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司戰

幽剎之淵的天空,似乎從未明亮過。

至少離妝在這裏這麽多年,從未見到過黑壓壓的天空中,漏出一絲光亮。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活得就像幽剎之淵的天,令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和窒息感,不見一絲光明。

五千年了,她曾是個凡人時,從未想過自己能活這麽久。

從最開始的憤怒不甘,心中充滿痛切的恨意,到如今麻木平靜,似乎沒什麽能在她心底起一絲波瀾。

離妝右手的白骨有了些許灰塵,她用左邊的衣袖拂去。

“魅魔,你失敗了。”第三尊主鶴見站到她左邊,聲音沉靜。

離妝輕笑:“南池君出手了,我能如何?”

提到南池君,鶴見臉色微變。

“他比當初弱了許多,脾氣應該也好了不少,否則你不會從他手裏活下來。”鶴見淡淡道。

“怎麽,我很弱麽?”離妝粲然一笑,鶴見看着她的左側臉,有些微的失神。

然後便想起當日救下離妝時的光景,不免嘆惋。

鶴見:“萬年前你還沒有出生,宋烈烈還不是南池君,他是仙界四大守護天君之一,司則。”

他微微仰頭,似乎在追憶:“司則天君,掌天道規則,與司刑天君琮九一起,懲罰違背天道規則之人。”

“若他仍是當日的司則天君,十個你都不夠他殺的。”鶴見自嘲地笑了笑。

離妝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裏:“司刑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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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見瞥她一眼:“怎麽?”

離妝微微蹙眉:“你知道的,我曾是修真界的薛有玉,偶然一次機會我進入了傳說中的伶仃潭,在那裏,我遇到了一個白發少年。”

“他說自己很孤獨,讓我常去陪陪他,他跟我說了很多話,我得知了他的一個秘密。”

“他一直在等一個人,那個人叫白聲。”

“而我偶然得知,司刑天君曾下凡歷劫,化名白聲。”

“若不是你今日提起司刑天君,我都快忘了這件事。”

鶴見聽了不由得皺眉:“琮九跟他是什麽關系?”

離妝淡淡地笑了一下:“就如我跟陸澈一樣的關系。”

她在說到陸澈這個名字時,眸中驟然迸發出溫柔的光芒。

鶴見知道她的過去,大概明白了琮九和少年的關系。

“看來我得去一趟修真界了。”離妝仰起頭看着幽剎之淵黑壓壓的天空,目光寒冷如霜雪。

鶴見聞言皺眉:“你此次失敗還未去領罰。”

離妝扭頭沖他一笑,右臉的骷髅與左臉的絕美容顏形成鮮明對比。

“把那個少年抓住,将來開戰就可以威脅到司刑天君了。”離妝笑道。

鶴見嗤笑:“你怎知琮九會為了那少年這樣做?按照你的說法,那少年等了這許久,琮九怕是早就忘了他,而且你又怎知琮九沒有接走那少年?”

離妝眨眨眼:“碰碰運氣,而且我回修真界,還有事要做。”

“況且......那少年的眉眼,像我一位故人呢......”

她說出故人兩個字的時候,眸底悲傷的溫柔幾乎化為實質,卻很快消失不見。

鶴見笑了:“你就是為了不回魔界領罰吧。”

離妝輕笑,旋即便揚起衣袍,離開了幽剎之淵。

鶴見在原地站了許久,才轉身跳下幽剎之淵。

......

少奇回了仙界,去淩霄殿回禀了大晉女帝之事,便回到仙閣從水蓮元君那裏把事務接過來。

她忙活了一會兒,才想起一件事。

于是連忙出了仙閣去往司戰天君薛塵玉的住處。

少棋被門外鎮守的天兵攔了也不惱,天兵一千年一換,她已經很久沒來了,不認得她也正常。

“司衣元君少棋,求見司戰天君。”少棋的話被通傳進去,薛塵玉沒一會兒便親自出來迎她進去。

“師父怎麽來了?”即便成為了司戰天君,薛塵玉對她仍是恭恭敬敬。

少棋:“來告訴你一件事。”

薛塵玉忙道:“師父請講。”

少棋:“你妹妹薛有玉我在人間見着了,幽剎之淵将有異動,倘若日後開戰,你得答應我一件事,若你對上薛有玉,不可手下留情。”

她說到後面,已經沉了臉色,昔日血衣戰神的威嚴似乎又回到了她身上。

薛塵玉沉默了,半晌,他艱難地道:“師父,當初的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

少棋嘆了口氣:“我知道,但你不可以心軟。”

她目光飄忽:“心軟對于司戰天君來說,是大忌,我當初就是......”

