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求去
求去
李今纾面無表情的扯了男子起身, 廢人右手時他的狠辣不亞于那天對狼的一擊必殺t,她心中驚詫但卻并沒有怪罪他的意思,沖冠一怒自古有之, 但如今,劉家非久待之地。
看着蜷縮在地上掙紮的女子,李今纾沒有絲毫的同情,轉身欲走。
“李今纾,我跟你沒完!”
劉清羽後知後覺自己廢了手将對她造成怎樣的打擊,她從地上爬起來,發狠的朝着周淮沖過去, “你個毒夫, 我殺了你——”
李今纾扯着周淮躲開,任由她撲空。
“你個毒夫, 我要報官, 我要殺了你——”
她沒有想到這人能在那般快的動作中精準的紮向她的手心,簪子穿透手心,連帶着骨頭一起斷裂,她所有的籌謀全都毀于一旦,若不能繼續走下去, 她要那名聲有何用?
“你想清楚, 此事若要見官,一切便浮現人前, 縱使我夫郎讨不了好, 但若查出你害我的蛛絲馬跡, 你擁有的一切都要毀于一旦, 如今你手已經廢了,若你追究我必也追究到底。”
出門前, 李今纾出聲警告道。
周淮愣愣的看着她,做此事,他便做好了自己淨身出門的準備,受刑或是被休他都認了,只要能夠不牽連到她。
但她不覺得他狠辣竟還想着保他?
他心中暖洋洋的,縱然感情這事講究不求回報,但被所愛之人全心以待,沒有人會不歡喜。
劉清羽黑着臉,不甘的嘶吼出聲。
村民們聽着響動很快便聚集到了劉家門口,兩人出門便被堵了個徹底,劉清羽見衆人來,不依不饒吵嚷着要報官,院中傳出女子聲嘶力竭的聲音,“就算萬劫不複,我也要讓他付出代價!”
李今纾臉色一沉,劉清羽已經沒有理智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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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們看到劉清羽傷了手痛苦的倒在地上掙紮,立刻攔下了兩人的去路。
劉清羽她們村子裏唯一的秀才,是在整個縣裏都聞名的人物,讓她們村子的名氣一下子就打出去了,說出去誰不知道她們村有個秀才?
如今秀才娘子被傷了手,始作俑者就在院中,人們自發要拿下周淮送官,李今纾擋在人前亮明身份,一時間衆人也不知該怎麽辦了。
“送官,把她們二人都給我送官,我要狀告她們!”
一輛馬車緩緩朝着縣衙走去,後頭墜着兩輛牛車,匆匆行在夜色裏。
車內安靜,李今纾看着不曾言語的周淮,問道:“為何要如此做,你可知道故意傷人若判,三十杖刑可不是好受的。”
三十杖刑麽?
周淮搖了搖頭,他不在乎什麽杖刑,但他在乎一件事。
夫郎是個行兇傷害他人的人,又被縣衙行刑,必定難看得緊,她以後是要走仕途的人,如何能有這樣的夫郎?
他擡起頭眼中都是不舍,但他卻不能不這麽做。
若是他以秀才夫郎的身份被縣衙動刑,以後李今纾就別想擡起臉了,如今這般,唯有一個辦法可解。
“妻主休了我吧。”他半跪身前,拉着李今纾的手一筆一劃寫道。
他清楚地知道前途對她的影響,他也曾見過她意氣風發的模樣,他不願她因此受累,以李今纾對他的情分,定然不會在此時棄他,所以只能他自己自請下堂。
馬車內很是安靜,男子恭恭敬敬跪在腳邊,真摯請求。
李今纾滿是不解,擡着他的下巴正對上視線,質問道:“在你眼中,李今纾便是會在這個時候棄你于不顧的人嗎?”
周淮面露欣慰搖了搖頭,他自然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所以才會如此。
他看了一旁時常備着的紙筆,拿了來把事情掰開了講,“周淮不過一介男子,市井小民,哪怕故意傷人被官府罰了也不妨事,但妻主不同......”
