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歸京
歸京
施如頤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中她身受重傷被一名男子撿回家, 她失去了記憶，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自己面對男子滿是防備，但男子沒有絲毫生氣, 反而對她細心照料。
男子對她熱情的過分, 施如頤對他很是感激, 但在心中隐隐升起一絲懷疑。
按理來說, 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自己不應該懷疑對方。
但在兩人相處之中，施如頤總會覺得是自己原本的身份亦或者對方別有所求才會對自己這般。
瞧着對方拿着藥碗想要喂她的模樣, 施如頤微微垂眸, 遮住眼中異樣的神色。
總不可能是因為喜歡她才會這般。
不可否認, 對方是個極為熱烈的人，他的身影不斷滲透在施如頤的生活中。
在日漸相處中即使施如頤時刻提醒着自己, 但還是會被他吸引目光。
施如頤看不見那名男子的臉, 只記得對方左手腕處有顆紅痣。
有人跟蹤自己打破了兩人平靜的相處, 施如頤為了不牽連他立刻離開了。
夢中在昏迷之際，施如頤努力回想對方的面容。
她想起來了。
施如頤忍着頭痛睜開眼睛, 微微側身便看到了溫佑安趴在她的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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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動了動手, 只見對方立刻醒了過來, 面上滿是擔憂：“殿下！”
“你醒了！”
這一幕和夢中的場景重合, 讓施如頤有一瞬間恍惚。
只不過這個溫佑安看起來比夢中更加憔悴，眼眶紅紅的, 腫得施如頤差點沒有認出來是誰。
“溫公子……”
施如頤醒過來讓溫佑安一直緊繃的那根弦松了下來，他匆忙起身端來一杯溫水遞到施如頤面前, 語氣裏還帶着些許啜泣：“殿下先喝口水。”
起來倒水的溫佑安也就沒有聽到施如頤那聲氣息虛弱的稱呼。
溫佑安小心翼翼地将施如頤扶坐起來, 給她背後墊上軟乎乎的枕頭。
“你這是怎麽了？”
施如頤将杯中溫水一飲而盡，溫佑安接過杯子之後就像個霜打的茄子似的。
與平日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殿下……”溫佑安聽到施如頤這句話, 頓時有些支支吾吾還帶着哭腔，“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當施如頤倒地閉上眼睛那一刻，溫佑安感覺自己呼吸都停了下來。
他有點不敢面對醒來的施如頤，因為他的緣故施如頤才會一直昏迷不醒。
他一說，施如頤想到了暈倒之前發生的事情，她除了有點頭疼倒沒有什麽感覺，這麽一碰反而把她失去的記憶找了回來。
施如頤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麽會責怪他。
“你應該這麽想，若不是你那麽一推，可能你現在就看不到我了。”施如頤看向他，語氣雖然依舊有些虛弱，但溫柔中夾雜着些許笑意。
“呸呸呸。”溫佑安連忙捂住施如頤嘴，“殿下可不能這麽說。”
見對方這般模樣，施如頤心中有些想笑：“你以前不是挺厲害的麽？一怼三的溫公子。”
聽到施如頤的話，溫佑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個小狗一樣眼睛直直地盯着施如頤。
一戰三是他曾經的戰績，殿下這麽一說是不是因為殿下想起來了。
殿下想起曾經的事情，也就想起來了他，肯定也想起來了她對他的愛慕。
就知道殿下不會騙人！
他溫佑安和殿下果然是天生一對的。
“殿下！”溫佑安一點點地朝施如頤靠近，說話的語氣頗有些哀怨，“殿下可算是想起我來了。”
“不過殿下想起來我真的特別開心！今天我一定要多吃一點。”溫佑安說話的語氣瞬間一轉，連帶着讓施如頤都感受到了他的喜悅。
“就知道吃。”施如頤用食指虛點了點對方的額頭。
