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第 22 章
第22章——獨家發表
衛剎的話回響在她的耳畔, 沈芙汐心頭莫名悸動,一股異樣的感覺滑過心田,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他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幂籬遮蓋下的視線朦朦胧胧, 沈芙汐怔怔看着遞來的橘子瓣, 遲遲沒有動作,不可思議地望向旁邊的男人,甚至懷疑他正憋了什麽壞, 等着她上鈎。
他又冷又兇,怎麽會突然對她好?
太陽沒打西邊出來。
大抵是見她遲遲沒有動作, 衛剎又說道:“甜的。”
聲音沒從前那般冰冷, 恍惚間還帶了幾分輕哄的味道。
沈芙汐懸着一顆心, 小心謹慎地拿過男人手中的一瓣橘子,迅速将手伸進幂籬裏, 淺淺咬一口橘瓣。
果肉甜甜的,沒有一絲酸味。
沈芙汐悄悄擡眼,偷偷看了看衛剎一眼,發現他的目光似乎就沒從她的身上離開過, 短暫的對視後,她心跳如擂, 急忙挪開視線,低頭将只咬了一點的橘瓣放入嘴裏,小口小口咬着。
橘子汁水多,果肉飽滿香甜, 是好吃的。
但沈芙汐有些不明白, 衛剎這方舉動究竟何意?
莫不是因為今日蕭洵在演武場, 衛剎故意做戲給蕭洵看的?
除此之外,沈芙汐着實猜不到其他。
她想得入神, 一瓣甜甜的橘子不知不覺間被吃光了。
這時衛剎又遞給她一瓣去了白絲的橘瓣。
沈芙汐愣了片刻,素手伸出幂籬,接了橘瓣,“謝謝将軍。”
兩瓣汁水多的甜橘下肚,恰好解了她的渴。
這廂,演武臺上兩名世家子弟的比試已經開始,打鬥聲激烈,但沈芙汐的心思全然不在臺上。
她從袖中拿出編好的鮮花手串,綠葉中點綴着朵朵鮮豔的小黃花。
沈芙汐捧了小黃花手串在掌心,側過身去,擡頭望向不茍言笑的男人,說道:“适才我路過草叢,發現幾朵好看的野花,便摘了些,編了串鮮花手串送給将軍,将軍若不嫌棄,我給将軍戴上。”
衛剎看了過來,沈芙汐忽而緊張,唇角緊繃,隐隐擔心他會拒絕。
半晌,男人伸出手,手腕從寬大的錦緞衣袖中露出,朝她伸了過來,其意再明顯不過。
沈芙汐的唇彎了彎,低頭将小黃花手串戴到他的腕上。
一陣風吹來,幂籬忽而掀起一條縫隙,露出半截勻稱小巧的臉頰,下颌玲珑小巧,發絲在她側臉漂浮。
白紗垂落,又将這張臉遮了起來,不容旁人窺視。
男人的手腕粗壯,一手握不住,沈芙汐調整了一下手串的大小,剛好能戴到他的腕上。
沈芙汐對親手編織的手環很是滿意,眉眼彎彎,笑了起來。
只是……她總感覺有無數雙眼睛正盯着她,她渾身不自在。
相比演武場上比試激烈的兩位男子,不少貴女們的目光都無一例外地投向一處地方。
光是衛剎身旁突然坐了一位姑娘,就已經讓她們驚訝了,萬萬沒想到,手段狠戾的男人竟親手剝了橘子遞給她!
衛剎竟給一姑娘剝橘子!
