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梧桐
伶仃潭果然名不虛傳,潭水明澈純淨,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皆幹淨到了極致。
處于此間,只覺靈臺空明,心緒寧靜。
栖梧卻平靜不起來。
他眼前的,這棵參天巨樹,淡黃綠色的花開滿了枝桠。
這是貨真價實的天賜梧桐。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天賜梧桐之所以誕生,是因為鳳凰一族的血脈傳承。
鳳凰一族每誕生一個後代,其母所居的天賜梧桐都會結出一顆果實,以長出新的梧桐樹,供後代居住。
可如今鳳凰一族只餘丹鳳與鹓鶵,如何會有多的天賜梧桐?
天賜梧桐連着鳳凰血脈,鳳凰死,梧桐枯。
所以這株天賜梧桐,甚至可以證明,當今世上還有一只鳳凰存在。
有天賜梧桐,必然有鳳凰。
“你們助我找到那只鳳凰,我就告訴你們如何把他的靈體附在天賜梧桐上得到庇護。”想到自己還有一個族人存在,栖梧很是高興。
宋烈烈覺得此法可行,雖然關于他失憶之事栖梧身上有諸多疑點,他也肯定有所隐瞞。
但宋烈烈潛意識裏,是相信栖梧的。
此人可信,宋烈烈這樣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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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這世上還有鳳凰一族之人?”長杳訝異。
天賜梧桐的傳說,早在鳳凰一族幾乎滅族之時便無人再聽說了,長杳不知道也不足為奇。
不過同為神獸,宋烈烈卻是知道的,這也是他今日找來栖梧的原因。
不管怎麽說,那都是栖梧的同族,如今神獸幾乎斷絕傳承,能找到一個族人,便是天大的幸運。
栖梧伸手,掌心貼着樹幹,感受着其中傳來的熟悉親和的氣息。
他手掌周圍忽然浮現出朱紅色的火焰,不比宋烈烈的赤龍之火明亮,卻豔麗無雙。
火焰繞着樹幹往上游走,直直沖向樹頂,幾縷朱火碰撞,綻放出一只展翅的鳳凰。
那只朱火聚成的鳳凰長嘯一聲,往下飛到栖梧面前,親昵地朝他晃腦袋,然後展翅而上,驀地俯沖進了伶仃潭。
“在下面!”栖梧眼睛都亮了。
寄伶微微蹙眉。
“我靈體聚成之前,真身一直在伶仃潭底,我并未察覺到伶仃潭底有鳳凰。”
寄伶的真身,是山河珠。
山河珠鎮山河,寄伶天生便擁有與天地之間的山川湖海溝通親近的能力。
他在伶仃潭底萬年,伶仃潭幾乎已經認他為主。
可伶仃潭底沒有鳳凰,他是知道的。
然而栖梧不聽他的這些話,足尖一點,直接跳了進去。
宋烈烈看了長杳一眼,把少棋扯過來:“替我看着七殿下,我跟他下去。”
說罷,宋烈烈跟着栖梧跳進了伶仃潭。
寄伶輕輕捏了捏琮九的手:“我們也下去。”
琮九立刻把他抱在懷裏,護着跳進伶仃潭。
“師父,我......”薛塵玉不知如何是好。
少棋:“......你不準下去!”
開什麽玩笑,讓她在這裏獨自跟長杳待在一塊,不如殺了她。
薛塵玉悻悻地收回跟着下去的欲望。
長杳深覺無聊,嫌站得累了,便把乾坤袋遞給少棋:“司衣元君,可否幫我拿張椅子出來?”
少棋風中淩亂,接過乾坤袋麻木地想:你這裏面到底裝了些什麽啊!
椅子取出來,長杳滿意地坐下,突然有些疑惑地看着少棋:“我記得還有很多椅子啊,怎麽,司衣元君不坐麽?”
少棋幹笑,又取了兩張椅子出來,這才把乾坤袋還給長杳。
“他們都下去了,不如......”長杳一下一下地撫着濯濯的毛,眼睛亮亮地看着少棋。
少棋:“?”
長杳有些期待:“司衣元君,我聽說南池君你有浮光錦,能給我做件衣服嗎?”
少棋:“!”
宋烈烈!!!
你都跟七殿下說了什麽啊!
少棋心中流淚,面上保持着笑容:“不瞞七殿下,浮光錦難得,我也就剩三尺......”
長杳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想到了辦法:“那我不要一件衣服,一條腰帶總可以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少棋要是拒絕七殿下,她這司衣元君也不用幹下去了。
郁悶地應承下來,少棋整個人都不好了。
然後撐着腦袋望天發呆。
今日天氣好,陽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很舒服,天賜梧桐的花能開上上千年,淡黃綠色看上去賞心悅目。
等等,梧桐花。
少棋眼睛微亮,顧不得什麽禮數,扯着長杳的袖子指着天賜梧桐特別興奮:“七殿下,你看若是把天賜梧桐的花繡在衣裳上,可好麽?”
司衣殿的織女織布,若上面要用繡花,用的一般都是真花。
将絲線繞在花上,花自然就會印在衣服上,栩栩如生,且經久不會褪色。
天賜梧桐的花雖跟一般梧桐樹的花顏色差不多,卻還是有區別的。
天賜梧桐的花瓣上,有淡淡的金色。
陽光之下,金色越發明顯,一眼望去,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若是能繡印在衣服上,效果也是一樣的。
長杳跟少棋和栖梧有差不多的愛好,對漂亮的衣裳很執着。
少棋執着是因為她是女子,天生對這些感興趣。
栖梧執着是因為覺得不漂亮的衣服配不上自己的身份。
長杳則是認為,自己生得這般好看,這容貌天上地下難得第二,沒有漂亮得衣裳怎麽配得上他的絕色無雙?