少棋猛地住了口,似乎不願再回想。

半晌,她才道:“萬年前我犯了個大錯,所以司戰天君之位空了許多年,直到我收了你這個徒弟,才把這個位置傳給了你,如今五千年過去,你做得很好。”

“記住,你不可以心軟,戰亂将起,仙界不可以沒有司戰天君。”

薛塵玉仍是那副恭敬的模樣,卻心軟得叫少棋咬牙切齒:“師父,徒兒真的做不到。”

少棋險些一巴掌扇過去。

“師命不可違。”少棋冷聲道。

說完不等薛塵玉有所反應,少棋擡腳便往外走。

“為師話已至此,你好自為之。”

聽了少棋的話,薛塵玉待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自嘲地笑了笑。

他是司戰天君,哪怕對上魔界那位魔尊他也不會露出絲毫懼色。

唯獨對薛有玉。

他無法對薛有玉兵刃相向。

他沒有資格這樣做。

也不能這樣做。

畢竟這個天賦驚豔絕倫的妹妹,毀在他的手裏。

......

宋烈烈和長杳走在劍霧城內,想着怎麽打聽伶仃潭的事。

他的記憶裏,自己從未來過伶仃潭。

而長杳自小長在九重天,一步也未踏入過修真界。

長杳握着宋烈烈的手,旁若無人地四下張望。

周圍有竊竊私語,說如今的斷袖都這麽明目張膽了麽?

長杳耳朵微紅,手不由得握得更緊了一些。

宋烈烈揉了揉脖子,建議道:“不如我倆先去找個地方睡一晚上?”

長杳不管宋烈烈說什麽,都只是點頭。

修真界是有客棧的,宋烈烈随便找了一家,長杳搶先道:“一間房。”

宋烈烈側眼看他,沒說什麽。

長杳嘴裏還小聲道:“不能那麽浪費,一間房夠的......”

宋烈烈覺得很好笑。

長杳嬌生慣養在九重天,竟還知道不要浪費。

宋烈烈坐在窗邊,長杳瞪眼看了他半晌問道:“南池君,你洗澡嗎?”

宋烈烈搖頭。

長杳有些失望,偷看不到宋烈烈的身體好可惜。

喊了客棧夥計打熱水,長杳才忽然想到,他看不到宋烈烈,不代表不能讓宋烈烈看他的。

這麽想着,長杳也不讓夥計把木桶放在屏風後了,把屏風挪了挪,把木桶放在房間中間。

宋烈烈面無表情:“你要幹什麽?”

長杳耳朵紅臉不紅:“洗澡。”

“為什麽不到屏風後面去?”

“萬一我腳滑,你可以及時救我。”

長杳面上理直氣壯,心裏卻有點虛,這個理由似乎一點都沒有說服力。

不過宋烈烈沒有反駁他,給自己倒了杯水,眼眸含笑看着他。

正準備解腰帶的長杳有些不自在了:“你,你看什麽。”

宋烈烈喝了口水:“不用管我,你不是要洗澡麽,脫衣服啊。”

一種名為羞澀的情緒出現在長杳眼中,他從耳朵開始,紅透了臉。

長杳慢吞吞地解衣服,宋烈烈目光都不移一下,從長杳白皙的脖子開始一路往下看,精致的鎖骨,緊實的小腹,再往下,長杳還沒脫裘褲。

“你脫你的,不用管我。”宋烈烈看着長杳一臉羞怯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長杳“哦”了一聲,迅速脫了裘褲然後跨進木桶裏坐下去,只留了一個腦袋在面上。

太丢人了,長杳捂臉。

本來想用身體誘惑一下宋烈烈,結果自己面皮太薄,最後人家宋烈烈大大方方地坐着看,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宋烈烈坐着,看不見長杳的腦袋,便走到浴桶邊,敲了敲桶沿:“七殿下,害臊呢?”

長杳埋下頭不理他。

“你自己要的一間房,怎的,後悔嗎?”宋烈烈戲谑地道,不知道為什麽,宋烈烈覺得逗七殿下特別有意思。

長杳的聲音悶悶的:“還不是為了不浪費錢。”

宋烈烈更好笑了:“那你害臊什麽?這麽怕被我看見?”

長杳聲音特別小地嘟哝:“要不是本殿喜歡你,才不給你看......”

長杳修為被封了,腦子也不好使,以為這麽小的聲音宋烈烈聽不見,卻忽略了宋烈烈修為高深的事實。

宋烈烈聽了,心弦一顫。

七殿下說,喜歡他。

七殿下喜歡他?

宋烈烈當時腦子裏就一個想法:天殺的少棋,還真讓她給猜中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猝不及防地自心底噴湧而出,初見長杳時對他容貌的驚豔,對長杳不自覺地有求必應,長杳受傷時自己的心疼,此刻無比清晰地在宋烈烈腦海裏交替閃現。

長杳主動握着他的手時,他的不排斥,甚至于心裏會隐隐歡喜。

長杳趴在他背上睡覺時,他只覺得心裏安穩。

還有那日,他難以自持地親吻着長杳的眼睛,長杳的安靜和縱容,都浮現在宋烈烈眼前。

再想到長杳這段時間的反常,不跟他唱反調不說話嗆他。

或許在長杳的那句喜歡裏,宋烈烈得到了一個答案,一個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答案。

宋烈烈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不要亂想啊有玉和她哥之間清清白白(別跟我講陛下和沈朝成我不聽)。

我得快點把他倆的關系确定了,按照這個進度我不早點确定還怎麽撒糖?

改了一個被和諧的詞,不影響,不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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