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第 30 章

第30章——獨家發表

床上躺着的人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 臉色冷白,沒有一絲血色和生氣,衛剎摸了摸她的手, 與他離開的時候沒有差別。

冷, 宛如冰塊。

渾身濕透的衛剎紅了眼,幾乎快沒了理智,“解藥已經服下, 為何人還沒醒?也沒有轉暖的跡象。”

府醫惶惶不安,已經汗流浃背了, “凡事得需個過程, 沈姑娘已解毒, 只是身體虛弱,又飽受好一陣冰魄散的折磨, 醒來尚需要些時日,将軍稍安勿躁。”

他從沒聽過什麽冰魄散,被叫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承受怒火的準備,號脈的時候就號出了那姑娘是垂暮之脈, 命不久矣,但将軍冒雨尋來解藥喂她服下後, 那垂暮之脈有了變化,有了好轉的跡象。

衛剎面色冷沉,濕噠噠的發梢還滴着雨水,玄色錦袍被與雨水打濕, 他也沒心情換下, 在大雨中來回奔波 。

“備熱水。”

衛剎厲聲吩咐一句, 将渾身冰寒的女子抱起,她有些僵的身子源源不斷散發着寒氣, 就像是從骨子裏往外傳的一樣。

陰雲密布,天暗了下來,屋檐水似連接天地的細長雨簾,雨聲淅淅瀝瀝,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丫鬟們拎着一桶又一熱水,往浴桶裏倒,浴室熱氣氤氲,暖和了起來。

衛剎脫掉濕冷的錦袍,只着了一件裏衣,抱着冰冷的沈芙汐進了浴桶。

浴水有些燙,沒過她的鎖骨,沒有沐浴花瓣在水面漂浮,浴水清透,她浸泡在水中的白色裏衣透出藕粉小衣,繡花樣式是她喜歡的桃花。

衛剎喉結微動,頓時斂了暗沉的目光,将她披散着漂在水中的青絲盡數斂起,用發簪绾了個發髻。

衛剎挽着她纖纖細腰的手松開,嬌小的身軀從他身前軟軟滑下,險些滑到了浴桶裏。

衛剎眼疾手快,及時抱住了她。

嬌小的一團,輕軟得像是随風飄零的柳絮。

他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子,将她攬入懷中,手不停地将熱水澆到她身上,試圖用熱水驅走她體//內的寒氣,她身子一直沒有回暖的跡象,即便已經服下了解藥。

這一刻,衛剎眼底殺氣四溢,将這筆賬給蕭洵記下了。

===

沈芙汐以為到了陰曹地府,結果一睜眼,是熟悉的粉色羅帳。

身上那股刺骨的冰寒沒有了,她蓋了床被子,手腳暖和,但是身上軟綿綿的,她費了好陣力氣,才将手從暖和的被子裏伸出。

沈芙汐動了動手指,沒有僵硬的感覺。

她沒事了!

衛剎給她服了解藥?

沈芙汐側頭,屋中的光線有些暗,約莫已經是傍晚了。

衛剎背着這床,站在窗邊,黯淡的光線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長,背影看起來有種莫名的傷感,也有那生人勿近的孤冷。

沈芙汐抿唇,撐着床榻嘗試支起身子,然而卻使不出力氣,動彈一陣又躺回了床上。

男人似乎聽見了動靜,猝然回頭,見她終于醒來,冷漠眼底露出欣喜之色,來到床榻,攬着她的肩頭,将人抱在懷裏。

他很用力,像是要将那纖瘦嬌小的身軀嵌入懷裏一樣。

沈芙汐感受到了男人緊/實的胸膛,也被他抱得險些喘不過氣來,男人清冽的氣息緊緊萦繞在鼻翼,她手掌軟軟無力地推搡着他,可在他眼裏像是棉花打在身上,不痛不癢。

衛剎松開懷裏的女子,是失而複得的喜悅。

“身子可有哪裏不舒服?”衛剎低聲問道。

沈芙汐錯愣,被衛剎攬在臂彎,男人眼底鴉青,俊朗的臉上略有疲憊之态,連胡渣都長出來了,有些狼狽。

“有些累,沒力氣。”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軟軟的沒有力氣。

衛剎松開她,将軟綿無力的人放回床上躺着休息,給她掖好被角。

他傳來府醫。

府醫給沈芙汐號了號脈,“将軍,沈姑娘已無大礙,姑娘身子虛,精神不濟,靜養一段時間就能恢複如初。虛不受補,得慢慢來,将軍切莫心急”