李今纾扶着額頭,視線自始至終都在男子臉上,那紙張上的字她是一點都不想看,他寫的越多,言辭越懇切,李今纾越是傷懷,他能為她奮起傷人,就不信她能夠護得下他嗎?
她是什麽樣的人,竟要夫郎自請下堂來保存顏面,這樣的顏面又有什麽要緊?
“夠了,我如何行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喙。”她不由分說拿了紙張擲在他的臉上,口中語氣冰冷帶着幾分氣性,讓人不敢違逆。
周淮一頓,接過滑落的紙張,一時間也不敢在求。
李今纾視線掃過,眼眸垂下,也就只有她強硬一些,他才會乖乖聽話。
“有心思想這些......”李今纾擡腳落在他的衣襟處,今日用腿過多,她感覺有些不适,便道:“不如伺候好為妻。”
周淮手掌落在女子腳腕,頓了頓,輕輕捏了起來。
看他聽話,李今纾這才舒了口氣,男子沒有起身,就着這樣的姿勢全力為她按摩,一舉一動格外流暢好看,李今纾感到腿上的壓力頓時小了很多,向後靠的時候随口道:“不曾想你還有這手藝,比清風樓的伶人也不差什麽。”
周淮手上微頓,擡起頭看向她,他雖然不知道清風樓是什麽地方,但卻下意識覺得這說辭像是風月場所。
她也曾去過那樣的地方嗎?
這般想着,手上松了力道,李今纾睜開眼看着男子入神思索的模樣,輕笑出聲,長指輕輕挑起男子下巴,問道:“這便受不住了,你讓我休了你,你該不會是在故意試探我吧?”
周淮聰慧,她一直都知道,若說別人能做到這一步來邀寵她是不信的,但周淮卻未必不可能。
這麽一想,她莫名心情好了些。
周淮茫然地擡起頭,怎麽也沒想到她會這樣想,下意識搖頭,李今纾眯了眼睛,又道:“那我休了你,以後娶四五個夫侍日日從你家們口路過,可好?”
周淮臉色一白。
想到那樣的場景,他簡直心都在滴血,瞪了她一眼,扶着旁邊起身,卻是憋起了氣。
他事事為她着想,她無端猜測便罷了,還這般氣他,當真是……可惡!
李今纾卻被他這幅模樣逗樂,會吃醋,那就證明他心裏在意。
她長臂一伸,圈住男子入懷,手指強硬的扭過男子的臉,在他唇邊親了一口,舒暢道:“如此不就是了,既然你都受不了,自請下堂難不成讓我堂堂秀才娘子與你做個暗中情人,還是說要為妻為你守身如玉?”
“以後莫要說這話了,今日有為妻在,定會為你據理力争,縣衙也不是她劉清羽一人說了算的。”
縣令方易之對于劉清羽的不喜可不亞于她,未必沒有回旋的餘地。
“待會你按我說的做。”
當初劉清羽威逼官府名聲大噪,但身為縣令的方易之卻是氣的頭疼,此事過後,雖然看着劉清羽行事一帆風順,但那不過是暫避鋒芒,若有事犯到她的手上……
別的不說,至少李今纾能得一個公平。
入夜時分縣衙們口聚集了一衆人馬,鳴冤鼓響,本來打算摟着愛侍入睡的縣令被吓了一跳,聽了下面的禀報,她一張臉難看極了。
“又是劉清羽,她是跟本官有仇是不,怎麽就會給我找不痛快,她又想幹什麽?”
“大人,這次是那劉秀才被人傷了手,如今與村民一道帶着行兇之人過來了。”
“不就是傷了手,至于大驚小怪的嗎?”
“手筋骨斷裂,聽說是廢了。”
大門一下子打開,方易之一臉興味,“還有這種好事?快,帶我過去。”
夜間處理案情并未升堂,只是在縣衙正堂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縣令方易之挑了挑眉,看着兩邊人馬。
一個是錦山縣出名的義士劉清羽,一個是致仕官員的學生,都不好惹。
“李周氏——”
縣令琢磨了一下,把目标對準了周淮,聽到叫聲,周淮很是反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叫他,連忙上前伏地跪下,秀才有見官不跪的權利他可沒有。
“劉秀才所說之事你可認?”
