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魅魔
“所以她就把你關在這裏,你也願意?”宋烈烈簡單地下了結論。
還沉浸在“美好”回憶裏的阿暮點點頭,笑道:“是呀。”
宋烈烈徹底無語了。
這真的是他親手造的法器?
算了,既已自生靈識,便随她吧。
“你要我幫你什麽忙?”宋烈烈問。
阿暮眨眨眼,勾唇淺笑,她突然湊到宋烈烈面前,拉起他的手貼在自己胸口:“阿暮心中有執念不散,主人感受到了嗎?”
天生斷袖的宋烈烈面無表情:“你是妖,不會流淚,也沒有心。”
阿暮撇撇嘴,但下一刻又笑容燦爛:“這樣呀,那阿暮告訴主人好不好?”
不等宋烈烈回答,她便自顧自道:“我想要陪在朝如身邊一輩子。”
宋烈烈斷然拒絕:“不行,你陪着她,我的記憶怎麽辦?”
阿暮伸手,白色的光團再次聚集,赤紅流光環繞,宋烈烈呼吸一窒,險些控制不住血脈呼應現出赤瞳。
阿暮輕笑:“這個不是記憶呢,主人的記憶一直在主人那裏啊。”
“這是封印,主人當初設下的封印,每件法器保存一部分,只有三件法器的都解開,主人才可以得到記憶。”
宋烈烈隐約明白了阿暮的意思:“你是說......”
阿暮點頭:“對啊,阿暮随時可以把封印還給主人,但若主人不把法器找齊,還是會記不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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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烈烈有一種被自己坑了的憋屈感。
半晌,南池君張了張嘴,勉強找回聲音:“阿暮,這世上敢威脅我的人,不多。”
阿暮仍笑着不說話。
宋烈烈與她對視半晌,嘆了口氣,誰讓這是自己造的法器呢?
于是他問:“需要我怎麽做?”
阿暮伸手貼在宋烈烈額頭上,白色光團頃刻沒入,宋烈烈精神一震,丹田中似乎多了什麽。
隐藏在身體最深處的封印,終于被宋烈烈察覺。
紛亂的畫面一閃而過,歸于沉寂,任憑宋烈烈如何竭力回想,都記不起分毫。
果然還是必須找齊三樣法器麽?宋烈烈皺眉。
阿暮吐出一口氣,眉眼間的笑意帶了幾分輕松:“好啦,主人,阿暮給了主人要的,主人也要把阿暮想要的給阿暮呢。”
宋烈烈:“我把沈朝如綁了給你?”
阿暮一愣,繼而失笑:“主人,你在想什麽呢。”
“阿暮想幫朝如解決一些事情,朝如想要的東西,阿暮都會幫她拿到。”阿暮認真地說。
阿暮的心情宋烈烈不怎麽明白。
她既然這般喜歡沈朝如,将沈朝如放在心尖上,又為何要奪取沈朝如的容貌,使得沈朝如恨她至此?
只是為了讓沈朝如記住她麽?
若真是為了讓沈朝如記住她,阿暮是有多愛沈朝如?
愛到能接受最愛的人恨自己。
阿暮伸手碰了碰鐵鏈,厚重的鐐铐裂開掉落,看阿暮一臉雲淡風輕,仿佛被鐵鏈困在這裏的人不是她。
也是,這鐵鏈哪裏困得住她?
“主人,你感受到那座陣法了麽?”阿暮笑着問。
宋烈烈點頭。
阿暮歪頭,笑容中帶了些小女孩的調皮:“那是朝如用來困住我的,卻被我所掌控。”
宋烈烈只關心那上面的幽剎之淵氣息從何而來:“誰設下的陣法?”
阿暮顯然很驚訝:“主人不是知道了嗎?”
她惡劣地笑了:“幽剎之淵的氣息,主人不會察覺不到吧。”
語氣篤定,讓宋烈烈很頭疼。
什麽世道!七殿下叛逆,自己的法器也叛逆!
宋烈烈忍住燒了阿暮本體的沖動,耐着性子繼續問:“幽剎之淵,是否與沈朝如有關聯?”