衛剎颔首,心裏的石頭總算是落下了。

府醫開了張調理的方子,出去守着廚房煎藥。

沈芙汐蒼白的唇動了動,小聲說道:“我想喝水。”

聲音多了幾分病中的虛弱沙啞。

衛剎倒了杯水,手指碰了碰杯壁。

溫熱。

他回到床榻,單手将沈芙汐扶起來,倚靠在臂彎,将一杯溫水遞到她的唇邊。

還在病中的她虛弱,像瓷娃娃一樣。

“慢些喝。”

他說道。

飲下溫水,沈芙汐幹涸的喉嚨舒服,她蒼白的唇水光漣漪,仰頭看着不茍言笑的男人,她依稀間記得昏迷前聽到的話,于是詢問道:“将軍說過的話,可還作數?”

沈芙汐無力的手指揪了一團被子,緩了緩氣息,她也不知怎麽會突然很累,連多說幾句話都很吃力。

冰魄散的威力不可小觑。

“我醒了,您答應過的,日後會還我爹的清白。”

她說的這個日後,便是天下易主,眼前的人成為新帝。

衛剎放下水杯,面色不悅,冷哼一聲,“這事,你倒是記得清楚。”

醒來後挂念的,竟是這個。

沈芙汐咬着唇,手指揪了揪被子。

他生氣了。

青禾端來一碗瘦肉粥,衛剎淡淡看了一眼,拂袖離開,颀長的背影帶着怒氣。

青禾伺候沈芙汐喝粥,眼睛紅紅的,“姑娘總算是醒來了,姑娘昏迷了十日,吓死奴婢了。”

沈芙汐素來體弱,生病是常有的事,身子好不容易調理好了,可經歷了這次變故,被姚玉瓊苛待,久病不醫,硬生生抗過了幾次折騰,身子本就大不如前,如今又讓那極寒的冰魄散傷了根本。

短短三個月裏,再好的身子也經不起這樣反反複複的折騰。

“十日?”

沈芙汐驚訝于她竟然昏睡了這麽長的時間,已經足足過了十日。

青禾:“姑娘服下解藥後,頭兩日渾身冰涼,怎麽也暖不起來,大夫說這是正常的,得慢慢将體/內的寒氣散走,等到了第三日的時候,姑娘的身子才漸漸回暖。”

她省去了衛剎抱着她家姑娘泡在浴桶的事。

沈芙汐沒想到冰魄散即便是服了解藥,也會如此折磨,她就好似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蒼白的唇瓣翕合,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青禾握住勺柄,唇角緊抿,猶豫一陣後坦白道;“将軍一直在榻前守着姑娘,姑娘昏迷了十日,将軍便守了十日,那解藥還是将軍冒雨尋來的。”

衛剎?

沈芙汐愣住,他闖皇宮了?

不不不,蕭洵視衛剎為眼中釘肉中刺,她只不過是蕭洵安插在衛剎身邊的棋子,死了便死了,怎會輕易給衛剎解藥?

她也只不過是衛剎心上人的替身,還不值得衛剎去皇宮中逼迫蕭洵拿出解藥。

可這解藥他又是從何處尋來的?

沈芙汐心情複雜,喝了幾口粥便沒胃口了。

她渾身無力,人也很虛弱,勉強被青禾扶起來喝藥,喝了藥後渾渾噩噩的,又躺回床上了。

青禾彎腰掖被角,說道:“姑娘這次傷了根本,要好好養一陣呢。”

沈芙汐抿唇,劫後餘生的她心煩意亂,本以後死後就解脫了,沒承想衛剎将她救了回來,她與衛剎早就不清白了,這關系瞞不了多久,一旦傳出去,她往後要如何面對淩子琰。

羅帳被青禾放下,床榻裏一片昏暗,沈芙汐窩在被子裏,心緒不寧。

後來她還是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接下來的五日,沈芙汐每日都在喝藥,府醫每早都來個她號脈,她瘦了一圈的臉上慢慢有了血色,精神也逐漸好起來了。

