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瑾貴妃

第九章瑾貴妃

孫德祿還未說話,只見沐瑤慌慌張張地跌出來,衣裙上沾了一大塊墨漬,她看見兩人不及反應,下意識撲通一跪。

璇貴妃秀眉一擰:“沐瑤!”

“娘娘......”沐瑤回了神,伏身連忙行禮,“驚擾娘娘和孫公公,奴婢罪該萬死!”

孫德祿穩着語調,居高臨下地看向沐瑤,說道:“這是哪裏的話......究竟所為何事,叫姑姑這樣的老人也失了規矩?”

沐瑤遮掩墨跡,強裝鎮定:“奴婢無意打翻了硯臺,把娘娘最喜歡的一幅山水畫給污了,這才慌亂......”

孫德祿并不信,拂塵一擡止了沐瑤的話,卻也不揭穿,掐着嗓t子出言道:“娘娘宮裏的事,咱家不好管,沐瑤姑姑怎麽也是韶璇宮的掌事,今個失禮事小,來日若是驚了聖駕,可就不是小事了。”

“孫公公提點的是。”沐瑤低眉忙道。

璇貴妃暗松一口氣,捏着帕子說話,想要送走孫德祿:“皇上那邊還等着孫公公......”

“娘娘,寫成這樣可好?”洛錦書突然出現在耳房門口。

她一手提着衣裙,一手扶着門邊。一身水紅色的宮服襯得唇紅齒白,水杏般的眸子眨了眨,看向孫德祿。

孫德祿眼睛一眯,甩了拂塵,洛錦書連忙行禮:“民女洛錦書,參見公公。”

孫德祿上下打量了一眼洛錦書,神色緩和:“原來是南王爺新認的義女,起罷。”

他轉過頭問璇貴妃:“璇钰娘娘,這......”

璇貴妃掩住慌亂,微微一笑,拉起洛錦書假裝熟絡:“軒之前些日子去參加百花宴,恰與錦書因詩結緣。公公也知道,本妃素愛詩詞,軒之謄抄那份流落到本妃手上,本妃瞧着喜愛,便把錦書召來宮裏陪陪本妃,方才錦書是在耳房寫詩,許是沒聽見公公的聲音,這才沒出來。”

孫德祿是個人精,沒揭穿璇貴妃,只是一笑:“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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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了轉眸子,眼裏閃過一抹精明:“洛小姐可想去瑾繡宮湊個熱鬧?瑾妍娘娘都稱贊的美豔伶人,想必不俗,洛小姐勸勸璇钰娘娘,皇上最是喜歡熱鬧,定會歡迎。”

孫德祿為麟帝搜羅天下美人,怎麽會放過洛錦書?

洛錦書本不想冒險,但是虓還在瑾繡宮,她不知道虓身手如何,也難保虓不會被麟帝抓住。她将人帶進來,總得再安全将人帶出去,更何況,洛錦書在,虓才有正當理由全身而退。

她思忖片刻,開口道:“錦書聽聞,宮中雙絕。”

“一是沉魚落雁,宛如水墨雅致的璇钰娘娘,二便是閉月羞花,宛如嬌花美豔的瑾妍娘娘。”

“今個錦書有幸見了璇钰娘娘,不知......可否還有機會,見見瑾妍娘娘?”洛錦書莞爾一笑,拉住璇貴妃的衣袖,“娘娘,您帶錦書去罷,宮中沉悶,出去透透氣,也是好的。”

璇貴妃拒絕的話已經在嘴邊,卻感覺到洛錦書暗中按了按自己的手腕,鬼使神差,璇貴妃的話拐了個彎,她溫柔一笑,像是知心姐姐:“既如此......孫公公,本妃帶着錦書去見見世面,應當無事罷?”

孫德祿恭恭敬敬一禮:“自然無事,娘娘,洛小姐,這邊請罷。”

璇貴妃上了步辇,旁邊是洛錦書陪着一起走,璇貴妃見孫德祿走在前面,這才彎下身子咬牙問道:“洛錦書,你搞什麽名堂?”

洛錦書斂神,小聲回應:“錦書愚笨,只是覺得娘娘既肯花心思在舞裙上,想必也是為了多見見皇上。今日瑾妍娘娘的伶人不去看,他日再看,就未必會再邀娘娘。”

璇貴妃冷哼一聲:“不知天高地厚。”

“娘娘教訓的是。”洛錦書低眉順眼,并不反駁。

不一會兒,一行人才到錦繡宮,璇貴妃剛下了步辇,只聽裏面一陣驚呼,麟帝暴怒的聲音傳來。

“左曉绮!這就是你的美豔伶人!”