其實答案已經明了,但宋烈烈還是想問一問阿暮。
提到這個,阿暮眼裏難得地浮現出愧色:“都怪我,我也沒想到朝如這般不計後果。”
宋烈烈心道做事不計後果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阿暮:“幽剎之淵的魔潛伏在人間應該已經很久了,據我在城中觀察,我剛被朝如關起來,幽剎之淵的魔就找上了門。”
阿暮做了大晉這麽久的護國寶物,都城內的一切動靜,都在她眼中。
她接着道:“不過朝如還是太天真,幽剎之淵的目的根本不在于幫她,而是挑起戰亂,亂人界氣運。”
“若我沒有猜錯,那位三王爺,要起兵謀反了。”阿暮神色凝重。
宋烈烈蹙眉,回想誰是三王爺,看了一遍莫遲的記憶後道:“你是說沈召南他三叔?”
沈召南就是死在去找三叔的路上的。
莫非......宋烈烈有了個大膽的猜測:“沈召南與沈朝雪勾結,要謀權篡位?”
他覺得這個猜測很合理,畢竟沈召南受沈朝如羞辱這麽些年,心中必然恨極,而沈朝雪輸了奪嫡之争,自然不甘心。
誰知阿暮嗤笑一聲:“沈召南那個蠢貨當然不會想到謀反,他一直懼怕朝如對他親人下手,怎麽敢輕舉妄動?”
“主人,您還記得魅魔嗎?”
宋烈烈搖了搖頭。
阿暮嘆氣:“啊,也是,主人萬年前的記憶都封印了,自然記不得那場仙魔大戰。”
宋烈烈奇怪:“我不記得,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阿暮狡黠一笑:“因為阿暮是主人造出來的,主人的記憶阿暮當然都知道。”
宋烈烈眼中精光微閃,正欲開口,就聽阿暮道:“不過當初主人設下了禁制,有些事阿暮開不了口呢。”
剛準備問黎妄是誰的宋烈烈:“......”
好吧,這确實是自己的做派。
好煩啊,宋烈烈頭一次惱恨自己做事如此周全。
“所以魅魔是誰?”宋烈烈心裏默默嘆氣,面上仍平靜地問道。
阿暮目光飄遠,似在追憶:“說起這只魅魔,我曾見過她一面,當真是人間絕色,比起那位......也不遑多讓。”
宋烈烈心道再好看能有七殿下好看嗎?
陪阿暮周旋這許久,該問問她七殿下的下落了。
阿暮:“這麽多年在皇城裏,看到的事多了知道的也多了。若阿暮猜的沒錯,那只魅魔就在三王爺那裏。”
“這座陣法,便是那只魅魔所設,為的是吸收人皇氣運,還好陣法被我掌控,這才沒讓她得逞。”
宋烈烈狠狠皺眉,此事與幽剎之淵扯上關系,九重天已經派了少棋來,他只是告訴天帝這裏有幽剎之淵的氣息,可如今魅魔現身人界,且與皇族來往密切,一個不慎,人界必會先亂。
今日之事若上報,九重天應該還會派人來。
可宋烈烈一點都不想別人知道他在尋找記憶,畢竟失憶這件事一旦讓有心之人知曉,有可能會被算計。
“主人,帶阿暮去找那位三王爺好不好?”阿暮神色懇切。
宋烈烈很意外:“你不會自己去嗎?”
對啊,阿暮若是想去解決那個麻煩,随時可以動身,畢竟是為了保護沈朝如,她沒道理為了陪在沈朝如身邊而将沈朝如置于險境。
阿暮眼神躲閃了一下,委屈地撇嘴:“我不去是因為我打不過她呀!”
她叉起腰,理直氣壯:“來的可是魅魔,魔界第七尊主,阿暮化形凝體才兩年,怎麽打得過嘛!”
這話到是不錯,在沈朝如出現之前,阿暮雖生靈識,但實體不穩,雖修行多年修為也算深厚,但一個不慎易被擊碎實體,而魔界尊主的實力深不可測,她的确不能與之相抗。
不過......
“你打不過她,卻又想保護沈朝如,阿暮,若我沒有來到這裏,若我不願找回法器,你該當如何?”
阿暮抿唇笑了,神色間沒有絲毫猶豫膽怯:“哪怕是同歸于盡,我也要護得朝如平安無事。”
少女神色堅定,洞壁上的燭光映在她剔透幹淨的眼底,竟讓宋烈烈心中恍惚了一瞬。
紛亂的片段在腦中閃過,似乎曾經也有一個人,用着般幹淨的目光看着自己,專注而堅定。
宋烈烈想了一下,記憶裏這樣幹淨的眼睛,七殿下就有呢。
一想到長杳,宋烈烈忙道:“我答應你,但你現在得幫我找到長杳,他被女帝召去,我不知道他在哪裏。”
“長杳?”阿暮疑惑。
宋烈烈:“......”