雖然這三人各自的原因不同,好歹殊途同歸。
此時伶仃潭底的幾人并不知道,他們在潭底尋找鳳凰的下落,上面的少棋和長杳已經開始摘天賜梧桐的花。
伶仃潭底,至清至明。
栖梧身邊的朱火鳳凰沒有被水影響,而是執着地往一個方向鑽。
宋烈烈心中有許多疑惑,現下卻并不是問話的好時候。
按理來說,對伶仃潭底最熟悉的是寄伶。
可惜他如今看不見,加上許久未下來,對伶仃潭的記憶也有些模糊了,無法指路。
栖梧許久不見宋烈烈,心裏仍記着剛剛宋烈烈與長杳交握的手,趁尋找鳳凰的機會跟他閑聊。
“烈烈,你與黎......七殿下是怎麽回事?”栖梧話到嘴邊驀然意識到什麽,轉了個彎差點咬舌頭。
好在宋烈烈沒注意,他的注意力放在栖梧對他的稱呼上。
小殿下還沒這樣叫過我呢,宋烈烈如是想。
“就你看到的那麽回事兒。”宋烈烈随口回答。
“我看到的是怎麽回事?”
“你都看到了還問什麽?”
“那你說我看到什麽了?”
“你看到了什麽你心裏清楚。”
“啧,宋烈烈你居然對我有所隐瞞,長能耐了啊。”
“你又不是我爹又不是我意中人,我難道要事事都告訴你不成?”
不知道是不是宋烈烈的錯覺,他說到他爹的時候,栖梧眼中似乎閃過複雜的情緒。
不過宋烈烈還沒想清楚,栖梧便已面色如常。
寄伶聽他倆的對話,實在聽不下去了,便來打圓場:“主人的意思大概是想告訴您,七殿下是他的心上人吧。”
栖梧嗤笑:“能耐啊宋烈烈,天帝陛下将七殿下交給你教導,你直接給教床上去了,不知陛下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宋烈烈回以冷笑:“你管得着麽?還有,我的銀鈴你打算什麽時候還給我?”
栖梧不吭聲了,明顯不想跟宋烈烈說話了。
跟他聊天就是聊不下去!
栖梧憤憤地想。
宋烈烈不依不饒地追問:“問你呢,那好歹是我的東西,莫非浮桦君是那等出爾反爾之人?”
出爾反爾的寄伶:“......”
栖梧咬牙切齒:“借你的東西用用怎麽了?當初栖桐為了你們差點失去涅槃的機會,你如今連個銀鈴都舍不得?”
“為了我們?”宋烈烈立刻問道。
栖梧頓時噤聲,任憑宋烈烈如何追問都不發一言了。
朱火鳳凰帶着他們到了伶仃潭深處。
栖梧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嶙峋岩石,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在你同族前輩面前耍陣法......”
說罷,他擡手往前一指,朱火鳳凰長嘯一聲,直直沖入岩石。
陣法破碎,幻象消失,露出一個人影。
“啊,還是個小丫頭。”栖梧看着眼前的幼年鹓鶵,笑彎了眼。
小鹓鶵震驚地看着栖梧,斂了雙翅化為人形,是個白衣飄飄的俏麗姑娘。
“您是丹鳳?”小鹓鶵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嗯。”遇到自己的族人,栖梧很是高興。
他與栖桐雖為伴侶,但鳳凰天生群居,對族人的依戀極重。
莫以為所有神獸都跟龍族一樣獨來獨往,鳳凰對于族群的歸屬感可是很強的。
“前輩好,我叫蔓蔓。”小鹓鶵對于年長自己的同族很有依賴感,讨好地看着栖梧笑。
“你既然找到你的同族了,就該履行你的承諾了。”宋烈烈不忘提醒他幫寄伶的事。
他可想快點拿到封印快點找回記憶呢。
“這有何難?”栖梧輕嗤。
面對蔓蔓時,他的語氣便溫和了不少:“蔓蔓,告訴我,那棵天賜梧桐是你的麽?”
蔓蔓點點頭:“我的梧桐樹根長得長,深入伶仃潭底,所以我一直在這裏,不會有人發現我。”
這只尚且年幼沒什麽自保能力的鹓鶵很是聰明,懂得利用天賜梧桐和伶仃潭來保護自己。
蔓蔓望向寄伶,語氣有些輕快:“寄伶,我記得你,六千年前你真身毀了,是我讓梧桐救的你。”
寄伶心下明了,他本還奇怪,天賜梧桐只會認鳳凰為主,為何那次會庇護他?
原來是蔓蔓。
寄伶當即對蔓蔓深深一拜:“多謝了。”
蔓蔓笑道:“不必客氣,我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我很喜歡你。”
琮九不着痕跡地擋在寄伶身前,有些戒備地看着蔓蔓。
“那你可有法子讓他的靈體完全依附天賜梧桐?”栖梧摸摸蔓蔓的頭,完全是長輩對小輩的語氣。
蔓蔓:“有點困難,不過若是寄伶你的主人在此,用他的精血相助,或許能成。”
久不作聲的宋烈烈聞言往前一步:“我就是他主人。”
蔓蔓驚呼:“你就是那個妻管嚴的司則天君?!”
宋烈烈:“......”
寄伶:“......”
栖梧:“......?”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照常更新,下周改成周更了,學業繁重啊我跟你們講,準高三很不容易的,這本更了下本就得等到我高考完了诶,反正周末寫多少我更多少。
喔還有,病嬌少女阿暮和小天使寄伶是不知道黎妄的,他們的記憶來自于烈烈的封印,關于黎妄的記憶當然不會封在他們身上啦,那可是烈烈最重要的記憶呢。
最後一件事,存稿君即将陣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