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七月快到盡頭的時候終于開始放暑假,對于孩子來說應當都是快樂的事,因為有長達一個月的假期。

夏油家是已經決定好要回老家的,穗知媽媽念叨了很久要回去看爺爺奶奶,老家地裏還給他們留了很多西瓜。

夏油傑跟真地未麗說起這事的時候還有些高興,得到了真地未麗充滿怨念的注視。

暑假要整整訓練一個月,她已經不敢想會有多難熬了。

雖然前幾年沒有夏油傑的時候她也是每天都在訓練,但是同甘共苦的夥伴跑了果然會很讨厭。

若蝶原本是她爺爺的式神,自從她四歲時召喚出若蝶,随着她的年紀漸長,若蝶對她的「栽培」就更嚴厲,可能是因為奶奶的願望是想讓她做個「能幫助別人的人」,若蝶就一直在試圖完成奶奶的這個願望,喚醒他的未麗反而不像是主人。

也并非是不能收起若蝶,但是奶奶會傷心的,而且年幼的真地未麗也沒法單獨照顧行動不便的奶奶。

她從奶奶片刻的回憶和若蝶偶爾暴露出的心聲中知道一些幾十年前的事。

對此真地未麗跟夏油傑吐槽道:“還不如不知道,壓力很大诶。”

奶奶是真地未麗最喜歡的人。

好在和夏油傑約好了回來會給她帶當地的西瓜和甜瓜,真地未麗的死亡視線才收回一些。

七月最後的一次訓練剛好趕上當地的夏日祭,未麗和夏油傑找奶奶壓制了反對的若蝶,高高興興準備去參加祭典,同去的還有夏油傑的朋友風介與俊太。

算起來這其實是真地未麗第一次和同齡的朋友出來玩。

俊太見到僅存在于夏油傑口中的真地未麗感到很稀奇:“哇,傑你竟然真的有女孩子朋友欸。”

這話說的着實過分,于是未麗垂下頭,柔軟的黑色短發遮住了眼睛,然後用幽幽的語氣說:“你竟然也看得見我,太好了,以後就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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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太跟風介都吓得哇哇大叫,一個勁往夏油傑身後躲。

“好了好了。”夏油傑按住真地未麗的頭,用手指當梳子幫她把頭發抓起來,然後從旁邊的扶桑叢裏折了一枝當做簪子固定未麗的頭發。

“你還會這個?”真地未麗的語氣都透露出驚訝。

“早就想這麽幹了。”夏油傑回複。

未麗家的奶奶沒法給她梳頭發,若蝶對未麗是放養的态度,未麗那些花裏胡哨的振袖還都是奶奶小時候的衣服,六七十年的古董,所以她的頭發一直都是散着齊肩的短發。夏油傑看到未麗的頭發實在手癢,偷偷在家學了好幾個适合女孩子的發型,但是不敢真的去做。

嗯,連在真地未麗面前想這件事都不敢。

換了個發型的真地未麗歪了歪腦袋,漂亮的栀子色眼睛在周圍絢爛燈光的映襯下顯得熠熠生輝,她笑了笑,伸手抓出躲在夏油傑身後的俊太,笑容就帶了點森然:“晚上回去睡覺小心床底。”

“啊啊不要吓我。”膽小鬼俊太都快哭了,“對不起啦真地桑。”

“噗。”夏油傑掩唇笑出聲,拉過未麗的手,“走吧去逛逛,風介拉着俊太,別走散了啊。”

走散更好。

小小的少年拉着同樣小小的少女,小聲說:“我今天把所有壓歲錢都帶出來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狐貍眼的眼尾都揚起,帶着些莫名的雀躍。

真地未麗仰着臉看他,站在她左邊的夏油傑正好能近距離看到未麗眼角的紅色小痣,他有那麽一秒忘了想說什麽,回過神思考自己應該沒想什麽奇怪的事,才說:“你等下想吃什麽都可以買。”

本來在疑惑夏油傑今天心聲怎麽那麽奇怪的真地未麗眼睛一亮,脫口而出:“要吃蘋果糖,學校放的電影裏都是這麽演的。”她伸着右手用手指頭示意說,“還有烏賊燒、巧克力香蕉、棉花糖、焗土豆,還要撈金魚跟打氣球。”

“好。”夏油傑笑着應了。

真地未麗拉拉他的衣角讓他低頭,學着他的樣子也小聲說:“我之前說要教你的陰陽術已經研究好了,等等回去就教你。”

“什麽陰陽術?”

