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情》這本書一在網站上露面,刷刷刷漲了無數收藏,一直霸着榜首,一衆讀者哭着喊着要作者大大多發文,禮物不要錢的砸,嗷嗷待哺等他更新。
當年他以“落英缤紛”這個娘裏娘氣的筆名兒連發了三本言情兩本耽美,什麽玩意兒《親愛的我們可不可以好好的》,《你走我絕不挽留》等等等,全是聽着智障看着傻叉的風花雪月,看的人寥寥無幾。
結果換了個馬甲開了個沒寫過的新題材倒是小小火了一把,讓人感覺怪怪的。
他剛敲好今天的章節,筆記本死機了。
啧,怎麽就這麽掐點兒,早不死機晚不死機偏偏在準備更新的時候死機。
林彥剛想試着重啓,手機響了,是陸敬銘。
“晚上有個聚會,你收拾一下,我等會兒回去接你。”
在家裏待久了,慣性使然,他下意識想回絕,在屏上打完又删,反複幾次,只回了一個字“好”。
他在讀者群裏請假:“對不起各位小可愛了qaq,今晚有事加上電腦死機來不及更新啦,明天再來看吧。”
瞬間被一串兒“東東放心飛,東粉永相随”給刷了屏。
忘了說,他現在的筆名是“東流”,追書的粉絲都叫他“東東”,還給自己取了名兒“流批”。
林彥啞然失笑,這群讀者真是可愛。
放下手機,林彥走到卧室拉開衣櫃,開始琢磨自己應該穿什麽。
偌大一個衣櫃,大半讓陸敬銘占去了。每一套西裝都是整整齊齊,一絲不茍,搭配的領帶也是沒有丁點兒褶皺,都是林彥的成果。
相比之下,他的衣服要可憐許多,皺皺巴巴的窩成一團似是在不滿地抗議,讓主人順手扒拉到一邊還落了句埋怨:“礙事。”
林彥在為數不多的衣服裏犯了難,他将白T紮進牛仔褲裏,外頭搭了件條紋襯衣,對着鏡子照了照,然後把袖子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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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覺得順眼了,這才去洗手臺洗頭發刮胡子,洗過的發絲蓬松又柔軟,林彥抖了抖劉海兒,“啧”了一聲,把劉海往後一捋,拿小黑發圈綁了個小鬏鬏,露出光潔的額頭。
其實林彥本就不适合留劉海兒,他臉小,再讓劉海兒一擋人便顯得有些沉悶。
可林彥喜歡,好像有了這一層他便能藏住心底瘋狂生長的自卑和折磨他的過去,活在陽光下頭。
好在一切都成為了過去式,他也發現了自己露額頭很好看這一事實。
林彥想了想,摸出來大吉嶺茶讓自己沐浴了兩下香氣,挂上同家的項鏈戒指,拉了拉衣角。
與先前大褲衩人字拖下樓扔垃圾的邋遢樣兒判若兩人。
林彥拍了拍自己的帥臉,不禁感嘆:老黃瓜刷綠漆也還是人模狗樣的。
都能去大學裏頭裝學長勾搭小學妹了。
來電話了,林彥趕緊從洗漱間出來拿手機。
“喂林彥,我在樓下。”還沒等他回應便直接挂斷。
現在都直呼大名了,陸敬銘對他,是越來越不在意,越來越敷衍。
林彥氣極反笑,折回洗漱間抓起香水瓶猛噴,直到裏頭液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下去一點兒才善罷甘休。
他撒完氣,換上鞋抓起手機鑰匙便出了門。
電梯合了一半,林彥正要按按鈕,裏面的人看見他,伸手攔了電梯門。
林彥道着謝進來,擡頭一看,好巧不巧,又是對門新鄰居。
“這麽巧啊,”他笑着跟鄰居打招呼,“您也出去?”
話一出口,林彥簡直想咬舌自盡。
這不廢話嗎,難不成人還擱電梯裏一上一下的玩兒?
西裝革履的男人沖他點點頭,然後便又是一片死寂。
身高差加上低氣壓,林彥同他并排站着,無法接話便盯着跳動的紅色數字發愣。
到了一層,陸敬銘又來電話了,林彥看着亮起屏幕上的“老公”兩字,撇撇嘴挂掉。
他敏銳地察覺到從上面投下來的視線,心頭浮上些玩味,神色如常的收起手機走出電梯,又回頭沖鄰居一笑:“您梳背頭還挺好看的。”
男人微微颔首,似是贊同他的觀點,随後才邁開長腿走出電梯。
他看着清清爽爽的林彥上了停在樓下的黑色日産轎車,從包裏掏出手機來,點開相機,迅速捕捉到了林彥拉開副駕車門的那一瞬間。
即便只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照片,甚至毫無美感可言,對他來說卻是極大極大的慰藉了。
他按下鎖屏鍵,對司機說:“走吧。”
陸敬銘在林彥拉開車門之前就拉了臉,還沒等他坐好便質問道:“怎麽挂我電話?”
“都到一樓了接什麽接?”林彥不以為然。
陸敬銘沒說話,發動車,随後吸了吸鼻子,不悅道:“你把寶格麗家打死了?嗆死人。”
林彥頓時火沖腦門兒,幾乎咬牙切齒:“這他媽是你給買的,怎麽着都無法讓您老滿意了是不是?”
