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一輛馬車在邑門街道上疾馳,石半雨摘了礙事的口罩,挽了挽沾血的衣袖,陽光透過窗紗忽明忽暗地打在他的臉上,“二小姐怎麽知道關門百姓起亂了。”

聞雲聲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表達,她思索了一會道:“茴香方才告訴我的,關門那裏聚集了很多百姓,所以猜到的,你跟阿兄講了麽?”

“也沒有到要驚動聞行舟的程度,人多了分歧就多,這樣的紛亂每日都要上演好幾次,只是這次不幸有兄弟見了紅,邑門的兄弟能擺平的。”石半雨說。

但聞雲聲知道這場關門的動亂并非表面簡單,是邬達人自導自演的挑撥離間的戲碼,為得就是讓聞行舟失去民心難民造反起義,關都越亂對于邬達人來說就是好事。

在夢裏她們去找石半雨因為不識路來晚,與石半雨錯過了,難民确實如邬達人所設想的那樣起了亂,最後還聯合邬達一起來對抗闵軍。

這些難民雖然大部分都孱弱但勝在人數多,邬達也因為此而逐漸壯大起來,這事還是事後聞行舟與她提起才知曉的,當下她不能放任不管。

“這次見紅了,說明他們的怨氣在升級,關外聚集了很多百姓,不能掉以輕心。”聞雲聲說。

在邊境動蕩的地方,打傷見紅是常事,石半雨起初并未想這麽多,聽完她的一番話後認真思索片刻覺不是不無道理,“行,我同他們講講。”

石半雨吩咐了人去通知聞行舟,而他們先趕去關門。

離遠就能聽到城牆下的混亂,一大群螞蟻将士兵圍了起來,穿軍服的與衣衫褴褛的一群人在你推我搡。

“無恥之人使暗刀在”士兵滿臉不屑。

“別血口噴人,怎麽就我傷的人?”一男子他骨瘦如柴卻中氣十足,身體不斷往前壓。

“往後退!幹嘛又想再來一下?”士兵将他推開。

卻沒想到下一秒,男子他直接倒地,并高喊:“官爺怎麽還推人啦!草菅人命!”更多的人圍了上來。

“大好青年,在這碰瓷混吃等死是吧?!”士兵滿臉不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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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拳頭不知從何處揮來打在士兵臉上,混亂進入白熱化階段,幾十個人扭打在一起。

馬車停在了人群之外幾米處,“待在馬車裏別出去。”石半雨吩咐道。

聞雲聲掀開簾子探頭而看,心髒一下一下地撞着胸腔,仿佛要跳出來般,她怎麽可能在馬車內呆得住,她跟着石半雨下了馬車。

石半雨來到受傷兄弟跟前,他的臉色沉重,傷确實比想象中的要重。

他掰開了士兵捂着傷口的手,猩紅滲透過衣服染成一片紅,緊接眼底一暗,掀開了士兵沾滿鮮血的衣袍——傷口刺地很深,已傷及脾胃。

聞雲聲趕到說:“普通的老百姓可不敢這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他們當中有人雖瘦但卻精壯,怕是已經有邬達人混入他們其中了。”

石半雨看向聞雲聲的眼神裏滿是不敢置信。

“闵朝這些狗官入侵我們國土,關都只能是我們邶州的,現在拿把槍就真把自己當主了!”難民男子右手握拳舉起高喊。

站在難民男子對面的士兵握緊長槍欲偷襲往前刺,他的動作在聞雲聲眼裏被無限放大,她急道:“快把他按住!”

一匹快馬從聞雲聲身邊擦身而過,激起一片沙塵。

在□□到男子的前一刻被身後的長槍往肩膀上一壓,失去平衡跪了下來。

男子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後退了幾步。

騎馬的人正是聞行舟,他的長槍一收再前刺,槍刃從男子鎖骨上的衣角穿過,他一下被槍釘在黃土裏,“你們裝也不裝地像些,闵朝将士可不會有般猥瑣行徑之人!”