“陰陽術裏研究出來的消除物品味道的術。”真地未麗少見的得意洋洋,“這可是從前沒有的術,我可能真的是個天才。”

*

入夏後白天的太陽很大,蔚藍的天空上一片雲都沒有,七月底的天氣也熱了起來,風都帶着燥熱。

趕在約定時間前就到了夏油家的未麗幫着他們裝東西,送夏油傑上車的時候真地未麗語氣戚戚,說:“早點回來,我會想你的。”

一個月的訓練啊,不能只苦她一個人。

夏油傑讀懂了這句話,寧願沒有讀懂。

夏油媽媽以為只是小孩子間的舍不得,看未麗太可愛了,忍不住在她額頭親了一下,說;“感情真好呢,我們家傑也會想小未麗的。”

從沒被人這麽親密對待過的真地未麗不自覺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難得露出傻乎乎的表情跟夏油媽媽一起看向夏油傑。

被兩個女性盯着,夏油傑忍不住撓了撓額角,扭過頭小聲說了一句:“我也會想你的。”

等我回來就陪你訓練。

未麗這才滿意點點頭,和夏油一家告別,車子剛駛出視線她就下意識想跑,被突然出現的高大男人一把扯住後頸的衣領,聽到了猶如死亡宣言的一句話。

“您要去哪?回家可不是走那邊吧。”有着妃色頭發的男人說着,将真地未麗提到眼前,丁香色的眼睛仿若沒有一絲感情。

我去死。

“我去買些點心再回去。”瞬間切換回生無可戀模式的真地未麗說。

若蝶不說同意也不說反對,低頭示意了一下真地未麗,小姑娘乖乖扯住他的衣角,兩個同款面無表情的人一前一後往商業街的方向走,路上因為若蝶那張過于美麗的臉而不斷引起別人的注視。

他們兩個很少一起出門,真地未麗總是在山上訓練沒有朋友也就不愛出門,還是認識夏油傑之後每天學校家的兩點一線多了個別的去處。

若蝶則不喜歡別人看他的目光,就連出來給家裏買菜都會挑菜店淩晨四五點剛開門的時候,在他的想法裏,他期望的那個人反而是從來沒有認真看過他。

她從很久以前就是那樣,只能看到真地清一郎,明明是個給人溫暖感覺的人,卻除了真地清一郎以外誰都不在乎。

真地清一郎死後、他被再度召喚出來之前的那些年裏,她是怎麽生活的呢?

連兒子都養成了那種樣子,她還真是……

察覺到真地未麗盯着他的視線,若蝶收回思緒看了真地未麗一眼,又成了大腦放空的模樣。

被迫聽了一耳朵的真地未麗視線向下盯着地面,假裝自己不存在。

她真的不想聽這些愛恨情仇,她只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

夏油傑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一想到等會兒回去的訓練,更想夏油傑了。

若蝶買了兩份蕨餅和一份花瓣餅,店裏的小姐姐沉迷在他的美貌中,非要說今天做活動多送他幾個其他類型的點心,直接裝了兩袋,也不知道要貼進去多少的工資,如果不是若蝶阻止,店員小姐姐恨不得再裝半袋金平糖進去。

“您下次也來嗎?我們店的和果子真的很好吃,其他的東西也好吃,不管是甜點還是鹹口點心,您喜歡甜的還是鹹的我們都有,如果……”

面對滔滔不絕的店員,若蝶神色淡漠的點頭表示不需要介紹,鬓角較短的頭發從耳後滑落下來落在他唇邊,一雙丁香色的眼睛寫滿疏離。

真地未麗捂着耳朵試圖不去聽店員小姐姐內心的尖叫。

她拎着手裏的花瓣餅丢下一句“我去買可麗餅”沖向店外,剛出門口就和準備進門的人撞到。

頭一次感覺到一片漆黑的心聲,真地未麗驚得猛然擡頭看向那個人。

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黑衣黑發,嘴角帶着陳年舊傷愈合後的疤,隐隐帶着綠色的眼睛一片死寂,身上帶着血的味道。

很危險的人。

顯然若蝶也聞到了血腥味,他轉向門口盯着真地未麗面前的少年,而後快步走過來抱起還坐在地上的未麗。

“傷到了嗎?”

“沒有。”

在對上那雙綠眼睛的時候,真地未麗下意識就把手上的其中一袋花瓣餅遞了出去:“給你。”

少年眼神無波,冷漠拒絕:“不要。”

“賠禮,反正你來這不是也要買點心嗎?”

少年這才沉默接過,走出兩米回身說了一句“多謝”,然後慢慢走遠。

“比起夏油您更喜歡這個?”若蝶看向他懷裏的真地未麗。

真地未麗眼中滿是不解。

“這個沒有咒力不太适合陪您訓練。”

……饒了她吧,她真的再也不想聽到「訓練」這個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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