣，畢竟無數人吃了閉門羹。
佟記茶鋪的老板當初被魇蝶糾纏，多虧了子不語客棧請來菩薩像驅魇，于是向三三透露個秘密，掌管茶園的蘇氏一族裏有個幺子叫蘇湛，性子溫善，好說話，同他讨興許多少能讨一些。
三三糾結着往客棧走，秋露筍既是貢品鐵定賊貴，即便那個好說話的蘇家幺兒賣給她茶，她不一定買得起。
回了客棧，瞧見白姑姑正坐在桌角喝茶吃點心，店裏唯有白姑姑一桌，小重陽小鳥伺候祖宗似得伺候姑姑。
白無常見人來，豪綽地往桌上甩出一錠銀子，“老鹽給了點獎金，今個你這店我包了。”
三三撲上去，抱人黏糊一會才松開，“老鹽一向摳唆，怎麽突然大方。”
“我寫了一沓辭職報告，他不批，然後甩給我些銀子讓我消停些。”白無常說。
白無常寫辭職報告不稀奇，冥府衆人皆知，白無常不是在捉鬼便是在捉鬼的路上，剩餘時間再寫辭職報告，但架不住上頭不批，辭職報告寫成山，上頭蓋個拒簽的戳，原路送回，白姑姑數千年如一日，不氣餒不放棄，仍在跟辭職報告死磕。
三三安慰姑姑，“反正白姑姑在冥府任職那麽久，大不了一直做下去。”
“我已失去自我，捉鬼捉膩了，我感覺我比鬼還像鬼。”白無常心酸，給自己倒一杯茶，“我也想像你這般恣意潇灑追求自我，不顧世俗的談個戀愛，多好。”
三三臉一紅，“姑姑，你可以的，我相信我未來的姑父正在某個犄角旮旯等着與你邂逅呢。對了，姑姑此次是特來看我的。”
“哪那麽清閑，捉鬼來了。”
霄大端來新鮮的糖炒栗子，三三親手接過，給姑姑剝殼，“什麽樣的厲鬼，驚動姑姑出手。”
白無常放掉手中點心，嘬一口茶，“此鬼有些特殊，人不人，鬼不鬼，本該死了，可生死簿上的名字若隐若現。冥府拿人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老閻讓我過來看看是何情況。”
三三聽着稀奇，“反正我閑着，我同姑姑一起去查案吧。”
白無常吃飽起身，“行。郊外蘇氏茶園認得麽，領路。”
這麽巧，她方才還在糾結要不要去蘇氏茶園讨美容美體的秋露筍，白姑姑要去之地正是蘇氏茶園。
兩姑娘上夜路，三三挺挺胸，摸一把腰，“姑姑，你有沒有發現我胸變大了些，腰變細了些。”
“完全沒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