溫佑安笑着把額頭湊上前，碰上施如頤的手指，對上她的視線笑嘻嘻地說道：“殿下想碰我就碰，不要不好意思。”
施如頤感受到指尖的溫暖，臉頰一熱，瞬間把手收了回去，微微側頭躲開了溫佑安看過來的眼神。
“殿下……”溫佑安剛開口，一陣敲門聲便将溫佑安的話語打斷。
溫佑安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去開門。
“皇姐醒了？”施若煙不等溫佑安開口直接從側邊走了進來。
施若煙上前坐在了溫佑安原本的位置，靠着施如頤詢問道：“哪裏還有些不适？待會讓大夫進來再看看。”
雖然大夫說施如頤沒有什麽大礙，這麽一倒反而讓腦中的淤血塊散開。
施若煙聽到這話，想到去年施如頤失蹤的那段時間，她不能無召回京，只能在西北幹着急。
母皇便把這件事捂得死死的，施若煙派去的人也只能打聽到一點皮毛。
她只知道施如頤在京郊遇刺失蹤，而這件事與楊家和施榕蘭脫不了幹系。
“無事，這幾日辛苦你了。”施如頤看着施若煙有些憔悴的模樣，佯裝生氣道，“這幾日是不是又沒好好休息。”
皇姐面無血色地躺在床上，她又怎麽可能安心休息。
眼看着溫佑安在床邊亂轉，時不時帶着關切的眼神看向施如頤，但是又什麽都不說。
施如頤伸手招了招溫佑安：“你看看你臉上的淚痕，總不能一直挂在臉上，去洗漱一下吧。”
溫佑安一聽，下意識往臉上一摸。
随即他想到這幾日守在床邊，壓根沒好好收拾自己，也就是說自己頂着一張很醜的模樣和殿下在這相處這麽長時間。
溫佑安立刻拿衣袖擋住臉，悶聲說道：“殿下我就先走了，待會我就回來。”
說完，溫佑安就朝着門口奔去，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皇姐可是有什麽事？”施如頤輕笑一聲，“怎麽還把他支開了？”
施如頤往後坐直了身子解釋道：“待在這裏只會讓他更加擔心，倒不如讓他去休息一會。”
施若煙點點頭，皺着眉上前把施如頤的被子往上拽了拽，讓她除了腦袋其餘都捂在被中：“你剛醒，可不能再染了風寒。”
“夠了若煙。”施如頤伸手制止了施若煙的動作，雖然現在還是嚴冬，但屋內燒着炭火十分暖和，施如頤本來就有點熱，施若煙這麽一捂，厚實的棉被讓她感覺自己置身在一個火爐之中，快要被熱死了。
施如頤把被子偷偷往下拽了拽，在施若煙不贊成的目光中轉移話題道：“你先聽我說。”
“這次刺殺十有八九和施榕蘭脫不了關系，我們回去最重要的是要該如何讓母皇嚴懲施榕蘭。”
“若是母皇再想要包庇她，我們要想個對策。”想到這裏，施如頤的心裏有些發沉。
雖然她們有辦法讓施榕蘭自食惡果，但若是母皇插手，她們的勝算肯定要減少幾分。
如今母皇正值壯年，大權在握，若真要對上去只會是死路一條。
“那個被溫佑安踢了的刺客沒有死，我讓大夫用藥在吊着她的命，她現在就算是想死，也沒有辦法。”施若煙沉吟道，“其實有一點很奇怪，母皇這次竟然會讓我回京。”
施若煙說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她們不明白母皇的做法，母皇知曉田越是施榕蘭的人，本就對她不利，現在還讓施若煙跟着施如頤回來，只會讓施如頤的勢力愈發加大。
“說不定母皇這次是準備要懲治施榕蘭，幫你在朝中穩住地位。”施若煙語氣輕松道，說出了一個在兩人腦中都覺得十分荒謬的猜測。
“真像你這麽說的，那我做夢都會笑醒。”施如頤笑了笑，并沒有把施若煙的這個說法放在心上。
若真是這樣，那又怎麽會對她态度一直這麽不冷不熱，漠視地看她抱着岌岌可危的太女地位這麽多年。
或許是發現施榕蘭其實并不适合當一個合格的太女，所以又準備把她扶了起來。
在施如頤的堅持下，過了幾日傷勢好轉之後隊伍便出發了。
顧着施如頤的傷口，馬車朝着京城緩緩行駛，原本半個月的路程走了将近一個月。
到了城門口，施如頤以為按照施榕蘭的性格在聽到她到來的消息之後肯定會跑來和她虛情假意一番。
結果卻不見她的蹤影。
施如頤在城內剛下了馬車，就t有一個人沖着她迎面而來。
她下意識把溫佑安擋在後面，關切地看了他一眼。
随即那人被侍衛攔住，掙紮之下發冠落了下來，頭發淩亂看不清面容。
“施如頤！”
熟悉的聲音讓施如頤看向那人，只見對方被人押着擡起了頭。
“你曾經說過你只會喜歡我一個人的。”
蘇林景說話的語氣中帶着一股悲涼，他嫉妒地看向被施如頤護在身後的溫佑安。