對不起我忘了他現在披着沈召南的皮。
“就是沈召南,哦不,沈召南早死了,長杳現在扮成沈召南的模樣而已。”
其實在他們頂替沈召南與莫遲之後,女帝第一次召見沈召南時,阿暮就應該能發現的,畢竟她知道皇城內的一切動靜。
可每次沈朝如召見沈召南,阿暮都會封住自己的神識,讓自己不去聽那些令人嫉妒的聲音。
聽到沈召南死了,阿暮的聲音都帶着歡快的笑意:“沒問題,我知道朝如在哪裏。”
此刻的長杳用盡全力才保持了自己最基本的教養。
他真想看看女帝腦子裏是些什麽廢料來阻止自己罵人的沖動。
是不是那蛇妖說什麽你都信啊?
七殿下一邊不爽一邊想念宋烈烈。
如果宋烈烈此時突然出現救他,他絕對當場以身相許。
七殿下看着沈朝如拿匕首的手如是想。
沈朝如面無表情地拿着匕首在長杳胸膛上比劃。
以親人的心頭血來破開與妖顏鏡的牽絆,來永葆青春容貌之法,可不是那騙子蛇妖教的。
而是那位為她設下陣法的大人。
沈朝如心中久違地有了愉悅感,那位大人教的方法不但可以令自己容顏永駐,還可奪取獻血之人的餘下壽命為自己增壽。
在聽到要用至親的心頭血才行時,沈朝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沈召南。
她對沈朝成的恨全數轉嫁到了沈召南身上。
“你這條命留到今日已算是朕仁慈,如今給了朕,你死也得瞑目了。”沈朝如将刀尖抵在長杳心口的位置。
沈朝如毫不掩飾眼中殺意,唇邊笑容森冷。
匕首慢慢刺入,長杳疼得蹙眉,臉色刷地白了。
沈朝如還在自語:“你可知這麽多年,朕有多恨吶,恨不得将你那混賬爹從皇陵裏挖出來,碎成千萬塊,扔到街頭巷尾供野狗啃食!”
鮮血滲出,蔓延開來。
“到了下面,見了你父親,可別告朕的狀,你父親,可是對不起朕得很呢!”
眼看匕首就要刺到長杳的心髒,白光突然閃過,沈朝如被什麽撓了一下,吃痛松開了手。
匕首刺入不算深,立時往下掉,又在長杳胸膛上劃了一下。
濯濯在感知到長杳有性命之憂的瞬間自己出來了,撓了沈朝如一下後站到長杳肩上。
長杳很是無語:“心肝兒,你要是想救我能不能給我解開繩子?”
濯濯舔了舔爪子讨好地叫了一聲,幾下劃斷了捆着長杳的繩子。
長杳手腕都被勒紅了,怒上心頭,撿起地上的匕首就想給沈朝如一個教訓。
劃花她的臉好了,長杳面無表情地想。
他把手指點在濯濯眉心,借了點法力恢複自己原本的樣貌。
“凡人,信不信我殺了你?”長杳用匕首在沈朝如臉上拍。
他對着沈朝如這張如花似玉的臉其實也下不了手,但吓唬吓唬還是可以的。
長杳一手輕輕捂住傷,疼得差點龇牙咧嘴。
“你不怕?”長杳看沈朝如面無懼色,自己驚訝了。
沈朝如不答反問:“你是誰?沈召南在哪裏?”
她沒往別處想,只當這是江湖上會易容的能人,貪戀錢財易容冒充沈召南,畢竟若長杳真是什麽修士仙人,也不可能這麽輕易被她所傷。
“你管我呢!”長杳哼道。
他轉了轉匕首,作勢要往沈朝如臉上刺。
“住手!”阿暮一進門看見的便是這幅情形,情急之下想也未想給了長杳一掌,長杳猝不及防受了一掌往後倒,阿暮沖過去将沈朝如抱在懷裏。
長杳以為自己會摔在地上,卻沒想到宋烈烈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唔!”長杳傷勢頗重,嘴角溢出鮮血。
濯濯危險地眯着眼,舔了舔爪子死盯着阿暮。
宋烈烈面沉如水:“阿暮!”