木已成舟,沈芙汐改變不了發生的事情,她說服自己将淩子琰忘掉,只要她不出府,不随衛剎出席宴會,減少露面的次數,時間一長,那些曾經見過她出現在衛剎身邊的人估摸着就漸漸忘了這事。

沈芙汐靠着圈椅,膝上蓋了條薄毯,看着天邊絢麗的紫色晚霞,如夢似幻,夕陽下的遠山像是鍍了層金。

她映在地上的影子纖瘦,人病恹恹的,維持着一個姿.勢看着晚霞。

青禾看了心疼,便想說些話給沈芙汐聽,讓她高興高興,“姑娘,奴婢下午去街上給姑娘買喜歡吃的糕點時,聽到了一件事,奴婢覺得這也算是現世報。”

沈芙汐的頭動了動,看向青禾。

青禾說道:“奴婢聽說姚玉瓊好幾日前失蹤了。如今京城中的達官顯貴都知曉姚玉瓊被靖遠伯爵府退婚了,因為這事姚玉瓊面上無光,好陣子沒出過門,而忽然有一日,她不見了,剛好是姑娘昏迷的那段日子。就在昨日,有人在京郊的西山山腳發現了一具屍體,是姚玉瓊的屍體!”

沈芙汐臉上有了些情緒。

青禾繼續說道:“據說是她想不開,去了趟寺廟,接過去寺廟途中遇害的,那屍體血淋淋的,”她搓了搓手臂,光想起來便覺毛骨悚然,“身上還有鞭傷,能看的皮肉沒一塊是完好的,右手的五根手指被砍斷,背後有一塊皮被扒了下來。”

青禾咽了咽嗓子,“官府還在查這事,姚家人将屍體斂了回去,擇日下葬。那姚玉瓊在人前裝了一副柔弱心善的虛僞模樣,人後卻是蛇蠍心腸,這就是報應!”

青禾一點也不同情姚玉瓊,只覺大快人心,“奴婢還聽說,她那貼身丫鬟前不久也沒了,主仆兩人的死狀一模一樣。”

沈芙汐愕然,臉色逐漸煞白,已經有了答案。

衛剎又在作甚?他竟殺了姚玉瓊。

正想起他,男人便出現了。

衛剎一身墨黑鑲邊寶藍綢緞圓袍,出現在櫻林間的小徑上,眉目沉沉,是一貫的矜貴冷厲,不好相與。明知曉他的狠戾秉性,也相處了許久,沈芙汐漸漸習慣,可一想到他做的這兩件事,她便頭皮發麻,忍不住害怕。

沈芙汐對青禾說道:“你退下吧。”

衛剎來到她的身邊,身後是絢爛的晚霞,高大的身影籠罩着她,沈芙汐稍稍坐直了身子,對他仍有懼意,“将軍回來了。”

衛剎彎腰理了理她膝上的薄毯,順勢探了探她手的溫度。

溫熱,正常。

衛剎在她身前蹲下,視線與她平齊,問道:“今日感覺如何?可好些了?”

“嗯。”

沈芙汐點點頭,她看着眼前的人。自她冰魄散發作以來,他就在她身旁守着,她醒來以後,他變得有些奇怪,好似是怕她再出意外。

沈芙汐蹙眉,好半晌才終于說話,聲音有些小,“我聽說姚玉瓊在京郊遇害,死狀凄慘,是将軍派人幹的吧。”

她纖指抓着薄毯,垂下眼睫,心裏開始緊張。

衛剎将她的舉動盡收眼底,道:“不是。”

他說話素來簡潔,沈芙汐愣了一下,以為自己猜錯了,那是誰幹的?

