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歡迎光臨

歡迎光臨。

甄墨被安排到一間鄰水的樓閣, 國師并未給她安排服侍的丫鬟,管事派人按時往房裏送些日用品補品,甄墨亦知趣, 只在鄰水的平臺上坐一坐,不曾踏出樓閣一步。

一連七日, 未曾見到國師, 甄墨心裏頭惦記着方景予,日常送吃食的小厮那裏打聽不出什麽消息, 這日午睡做夢,夢到方景予被推到菜市口斬首了, 她自噩夢中驚醒, 擦去額頭的冷汗,披了件薄衫走出水榭樓閣。

國師外出不在府內, 甄墨顧不得答應過國師腹中孩子未誕下之前不出府門的承諾,更不顧管家阻攔強行往外走。

國師府從未住過女子, 管家又知此女有孕, 不敢硬攔怕出了岔子,只得随在人身後勸阻着:“國師讓姑娘靜心養胎, 吩咐我等不許姑娘出府, 姑娘莫要難為我等……”

甄墨提裙邁出國師府大門, “我只想出門打聽消息,待我打聽到了自會……方哥哥。”

國師府圍牆邊, 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甄墨一臉欣喜快步走過去, 幾日牢獄之災讓方景予清瘦不少,面色蒼白唇無血色, 眼下還挂着大片淤青。

“方哥哥你沒事了,怎麽會在這兒。”

方景予見人無恙, 提着的心放下來,虛聲道:“國師替我求情,二殿下免了我的死罪,我聽聞你進了國師府,我出獄後便來尋你,奈何府門護衛不許我進,我只好等在門口待你出來,等了三日,終于見到你。”

甄墨見人出獄的喜悅被方景予後面的話沖淡。三日,他在國師府門口守了三日,可竟無一人告訴她。國師日日出府,想必看見了方景予,他必是選擇視而不見,府內下人與主子同氣連枝,不會向她透露一點消息,今日幸好她強行出來了,否則不知方哥哥還要在門外等多久。

方景予面頰凹陷,往日的溫雅風流不在,不知牢獄中受了怎樣的苦楚,甄墨拉住方景予的手,關切問:“我見你清瘦許多,身子可還有傷?”

方景予怔了下,垂下眼皮搖搖頭。

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身罩紫披風的國師歸來,府門前自青骢馬背上翻身而下,見門外親密握手的二人,沉聲道:“琴師既來找上墨兒,何不随我們進府喝一盞茶。”

方景予支支吾吾拒絕,甄墨拽了下他的袖子給他使眼色。

國師雖冷淡到不近人情,但終究是他将人自牢裏救出來,兩人理應感謝。

國師府內,小厮上了茶,方景予卻不敢喝,坐在她身側的甄墨朝他露齒一笑,輕聲說:“國師府的茶甚好,你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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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燼被她眉眼間的笑,刺得心口不舒坦。

方景予這才戰戰兢兢飲了一口茶,而上座的天燼慢騰騰掀着茶蓋,“甄墨日後便留在國師府了,琴師若想你這個鄰家妹妹了,可來國師府多喝兩杯茶,我自會招待。”

方景予跪下道謝,再喝不進一口茶,起身作別。甄墨追出門去,方景予見四下無人,這才輕聲說:“甄妹妹,國師留你在府上何意,難不成……”

“噓……他不知,我說孩子是你的。”

“……那他為何還留你在國師府?”

“我覺得,他不大信,我覺得他容不下我腹中孩子。”

“這……”方景予疲憊的臉上更添憂慮,甄墨安慰着,“他沒有騙我,他果然沒有妻妾,我留在府中好好與他相處,說不定他能容下我肚中孩子。”

“甄妹妹,萬事小心。”

甄墨親自将人送出國師府大門,一尾翠鳥撲棱着翅膀落在國師手中,鳥兒叽叽喳喳将竊聽到的話轉述給國師聽,國師唇角勾出一抹笑。

甄墨的水榭閣樓,安排進了一個伺候丫鬟,醫師也來日日把脈,甄墨閑來無事坐在木閣上釣魚,親手煨好魚湯給國師送去。

這日,丫鬟小翠被她遣出去買麻将燒餅,她照例熬好了魚羹給國師送去,路過小花園時聽到兩個丫鬟背地裏議論她。

“你說閣樓裏的那個女人腹中孩子是不是國師的。”

“若不是國師的,國師為何讓她住進府內。”

“可我聽聞,國師不确定孩子是不是他的,你看國師待那個女人一向冷淡,大着肚子竟只有一個丫鬟伺候,更是沒什麽名分。”

“她可是鄉野村姑,只是占了模樣的好處,身份哪裏配得上國師,将來孩子誕下留在府內做個妾氏便是祖上燒了高香了。”

國師照例在書房看書,甄墨入了書房,默默送上魚湯轉身離開時,國師道:“耷着臉做什麽。”

“我沒啊。”她轉過臉說。

國師放掉手中輿圖,盯着她看,“過來。”

甄墨不想過去,攝于對方威壓不敢不過去,只挪着小步一點點靠近,天燼嫌她墨跡,距她一步之遙時,驀地伸手握住她手腕一拉,甄墨身形一轉,被他拉坐在他腿上。

他圈着她雙臂,似笑非笑的眼睛黏在她臉上,甄墨羞紅了耳根,臉往一側轉了轉,天燼捏着她下颌将她臉擺正,“我記得你先前并非這個性子,不知羞不知臊的,怎麽有了身孕反而別扭起來。”