那姑娘戴了幂籬,看不清容貌,也不知是什麽樣的容顏,竟讓陰鸷可怕的男人這般讨好。
後來,那戴了幂籬的姑娘拿出鮮花手串,戴到衛剎的手腕,更是滿足了衆人的好奇心。
女子送男人鮮花手串,是對他的愛慕;而男人若是接了這手串,便是對她的回應。
“看到了嗎?手串都戴上了。謝天謝地,這位骠騎大将軍終于心有所屬,我往後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生怕哪日就被許給了衛剎。”
另一名貴女頻頻點頭,懸着的心終于落下,小聲回應,“所言甚是,就怕哪日陛下一個賜婚,硬把我們綁給這嗜殺成性的大魔頭。”
“不過,如此殘暴的一人,寵起女子來,竟是這個畫面,細細一品,還感覺有一點有趣。”
席間竊竊細語,一些貴女們的好奇心越來越強,紛紛好奇戴着幂籬的是哪家姑娘。
琉璃盞裏是韓美人削好的梨塊,她捧着琉璃盞,遞給蕭洵。蕭洵吃着塊脆甜的梨,看着沈芙汐與衛剎的互動,他心情是越來越好。
父皇在世時,在朝中毫無背景的衛剎憑借赫赫戰功,從一名無名小将,魚躍龍門,成了風頭正盛的骠騎大将軍,當朝新貴,位高權重。
蕭洵能感覺到父皇對衛剎有些不同。蕭洵能感覺到父皇似乎不喜歡衛剎,可偏偏又極其器重衛剎,這一複雜的情感,蕭洵至今沒有琢磨透,猜不到父皇的心思。
那時的衛剎可以稱之為權臣,可自他登基後,衛剎的真實面目逐漸顯露,他也是糊塗了,被衛剎牽着鼻子走,幹了些毀自己名聲的糊塗事。
不過沒關系,等解決了衛剎這個奸佞之臣,他就可以把毀了的名聲重新撿回,往後學着做一名賢明的君主,受百姓愛戴。
色字頭上一把刀。
沈芙汐就是殺了衛剎的一把利刀。
用不了多久,衛剎就能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了。
春獵之前,蕭洵已經秘密傳旨,召遠在北疆的淩子琰回京。
兩年前蕭洵将淩子琰派去北疆不過是做戲給衛剎看,讓衛剎放松戒備。
十萬淩家軍傳到了淩子琰手中,這十萬大軍加上禁軍一同作戰,勉強能和衛剎交手,勝算一半一半。
“砰——”
演武場上兩名較量的世家子弟已分出勝負,內侍敲響銅鑼,乍的一聲,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蕭洵的心思不在這些人比試上,甚至想趁早散了,趁早離開,對臺上勝出之人說道:“既然勝負已分,那今日便到此為止,朕金口玉言,早便說了勝者有賞,你想要何賞賜?”
“誰說勝負已分?”
未等勝者說話,衛剎便站了起來,“陛下,演武場的比試,怎能少了臣?”
蕭洵望了過去,有些詫異,“哦?衛卿要上臺比試?”随即大笑一聲,興致勃勃,“朕許久沒看衛卿大展拳腳了,今日有眼福了。”
真高興,還是假高興,恐怕只有蕭洵自己知曉。
席案下面,沈芙汐輕輕扯了扯衛剎的衣袖,小聲說道:“您腰腹有傷,當心傷口裂開,還是別了吧。”
纖手抓住一角衣袖,長圓形的指甲蓋粉粉的,月牙形狀瑩白小巧。
衛剎仿佛透過幂籬,看見了那張小心翼翼的臉,她正擔心着。
蕭洵在臺上看得一清二楚,男人自是最懂男人,他笑着打趣道:“衛卿,可是佳人擔心了。”
聲音有些大,整個演武場的人都聽見了,沈芙汐耳根子滾燙,手指仿佛被火苗灼燒了一般,立即松開了衛剎的衣角,低頭回正身子。
幂籬下的一張臉也燙了起來。
對蕭洵的話,衛剎沒有任何回應,看了眼低垂着頭的女子,離開席案之際,耳畔飄來聲音。
“那您小心些。”
女子的聲音雖輕,但衛剎還是聽見了,他默了片刻,淡淡嗯了一聲,旋即大步離開。
沈芙汐猝然愣怔,懷疑耳朵聽錯了,那極小的一聲,仿佛是她的幻聽。
演武場的男人,沈芙汐并不認識,看年輕氣盛的模樣,約莫與衛剎的年齡相仿。
待兩人準備好,內侍鳴鑼響鼓,新的一場較量正式開始。
沈芙汐目光緊緊落在衛剎的身上,莫名擔心起了他的傷,明明他武藝高強,不是誰都能傷他,可她還是隐隐擔心。
她不喜歡憑空生出來的這種感覺。
衛剎身手矯健,接連幾招便讓那男子接招吃力,連連後退,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便将人打趴下了。
銅鑼敲響,衛剎勝出,男人站在臺上,衣冠整齊,絲毫看不出剛剛經歷了一場打鬥,氣質淩然,威嚴十足。
腕上的小黃花手串鮮豔如初,沒有一片花瓣受損。
蕭洵強顏歡笑,拍了拍掌,“好!”
