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19章

葉晴塵離開後沒多久,屋門又被敲響。荔荔本以為是葉晴塵去而複返,邊開門邊嘀咕,怎麽又回來了?

房門打開,門外的人是張意。

“怎麽了?看起來這麽頹。”荔荔遞了杯溫水給張意,自己也挨着她坐下。好友在周日上午沒提前打電話确認自己是否在家便來敲門,一定是有事發生。更何況,她的衣服上有舊的褶皺,似乎不是從家過來的。荔荔猜測八成跟鐘子良那個王八蛋有關。看樣子還是要找機會揍鐘子良一頓。

張意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才說,“我又做了蠢事。”

“別這麽說自己。誰在情感上沒糊塗過呢!”荔荔說完才意識到這句話是葉晴塵先前說過的原話。她的唇角稍微有些僵硬,很快又緩和了過來。

她抿了抿唇,繼續說,“你把這裏當作忏悔室,你說,我聽。只要不是蠢得無可救藥,發洩出來,出了門該幹嘛幹嘛。”

張意的表情從窘迫到小心翼翼再到豁出去算了,“我跟鐘子良的老板睡了。”

“誰?”入荔荔耳朵的不是與鐘子良有關的蠢事而是更加爆炸的消息。“哪個?”

“單陉。”張意說。

荔荔平時不關注圈裏的桃色八卦,不過她的一位同級別同事十分熱衷這些。用那位同事的話來說,搜集、整合、加工以及傳播八卦既能鍛煉信息的收集和提煉能力,也能作為高壓工作中的心情調節器。在那位同事的八卦庫裏這位單總可是在訂婚宴上被青梅竹馬的女友放了鴿子。

荔荔問道,“他跟他前任徹底分了?”

“分了。”張意說。她昨晚跟人确認過。

荔荔又問,“鐘呢?”

“我昨天晚上去找他,在他家樓下見他跟別人擁抱親吻。我一時沒有頭緒,走了好久進了一家酒吧。一個人進去後我又害怕了,本想離開的時候,見單陉一個人在喝酒。先前有個項目,我們團隊跟他合作過。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跑過去跟他拼桌拼酒。”

“喝多了,所以?杯子給我,我給你沖蜂蜜水。”荔荔接過她的杯子去吧臺添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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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意跟着她一起站了起來,“沒喝多。就是情緒上頭,犯了蠢。”

“你如果堅持自己犯了蠢,單陉難道沒有犯蠢嗎?不要不斷強化自己蠢的認知,原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還是說你覺得他技術不好,自己吃虧了?那就當被針紮了一下,疼過去就忘了吧。”

“荔荔。”

荔荔把添加了蜂蜜水的杯子又重新塞回她的手裏,“我要是你,這會兒肯定不是在自我檢讨,而是朝單陉要體檢報告。”

“荔枝。”

“情緒上頭的事情,做了就做了。鐘子良在你這裏不能再是執念了。他的心思太深,人遠不如項宸壞的坦坦蕩蕩。”荔荔接着說,“喜歡上一個糟糕的人是運氣不好。運氣不好的人如果執迷不悟,運氣只會越來越差,直到讓自己的心千瘡百孔。”

“嗯。荔荔,謝謝你。”

荔荔再一次接過她手中的杯子,推着她的肩膀說,“我給你找套新衣服。你去沖個熱水澡。鐘不良要翻篇,單一夜也要翻篇。”

“知道啦。”

張意接過衣服進浴室,指了指洗手間的兩個牙刷,問道,“你男朋友的?”

荔荔挑了眉,“對。他昨晚留宿了。”

張意了然,又問道,“你去念書倆人異地怎麽辦?”

“先顧當下。說不定沒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分啦。”荔荔說。

門被關上,張意環視一周室內的陳設,多了不少不屬于荔荔的物品。

荔荔是個邊界很高的人,在她的世界裏只有很少的人有幸能被她留有門。這位張意有過幾面之緣的男人,居然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叩開荔荔的心防,厲害。了張意卻不太相信到那時候倆人能利落分手。

分手那是以後的事情。

現在是葉晴塵的東西越來越多的出現在荔荔家,小到洗漱用品和衣服,大到辦公的電腦和騎行的自行車。

他能覺察到她的喜歡,雖然她從來不說,但喜歡是可以從眼神裏跑出來的。

他不是每天都能有留宿的資格,不過他每次鍛煉完從超市采購食物都會回18樓。

他媽媽翁女士最近才知道他在香港停留不僅僅是為了工作,還因為戀愛。

這一天她上午特意打來電話關心。“你外婆這些年總抱怨我信佛,說因為我念了歪經才把自家小子念成和尚模樣。你這也算是為我正名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兒子呀,媽媽教你幾招早日修成正果。”

當得知他談戀愛後每天只會買菜送飯,翁女士在電話那端急性子地指導兒子。“女孩子談戀愛不會喜歡小氣吝啬的人。你好歹帶人去餐館吃呀。又不是沒錢,再說你在戶外鍛煉出來的廚藝并沒有多好。天天吃,你不膩,人家要吃膩了。”

“只有早餐在家吃。”如果早餐他不做的話,蘇荔荔只喝一杯冰美式咖啡便開始工作。

翁女士沒怎麽搭理他的辯解,繼續開啓授課模式,“還有呀。女孩子也不喜歡萬般讨好沒脾氣的。你不能總像一團棉花樣兒,該倔的時候要使點小性子,別太佛性。這個不是普世的規律,只是針對你啊。”

