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別走
第28章 別走
江袖亭保持開門的動作, 一只手抓着擦頭發的毛巾,“不進來嗎?”
薄霁欲言又止,抿着唇進去。
“叔叔說他有點累先去睡了, 冰箱有吃的——”
江袖亭話音未落, 薄霁聲音沙啞地開口,“你怎麽在這兒?”
是他喝醉出現幻覺了嗎?
江袖亭擦頭發的動作一頓,以為薄霁不想讓他回來,語氣失落地解釋,“昨天跟叔叔約好今晚陪他吃飯, 我不能食言……”
薄霁不舒服地皺起眉頭, 冷淡地“嗯”了一聲轉身離開, 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江袖亭站在原地看着薄霁的背影,難受地眨眨眼。
薄霁不想讓他回來。
他難過地深呼吸幾次,最終還是沒控制住眼淚。
既然這樣, 那他還是先回去吧, 不知道這個點外面能不能打到車,邬南可能已經回家了,他不想麻煩他。
江袖亭把頭發擦幹,回卧室準備換衣服,薄霁正好洗完澡出來, 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你別瞪我了,我收拾完東西馬上就走。”江袖亭輕聲說完, 小心翼翼地把埋進挂到架子上, 轉身去整理他的書包。
其實他沒有什麽東西要帶,換身衣服就能直接走, 但他想故意磨蹭,看薄霁會不會說送他回去, 時間太晚了,外面很黑,他有點害怕。
薄霁坐在書桌邊的椅子上,眉頭擰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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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磨蹭也沒用,江袖亭只好小聲跟薄霁說,“我要換衣服,你能出去……”
薄霁冷冷打斷他的話,“這是我的房間。”
江袖亭深吸一口氣,盡量控制住情緒,“……好吧,那我去衛生間換。”
薄霁搭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頭,語氣略顯焦急,“等等。”
江袖亭疑惑地轉身,恰好看到薄霁搖晃着起身往他這邊走。
江袖亭聳聳鼻尖仔細聞了聞,好重的酒味,剛剛他還以為薄霁是在別人身上沾染的,但都洗完澡了,味道應該沒那麽重才對。
他不确定地看着臉色陰沉的薄霁,“你喝酒了?”
薄霁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我不問了,換好衣服我就走。”江袖亭說完,拿着衣服準備去衛生間換。
手腕突然被抓住,他疑惑地回頭,對上薄霁糾結帶着點兒不安的眸子。
江袖亭不明所以,但還是關心道:“怎麽了?”
薄霁的手漸漸收緊,江袖亭手腕的腕骨被磨得有點疼,他擰眉想讓薄霁松開,耳邊突然想起滿含祈求的聲音:“別走。”
“??”
江袖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看看薄霁是不是在開玩笑,薄霁卻仰頭躲開他的視線,手握緊了些,沉着聲音重複:“別走。”
“砰砰砰——”沒由來的,江袖亭心跳倏然加快,薄霁的手心很燙,他感覺手腕被燙得有些疼。
“你……”
薄霁又重複了一遍,“別走。”
江袖亭低着頭,聲音很輕地說,“不是你要趕我走嗎?”
而且薄霁為什麽還不松開他,手腕好痛。
薄霁搖搖頭,說話的語氣染上一絲醉意,“沒,別走。”
江袖亭抱着衣服的手握成拳頭,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他略微擡頭,語氣帶着試探和不安,“你沒生氣嗎?”
薄霁搖頭表示沒有,仍舊抓着他的手腕。
床簾沒拉,屋外的樹影投在地上的影子随着風而左右搖擺,昏黃的燈光下,一高一矮兩道身影相視而立,不知名的情感猶如藤蔓恣意生長,瘋狂蔓延。
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緊張,江袖亭手心沁了一層薄汗,他握握手松開,“你喝了很多嗎?”
“不多,頭有點暈。”薄霁聲音很低,“沒醉。”
江袖亭蜷了蜷手指,暗暗吐出一口氣,“哦,那你先去休息吧。”
“你呢?”薄霁帶着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他纖細的手腕,有點癢。
江袖亭往後縮了縮,聲音染上一絲顫意,“我、我想去衛生間。”
“衣服給我。”薄霁說完沖他伸手,一副怕他走的模樣。
江袖亭點點頭,把衣服遞給他,但薄霁還抓着他的手。
他擡頭看着薄霁,眨眨眼問他,“能先松開嗎?”
薄霁并未第一時間松開,反而繼續摩挲他手腕處細嫩的肌膚。
江袖亭往後抽了抽手,沒掙開,只能可憐兮兮地開口,“我快憋不住了。”
“噗嗤——”薄霁很明顯地笑了一聲,這是江袖亭第一次直觀且清晰地看到薄霁笑。
笑起來好溫柔,跟平時兇巴巴的樣子一點也不搭邊。
薄霁松開他的手,自然地揉揉他的頭,“去吧。”
借助燈光,江袖亭看到薄霁紅紅的耳垂,但他不确定是不是因為喝酒才那麽紅。
他木讷地轉身去衛生間,出來的時候,薄霁靠在床邊閉着眼睛,周身散發着疲憊的氣息。
江袖亭還以為他睡着了,走路步伐放得很輕,剛走到床邊,薄霁突然睜開眼睛。
江袖亭倏地站直身體,尴尬得抓住衣擺随口問:“要關燈嗎?”
薄霁嗯了一聲,繼續閉目養神。
江袖亭吐出一口濁氣,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關燈。
關了燈,發現窗簾沒拉上,他又過去拉窗簾。
窗簾滑竿可能生鏽了,每拉一下都發出刺耳的呲呲聲,江袖亭生怕窗簾突然掉下來,幸好,有驚無險。
窗簾一拉上,屋子裏黑漆漆的,江袖亭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
這下,他怎麽過去呢?