這一聲好,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蕭洵看了眼諸位世家子弟,問道:“還有沒有上臺比試的?”
演武場上勝出這位,當年可是南征北戰,一年打了三場漂亮的勝仗,從無敗績,衆人那還敢上去挨揍,自是能避則避,紛紛搖頭,不敢應戰。
“既然這樣,今日這場比試便是衛剎勝出。”蕭洵看過去,朗聲一問,“衛卿想要何賞賜?”
在衆人聚焦的目光下,衛剎慢慢從演武場下來,回到席位上,隔了張席案站在沈芙汐的前面。
他沉金玉石般的聲音響起,問沈芙汐道:“想要什麽賞賜?”
看熱鬧的貴女們隐隐興奮,竊竊私語。
沈芙汐愣住,全然不敢相信,怔怔望向眼前的男人,衛剎是在問她?
她着實是被衛剎的反常弄得有些尋不在方向,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陛下,姑娘家約莫是害羞了。”韓美人嬌柔的聲音響起,手上用以裝飾的團扇緩緩扇動,“姑娘家哪有不喜歡金銀首飾的,陛下何不便賜幾套首飾。”
“美人言之有理。”蕭洵立即吩咐了下去,命內侍準備幾套賞賜的首飾。
沈芙汐起身,幂籬垂落堪堪到了腰間,将賞賜接了下來,“謝陛下。”
演武場的比試結束,蕭洵攬着韓美人離開,莊嚴肅穆的氣氛随着那明黃華蓋的遠去,漸漸消失,氣氛又活躍起來。
沈芙汐跟在衛剎後面,也離開了演武場。
待兩人走遠,看臺上頓時熱鬧了起來,幾名關系好的貴女聚集在一起。
“那姑娘是誰?你認識嗎?聽那嗓音,約莫是位溫軟的女子。”
一位貴女說道:“春獵秋獵,我每次都随兄長來,單單這一次看見衛剎身旁有姑娘相伴,他還特地贏了比試,在陛下面前為那姑娘讨賞賜。”
“雖說衛剎這些年的名聲不太好,手段狠厲,目中無人,但只要有他在,周邊諸國便不敢侵/犯東濮,如此鐵血手腕的狠人,讓人聞風喪膽,若非今日親眼所見,我還真不敢相信,他會待一名姑娘這般柔情。”
“他呀,跟我家那位一個模樣,是在讨姑娘歡心。”
姚玉瓊聽了一耳朵,面色大變,頓時惶恐不安。她早已認出衛剎旁邊戴了幂籬的女子是沈芙汐,萬萬沒想到父兄把沈芙汐送去了衛剎身邊!
活閻王,衛剎!誰都不敢輕易招惹的主!
若是衛剎不喜沈芙汐還好,可偏偏不如她所願!姚玉瓊一顆心七上八下,巨大的恐懼席卷而來,衛剎倘若知曉她曾虐打過沈芙汐,依照他的狠戾性格,她還有命活嗎?