衛剎又開口了,語氣平淡,“是我殺的。”

沈芙汐臉上的神情僵住。

衛剎:“早前便說過,欺負過你的人,我來收拾,她如何欺負你,我數倍奉還。”

還有那給她下了冰魄散的人,他記着的,新仇舊恨往後一并算,不急着一時。

衛剎垂下眼睑,看着她纖白幹淨的手,她的指甲沒塗丹蔻,瑩白好看,“這雙手不應染血,就該這樣幹幹淨淨的。”

“本想等你徹底痊愈後才告訴你這事,既然你已經知曉,我便不瞞你了。”

衛剎從寬大的袖子裏拿出一個做工精細的撥浪鼓,比先前給她看的那個精美,鼓面上畫的是她喜歡的桃花圖案。

他轉了轉撥浪鼓,鼓聲清脆,“先前那個撥浪鼓不喜歡,可以不要,但今日這個,可不許不收了。”

一想到衛剎手裏的撥浪鼓的鼓面是用姚玉瓊的皮做的,沈芙汐便毛骨悚然,頭皮麻了半邊,架不住衛剎的偏執,他硬是将木質長柄塞到她的手裏。

“都欺負到你頭上來了,我可不能忍。她傷你傷得狠,你心裏有氣的時候,就轉轉在撥浪鼓解氣。”衛剎握住沈芙汐的手背,帶着她的手轉動撥浪鼓,他覺得沒什麽,可眼前的女子害怕,甚至有抵觸的情緒。

衛剎停了動作,看着露出懼意的女子,“你還是怕了。”

他忽然拿過人皮撥浪鼓,破天荒的有了讓步,“那便暫時收着,總有一日你不懼怕。”

沈芙汐的掌心落了空,對他這幾日的轉變着實意外,聽他的意思,這是不會再勉強她了?

“夜風涼,回屋吧。”

衛剎橫抱起她,從院子外面回了屋子。

已經是傍晚了,很快便到了用晚膳的時候。衛剎傳膳,都是沈芙汐喜歡的菜,其中便有她最喜歡吃的鲈魚。

沈芙汐微微出神,這段日子都是青禾在負責她的飲食起居,大抵是青禾讓廚房做的這些菜。

衛剎動了動筷子,夾了塊無刺的魚肉給她,說道:“下午剛從河裏捕的,新鮮。”

沈芙汐看着他,不知為何,因這句話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很早很早的畫面。

那個夏日風雨交加,半邊天都籠罩在低沉的陰雲中,山上電閃雷鳴,吓人得很。

但就是在這雨天,小石頭執意要出門,任誰勸也勸不住,去山腳的河裏摸魚。

他說,河裏剛捕出來的魚最是最新鮮。

他要捕一條最肥美的鳜魚。

大雨傾盆,執拗的他獨自一人在河裏摸魚,淋成了落湯雞,才摸到滿意的鳜魚。

但是這冒雨頂着被雷劈捕來的鳜魚他沒吃,用來祭奠了。

據說是他故去的母親愛吃鳜魚,那日是他母親的冥誕。

便是因為淋着雨在河裏摸魚,他當天夜裏就發了高燒,燒了三天三夜才退。

“不吃魚,那便喝湯吧。”衛剎盛了碗排骨湯,打斷了沈芙汐的思緒。

沈芙汐看了眼面前的排骨湯,她動了筷子,夾了碗中的鲈魚吃,“比起鳜魚,我更喜歡吃鲈魚。”

衛剎又夾了一塊細膩的鲈魚肉,淡聲道:“那便多吃些。”

一頓飯,沈芙汐吃得心不在焉,她清楚地知道衛剎不過是将她當成了替身,大抵是因為她險些喪命,衛剎這幾日才對她格外上心。

夜裏卸妝的時候,青禾瞧出了她家姑娘吃飯時的心不在焉,問道:“姑娘,您是有什麽心事?姑娘剛經歷了一遭,可別将事情悶在心裏,對身子不好。”

沈芙汐手裏拿着篦子,一縷頭發緩緩梳到發尾,說道:“晚上吃飯的時候,突然想起一位故人。青禾你還記得青雲山玄清真人的小徒弟嗎?”

青禾點頭,“自是記得,那石……石公子脾氣秉性可真怪,奴婢從沒見過這麽怪的人。”

沈芙汐笑了笑,想起來也是,“他若是還記得約定,兩年前沒等到我來赴約,鐵定記恨着我,邀約之人失約。”

青禾:“姑娘又非故意不去赴約,事後也去過青雲山一趟,假使石公子知道緣由,他約莫是不會記恨姑娘的。”

“這些年姑娘一覓得好東西,便給他留存着,就等着赴約的時候給他,姑娘才沒有将他忘了,只是他幾年前就離開了青雲山,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沈芙汐抿抿唇,手指絞了一圈烏發,語氣略帶傲嬌,“我給小石頭留攢的好東西都是京城中頂好的。”

