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地獄的第九層(2)
76 地獄的第九層(2)
地獄的第九層,寒冰地獄,主司背叛與不忠。
所有背叛過他人或是不忠的人,死後都會來到第九層,接受寒冰酷刑的懲罰。
房間的溫度已經下降到0度以下,地面和桌椅都結上了一層薄冰。莊杭不得不把座椅上帶着冰碴的薄毯扯下來裹在自己身上,卻仍是杯水車薪。
在失去意識的瞬間,他似乎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破門而入。
“莊杭!!!”
畫面扭轉,一股強大的力量将莊杭的思緒重新帶回了身體,莊杭睜開眼,待他看清周圍的環境,卻是不自覺的止住了呼吸。
他看見的不是什麽光怪陸離的地獄場景,也不是面目可憎的惡魔厲鬼,而是一間普通的教室。
“莊杭,莊杭?”
明亮的天空中日頭高照,講臺上年輕的數學老師正皺眉看着他。
莊杭遲鈍的眨了眨眼,意識到他在課堂上睡着了,數學老師将他叫醒。
不對,有哪裏不對。
莊杭扭動僵硬的脖頸,一寸寸向後看去,看向他座位的斜後方靠窗的座位,記憶中那雙大貓似的,不懷好意的看着他的藍色眼瞳消失了。
那裏坐着的人變成了楚淵。
年輕的楚淵長着一副迷人的笑眼,微笑的時候,五官帶着一種含情脈脈的溫柔。被他注視的時候,很難拒絕他的請求。
比如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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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莊杭是不該在你的課上睡覺,但他大概是昨晚太累了。你也知道,他剛跳級上來沒多久,很多東西還跟不上,我昨晚看他看書看到很晚……”
課後,年輕的女老師本來在講臺上整理課本,讷讷的看着高大英俊的少年擋住她的去路,用一種不惹人讨厭的親昵态度對着她雙手合十,擺出了個請求的姿态。
“啊……這樣嗎。”
女老師是新來的,她聞言看了莊杭一眼,可能是看莊杭乖乖坐在座位上看書的樣子确實臉嫩,于是臉頰微紅的用筆把課務本上莊杭的名字劃掉,說話的聲音不自覺的溫柔了很多,“那下不為例哦。”
“我會照看他的,謝謝老師。”楚淵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溫柔,像是釀久了的醇厚紅酒。
莊杭坐在座位上,看着楚淵彬彬有禮的将暈頭轉向的女老師送出教室,又轉頭向他走來,臉上挂着的迷人微笑瞬間消失,變成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
莊杭頭上挨了不輕不重的一下。
“你是不是又熬夜看球賽了?”嗔怪的聲音。
莊杭心虛的移開了眼:“就看了一會兒。”
不等面前的人發難,他率先一步抓住楚淵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前晃了晃:“謝謝你學長,如果不是你幫我在老師面前說話,我這學期的獎學金就泡湯了!”
莊杭剛從高二跳級到高三,雖然已經與楚淵是同級,但還是習慣了叫楚淵學長。
他成績好,一般老師對他上課睡覺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老師的偏愛,也讓他在同學間有了性情孤高,不好相處的傳聞。
不過他也不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只跟楚淵關系好。
只是這個新來的數學老師對他不太熟悉,看見他在課堂上睡覺,就在本子上記了他一筆。
星泰高中對學生的日常操行抓的非常嚴格,如果他的名字報到教務主任那裏,這學期的獎學金就沒了。
多虧楚淵出面,以班長的名義為他說好話,幫他消了這個記過。
莊杭經濟比較困難,他需要這筆錢。
聽見莊杭的這聲學長,楚淵臉上浮現出一瞬可疑的薄紅,然後掩蓋似的用指節蹭了蹭高挺的鼻尖。
“你要怎麽謝我?”
“我跟你回家,陪你下棋。”
他說的是楚淵最喜歡的西洋象棋,楚淵的眼睛果然亮了,不同于平日裏為了達成目的故意眯起的笑眼,此時的眼睛真正有了高興的形狀。
“真的?那就今晚。”
莊杭卻沒有立刻答應,他猶豫了一下:“今天球隊有訓練,下周行不行?”