對于劉清羽傷了手,縣令是萬分開心的,但是對于傷人的毒夫,她的心裏也并無好感,若人人如此,錦山縣還有什麽王法?
對于李今纾這個漂亮的夫郎,縣令也是有些印象的,因此命人拿過紙筆給他。
“民夫不認。”
“哦?”
周淮擡起頭,堅定落筆道:“今日劉秀才邀請我妻主上門做客……”
他把今日所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寫了下來,包括李今纾的腿傷之事。
看着遞上來的供詞,縣令的眉頭漸漸皺起,事關科舉,偷盜詩t詞,這樣的事無疑讓人心驚,她嚴肅的看向下方,“李周氏,你可有證據?”
“此事乃關系衆大之人才知內情,學生也是入了府城無意間看到那詩才知曉一切,但劉清羽行事缜密,除了蛛絲馬跡,并無實證,還請縣令大人嚴查。”李今纾上前一步行禮道。
縣衙查案與她自然不同,她查不到實證不代表縣衙也查不到。
如此一來,跟着來的村民聽了這麽一回事,顯然并不相信,紛紛吵嚷着要讓縣令嚴懲周淮。
“世人皆知,我為李師姐請命長青山剿匪,此番更是聽聞師姐腿傷痊愈這才邀請人到家中,誰知這毒夫出言不遜,更是臨走之時暴起傷人,我一時不備這才着道,縣令大人明鑒,這毒夫只怕不僅是個啞巴,還是個瘋子!”劉清羽為了栽贓,不惜推翻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我孫女苦啊——”劉家老兩口互相扶着在大堂上哭。
一時間雙方各執一詞,縣令也難以分辨真僞,如今也只能先把兇手收監,再慢慢調查了。
“來人——”
李今纾見狀,出言道:“大人,我夫郎是為了護我周全才誤傷了劉秀才,眚災肆赦,大人只需勘驗劉宅痕跡便可知曉我夫所言為真。”
當時動手,劉清羽是拿了硯臺的,劉宅并未有青磚瓦房,地上都是夯實的土,最易留下痕跡,而遇到不正之侵害時,躲避危難皆可謂之不幸,因不幸而觸犯刑罰,應當赦免。周淮為護妻主,此等行為是當嘉獎的。
折騰了半宿,周淮被攙扶着離開了縣衙,跪了一夜,怎麽都是不好受的。
外頭天色已然亮起,外頭街市上漸漸有人出來擺攤,炊煙袅袅煙火氣十足。
縣衙昨夜鼓響,有好事之人一早便來打聽,縣衙對于未定的案件不便透露,只劉清羽授意把自己受傷之事傳了出去。人們聽說那請命剿匪的劉清羽被人傷了手斷了前程,總有些不管來龍去脈的人一味偏袒,罵聲直沖着周淮而去。
兩人在早市攤子上吃碗混沌,便聽一旁的人憤憤咒罵:“一個啞巴,好命嫁給了秀才娘子,不說伺候好家裏繁育子嗣,偏生跟出來抛頭露面,還敢行兇傷人,當真是不知所謂,要是我家夫郎敢這樣,我早一腳把人踹回娘家了。”
周淮手上的筷子落下,他茫然的擡起頭。
“那秀才娘子也是,一味包庇着那毒夫我看也不是什麽好人。”
“是啊,這樣的男人也不知道秀才娘子還留着他做什麽,莫非有什麽特殊技巧能讓人欲罷不能,不過就為着這麽個玩意毀了名聲,當真不值,還不如去清風樓快活呢,聽說顏郎君最近學了新的曲子,那可真是一曲忘俗。”
李今纾看着男子模樣,伸手落在他的手背上安撫,周淮看上去大大咧咧凡事不入心,但李今纾知道他這人最是心細,外頭的流言蜚語他不可能全然不在意。
“走,咱回家。”李今纾放下銀子,看着他道。
“哼,當初我就看出這男人不是個好東西,我還差點娶了他,結果人家不知使了什麽招數攀了高枝,如今看吶,當真是禍害,啧啧啧——”
一道清亮的聲音讓兩人同時停下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