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歡迎光臨

歡迎光臨。

晨光熹微, 透過舊窗格漏進房內,将榻上盤坐之人渡上一層柔光。

甄墨一大早熬了些槐花粥,又切了一小碟鹹菜, 想到天燼通身高貴氣質,她特意将鹹菜絲切的細細的, 又放了幾顆鹽水煮花生擺盤當點綴, 槐花粥鹹菜靜靜放到桌角,她瞥一眼仍在打坐的美男, 揣上一個昨夜剩下的冷餅子背着藥簍子走出門。

出門正好看到方景予抱着一把桐琴路過,她笑着揚手打招呼, “方哥哥可是要去清河鎮。”

方景予點點頭, “墨兒這是要去采藥?”

甄墨大拇指望身後的木門上一撇,“我家床上那男人虛得很, 我沒錢買藥了,去山上轉轉碰碰運氣, 最好能碰到人參。”她說着将槐花餅子從中掰開, 一半遞給對方,“我嘗着不錯, 可那男人嫌棄, 昨晚都沒吃。”

方景予接過餅子放到嘴裏嚼, “墨兒的手藝沒的挑,是那男人沒口福, 你一人去山上要注意安全, 前山有護欄圍着不打緊,千萬不要去後山, 當心碰到野獸。”

“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去采藥。”兩人說着并肩上路, “對了方哥哥,你在鎮上琴行教琴可還順當。”

“一切順當,還攢了些錢,日後給你當嫁妝。”

“方哥哥你取笑我。”

“誰先前說要磋磨磋磨人家嫁給人家的,這會倒是害羞了……”

兩人漸行漸遠,談話聲再聽不到,天燼這才睜眼下榻,他靠近缺角的餐桌,看一眼上頭的散着清香的槐花粥和小菜,然後走去院中在陽光下打坐調理內息。

甄墨去山上采藥,今日運氣好,還真給她挖到一株人參,雖不大,但品色好,至少長了百年,此參大補。她背着竹簍回家的路上一直竊笑,想到家裏那個男子傷好以後,兩人拜堂成親,然後她跟男人回他的富貴家,自此過着衣食無憂的日子。

村口的河邊,甄墨同幾位浣衣洗菜的大媽打過招呼,她又想起那個挑食的男人似乎對魚湯比較滿意,至少每次炖了魚湯他會喝掉,于是脫鞋下水摸魚。

河邊洗浣的村婦閑聊着。

“甄家這姑娘到了說親的年紀,該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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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模樣确實不錯,即便臉上有胎記也遮不住那張俊俏的小臉,奈何她爹欠了一屁股債,誰敢娶她。”

“我聽聞清河鎮的老員外,倒是願意納了她替她還債,可那丫頭偏不為妾,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河邊走來幾個男人,幾個壯丁圍攏着一個錦衣的胖公子。

正河裏頭摸魚的甄墨,餘光瞥見正在逼近的幾片衣角,不動聲色轉過身淌河而過,剛穿上鞋襪背起藥簍子要走,被後趕過來的兩個壯丁抓住胳膊。

甄墨唇角一抽,轉過臉來堆笑,“呀,齊二公子。”

錦服男子負手打量她,“墨兒姑娘是沒瞧見我還是瞧見我故意躲啊。t”

“哪能躲呢,我這真沒瞧見。”她扭了扭肩膀,兩個抓着她肩膀的家丁實在不懂憐香惜玉。

齊二公子見人擰眉,裝模作樣道:“放開放開,待姑娘家家的溫柔點。”

“謝二公子。”

齊二公子從她背簍裏拾起一株人參,仔細瞧了瞧,“呦,白身紫須,稀罕物,這人參可抵二十兩銀子。”

甄墨忙搶過人參護在懷中,“這參不賣,是要給病人吃的。”

“甄墨啊。”齊二公子擠了擠臉上的兩團肉,不懷好意打量她,“聽聞你将一個野男人領回了家,可有此事。”

甄墨蹙眉,“不是野男人,是我家表親。”

齊胖子圍着甄墨轉圈,“哦?表親啊,從未聽說過你還有表親啊。”