待洛錦書一行人進去,眼前的景象可謂壯觀,瑾貴妃扮作伶人,極薄極薄的紗料隐約透出春光,瑾貴妃雙眸黯淡,舞姿愈發大膽。

她狀似瘋癫,珠釵随着她的動作掉落在地上,原本精致的妝容也花得不成樣子,全無貴妃儀态。三宮六院的妃子就那般看着,只有瑾貴妃的貼身婢女鵲鈴在焦急地想讓她家娘娘停下。

眼見瑾貴妃就快不着寸縷,麟帝面色鐵青,指着瑾貴妃破口大罵:“你們這群狗奴才還看着幹嘛?還不将你家娘娘拉住!這成何體統!”

侍衛們這才上前,可瑾貴妃媚眼如絲,幾個最靠前的侍衛哪裏抵擋得住,趁着拉人偷偷摸摸對瑾貴妃上下其手。麟帝看在眼裏,臉色更加難看,大跨步上前,一個巴掌便扇了上去,方才還念念有詞的瑾貴妃終于清醒,呆呆地跌坐在地上。

“娘娘,娘娘!”鵲鈴連忙拿來披風蓋住瑾貴妃的身子。

瑾貴妃恍然回神,發覺自己都幹了什麽,崩潰大叫:“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喊什麽!”帝莫麟一臉厭惡,冷嘲熱諷,“朕以為,你今日能做出這般驚世駭俗的事,便已經不要臉面了。”

“皇上,皇上您明察!臣妾怎麽會無故發瘋,定是有人陷害臣妾!”瑾貴妃全無平日趾高氣昂的樣子,涕淚橫流地跪在帝莫麟腳邊。

洛錦書不動聲色地退到沐瑤身後,璇貴妃此時差點笑出聲來,面上卻是一副擔憂的樣子:“這怎麽會這樣......”

瑾貴妃突然目光一凜,死死地盯住璇貴妃玉手一指:“是你?一定是你!”

璇貴妃一臉茫然,待帝莫麟的目光掃過來,立即回神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她款款走到帝莫麟近前,身子一軟,跪到地上。

“怎麽會?皇上,姐姐怎麽可以冤枉璇钰?孫公公可以為璇钰作證,方才一路過來,孫公公與璇钰同行,哪有功夫陷害姐姐?”璇貴妃泫然欲泣,嬌柔姿态叫人心生憐愛。

帝莫麟看着自己的兩個貴妃,一個面目猙獰,一個梨花帶雨,他本就是昏庸好色之徒,心思一下子便偏向璇貴妃。

他怒目而視:“今個璇貴妃約朕賞畫,若無意外,朕現在應是在韶璇宮待着,你邀衆人看伶人本就是突然之舉,她如何害你?若是朕今日沒過來,和璇貴妃待在一起,你是不是也要告朕一個陷害你的罪名!”

“不是,不是的皇上......”瑾貴妃激動地辯解,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娘娘,娘娘奴婢對不住您。”鵲鈴撲出來哭訴,瑾貴妃一愣,“什麽對不住......”

“娘娘,皇上,都是奴婢的錯。”鵲鈴跪地抽泣,“娘娘,您原先叫奴婢給璇钰娘娘下的瘋人散,奴婢拿錯了,拿成了娘娘您平日喝的養顏散......”

“閉嘴!”瑾貴妃聲音尖銳,“本妃何時讓你拿瘋人散害璇貴妃!鵲鈴,本妃素日待你不薄,你為何今日血口噴人,如此污蔑本妃!”

“你可知,污蔑貴妃是死罪!”璇貴妃佯裝驚訝,“可若是知錯就改,本妃想,良善如皇上,定不會怪罪你......”