陸敬銘按下車窗,看都沒看他一眼:“林彥,你別沒事找事。”
“行行行,是我找事兒,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爺先起的頭。”
陸敬銘被他陰陽怪氣的語調噎得半死,一個急剎把車停到路邊,對車屁股後頭鳴笛聲充耳不聞。
他猛錘了下方向盤:“林彥,我不想和你吵架。等會兒人多,你最好安分些。”
林彥冷笑:“知道了,肯定不給陸總丢人。”
而陸敬銘這時才注意到林彥的打扮,很是不滿:“你這披的是什麽皮?還有那頭發,你他媽等着勾引誰呢?”
“跟陸總不一樣,我穿的是衣服,随便傍上一個富得流油的土大款我立馬爬人家床去。”
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
最後以陸敬銘一句牙縫兒裏擠出來的“騷貨”告終,雙方暫時偃旗息鼓。
相看兩厭,陸敬銘開車,林彥抱着胳膊看窗外。
從親密無間到相對無言,熱情已被消磨殆盡。
啧。
東家是陸敬銘的頂頭上司,博澳科技有限公司的一把手,看着十分精明的老頭兒,精明過人便禿了頂,正與一位同樣謝頂的老爺子握手。辦這場酒會的目的,是為了一個人,現在應該還在路上。
陸敬銘小聲給林彥介紹情況,等那位地中海走了後才滿臉堆笑上前點頭哈腰地給上司問好:“王總。”
形形色色的人三兩一群,五六一團,手中端着香槟或紅酒,面上是挑不出毛病的假笑。與人交談興致濃處便再次輕碰對方的酒杯,如此便是知己了。
林彥跟着陸敬銘與幾個人打過招呼便煩了,他最讨厭這種惺惺作态的場合,端着杯酒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貓着,做個旁觀者。
他與這種場合格格不入,林彥是知道的。各種名頭的、西裝革履、長裙曳地的男人女人,他不僅皮囊打扮不像,氣質更是大相徑庭。
但這并不影響他吸引了某些人耽于美色的目光。
穿着黑色短款晚禮服的姑娘與同伴竊竊私語了幾句,邁着步子落落大方過來碰了下林彥的杯子:“小哥哥,加個微信?”
林彥抿了一口紅酒,揚揚下巴:“不好意思。”
姑娘順着他指示的方向看,看見正在與別人碰杯的陸敬銘,暧昧地笑了笑:“打擾了。”
姑娘轉身離開,時不時還回望他一眼,林彥沖她舉舉杯。
趕走了一波上來搭讪的蜂蝶,林彥冒出了想提前離開的念頭,他實在忍受不了,便把酒杯一放準備去找陸敬銘。
而就在這時,酒會的真正嘉賓才姍姍來遲。
聽人悄悄議論這位嘉賓,誇得天花亂墜,林彥便駐足停下來,想看看這位神秘人究竟是如何的一番風采。
等他一看見臉,便呆住了。
這,這不是住他們對門的新鄰居嗎?
似是感覺到林彥震驚中夾雜點點疑惑的目光,男人往他這邊掃了一眼。
聽完王總慷慨激昂的介紹與陳詞,林彥咽了口口水。
焦氏集團首席執行官,焦嵘。
嗬,真不簡單。
比他更懵的是陸敬銘,上次在club坐旁邊卡座還時不時看自己左摟右抱的奇怪男人,正是這位焦總。
現在是他們的合作方,他們的金主爸爸。
陸敬銘冷汗直冒,腿都有點兒軟。
王成看他不住地流汗,問:“小陸,你怎麽了?”
“沒事沒事,空調有點兒涼。”陸敬銘打着哈哈糊弄過去。
王成奇怪地看他一眼,繼續聽焦嵘講話。
越是不了解就越是好奇,林彥站在原地饒有興趣地看他。
等焦嵘走下來便被人一窩蜂地包圍,将他困住。
焦嵘微微皺了下眉,擡手彈了彈被人摸到的袖口:“不好意思,我現在需要洗手,諸位稍等。”
看着鄰居拐進洗手間,林彥也跟了進去。
惡心庸俗的氣味頑固不堪,焦嵘一遍遍搓洗着自己的雙手,然後放到鼻間聞了聞,擰着眉毛繼續揉搓,直到雙手發紅發皺。
等他關上水龍頭,躲在旁邊觀察許久的林彥适時地冒出來,遞上一張紙巾。
“謝謝,不用。”
“都是鄰居,說謝多見外啊。”林彥倚在牆上,似笑非笑。
焦嵘這才正眼看了他,嘴角上挑:“好巧。”
林彥笑:“說是巧合都牽強,我都要懷疑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了。”
焦嵘沒接話,只側身示意:“走吧。”
林彥擺擺手:“你先請,讓我家那人看見少不得要鬧。”
“你家?”
“哦,我對象,”林彥解釋,“忘了介紹,我叫林彥,雙木林,邦之彥兮的彥。”
焦嵘點頭:“焦嵘,燒焦了的焦,峥嵘的嵘。”
林彥被逗得笑出來:“成,記住了。”
林彥。
林彥。
焦嵘心道,聽這個被他在心中默念無數遍的名字從它主人口中說出來,這是今天的第二個驚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