聞行舟率領的精兵相繼趕到,邬達的人見自己的行跡敗露紛紛不裝了,躬着地身軀挺直起來,将藏在腰間的大刀拔出,呈劍拔弩張之勢。

咳,呸——

葛來撫一口痰吐在地上,半米長的大刀架在肩上,“你們闵朝人就是這樣自以為是的僞君子。”

葛來撫是邬達左王葛須之子,這次的難民之亂是他第一次領軍打仗,出生毛犢不怕虎帶領兩百邬達兵就敢來邑門關演一出大龍鳳,企圖利用難民造成動亂。

“現在,帶上你的痰滾回你的高原,不然邬達左王可要無兒送終了!”聞行舟手勒缰繩,将槍從地上拔出來,隔空指着葛來撫。

“阿兄。”聞雲聲從後面擠進人群之中拽了下聞行舟的盔甲,“要先把民衆從這裏撤離。”

聞行舟側耳俯下身子細聽點頭,眼神示意了下身旁的副将,幾名士兵随着聞雲聲離開。

“殺!”冷兵器相擊擦出火花,嘶吼聲刀劍割開血肉的聲音

步兵沖鋒與邬達兵扭打在一起,原始的求生欲望讓他們舉刀猛砍向自己的同類。

聞雲聲第一次近距離地目睹戰場,人不把自己當人,生命不像生命,而是一縷青煙,輕吹便散開。

聞雲聲組織士兵将百姓疏散,那些難民先是警惕懷疑地不敢向前,而他們中有幾人認出了眼前的少女是前幾日提出要施粥救援的人,而願意踏出第一步跟上。

随後更多的人跟着他們離開,一些難民見受傷癱倒在地的闵軍,将他們攙扶起送到安全的位置,石半雨為他們處理傷口。

硝煙四起,此時沒有關外關內之說,他們互相倚靠,闵軍将背後交給他們,以身軀将邬達兵擋在關外,為他們騰出撤離戰場的時間。

難民當中的一些男子拿起鋤頭鐵楸加入到戰鬥之中,依靠着本能将武器揮向他們的敵人,蚍蜉終有一日也能撼動大樹,勝利的天平徹底偏向他們。

葛來撫臉色煞白,想收兵撤退但遲了。

可聞行舟長槍一揮,幾斤重的長槍以加速重擊在葛來撫左臂,後者摔了個狗吃屎,随即眼前一黑,劇烈的疼痛讓他狂吼,最後成為衆多屍體中的一具。

“阿兄!”聞雲聲抱着一孩童,滿眼憂慮。

聞行舟掃視她身上一圈,除了衣袍上沾寫泥并未見到有傷口,才松了一口氣,“你跑過來幹嘛。”又見她只有一人再問道:“茴香呢?”

“茴香回了侯府裏呢。”聞雲聲将孩子還給母親,對他說道。

“聞将軍!”母親牽着孩子一下就跪在地上,随後衆多百姓也跪叩下來,伴随着的是劫後餘生的哭泣。

“保家衛國,末将之職,大家無需這般。”聞行舟扶起他的母親。

收拾殘局,聞行舟将難民安置劃進邑門關內,在忙完一切之後,見到聞雲聲獨自一人坐在城牆,任由微風拂過她的碎發。

“石半雨說是你堅持事先通知我的。”

聞雲聲沒有轉過頭,望着夕陽低垂,大雁掠過,西北風刮着高挂的闵朝戰旗。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仿佛是喃喃自語,“阿兄相信預知夢麽,假如阿兄知道将會發生的事,阿兄會怎麽做?”

聞行舟遲疑了幾秒,随後一笑“夫子當時說你心思深我當時還不信,現在我信了。”他頓了頓,再認真道:“随心所向,如此便好。”

聞雲聲轉過頭來,看着映透在兄長眼中的一片漂亮夕陽,問道:“兄長不好奇将來會是怎麽樣麽?”

夕照撒在他的臉上,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将來怎麽樣,是當下我的決定的,有什麽好奇的?”

将來是當下決定的,聞雲聲雙手不自覺收緊拳頭。

“城牆高別坐上面,下來了。”聞行舟饒有意味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後離開,邊走邊道,“單丞相的兒子,就你前幾日帶回來的少年,茴香說他高燒不退,你去看看吧…”

聞雲聲心一怔。

單靈澤…

陽煦山立的外表下,藏着一顆暴戾恣睢的心,恩将仇報的白眼狼。

在父親被誣告陷害太子,聞家失利之時,他選擇站在他們的對立面,投靠了四皇子取得了天子的青睐,後來天子賜予擅殺大臣,履劍上殿的權利,利刃之下屍山血海,多少功臣宿将都逃不過被斬殺。

單靈澤這個三字成了汴陽裏百官的夢魇,不少官員不想成為刀下魂,皆為他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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