姚玉瓊雙腿忽然軟了起來,臉色煞白,在丫鬟的攙扶下匆匆離開,春獵後面的幾日,她也不敢出去了,生怕就讓衛剎盯上了。
難怪那日的沈芙汐讓她感到陌生、害怕,原來是有人撐腰。
姚玉瓊越想越害怕,還沒走回營帳,就吓哭了,惶惶不安。
*
“阿嚏!”
沈芙汐跟在衛剎身後,回了營帳,剛将幂籬摘下,就打了個噴嚏,沒有一絲征兆。
她指骨慢慢揉了揉鼻尖,黛眉輕蹙,思緒飄了出去,也不知是受了涼,還是背後有人在說她的壞話。
她擰了擰眉,手裏還捏着幂籬,斂了思緒,一擡頭便看見衛剎不知何時回了頭,正看着他,他似乎是被那一聲響亮的噴嚏聲驚動了。
沈芙汐抿唇,本能地抓緊幂籬一角,對他的恐懼仿佛已經成了習慣,但凡他看她一眼,她便害怕緊張,尤其是怕他那雙修長的手指遏住她的脖子。
男人眉心動了動,忽而挪開視線,他低頭,掌心放到腰腹。
傷口裂開了,鮮血滲出,掌心染了血,滿目鮮紅。
沈芙汐驚吓,“這麽流這麽多血?傷口還在流血,得趕緊止血,重新包紮。”
不用想也知道,是衛剎在演武場與人較量時,動作大了,将傷口扯裂了。
他今日穿的是藏青色衣袍,衣服的顏色深,根本看不出血跡。
沈芙汐立即放下幂籬,端來水盆,讓衛剎淨手,将掌心的血洗幹淨。
她擡頭,望着他,是擔憂的眼神。
衛剎凝看片刻,帶血的手掌放入水中,寂靜的營帳裏響起濯洗的聲音。
他擦幹淨手,對沈芙汐說道:“裏間的櫃子裏,有藥箱。”
冷不丁的一聲,沈芙汐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衛剎的意思,點了點頭,按照他說的,去裏間尋到檀色藥箱,拿出來的時候,他已脫了衣裳,在木榻上岔腿坐下,腰腹的紗布被血染紅。
他的身材極好,寬肩窄腰,健碩有力,光看着就賞心悅目,但好看雖好看,但畢竟是外男,沈芙汐羞赧,雙頰不知不覺間紅了起來,拿着檀色藥箱愣住原處。
衛剎看了她一眼,沒有避諱的意思,仿佛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沉聲說道:“過來換藥。”
沈芙汐拿着藥箱來到榻邊,放在一旁,彎腰将醫箱打開,一眼就看到了那瓶止血的藥。
沈芙汐本是像先前一樣,站在衛剎的身側換藥,但他的手垂放在膝上,不方便操作,她猶豫一陣,從他的身側離開,停在他岔/開的兩腿/間。
本以為衛剎會動怒,但他并沒有說什麽,沈芙汐擔憂的心這才放了下去。
在男人的兩腿/間,她躬身彎腰,一低頭就看見了正緩緩滲出來的鮮血。
她皺眉,傷口都裂開了,怎麽還是一副無事發生的平靜模樣,他就不痛嗎?
纖白手指伸出,換藥之前,她要先把纏繞腰腹傷口的紗布取下。
兩人的距離隔得近,獨屬于男人的清冽味道就萦繞在她的鼻翼,沈芙汐的臉頰很燙,不用想也知道臉紅成了什麽樣子,偏生男人的手臂一動不動,垂放在膝蓋上,從側面看,就像是将她圈去了懷中。
她的心跳快了起來,手上的動作不由也快了,但是事情的進展偏偏不如她所願。
皮肉沾在了紗布上,硬将紗布扯下,免不了一陣疼。
沈芙汐不敢亂動,擡頭望向男子,“将軍,還是請醫官來吧。”
清麗的眸子瑩亮,眼底滿是小心謹慎。
衛剎的目光緩緩從那張臉上挪開,垂下眼睫,淡淡瞥了一眼腹部半纏的帶血紗布。
倏地,他右手動了動,拿起一截紗布放進她溫軟的手掌。
沈芙汐身子僵直,男人熾熱的大掌包裹住她溫軟的手,一股大力傳來,他握着她拿紗布的手,往外一扯,最後一層貼着傷口的紗布被扯開。
傷口因這一扯,裂的口子更大了,有愈合跡象的地方又破了,血珠直冒。
沈芙汐驚惶,忙從腰間拿出她随身攜帶的幹淨帕子,這個瘋子,做法簡單又直接,這樣确實是取下紗布最快的法子,但……但會疼啊!