“有的,只是許久不來往了,我怎麽可能救一個不認識的男人,你說是吧。”甄墨謊話說得很溜。

齊二公子點點頭,但眼色裏充滿質疑,“不是我打擊你,你們家欠我的錢不是筆小數目,沒人當那個冤大頭娶你,你別忘了同我的約定。”

“有。”甄墨捏着人參道:“有人娶我,我會如數還你錢,一月之內。”

她說完背着簍子抱着人參跑了。

齊二公子瞧着那道跑遠的背影啐了一聲,“我看你躲到幾時。”

還不起錢,便賣身給他,他等着那一天。

甄墨一口氣跑回院子,将院門栓子插上,抱着藥簍子氣喘籲籲。

樹下盤坐調息的天燼睜開眼,甄墨收拾好面上表情,笑靥如花走過去,掏出那根紫須人參,“你瞧我挖到靈參,這就給你炖了吃。”

天燼不言語,甄墨開始生火煮湯,“這人參能賣二十兩,我都不舍得賣掉,給你炖湯,你看我待你多好。”

天燼仍舊面無表情繼續阖眼打坐。

人參和着滋補藥材炖了一整個時辰,甄墨盛好湯端給他,“喝了,你的傷能快速愈合。”

天燼接過藥碗,剛貼到唇邊,只聽甄墨笑着嘀咕,“你傷好了就能娶我了。”

“我不會娶你。”

甄墨立刻奪走藥碗,“你不娶就不要浪費我的人參。”

她端着人參湯往屋裏走,心有不甘道還不如直接給齊胖子抵二十兩債,外頭的天燼輕哼一聲,繼續打坐。

參湯快放涼了,樹下那人還在打坐,時不時咳幾聲,甄墨嘆口氣,端着參湯出門。

人參炖都炖了,賣是賣不出去了,她身子骨好得很,這碗參湯下去非得補個七竅噴血不成,她氣鼓鼓将人參端給天燼,“給你,算我上輩子欠你的。”

天燼将一碗參湯喝盡,再調整氣息時,果真順暢許多,那紫參卻是個寶貝,看似平常再過幾年怕是要化形了,鄉野村姑認不出竟當普通人參,他算是撿到大便宜。

甄墨見早上留給他的槐花粥鹹菜他沒吃,天色黯淡,當空月光皎潔,照得院子清亮,她背起簍子拿起魚叉,直接将樹下盤坐一整日的男人拽起來,“你屁股不疼我看得都疼,走,帶你捉魚去。”

明月照在溪水裏,辚辚水光美不勝收,被硬拖來的天燼站在岸邊看着,甄墨已脫了鞋襪入水捉魚,河水清亮,月光将大地照亮,再加上她是捕魚好手,不一會捉了好幾條魚。

“你可會逮魚?”她問。

天燼繼續裝聾作啞。

甄墨幹脆直接将人拽到水裏,比劃着手裏的魚叉,“我教你,你不是喜歡喝魚湯麽,別的都不吃,以後我若忙沒時間給你捉魚,你自己來。”

她教的很認真,天燼卻學得不耐煩,甄墨瞧出對方的漫不經心,魚叉戳地說:“你這個人真是無趣,你……哎,不說你了,可能有錢人脾性都不大好吧,水裏涼,你去岸上等我。”

甄墨說着往前走,不小心踩到一塊苔石,腳一滑,險些摔倒之際被天燼摟住腰身。

這個姿勢就暧昧了,月光勾勒天燼的半張臉,愈發顯得輪廓清晰鼻梁高挑,甄墨一時看呆了,而天燼在望見她癡癡的眼眸時,竟也怔住,他不是沒見過美人,只是沒見過如此清亮的眸子,不染塵埃,尤其月光落入她眸底,她的眸子仿似裝入萬千星輝月華。

直到一條小魚游過甄墨的腳背,她被癢回神,忙臉紅地直起身,摸摸鼻子,“那個,你先去岸邊吧。”

她嘩啦啦淌水往前走,天燼見到她粉嫩的小腳涉水而行,腳趾頭還頑皮地扭了扭,他喉節微聳,很快別過眼去,大步走上岸。

七日後,天燼身子大有好轉。但他不敢貿然出村,他已在這長寧村呆了數天,十分清淨,可見這個小村落暫時是安全的,萬一出村被滇國巫師發現,以他現在的傷勢完全不是對手,他摘槐葉幻脆鳥去報信,等屬下來長寧村接他。