思忖間,薄霁突然打開手電筒,江袖亭緊鎖的眉頭舒展開,快步走到床邊躺下。
“謝謝。”
薄霁沒說話,默默關了手電筒,随着一陣窸窣聲傳來,江袖亭知道他也躺下了。
今天他回家,媽媽問了很多跟薄霁有關的事兒,不過他什麽都沒說,只說他的朋友很好,朋友的爸爸也很好,所以他還要在朋友家多待幾天。
媽媽讓他別太打擾人家,還讓他回來一定要帶禮物,不能沒禮貌。
江袖亭照做了,他買了很多吃的,還給叔叔買了衣服,叔叔很喜歡,薄霁的也有,但叔叔說他買小了,薄霁可能穿不了,所以他不打算把這件事跟薄霁說,準備明天讓邬南帶他去重新給薄霁買。
他想得正入神,薄霁突然往他這邊湊,江袖亭疑惑地轉過臉,“怎麽了?”
薄霁聲音低沉地問他,“今天不抱了?”
“嗯?”江袖亭不确定道:“你真的沒醉嗎?”
他怎麽感覺薄霁喝醉了,不管是挽留他還是現在問他要不要抱,都不像薄霁清醒時會做的事兒。
薄霁沒說話,江袖亭以為他不舒服,連忙詢問:“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給你倒——”
他剛準備起身,薄霁突然抓住他的手,“不用。”
這次不是抓手腕,而是手,十指緊扣那種,柔軟的手指內側被摩挲着,癢癢的。
江袖亭愣了一下,薄霁修長的指尖輕輕摩挲他的掌心,旋即撫摸他修剪整齊的指甲,自言自語道:“你的手好小。”
“是你的手太大。”江袖亭說完抽了一下手,卻被薄霁握得更緊。
薄霁突然拽他,江袖亭一個不防,直接摔進薄霁懷裏,低沉沙啞的聲音在他頭頂傳來,“躲什麽?”
薄霁一直用手指撓他的掌心,江袖亭哆嗦着回答,“癢。”
薄霁輕笑一聲,沒再繼續剛剛的動作,只是用他的大手包住江袖亭的手,“你怕癢?”
明明倆人中間隔着一段距離,但江袖亭就是覺得薄霁說話的時候呼吸灑在他臉上,他不自在地往後縮了縮脖子,“還、還好吧,一點點。”
薄霁不再逗他,扣着他的手詢問,“江袖亭,你為什麽要回來?”
江袖亭呼出一口氣,小聲解釋,“因為跟叔叔約好……”
薄霁語氣焦急地打斷他的話,“只有這一個原因嗎?”
江袖亭微微頓住,猶豫了兩秒,他如實回答,“不止,還因為想見你……”
話音未落,薄霁突然将他扯進懷裏,抱得很緊,江袖亭聞着他身上濃烈的酒味,聽着薄霁強勁急促的心跳聲,臉不受控制地熱起來,心跳也跟着加快。
薄霁繼續追問,“為什麽想見我?”
江袖亭擡頭,周圍黑漆漆的,他看不清薄霁的臉,語氣帶着幾分茫然,“一定要有原因嗎?”
薄霁低頭,聲音很近地響在他頭頂,“如果我說是呢?”
江袖亭感覺頭頂拂過熱氣,癢癢的,他撓撓頭,“我不知道。”
想見就來,為什麽一定要有理由。
薄霁很明顯地笑了一聲,溫柔道:“你明天回家嗎?”
“你又趕我走?”江袖亭不滿地皺起眉頭,“叔叔說了,我想來的話随時可以來,你不同意也沒關系。”
江袖亭還以為薄霁會生氣,誰知他竟然說,“嗯,想來就來。”
“真的?”江袖亭激動地追問,“你說話算話?別到時候不承認。”
薄霁略微無奈道:“我在你這兒信譽這麽差嗎?”
江袖亭生怕他反悔,連忙讨好,“沒有,你信譽滿分。”
薄霁笑了一聲,沒說話。
江袖亭往後挪了挪,手還被薄霁抓着,他只能保持平躺的姿勢,“你能松開我的手嗎?”
“不能。”薄霁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飄忽,似乎是困了。
江袖亭側頭問他,“為什麽?”
“怕你走。”薄霁低聲說完,一把将他扯進懷裏,幾近哀求,“別走。”
江袖亭聽着薄霁均勻的呼吸聲和雜亂交錯的心跳聲,不知名的情感緩慢地滋生蔓延,眼看着就要奪走他全部理智。
江袖亭深吸一口氣,将岌岌可危的理智拽回來,循環深呼吸幾次後,總算冷靜下來。
完蛋,要出事兒了,他感覺自己有點不對勁。
可能是薄霁喝醉酒太粘人,說話太溫柔,所以讓他産生錯覺。
冷靜點江袖亭,只是被牽了一下手而已,又不是第一次被牽,激動什麽?
可這是薄霁第一次主動牽他啊……
就這樣反複了一會兒,江袖亭的心跳總算恢複正常,身邊的人呼吸均勻,帶着疲憊的重音。
确認薄霁睡着後,江袖亭小心翼翼地将手抽出來,身體往旁邊挪了挪。
躺了兩秒鐘不到,他就重新鑽進薄霁懷裏,後者自然地伸手摟住他,并且輕輕拍他的背哄睡。
江袖亭安心地貼着薄霁的胸膛,唇角勾起滿足的弧度,他小聲嘟囔:“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