殺敵一百,止損一千。
他就像沒有痛覺一樣,都這樣了也沒有喊疼。
沈芙汐指腹隔着一層錦帕,輕輕擦拭傷口流出來的血,男人的腹肌很硬,跟石頭一樣。
堅實,滾燙。
鮮血染紅的錦帕好似被他腹間的溫度燒得灼/熱,沈芙汐的指腹不禁一燙,戳到了他的腰腹。
幾乎是同時,頭頂傳來男人低低的悶哼聲。
沈芙汐心頭微跳,耳尖頓時紅了,下意識縮手,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眼底灼熱,赤/裸/裸的眼神将沈芙汐吓住了,“我去傳醫官來。”
她雙頰紅霞飛,低頭從男人的兩腿/間退了出來,心跳得飛快,急急往營帳外面去。
衛剎看着那抹遠去的身影,狹長的眸子眯了眯,懷間似乎還有她餘下的一抹馨香氣息。
他垂下眼睑,手指覆上她方才觸碰的地方。
緊實,滾燙。
半晌,衛剎才斂了視線,指腹摩挲一陣。
他從藥箱中拿過止血的藥,打開,将藥粉倒在流血的傷口上。
傷口猝然而來的痛意,讓那抹湧起來的炙/熱越發濃烈,怎也壓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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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洵的興致全被衛剎壞了,是以為期十日的春獵提前結束,在動身離開圍場的前一晚,照例舉辦了場晚宴,獎賞狩獵多的臣子。
夜幕降臨,圍場中央燃起了一堆篝火,火光熊熊燃燒,照亮四周。
沈芙汐戴面紗,将半張臉遮住,她跟着衛剎身後一同來到熱鬧的篝火晚宴,但就是因為與衛剎同行,引來了諸多目光。
沈芙汐留心着前面的人,這裏有火光,他應該能看清。
春獵回去之後,得想辦法把他的雀目之症治一治,她的時日不多了,不求能将他治愈,能改善症狀便是極好,希望衛剎承這份恩情,将來能幫父親洗刷冤屈,還父親清白。
絲竹聲悅耳,一曲開場舞後,晚宴正式開始。
沈芙汐與衛剎同席,席位就在蕭洵下首。席間,蕭洵看了她一眼,沈芙汐知曉他的意思,無非就是讓她将鶴頂紅悄無聲息下到衛剎的酒中,然後再讓衛剎飲下毒酒。
“在看什麽?”
衛剎拿起筷子,問她道。
沈芙汐搖頭,流蘇面紗微微晃動,“這是我初次參加春獵,這篝火晚宴也是第一次來,有些新奇罷了。”
衛剎托袖,筷子夾了鲈魚肚上最嫩的一塊肉,“你喜歡?”
他将夾來的魚肉,放到沈芙汐的碗中,語氣平和,“喜歡,下半年秋獵也帶你來。”
沈芙汐愣了愣,每年舉行兩次圍獵,春獵和秋獵。
下次秋獵也帶她來,也就是說衛剎會留着她的命?
衛剎言簡意赅,“吃魚。”
沈芙汐拿着筷子,微微出神,席間有鲈魚、鳜魚,明明鳜魚離衛剎最近,可偏偏他夾了最遠的鲈魚,他怎知曉她喜歡吃鲈魚?
