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3章

蘇荔荔吃完飯,借着去洗手間的由頭跑到吧臺結賬。當然只付她的那份主食和兩杯飲料錢。

跟着過來結賬的鐘子良把卡遞給服務員,扭頭跟荔荔說,“你還是跟以前一樣。”

荔荔手上折着賬單的小票,臉上浮現諷刺的表情,嘴上也沒饒人。“你倒是比以前更虛僞了。”

鐘子良盯着她問道,“我們非要這麽說話嗎?”

荔荔瞪了回去,“也不是。你不出現在我面前,我們就不用這麽說話。”

鐘子良輕嘆口氣,說,“香港就這麽大,中環更小,資本市場從業的人不到三個月可以認識齊全。以後工作場合碰到,你也要這樣?”

荔荔嘴角諷刺的笑意更加明顯,“工作場合你還不夠格跟我對接呢,資本市場的小新人。”

鐘子良輕微搖頭笑笑,“荔荔,你還是一如既往的……”

荔荔截斷他的話,繼續怼他,“那當然,我的性格一向如此。不像某些人,虛僞的很。”

鐘子良收起笑意,至少面上嚴肅起來,“對不起。當年是我說錯話了。”

荔荔聽完他的道歉,輪到她搖頭笑笑,“鐘子良,你對我的了解依然停留在最淺的那層,你對自己的反思也是如此。我跟你交惡不僅僅是因為你的行為,更因為看透了你這個人。你這樣擰巴,既要又要只會讓人更加惡心。要我說,你想玩的話,不妨向項宸學習學習。”

“向我學習什麽呢?”項宸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鐘子良回頭看到大家都離席,心裏不願成為別人看熱鬧的一部分。他回了項宸一句,“沒什麽。”

項宸也沒在意,環視一圈問道,“我們去附近喝一杯再散場?”

不止鐘子良,其他人也拒絕了。“不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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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荔趁機回去取自己的背包和頭盔,她的東西都在張意手上。倆人出了飯館,荔荔推着車子,張意跟在她的身側。

張意問她:“你跟鐘子良究竟怎麽回事?當年你不願意說,給我們的理由是涉及到隐私。他有隐疾?”

荔荔看似輕飄飄地回話,“倒不是。他當年想拉我開房,我拒絕。他便指責我思想不解放,為人太保守。我甩了他一耳光,讓他少打着所謂的自由和解放的旗號來綁架我。”

大二的情人節,鐘子良表白,荔荔點頭同意。在此之前倆人認識了一年多,相處得很不錯。倆人交往的一個月裏,一起自習、吃飯、牽手、約會,校園情侶間做的事情,他們大都做了,包括親吻。交往一個月紀念日是個周五,晚上都沒課,倆人先是在校外的一家新開的泰餐廳吃晚餐。飯後,鐘子良拉着她朝學校相反的方向去,直到停在一家賓館門口。

她不理解,當時鐘子良也不理解她的不理解。正因為他的不理解才讓荔荔真正認清鐘子良這個人。她甩了他一耳光,算是他對自己不尊重的反擊。

“因為這?”張意有些驚訝。驚訝鬧掰理由的簡單,驚訝于荔荔的決絕。

荔荔比她更驚訝,“這還不夠嗎?”

張意解釋說,“夠,足夠。我跟你的室友們都沒朝這方面猜過。”

大學時候,她們不在同一宿舍。張意倒是經常去荔荔宿舍串門。

荔荔說:“念小學的時候,一個小屁孩說要娶我當老婆,我拿着掃帚胖揍他一頓。念中學的時候,一個男同學在教學樓下公開表白,我從二樓澆了他一桶自來水。”

張意看似随意的感慨,“美女的煩惱。”

荔荔糾正她,“跟美和不美沒有關系。我最煩這種明裏暗裏綁架我意願的行為。鐘子良當時還希望我笨一些,乖順一點。可是,憑啥呢?”

張意認同荔荔的觀點,她只是不敢篤定自己如果遇到類似的情況會不會像荔荔這樣勇敢地表達自我。有些讨好型人格的她,很少明确的表達自己,也很少主動的拒絕別人。大學時期她因為熱心成了班上的團支書,工作後她因為熱心成了香港聚會的發起人。她想或許以後可以慢慢露出被層層包裹的個性,顯露出因為不一樣才是真正的張意。

想到這裏,有一瞬間清明的張意側過身子看向蘇荔荔。

荔荔看着像是在滿是霓虹燈的城市街道發呆。張意關切的詢問道,“在想什麽?想那位死去的朋友?究竟怎麽回事?”

荔荔瞬間回神,輕輕笑了起來。“沒想什麽,我剛剛好像看到了一個認識的人。噢,我們呀,沒在一起過。他表白之後我沒答應,隔天他遭遇車禍意外去世。我下午之所以那麽說,是不想別人誤認為我是因為鐘子良才不交新男朋友的。”

“你在伯克利認識的人嗎?他是哪兒的人?中國人還是外國人?”張意問。她自認還算了解荔荔,如果荔荔身上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那一定是去交換的那個學期。

荔荔答道:“香港人。他當時在斯坦福念書。”

張意有些不懂,所以問道:“你來香港工作是因為他?不交男朋友也是因為他?”