當初被施如頤護着的明明是他，如今卻變成了另一個人。
曾經的蘇林景或許會巴不得施如頤這麽做，但現在他只看着兩人，發現自己喉嚨發堵，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蘇林景重生回來想過很多，他覺得上天讓他重來一回就是為了讓他彌補之前犯下的錯誤，他可以和施如頤解開誤會重新在一起。
他不會再輕信別人，也不會再傷害施如頤了。
結果上天跟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施如頤也回來了，并且她還喜歡上另一個人。
“為什麽？”
蘇林景緊緊盯着施如頤，固執地等她開口回答。
施如頤上前一步，右手被溫佑安握着，将她拽了回來。
她輕輕拍了拍溫佑安的手背，在對方不贊同的目光中松開了他的手。
“蘇林景，孤再問你一次，一年前是你在郊外救了孤兩次？”
聽到施如頤的問話，蘇林景移開視線，不敢再直視施如頤：“當然是我。”
說話聲比剛才小了不少，明眼人都看出了些許不對勁。
溫佑安一聽，瞬間炸了毛：“你騙誰呢！那明明是我救了一次！”
若不是施如頤攔着，溫佑安都想上前去和蘇林景打一架。
“那又怎樣？我就是救過施如頤。”蘇鄰居憤恨地看向溫佑安，冷笑道，“若不是你在中間插足，我跟施如頤的關系哪會這樣？”
上輩子他從頭到尾就沒聽說過施如頤有溫佑安這麽一個救命恩人，誰知道他是哪裏來冒充的。
“确是你救了孤，但不只是你。”
“蘇林景，你便會撒謊。”
“阿景，我相信你。”
施如頤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在蘇林景的心中，蘇林景看着面前的她，和曾經說過相信他的施如頤的身影漸漸重合，兩人的相處仿佛還在蘇林景的眼前。
只不過施如頤上輩子在面對他的時候，從來不會有這樣的神情。
他掙開守衛的手，眼看着對方還想要拽住他，蘇林景看了守衛一眼說道：“我母親乃當朝蘇相。”
蘇林景一說完，加上施如頤的制止，守衛們站在原地沒有再動。
兩人就這麽站着，沒有人開口說話。
溫佑安生怕施如頤面對蘇林景會心軟，他連忙走上前挽住施如頤的胳膊，靠在施如頤的肩膀。
施如頤起初感到有人靠近身體微微緊繃起來，聞到熟悉的氣味後将身體放松下來。
蘇林景移過頭，不再去看兩人。
“抱歉。”
在看到施如頤投過來的目光之後，蘇林景朝着她一笑，無聲說了一句“妻主。”
曾經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喊出這個稱呼的時候他百般拒絕，如今再喊卻只能這般。
他不會祝福她們的，因為他要等着，等着哪日溫佑安被施如頤所厭棄，他一定要好好嘲諷對方一番。
蘇林景攏了攏衣衫，将帷帽頭上一戴，遮住了自己的模樣。
他扭頭離開了這裏，最後只看到了溫佑安圍在施如頤的身邊給她戴上了披風上的帽子。
風有些大，凍得蘇林景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再也看不清那兩人的模樣。
經過蘇林景這一個插曲，溫佑安感覺到施如頤心情有些不佳。
他沒有再說什麽，默默坐在施如頤身邊，無聲地陪伴着她。
将溫佑安在溫府門口送下，施如頤兩人便進了皇宮，與往常不同的是，宮中出現了很多陌生的臉孔。
施如頤眉頭緊鎖，這次回來要打的仗好像不太簡單。
正想着，施如頤感覺自己胳膊被碰了一下，她轉頭一看。
只見施若煙無聲地說了一句：“我在。”
施如頤回之一笑。
兩人一同到了昭元帝所在的宮殿，昭元帝只宣了施若煙進殿，讓施如頤去偏殿等候。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長途跋涉讓施如頤有些昏昏欲睡，但想到是在母皇殿中，雖然困倦但腦中一直有根弦在拉着她。
“殿下，陛下召您過去。”
小侍在施如頤不遠處輕聲喊道，她猛然清醒，拂了拂衣擺，跟随着小侍走向正殿。
進了正殿之後，龍涎香的氣味瞬時充斥在施如頤的鼻間，讓她腦中更加清醒。
“可還有哪裏不适？待會讓太醫給你看看。”昭元帝坐在上首，施如頤低垂着看不清昭元帝的神色，但聽着對方的語氣中帶着關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