“将軍,您為何突然對我這般好?”
沈芙汐問出聲來,緊張地捏手中筷子,篝火的火焰不似白晝光線,卻将他俊朗的面龐勾勒的恰到好處,深邃自然,是與衆不同的華貴氣質。
昏黃的火光中,衛剎迎上她的目光,久久沒有說話。
“衛卿,你今年獵得的獵物數量,沒去年多,退步了啊。”
蕭洵的聲音忽将氣氛打破,沈芙汐斂了視線,聞聲望去。
蕭洵端着酒樽,臉上是和善的笑意,語氣也帶着幾分調侃,“怎麽,不自罰兩杯?”
衛剎長指搭在酒壺上,幽幽看過去,眼底晦暗不明,半晌後才開口,“陛下所言甚是,确實該罰。”
他正欲斟酒,沈芙汐忽然按住他的手,兩人的目光紛紛聚在她身上。
沈芙汐說道:“我來。”
衛剎颔首,松開手,靜靜看着她,等她斟來酒。
龍椅之上的蕭洵則是隐隐壓住嘴角的笑意,靜等衛剎飲下,鶴頂紅生效。
沈芙汐緩緩斟酒。
酒樽中酒已滿,她端起酒樽,卻并沒有給衛剎,反而站了起來,對龍椅上的男人說道:“陛下,恕民女無禮,擅自做主。将軍有傷在身,不易飲酒,這一杯民女代喝了。”
蕭洵隐忍的笑消失不見,臉上甚至有了一絲愠色。
沈芙汐熟視無睹,兀自揭下面紗,仰頭飲下這杯酒。
她不會喝酒,更不甚酒力,酒很辣,刺得舌頭和喉嚨疼,嗆得她一陣咳嗽,眼淚辣出來了。
倏地,手中的空樽被衛剎拿過,她被衛剎拉着坐回席間。
衛剎倒了杯水遞遞到她的唇邊,“漱口。”
沈芙汐嘴裏和喉嚨都是烈酒的辣,很難受,這杯水來得正是時候,她被衛剎喂着,含了一口清水,可不管怎麽漱,嘴裏還有一股酒味。
漸漸的,沈芙汐臉頰有些燙,肚子裏像一團火在燒,她揉了揉有些暈的頭,“将軍,這酒怎麽這般烈,辣。”
女子的眼角還挂着嗆出來的淚花,衛剎伸手,指腹輕輕拭去,“不會喝酒還逞強。”
沈芙汐強調道:“你有傷,不能飲酒。”
酒意逐漸上來,她的語速不自覺慢了幾分,聲音也變得輕柔。
她的眼皮忽然很重,大腦慢了下來,忽然很想在他的膝上趴一趴,眯一會兒。
沈芙汐也這樣做了,手臂虛虛環着男人勁瘦的腰,頭趴枕着他的大腿。
她閉上很重很重的眼皮,在一片黑暗中,忽然感覺到男人的身子有些僵/硬,枕着有些不舒服,但她沒有睜開眼睛,微微調整了一下腦袋,往裏尋了塊還算舒服的位置。
衛剎的氣息越來越濃,不知過了多久,她耳畔的喧鬧的越發模糊,酒勁和困意齊齊上來,沈芙汐迷迷糊糊中感覺她被人抱了起來。
耳畔沒了晚宴的喧嚣,一雙遒勁的手臂橫抱着她,沈芙汐掀開眼皮,醉眼朦胧,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側臉。
她笑意盈盈,從男人懷裏伸手,手臂挽住他的脖頸,發燙的臉貼着他的胸膛,臉還在他懷裏蹭了蹭。
像只撒歡的小貍貓。
“抱我回去,困。”
醉酒的語調拉得長長,從男人健碩的胸膛傳去,連她自己都沒聽出是撒嬌的語氣。
衛剎忽停了步子,喉結上下滑動,看了眼懷中嬌顏,氣息漸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