頭頂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不辨喜怒的聲音響起:
“我就今晚有空。你愛來不來。”
“那……”
莊杭還在絞盡腦汁的想該怎麽才能讓楚淵不生氣,後者已經轉身大步離開了教室。
這是下午最後一節課,教室裏的其他人都已經去食堂吃飯了,只留下莊杭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教室裏。
“楚淵,你等等……”
莊杭站起來追了幾步,又停下。
他驚奇的活動了一下完好無損的右腿,對腿部肌肉的靈活感到詫異,就好像已經很久沒體會過這種靈活似的。
此時窗外的鐘聲遙遙的響了六下,是下午六點,教室裏被夕陽籠罩的一片昏黃。
如果莊杭擡頭看去,就能看見他頭頂正中間的牆上挂鐘顯示的日期是三年前的某一天。
可莊杭沒有擡頭,錯亂的時間與他靈活右腿上展現的某些違和感一齊在他腦中一閃而逝,很快就消散在手機上一條足球隊的訓練短信中。
他該去訓練了。
莊杭是足球隊的隊長,他們球隊馬上要經歷一場比賽,所以莊杭才熬夜看了幾場國外球隊的球賽,整理出幾個隊形和打法的策略。
等他把幾個打法在對員那裏講解完,又練習了一下,解散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莊杭滿頭熱汗的回了寝室,并沒在另一張床上看見楚淵的身影,他的室友好像真的有事,一連着好幾天都沒有露面。
再次見到楚淵,是在下個周一的晨會上。
當時離高考已經不遠,楚淵作為高考動員會的考生代表,在全校師生面前發表了一次講話。
高大英俊的少年長身玉立的站在高高的主席臺上,有條不紊的發表演講的樣子,吸引了無數女生的注意。
那翹起的薄唇、微微壓彎的眉稍,以及唇齒間含着的溫文笑意,無一不彰顯出獨特的魅力。
有人曾将他在臺上講話的模樣偷拍成視頻發到網上去,還曾經火過一把。
莊杭在臺下無聊的打了個哈欠,立馬就感覺臺上抛來一道不滿的目光。
楚淵不着痕跡的收回目光,做完最後的收尾,得體的欠了欠腰,在衆女生的尖叫聲中潇灑退場。
聽起來很誇張,但當對象是楚淵這樣的人物,一切好像都變得理所當然。
身材高挑,五官英俊,更何況,他的父親還是星泰高中的創始人,同時也是最大的股東。
星泰是全國最知名的私立高中,入校門檻極高,利潤亦是不菲,楚淵身為星泰創始人的獨子,等于出生就含上了金鑰匙。
一切的光輝如同濾鏡一樣,一層層的覆蓋在這個天之驕子身上。
足以讓人忘記,一年前的楚淵,還只是個混不吝的富二代。
早會結束了,莊杭快走幾步,叫了聲楚淵的名字。
誰知後者甩了他一個冷冷的眼神,頭也不回的在學生會一群人的簇擁下離開了。
莊杭進退兩難的站在原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楚淵好像,真的,很生氣。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楚淵生這麽大的氣了。
特別是那個冰冷的像是在看陌生人的眼神,莊杭只在他們剛認識的時候見過。
莊杭與楚淵并不是一開始就是朋友。相反的,他們一開始的關系相當緊張。
莊杭是他們那屆新生裏的年級第一,剛入學就作為新生代表參加開學典禮。
做完演講從後臺離開時,莊杭意外撞上了大名鼎鼎的校董先生在角落裏訓自己的獨生子的場景。
楚淵那時在外面的身份還只是個沒出息的普通富二代,成績倒數,每天只會跟一群身份相同的人出去飙車泡妞。
他并沒有公布自己的身份,學校裏的人都只以為他是某個被家裏拿錢砸進來的二代,只等着在星泰鍍一層金,然後出國上大學。
那天楚淵正為自己開進河裏的一輛跑車,被父親劈頭蓋臉的訓斥。
莊杭路過的時候淡淡的掃了一眼,甚至都沒放在心上。
他那時還沒察覺到,自己看人的時候習慣從上往下看,再配上他一貫冷清的眼神,楚淵以為那是嘲笑。
所以這一眼,就被楚淵牢牢的記在了心裏。
這些當時的莊杭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那個滿臉嚴肅的高個子老頭就是星泰最大的股東賀先生。
莊杭第二次得罪楚淵,就是問了他一句:
“你爸姓賀,你為什麽姓楚?”
那時莊杭剛跳級上來,跟楚淵分到了一個寝室,他問這話純粹是好奇,沒想到楚淵繃着臉對他笑了一下,轉身就甩門而去。
等莊杭做完題打算出門去食堂吃飯,發現門打不開了。
楚淵離開的時候,用一支鋼筆從外面把門鎖拴死了。
那天剛好是周末,楚淵出校跟朋友玩了兩天,周日晚上回來,看見門上的鋼筆還好好的卡在那裏。
楚淵心想:壞了,不會把人餓死在裏面了吧。
他那時也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心裏不免有些發怵,害怕打開門之後看見一具餓的發臭了的屍體。
但打開門後,卻看見莊杭好好的趴在床上做數學題,周圍散了一地零食的包裝袋。
那都是楚淵的零食,有自己随便買的,也有別人送的。
莊杭看見他回來了,不僅沒有偷吃別人東西的羞恥,還大言不慚的指着楚淵花大價錢買回來的進口黑巧克力說:
“你的巧克力都酸了,我幫你扔了。”
于是楚淵第一次在學校裏跟人打了起來,至此整個寝室樓的人都知道了,學校畢業班第一名的尖子生和最後一名的富二代不對付,見面就打。
而他們關系的轉機,是在一次模拟考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