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歡迎光臨
歡迎光臨。t
阿扶還未睡, 正在窗下燈前,喂他的蛇兒子,三三遞過去的糖葫蘆, 阿扶接過,咬一口才道:“何事讓你心煩到睡不着。”
“那個仉仉果然不是人。”三三随意坐凳子上, 舔一下手裏的糖葫蘆上頭的糖沾, “你知道的我只想幹點好事積德,我有預感, 惹上仉仉便是惹上不小的麻煩。”
舔舐的動作讓阿扶愣神,“咳……你姑姑都來了, 即便你不管, 你姑姑不可能不管。”
三三又舔一下糖葫蘆,“有道理, 牛大叔怎樣了,聽說一直病着。”
“被吸了些元氣陽氣, 死不了, 但身體也不會太好。”
“牛大嫂要受活寡了。”
阿扶擰眉,“活寡算小, 我看她家小兒子犇犇身子骨不大行, 眉心陽氣還不如他半死不活的爹, 怕是時日不多,比起受活寡, 牛大嫂更重他兒子性命, 她兒子若沒了,不定怎麽傷心呢。”
牛嫂家的小兒子自胎裏弱, 宮大夫亦無法根治,只平日用湯藥吊着, 春水巷的孩子們滿街跑,犇犇就在自家面館前巴巴看着,他娘不許她去玩,因他身子骨太弱,跑幾下出汗,風一吹保準要害病,那小孩便日常一個人呆,偶爾小花去跟人玩會,她看那孩子亦挺可憐。
偏那孩子有個好色的爹。
“那孩子沒得救?”三三心裏惋惜。
阿扶搖首,“生死壽數,天命執筆,無人可輕易篡改,哪怕是閻王。”
那仉仉吸食人元氣,攪亂輪回秩序,天命壽數,非小問題,三三放掉舔了半晌的糖葫蘆,“你若不困,随我去趟望月樓吧。”阻人繼續犯錯,勸人迷途知返亦是功德一件。
阿扶抓起她放桌角的糖葫蘆,“好。”
“那糖葫蘆我舔過。”三三提醒,況且盒子裏還有好幾個糖葫蘆。
阿扶眸底積着笑意,驀地俯身湊她耳側,誘哄的聲音道:“你舔過,我才要吃。”
Advertisement
三三的臉騰的燒得通紅,加快腳步往外走,“你真是……太不正經了,比方大叔還猥瑣。”
阿扶吞下一顆糖葫蘆,酸甜粘牙,笑笑,追出去。
—
敖四發揮他有錢的優勢,将整個望月樓包了只為姑姑一人服務。
一樓大堂上舞姬翩翩起舞,二樓的姑娘們提着籃子到處灑花灑金缽,白姑姑坐在大堂中央,被衆位衣衫性感的年輕樂師們包圍,幾個奏樂,幾個負責倒酒,剩餘的添茶喂水果點心,掙錢掙到手軟的老鸨,笑眯眯路過說幾句奉承話。
三三進去時,見敖四接過樂師手中的酒壺正親自給姑姑倒酒,“不是我口氣大,今個你們能伺候姑姑是你們的榮幸,姑姑可是大有來頭。”
“哦?姑姑是何來頭,說來讓我等瞻仰瞻仰。”
白姑姑一口幹了,搖搖頭,麻着舌頭說:“說出來吓屎你們。”
“那我們更想聽了。”
“說嘛,姑姑說說嘛。”
白姑姑醉眼迷離,三三擔心她真自報家門趕忙擠過去,奪過人手裏酒盞,“姑姑醉了,你們讓姑姑多喝些茶,誰再勸酒我可翻臉了啊。”
“三兒啊……”白無常一把将人拽下,“姑姑酒量你曉得,幾個小輩兒便将姑姑灌醉,姑姑還怎麽混,來,陪姑姑再喝點。”
三三有正事辦不能喝酒,樂師們遞來的酒她連連搖頭拒絕。
“你不喝,讓侄女婿代喝。”白姑姑一發話,敖四立馬端起一盞酒,豪氣沖雲霄,“我敬姑姑。”
方要一口悶,手腕驀地被一雙大手攥住,敖四回頭,是阿扶那張礙眼的臉。
眨眼間敖四手裏的杯盞不見了,落在阿扶手裏,阿扶朝白無常笑笑,“姑姑,這盞酒,阿扶敬您。”
雄競場面她喜歡,白無常剛點點頭,腦中倏地想起老鹽待她說三三看上的那個是個天大的人物,為了日後不折壽不尴尬,請她務必待人客氣些,更不要占人一星半點便宜,白無常趕忙起身,跟人碰杯,“哈,你也是好樣的。”
敖四賭氣,叫人搬來兩壇子酒,親自掀開壇蓋,高舉壇子,“姑姑,晚輩敬您。”
聲聲唏噓喝彩聲中,敖四幹了整整一壇,而後拿袖子揩掉唇角餘酒,挑釁地望着阿扶,“有種整一個啊,不整你就不是男人,不配同我搶三三。”
衆樂師舞姬看熱鬧,高喊着來一個來一個。
挑唆激将法在阿扶身上不管用,但若三三想看,他不介意挑戰一下,于是偏首望向三三。
三三扭頭走了,“無聊。”
阿扶對敖四說:“她嫌你無聊。”然後朝面頰帶紅的白姑姑拱手笑一笑,去追三三。
敖四也想追過去,奈何方走幾步,一頭悶倒。重蕪将人扛起來,敖四喝大了,迷迷糊糊垂人家腹肌,“你就不是個男人……”