熟悉又陌生的呼吸,噴在她唇邊耳際頸項,甄墨渾身燥熱,結結巴巴說:“我我先前不知國師身份,冒犯了國師,國師就忘了吧。”

“忘了?”天燼喉嚨裏發出一聲輕笑,一手輕輕撫摸她紅透的耳垂,耐人尋味的腔調,“确實很難讓人忘掉。”

他又親上他鬓角耳側,甄墨不敢強硬拒絕,只不動聲色扭過身稍稍抵抗他的親熱,他不知國師今日怎麽了,平日都對她愛答不理的,魚湯送來都不與她說一句話,可今日……

國師低沉暗啞的聲音在她耳邊研磨,“怎麽現在日日見到我,不想方設法勾搭我了,先前那些手段哪去了?”他的唇掃過她的耳際臉頰,輕輕落在她飽滿的唇間,只輕啄一口,便有些不舍的稍稍拉開兩人距離,“丫鬟的話不無道理,你若不想留在府中做個妾,該想法子取悅于我,哄我開心了,說不定國師夫人的位子便是你的了。”

天燼懷中的甄墨僵住,“我……我從未肖想過國師夫人的名頭。”

“哦?那是想做妾氏?”

甄墨搖頭,腦中一片混亂。

國師捧着她的臉,眸底藏t着戲谑笑意,“不想做國師夫人不想為妾,想做什麽。”

“我想……離開。”

甄墨聲調很輕,聽在天燼耳中猶如雷錘,他臉色一黯,松開禁锢她的雙臂,甄墨趕忙從人懷中掙脫,站到地上後特意躲遠了幾步。

“離開這,去哪?”他聲音裏聽不出起伏。

“回……”長寧村還未說出口,天燼搶先道:“回你的方哥哥身邊?”

“我自知配不上尊貴的國師,我只是一介村姑。”

天燼起身,一身威壓走到她身前,居高臨下道:“好一個村姑欺負到我頭上,我豈會讓你好過。”

這人變臉比變天還快,甄墨趕忙跪下,“我實在猜不出國師要我留下的意思。”她一手撫摸隆起的肚腹,“我只想保護這孩子,國師有什麽不滿沖我來,莫要傷及無辜的孩子。”

天燼抓着她雙臂将人扶起來,“大着肚子莫動不動下跪,當心動了胎氣。”

甄墨聽後眼神一亮,這口氣,是在意她腹中孩子,她抓住天燼的手,“國師大人不會動我孩子是麽。”

天燼瞥一眼握着他手腕的那雙手,纖長白皙,但指腹上覆着薄繭,是長年累月做粗活得來的,他低喃,“我為何要同一嬰孩過不去。”

甄墨幾乎要喜極而泣,滿是期冀的雙眼望向國師,“那待我誕下孩子,我能離開國師府了。”

國師面上的溫度徹底冷下,他抽回自己的手朝外走,留下甄墨一人原地發愣。

太子久病初愈,國師攜禮探望,兩人在八角亭中下棋。

太子見人心不在焉,執子道:“聽聞國師府有喜事,不知是真是假。”

天燼劍眉微簇,一副苦悶相,太子笑笑,落子,“國師一向不近女色,是怎樣一個女子讓國師發愁。”

國師手中的黑字落不下去,有些訴苦的意味道:“你東宮裏有幾房妻妾。”

“一正妃,一側妃,兩妾氏。”

“她們可有想離開東宮的?”

太子怔了下,啞然失笑,端起手中的茶嘬一口,“原是佳人欲逃,讓國師愁眉不展啊。”

棋下不去,國師幹脆将棋子扔進棋簍,“女人真麻煩,猜不透。”

自那女人入府後,他日夜盼着她如之前在長寧村那般厚臉皮的親近他勾引他,殊不知那女人倏然間跟出了家的姑子一樣,清心寡欲守着水榭閣樓那一畝三分地,除了每日送一盞魚羹外,再沒別的動靜,連多和他說句話都懶得說。

太子放掉茶盞,出謀劃策,“搞定女人不難。世間女子依附男人,不外乎求財求名,或是求心。你府內佳人求何,你給她,她不就死心塌地跟着你了。”

自太子這取得真經的天燼返回國師府,着人往水榭閣樓搬了四箱金銀珠寶一車绫羅綢緞。

天燼想着,那粗鄙女人愛財,送她這些定能讨她歡心。

正在水榭大堂給腹中孩子繡老虎帽子的甄墨,瞧見下人擡進明晃晃四大箱子珠寶绫羅,她不解地望着身旁的小翠。

“姑娘,這是國師大人賞的。”

甄墨捏着老虎帽子,心道,她入住國師府時日不短了,除了日常吃喝用度,國師從未賞賜過她任何物什。

天燼着一身暗紋紫服,走入水閣大廳,擡手遣散小厮丫鬟,看一眼有些呆滞的甄墨,面色有些別扭道:“送你這些,懂我的意思麽?”

甄墨揪着小老虎的耳朵想了想,“分手費?”

天燼臉色一青,一黑,拂袖離去。

摸不到頭腦的甄墨見人離去,打箱子裏捧起一塊金子咬了咬,她可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金銀財寶,揣着喜悅的心情,小心翼翼對着那道漸行漸遠的身影小聲道:“送我的,我收了啊,都是我的了啊。”

前頭的國師咬牙切齒回:“你最好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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