可惜抄家那會兒,她的這些好東西都沒了,早知當年去青雲山的時候,便将這些東西留下了。

窗邊駐足的身影悄然離開。

習武之人的腳步時常無聲,衛剎夜裏又因雀盲視物不太清楚,是以聽覺便格外靈敏,方才經過窗邊的時候聽了屋裏的兩人在談話,他便停下腳步,聽了一耳朵。

衛剎離開窗邊,緊繃的唇角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那便不計較了,改日帶她回雲青山一趟,她便都知道了。

*

接連又喝了三日的藥,沈芙汐的身體好轉起來,氣色紅潤,宛如春日綻放的桃花。

青禾給大病初愈的沈芙汐梳妝,“姑娘這肌膚是越發水靈了,跟剝皮的荔枝似的,氣色也好了起來。”

這身子是真的養好了。

青禾梳好發髻,看了眼鏡中還沒上妝的沈芙汐,“昨日将軍從凝香閣買了當季新出的胭脂,姑娘今日可要試試?”

妝奁前擺了一套胭脂水粉,沈芙汐拿起一盒打開,顏色是她喜歡的。

胭脂,她用的一直都是凝香閣的,她沒想到衛剎昨日出去一趟,回來便帶了這些胭脂,她只提過一嘴,時間這麽久了,他竟記在心上。

“試試這個顏色。”

沈芙汐将手中的胭脂盒給青禾。

上午的時候,管家領了成衣鋪子的掌櫃的和繡娘來。

掌櫃的帶來五套新衣裳,“都是按姑娘的身量做的,初夏的新衣裳,衛将軍吩咐了,每月月初都要送一批衣裳來。”

衣裳的布料、花色和繡樣,都是極好看的。

這廂,繡娘給沈芙汐看了畫冊的衣裙款式,定了下月月初的六套新衣裙。

沈芙汐眉心輕蹙,她衣櫃裏的衣裳都快比衛剎的多了。

這段時間,衛剎又是給她買喜歡的胭脂,又是包了新款的金銀首飾送她,還給她添置了許多新衣裳,好像是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了她。

沈芙汐心裏不是沒有波瀾,可衛剎早有心上人,她亦心有所屬。

她陰差陽錯間成了替身,跟玩物一樣夜夜服侍衛剎。

路是她自己選的,沈芙汐深知與心上人已然沒了可能,是她負了淩子琰。

她勸自己認命,将衛剎當成淩子琰也算是一種慰藉,左右兩人都互為替身,誰也不虧。

*

這段時間朝中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衛剎連着兩日都沒回府,宿在了京郊大營。

夜裏下了一場雨,晨間朝霞如火,如展開的粉紫畫卷,好不美麗。

沈芙汐挑了個好看的花钿貼在額頭,如今她有很多好看的花钿,不會再苛待自己了。

她看了眼窗外晴朗的天,“咱去院子裏走走。”

整日在屋子裏,好生無趣。

青禾扶她起身,去了院子裏。

路過池塘,水面露出來幾支嫩綠的荷尖,也有一些展鋪在水中的荷葉,彩色錦鯉在荷葉邊嬉戲,好生活潑。

沈芙汐坐在池塘邊,喂了一會兒魚食。

月洞門後面,假山旁那攀爬了滿牆的淩霄花開得正盛,簇簇橙紅的花朵點綴在茂盛的綠葉中。

沈芙汐想起屋中還缺些插花,便去在牆邊折花。

青禾便将她折下來的淩霄花抱在懷裏,主仆兩人的身影掩映在垂落的花枝裏。

恰有兩名丫鬟經過月洞,徑直往裏走,根本就沒注意到靠裏面牆邊折花的沈芙汐。

倆丫鬟邊走邊閑聊,“方才我去街上買東西,就看見了好大的陣仗,宮裏的內侍都來迎接了呢。”

一丫鬟不清楚,走過小徑問道:“迎誰?陛下又納妃了?”

另一丫鬟:“哎呀,不是!是義安侯淩小侯爺回京了,适才城門口好熱鬧。”

“啪嗒——”

沈芙汐手裏折的淩霄花掉了,僵在原地。

義安侯淩小侯爺。

——淩子琰,從北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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