白姑姑見該走的都走了,她招呼樂師舞姬們繼續,“春宵苦短,及時行樂,該吹吹該拉拉,該吃吃該喝喝。”
小重山花房空着,丫鬟都不在,三三望着空蕩蕩的屋子,心道難不成仉仉還在茶園別院裏扮演吱吱。
三三阿扶出了望月樓,阿扶提醒,“你放心将你姑姑一人留在這滿是豺狼之地,不擔心她醉酒失身麽。”
“小看我姑姑了,我姑姑才是豺狼。”三三不由得想起當年冥府的一群朋友在忘川河邊燒烤,白姑姑喝多了吐了自個兒一身,東方死神好心地送她回府,見她外衫實在太髒打算給她扯掉,然後爛成一攤泥的白姑姑垂死病中驚坐起,以為是哪個登徒鬼占她便宜,看都沒看清就将東方死神打得鼻青臉腫腦袋開花……三三忍俊不禁總結,“一群小樂師近不了她身,我倒是有點擔心她醉酒真言将人吓着。”
“她說她是白無常誰信,只當她醉酒胡說了。”阿扶搖頭笑笑。
三三點頭贊同,突然一個酒壇啪叽摔在兩人腳邊,一個醉漢搖搖晃晃走到望月樓門前,仰頭盯着匾額上的花燈看,守門小厮轟人走,“別處發酒瘋去。”
衣衫褴褛的醉漢,眯着眼不服道:“怎麽見我穿得寒酸看不起我啊,你們樓裏花魁我都睡過。”越說越得意,吊膀子歪脖子炫耀着,“蘇家長子萬金見不着的仉仉姑娘,可姑娘偏瞧上了我哈哈哈哈……小娘們有味,騷得很……你沒嘗過吧。”
花樓門口的小厮繼續轟人,“別以為你見過仉仉就得意了,你睡花魁,誰信啊,她看上你身上的虱子跳蚤還是你一臉酸相啊,吹牛也要有邊,滾滾滾。”
醉漢罵咧咧走遠,天有點冷,他沒錢添衣裳,街角選了個避風的地界一縮,他抓了只虱子放嘴裏嚼巴嚼巴,剛要閉眼睡覺,地上投下兩道陰影。
擡頭,一男一女,男的俊女的俏,看衣飾,不是窮人。
三三蹲下,問醉漢,“你說你睡過仉仉。”
“你們都不信,我真睡過她。”醉漢解釋的眼珠子發紅,自從睡了花魁,他逢人便炫耀,沒人信他。
“在小重山?”
醉漢搖頭,抹把臉回味道,“橋頭算命的先生說我命犯桃花,我本不信,直到那天我手氣好……”
逢賭必輸的他那天連贏七把,從來沒拿過那麽多銀子,他想着要好好消費一回,于是去了男人的消金窟—望月樓。
他的那些錢只夠消費散桌,點姑娘喝酒作陪遠遠不夠,他瞪足眼珠子看臺上舞姬扭屁股甩腰,一位小姑娘拍他肩膀,說是花魁仉仉見他身強體壯想請他去她花房坐一坐。
他抹掉鼻血說沒錢,丫鬟笑,說不要錢,盡管同她去。然後他再衆人羨慕嫉妒恨又驚異不解的眼神中,大搖大擺随一個貌美小丫鬟進了花魁的小重山。
當時的花魁,嬌羞倚在貴妃塌上,那勾人的狐貍眼那玲珑有致的身材,他鼻血又不争氣的往下淌。花魁自香塌起身,圍着他轉了幾圈,便讓他出去了。
自那之後他夜夜春夢,好生快活。
“那你是在哪裏睡了她?”三三依稀辨出他身上有股淡淡妖氣,同牛大哥身上的一模一樣,再看他印堂發暗,是被吸取元氣陽壽的特征。
“切,說了你們也不信。”醉漢心累,翻個身阖上眼打個盹準備睡覺。
一個錢袋子打他眼前晃來晃去,醉漢睜眼,搶過錢袋子,“青陽觀。”
青眼觀!
那不是先前小黃與書生結緣的地盤麽,怎麽釘子鬼走了,破觀成了妖精的淫窟。
“青陽觀。”醉漢怕人不信,解釋着t,“大前晚我輸了錢沒地去在街上晃蕩,剛好碰到仉仉,她勾搭我,我說我沒錢開房,她說她知道個好地界,然後帶我去了青陽觀。”
近幾日仉仉休班,不在望月樓,怕是察覺不對,于是換地界打野戰。不過仉仉也真是豁得出去,滿身虱子的醉漢都睡得下去,三三由衷佩服。
那道觀不陌生,兩人踏夜趕去。
小黃和書生一走,那道觀更顯破敗,再破敗也抵不住裏頭的熱情。遠處樹影婆娑,月光投進斑駁門窗,一雙人颠倒歡愉的影子映在破敗的牆面,伴着清幽的琵琶聲,鬼味香豔。
場面有些刺激,阿扶擡起一只手捂住三三的眼。
三三将人的手打下,“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意這些細節,再彪悍的畫冊都見過,這算什麽。”
于是阿扶驚愕的眼神中,三三一頭沖進破觀。
“掃黃。”
阿扶扶額,“猛啊。”
我媳婦真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