阿暮不甘示弱地回瞪:“他要傷朝如!”
不可以,誰都不可以傷害我的朝如!
長杳費力地擡手擦了擦唇邊的血跡,頗有些委屈:“本殿就是想吓吓她,本殿要是真想傷她早就讓濯濯動手了!”
“她把本殿綁這兒來,還想取本殿心頭血,你現在竟說本殿傷她?”
完了,越說越委屈。
你倒是看清楚誰傷了誰啊!
宋烈烈一聽,立刻開始查看長杳身上的傷口,看到他胸前的血跡時,臉黑得不能更黑。
“他是九重天七殿下。”宋烈烈開口道,眸光銳利如箭:“哪怕她是人間帝王,傷了九重天七殿下,天帝也是可以請出司刑天君嚴懲沈朝如的!”
宋烈烈有誇大的成分,但天帝若是知道肯定不會放過沈朝如,他一見長杳傷得這麽重,立時便怒了。
阿暮垂着腦袋不吭聲,長杳被宋烈烈攬在懷裏,身上的外傷內傷雖然疼極,卻也心滿意足。
多抱會兒多好,長杳不着痕跡地用臉蹭了一下宋烈烈的衣襟。
宋烈烈低頭看了一眼,沒說話。
沈朝如推開阿暮,目光死死地盯着長杳:“沈召南呢?他人在哪裏!?”
宋烈烈冷冷地道:“死了。”
沈朝如瞳孔微縮,忽地揚起一個燦爛而虛僞的笑容:“死了好啊,死了最好!”
她心中無一絲悲傷,只有可惜,她還沒折磨夠沈召南呢,這麽死了到是太便宜他了。
只是恨意無法就此煙消雲散,多少年無法釋懷怎麽可能因一人之死而輕易放下?
沈朝如懶懶地,自嘲似的勾了勾唇角。
“阿暮,道歉。”此時的宋烈烈完全沒了之前面對阿暮時,無奈又說得上溫和的模樣。
仿佛被觸了逆鱗,赤龍的無上威嚴單單壓住阿暮,那雙眼裏赤色一閃而過,說不出的狠厲殺戮之氣蘊在眉目間,之前的随和仿佛是阿暮的錯覺,眼前之人,分明這般讓人膽寒。
阿暮皺眉看了沈朝如一眼,最終嘆了口氣,走到長杳面前微微彎腰:“七殿下,阿暮多有得罪,跟您陪個不是。”
長杳心裏那點被宋烈烈護着的小得意都快讓他的尾巴翹上天了,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卻被喉嚨裏的血嗆了一下,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宋烈烈吓了一跳,長杳越咳傷越疼,緊緊抓着宋烈烈的手臂,宋烈烈手舉起來,猶豫了一下,輕輕給長杳拍背。
這下丢人丢大發了......
咳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的七殿下如是想。
這邊宋烈烈被長杳搞得手忙腳亂,那邊沈朝如知道沈召南死了後,有了新的計劃。
她側頭看阿暮,眼中仍是寒光,嘴裏的話語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既然沈召南死了,阿暮不如幫朕把沈朝雪帶來吧?”
阿暮嘴唇動了動,目光仍然深情柔和,卻不說話,也不點頭。
沈朝如站近了一些,幾乎跟阿暮鼻子碰鼻子:“阿暮,你不是說,可以為朕做任何事麽?你要食言了麽?”
阿暮閉了閉眼,正欲開口,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慌張的侍衛沖了進來,神色極為張皇驚恐
宋烈烈扶着長杳,冷眼看過去,阿暮詫異地看向沈朝如,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濯濯跳上宋烈烈肩頭,歪頭輕輕地叫了一聲。
侍衛顧不得思考為何房內這麽多生人,跪伏在地上渾身顫抖,極力想穩住聲音,卻還是止不住地透露出了內心的惶恐和害怕。
“陛下!八百裏加急戰報,三王爺他,他......他反了!”
此言一出,滿室皆靜。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小劇場:
長杳:嘤嘤嘤她欺負我QAQ
阿暮:明明是你要傷害朝如!
陛下:朕無所謂啊。
宋烈烈(護短):阿暮,道歉。
阿暮(委屈屈):我可是你的法器啊主人。
宋烈烈(冷漠):但他是我媳婦兒。
阿暮:......
陛下:沒事,朕是你媳婦兒。
(hhh委屈少女阿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