甄墨教會了天燼煮魚湯,這日他正炖魚湯,小院的木門被敲響,六歲小童送了一封信來。

甄墨看了信後,臉色沉沉,天燼的魚湯出鍋,她來不及吃,便走出門去。

不一會抱了一個紅包袱進門。天燼正在床上打坐,她嘩啦一倒,将包袱裏的東西一股腦倒在床邊。

燭臺,喜字,兩身舊喜服,一些花生栗子糖果,還有一個繡工粗糙的紅蓋頭。

“今晚,我們成親。”她說。

天燼瞥一眼擺了滿床頭的物什,“荒唐。”然後繼續打坐。

甄墨自顧自擺起喜燭,窗戶上貼了喜字剪紙,花生栗子裝盤,供在爹娘的靈牌下,然後走到盤坐調息的天燼身邊,“你娶我吧,你不是沒有家室麽,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倘若婚後你一直沒法喜歡上我,我們便和離。”

床上的天燼不說話,不睜眼。

甄墨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瓶子,将裏頭的藥丸化水,倒入臉盆中,然後她仔仔細細清洗面部。待用巾帕擦幹了臉,走去鏡前塗了一層口脂,然後穿上喜服再次走到天燼身邊。

“我知你是富貴人家的公子,但是我……”因緊張她緊緊攥緊喜服一角,“我真的心悅你,雖然……雖然你性子冷淡,但我還是……有點動心了。”她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輕聲說:“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國師聽得不耐煩,驀地睜開眼,唇方要動,卻在看見那張臉後止音。

她知這姑娘長得不錯,臉上胎記亦掩飾不住自身的骨相美,臉雖有些腫,但看起來有些憨憨可愛,可眼前的甄墨,委實讓他驚豔一下。

她面上的紅胎不見了,原本有些鼓脹的臉消下去,她梳了發,塗了紅脂,竟是一位天仙似得美人。

甄墨親手倒了一碗藥酒,喃喃道:“我娘是盛京某位權貴的妾,大娘子妒忌我娘親美貌将我娘親毀容趕出門,後來娘親嫁給我爹,在這長寧村住了下來,娘說窮苦人家孩子的美貌未必是福,于是給我食了讓人面上生斑水腫的藥,娘臨終前說,若我遇見可以托付的心上人,可以真容相見。”

她将藥碗遞給天燼,狡黠一笑,“看你方才神情,是覺得我生得美吧。”

天燼緩緩別過眼去,甄墨笑得眉眼彎彎,“我看你就是害羞了,今晚你還沒喝藥,這是我熬的藥茶。”

天燼接過藥茶一飲而盡,将瓷碗放在床邊,甄墨将瓷碗移開,朝他挨近坐,輕輕地搖了搖他的袖子,“你換上喜服,咱們拜堂成親吧。”

天燼盯着她的手,“拿開,我說過不會與你成親,你的救命之恩我自會報答。”

甄墨徹底抛棄女兒家的矜持往他懷裏鑽,有些賴皮的腔調,“可我就喜歡你,你就成全我吧,況且我是真的美是不是。”

天燼将人推開,甄墨又貼上去,“給你兩個選擇,要麽同我拜堂,要麽同我洞房。”

天燼直直盯着她,“你……你怎會如此不知羞恥。”

“我們山裏姑娘沒那麽講究,你見慣了大城池裏的嬌羞美人,不如試着接受一下我這種不知羞的姑娘。”

天燼胸腔起伏,沉聲道:“走開。”

甄墨握起他的手,“你看你身子這麽燙……明明是對我動了心,幹嘛不承認。”

天燼剛要說胡扯,甄墨突然伸出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吐氣如蘭在他耳際輕輕誘惑道:“方才我給你的那碗藥茶裏加了特殊的東西,生米煮成熟飯,我看賴不賴得掉。”

天燼一怔,握緊拳頭,t整個胸膛起伏加重,甄墨雙唇貼近他雙唇,于他唇邊緩緩磨蹭,天燼耳際發紅,呼吸粗重,他猛地掐住她纖細腰身,壓低聲音道:“無恥。”

甄墨方要辯駁,天燼的吻鋪天蓋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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