“皇上!皇上您明察!”鵲鈴眼睛一轉,立即大哭起來,“皇上,奴婢有物證,瑾妍娘娘要奴婢拿瘋人散去害璇钰娘娘,給了奴婢一支鳶尾簪子,那是皇上您親手賞賜,您定會認識!如今那鳶尾簪子還在奴婢的枕頭下面,只要派人去搜尋一二,定能拿到。”

“你放屁!那簪子......明明不是!”瑾貴妃咬牙切齒,但她不能說,因為那簪子雖不是為害瑾貴妃所賞給鵲鈴的,卻是為害其他妃子賞的。

可現在,打死也不能認,聖前失儀本就難辦,若再惹上什麽罪名,那便再不能翻身。

“不是害我,那是......為害誰?”璇貴妃一臉無辜,似是不可置信,卻句句誅心。

“鵲鈴姑姑不一定是有意的,瑾妍娘娘時常對宮人非打即罵,鵲鈴姑姑之前因撒了茶水,被瑾妍娘娘掌嘴扇到了左耳,自此左耳便不靈敏,這事,許是鵲鈴姑姑聽錯了音,才拿錯的。”一位怯怯的小宮女站出來為鵲鈴說話。

璇貴妃火上澆油,捏着帕子的手按在心口,淚珠顆顆掉落,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瑾貴妃:“瑾姐姐,若是她沒有聽錯,那今日聖前失儀的,是不是,就是妹妹我了?”

帝莫麟怒發沖冠:“打罵宮人,意欲謀害,聖前失儀,左曉绮,你好大的本事!”

沒有一個妃子會讓帝莫麟氣到叫本名,連封號都懶于提及,瑾貴妃心髒漏了一拍,像是預料到自己結局。

洛錦書卻目光一凝,她看見那個小宮女的臉,赫然是修飾過的,虓的模樣。

洛錦書恍神,她只是聽南陌塵的話,帶虓過來。她想過宮中會如修羅場,可她不曾料想,為扳倒一個貴妃,竟不惜毀掉她的名節。

沒有一個皇帝會容忍自己的女人在這麽多侍衛宮女妃子面前剝掉了衣裙跳舞,即便這個人是他剛封的貴妃,也不可能。

即便沒有陷害一事,麟帝也留不得瑾貴妃。

瑾貴妃似是想通,不再辯白。

瑾貴妃擡起她驕傲的頭顱,輕蔑一笑:“皇上,您的意思,是本妃咎由自取?”

衆人大駭,麟帝暴怒。

“左曉绮,你好大的膽子!”麟帝氣急敗壞,冷硬着嗓子,“德祿,拟旨!”

“貴妃瑾妍,失德失儀失禮!保留貴妃位分,打入冷宮!在場侍衛,太監,各杖責四十,罰祿一年。”

麟帝冰冷的聲音t落地,瑾貴妃一聲冷笑,攏住披風。

帝莫麟被氣得頭疼,回頭問孫德祿:“皇後呢?後宮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她怎麽面都不露?”

“禀皇上,皇後娘娘染了風寒,今日謝絕了衆妃請安,在慶陽宮內養病呢。”孫德祿連忙應道。

“她就是病到身不能起,叫人擡,也要給朕擡來!”帝莫麟厲色。

“不勞煩皇上派人。”一個虛弱卻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只見一身披鳳袍的女子款款行來,眉眼雖有老态,卻也是風韻猶存。

“皇後聖安。”衆人齊道。

皇後慶媞福身一禮,滿臉疲憊:“皇上聖安。”

帝莫麟眉眼不耐:“平身罷。”

“皇後來時,定已知曉此事......依皇後看,該當如何?”帝莫麟問道。

“臣妾禦下不嚴,出了這樣的事,臣妾難擇其咎。可瑾繡宮的事,的确不該連累其他各宮。”慶媞一跪,道。

慶媞來,自是要為後宮的妃子出頭的,衆妃齊齊站在慶媞身後,不再言語。

可帝莫麟并不接受這般說辭。

“那皇後所意,是朕處事不公了?”帝莫麟冷哼一聲。

“臣妾沒有這個意思......”慶媞風寒未好,面色蒼白,可帝莫麟卻全然不顧,她是他的發妻,卻不是他唯一的妻。

“若總要有人受罰,那皇上就罰臣妾罷。”慶媞知道帝莫麟的性子,若這口氣撒不出來,所有人都別想好過。

“皇後娘娘!”

“娘娘不可!”

“......”衆妃忙道。

“好,皇後好魄力。”帝莫麟面色鐵青,大手扶起璇貴妃,一個眼神都不曾吝啬慶媞,“德祿。”

“哎,老臣在。”孫德祿立即彎腰上前,谄媚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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