葉晴塵見媽媽越說越離譜,趕緊打斷,“媽,您好好教書吧。我不太需要你的遠程指導。挂了。”

“給我發張小姑娘的照片,你外公外婆想看。”翁女士喊道。

葉晴塵已經挂斷電話。

他早起先跟洛杉矶團隊開了關于産品的電話會,做早餐送走蘇荔荔,接着還要跟內地的團隊開營銷策略會。

忙完當日的工作,葉晴塵又想到媽媽先前的一通瞎指導。

其實不能歸為胡言亂語,媽媽一開始确實嫌黃爸的萬般讨好和沒脾氣。

因為跟爸爸相比,黃爸不夠有趣,又足夠沉默,不是媽媽喜歡的類型。不過,在黃爸去世的前幾年裏,倆人的關系已經足夠和諧,足夠親密了。

不然,媽媽也不會因為黃爸的去世而萬念俱灰。外婆她老人家到清邁見媽媽便開始罵她缺心眼和缺腦子,說她丢了腦子白活前半生還不夠,居然還想丢掉俗念過後半生,沒門兒。母女倆的爆竹脾氣湊在一起,才将翁女士想要出家的念頭徹底打散。

他突然有點好奇,荔荔與媽媽和外婆見面的話,會形成碰撞出怎樣的火花。

如果是之前,讓葉晴塵用一種動物來形容蘇荔荔,他會想到牡蛎。外表是堅硬的殼,裏面卻是柔軟的芯。

現在,他覺得蘇荔荔的殼又沒有牡蛎那般堅硬。別人對她真誠一些,對她好得久一些,她的殼便會露出縫隙。所以,荔荔的名字起得真妙,外表有一層薄薄的殼,裏面是一覽無餘的甜。

荔枝喜光向陽,葉晴塵便陪着她去追逐陽光。她不談未來,他便守着現在。時間積矽步,有一日算一日。

十一月的一天早晨,荔荔看着家裏多出來的東西,像任天堂的NDS、PSP和3DS。她才後知後覺葉晴塵不動聲色地侵入了太多自己的空間。

只是那一周她有三場面試,葉晴塵也要回洛杉矶參加公司周年慶典和會員大會。她沒精力也沒機會跟人計較。

最主要的是這一個多月裏他給她帶來了一段快樂時光。他帶她打游戲,與她一起鍛煉,充當她高壓枯燥工作裏的心理按摩師。

“等你的好消息。”葉晴塵離開的時候說。

“好消息壞消息也是十二月底才能知道。你要聖誕節才回來?”荔荔心底有一絲不舍,嘴上卻說。

“我下周末就回。”葉晴塵提醒她。明明行程已經壓縮再壓縮,他在她問聖誕才回來的時候,心裏忍不住想着哪些工作可以遠程做,這樣便能改簽機票了。

荔荔噢了一聲,“我面試完要出差兩周。我們三周後再見!”

“既然要好久才能見到,我提前預支一個吻。”他将人拉進懷裏,卻只是溫柔地親了一下,“加油。面試一定沒問題的。”

葉晴塵前腳剛走。後一秒荔荔便接到爸爸的電話,蘇岩石來出差一周順便陪她面試。

荔荔哭笑不得,“爸爸,我又不是幼兒園的小朋友,進去面試還要家長在門口等着。”

蘇岩石說,“你考大學的時候,我在考場門口等着。那時候能等,現在怎麽等不得了?我先去忙工作,晚點接你一起吃飯。”

“知道了。”荔荔挂了電話把葉晴塵的東西一股腦兒全塞進收納盒裏。她擔心爸爸下一個電話打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樓下了。

最後一場面試安排在上午,她是第二位被面試者。結束後,她回附近爸爸入住的酒店房間補前一晚失眠的覺。一覺睡到下午,荔荔才覺得自己落地,之前是在半空飄着,不踏實。

“應該沒問題。”荔荔這麽跟爸爸說。

确實沒問題,斯坦福給了她第一個offer。這是一個多月後的事情。

當下,她送走了爸爸,打包了出差的行李,躺在沙發上翻看葉晴塵的Youtube頻道。

雖然這個人曾經說過他喜歡一個人去戶外,但他在自己頻道裏上傳的視頻,卻有不少與人同行的作品。早期的作品裏有他的同學,中期的作品裏有同好,最近的作品裏有同事。

其中一個使用家用DVD錄制的小視頻格外吸引她的眼球,因為它在一堆宣傳片和紀錄片的作品中顯得格外樸素。

視頻裏面大約十三四歲的葉晴塵在整理裝備。畫面外有個男聲在教育他,“Andrew,一人獨行走得快,與人同行走得遠。在戶外既要量力而行,也要顧全大局。我們是去挑戰自我的,不是去挑戰自然的。以後不可以再魯莽。”

“知道了。”變聲期的葉晴塵不情不願地回答。表情和聲音都格外好笑。

蘇荔荔抱着手機嘎嘎直樂了許久。樂完她才後知後覺視頻裏他低頭的側臉,自己好像見過。

在哪兒呢。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想着想着,盡管沒有想起來,她抱着已經靜音的手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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