荔荔搖頭,“不是呀。我來這裏工作是我爸和我一起規劃的職業路徑。在投行工作兩三年後去商學院念MBA。讀完書後去一家有潛力的企業,接下來跟他的職業道路一模一樣,一步一步做到CFO,最後做到CEO。”

她雖然沒有格外争強好勝,但也不願屈居人下。家裏給她提供了最好的學習環境和資源,荔荔也通過勤奮和刻苦将資源轉化為自己的優秀。不過還不夠,遠遠不夠。單單跟爸爸蘇岩石相比,她就差一大截呢。

蘇岩石在六年前接替虞時南成了華氏化學的總經理。得益于上市公司長久的研發投入和有效的并購擴張以及這幾年亮眼的業績,蘇岩石蟬聯了三屆內地最佳職業經理人的稱號。偶爾也會有人稱呼他為內地上市公司的打工皇帝,不僅僅是豐厚的獎金和股權獎勵,還因為公司未來廣闊的發展前景。

由于爸爸的成功經驗,荔荔對爸爸幫她做的職業規劃并沒有那麽抗拒。

張意卻從中提取了關鍵信息,再次問道:“你要辭職去念書?”

荔荔說,“嗯。不出意外的話,是的。”

張意拼盡全力到達的地方卻只是荔荔職業規劃的中轉站。

這一刻,張意忘記了繼續追問她那個死去的朋友,又一次羨慕起荔荔。“真好呀。”

荔荔跟張意在大學期間都是經過激勵的競争先獲得投行的夏季實習機會後才拿到工作offer的。那時候大家的目标明确,圈定幾家頭部的投行,專注準備面試。

如今,兩年多過去了,她們都在各自的辦公室裏熬過大夜,極限出過差,被苛刻的高級別同事指着鼻子罵過,也因為成功IPO或者并購而欣喜若狂過。

張意與荔荔不一樣的是她目前處于彷徨階段,未來是否繼續在投行做她不确定。

荔荔也彷徨,不過她十分确定自己最多在投行做三年,所以離開是一定的。

“念或者不念MBA看未來的職業規劃吧。一直在投行幹下去的話,其實沒有太大必要花時間念,但是我們需要明白未來的上升通道會越來越窄。如果想跳槽去基金或者PE,可以在國內念在職的,拓展圈子會更有用。如果去企業,要明白企業經營和機構工作方式的迥異。”荔荔說,“一一,香港最大的問題是日複一日的重複。即便沒有想明白未來要做什麽,也可以考慮申請換個辦公室體驗一下新環境。”

地鐵站到了。張意搭乘地鐵,荔荔騎車,倆人就此告別。

在家附近的公園口,荔荔再一次見到葉晴塵。他背着行李包,似乎要尋找公園入口,看架勢想夜宿公園。

荔荔下車,撥動車鈴,見對方回頭後提醒他,“喂,公園裏可以紮帳篷夜宿,不過要當心今夜有暴雨。”

說完,她又踩着車子走了,獨留葉晴塵在原地笑了起來。

他并非是要去公園紮營睡覺,而是尋找公園入口想要抄近路。他由于工作緣故要在香港停留幾個月。這期間他又不想讓葉家人知道自己回來,便用助理的名義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

他在洛杉矶出生,雖然名字被寫進了葉家族譜。不過他日常稱呼中的父親是自己的繼父,更親昵的稱呼是黃爸。他十八歲那年,黃爸在一次戶外探險中遇難。媽媽多年來一直信佛,更是在父親去世後搬到清邁居住。他每年會趁着假期去清邁陪媽媽住一陣子。今天,他便是從清邁來的香港。

傍晚偶遇不是他第一次見蘇荔荔。

上次見她的時候,她說她叫Lili。原來不是英文的百合花,而是中文的荔枝。

當然,他也沒想到傍晚的有緣再見會來得這麽快。快得似一陣風,風來了,在周圍留下了痕跡後又走了。一陣風過後,空氣裏愈發悶熱,一場暴雨正在醞釀。

葉晴塵找到了小區,從信箱盒子裏取到鑰匙,進屋後窗外已經下起了暴雨。

荔荔此時已經洗完澡,盤着腿在自家的沙發上看手機。

手機上有先前錯過的電話,還有爸爸發來提醒她要認真準備申請的短信。媽媽則是發來了到達新加坡并辦理入住的郵件。

她分別回複了兩條好的,然後抓起吹風機吹幹頭發準備睡覺。

Eric今年的忌日即将平穩度過,一如去年和前年一樣平穩。唯一不平穩的是三年前。

三年前,荔荔收到Eric的最後一條消息是“飛機剛落地。媽咪召喚,我要先回家一趟。晚些時候去找你,我們談談。”

隔天,在馬術決賽的看臺上,她看到了港媒帶着誇張标題的新聞報道,才得知噩耗。那時候六神無主的她語無倫次地向歆姐姐和盤托出自己跟Eric的友誼以及相處的細節。

之後的葬禮非公開,除了葉家和Eric外公家,不對任何外人開放。姐姐和姐夫向葉家遞話,依然被拒絕。

沒能參加葬禮也沒關系。

Eric,晚安。希望夢裏可以相見。

哎,夢不到也沒關系,省得像前年在夢裏倆人打了好幾場巴西柔術的比賽,導致第二天她工作起來頻頻出錯。那一天是她生平頭一回被人指着鼻子罵工作能力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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