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在他的摯友與摯愛走遠之後，夏油傑已經沒了帶兩個孩子逛游樂園的心思，他當然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心情更加沉重。
在與未麗相遇後，她十歲到十五歲的生日夏油傑都是陪在她身邊的。
去年未麗的生日他去公寓時察覺到未麗在裏面，他沒敢進門，只是在門口聽着裏面放的動畫片的聲音，站了一會才悄悄離開。
他不知道用什麽身份去見未麗。
悟罵得沒錯，他确實是在鑽牛角尖。
高三那年的夏天，天氣異常得厲害，被普通人催生的咒靈高發讓他跟悟忙得暈頭轉向，他做任務時總是會想起盤星教那幫對着理子妹妹屍體鼓掌的人渣、想到坐在黑暗禁閉室裏的未麗、想到那些攀附在人類身上歪七扭八的醜陋咒靈，咒靈的惡心味道好像随着他的吞噬将他也浸染成污穢的樣子。
那一天他在販賣機前買東西，灰原從旁邊過來問他有沒有去看過未麗，因為一年級的兩人提交的幾次見面申請都被退回了。
他捏着可樂罐子沒有回話，灰原樂觀說還有幾個月真地桑就能回來，自己現在的體術變好了，等真地桑回來還可以接着指導他。
然後九十九由基出現了，問他們喜歡什麽類型的女人。
灰原回答“喜歡胃口好的女生”。
那肯定不是未麗，未麗可挑食了。
夏油傑沒有回答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九十九由基支走灰原反而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和他提到了“殺光普通人”以及“犧牲少數人将多數人轉化為術師從而救世”的事。
接着，提到了曾經讓未麗崩潰的伏黑甚爾的名字。
他當時并沒有心動，聽完對方相當于暴言的言論就随意敷衍過去，他沒瘋，只要等未麗出來，有他、有悟、有未麗，假以時日照樣也能掀翻那群爛橘子。
而後在見到灰原只有上半身的屍體時，夏油傑再度陷入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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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麗肯定會傷心的，為什麽只有他們這些術師在犧牲？
等他在那個封閉迷信的山村看到那兩個滿身傷痕、僅僅因為擁有咒力就被囚禁虐待的女孩時，夏油傑心裏所有的負面情緒都爆發了。
他心裏的「惡」陰暗扭曲，屠了村子，甚至想殺了自己的家人，只是在看到院子裏那個曾經為了未麗搭建的秋千時猛地清醒了過來。
他逃也似地離開了那個他和未麗長大的城鎮。
九十九由基帶着一個叫羂索的男人找到了他。
夏油傑收回思緒用鑰匙開了門，公寓裏靜悄悄的，只有透過窗戶照進來的月光。
他沒有開燈，換了鞋子走進自己的房間，只有每次進到這個房間他才能感覺到未麗沒有放棄他，他還能抱有一絲“我和未麗還有可能”的妄想。
隔壁的未麗房間門關着。
他經過那扇閉着的門想去冰箱拿啤酒，那扇門卻在他身後打開了。
夏油傑僵在原地，不敢轉身。
那個手腕拖着一條杜若色古舊絲帶的人卻沒管他，徑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睡裙的裙擺像搖曳的花枝，路過他身邊的風帶着醉人的洗發水味道。
“未麗……”
夏油傑小聲地叫了一聲那個名字。
黑發柔順垂在肩頭的女性打開燈疑惑地看了夏油傑一眼。
“怎麽了傑？出來都不開燈啊。”
她的語氣太過稀松平常，讓夏油傑以為自己是在夢裏。
夢裏的未麗也很久沒有這麽平常地對待他了。
沒得到回應未麗也沒再說什麽，從冰箱拿出一罐牛奶窩到沙發上打開電視，然後對着夏油傑在自己旁邊的位置上拍了拍。
那一瞬間時間好像穿越到四五年前未麗沒有進入高專的時候，未麗會窩在沙發上看電影，沒工作時過來的他會來家裏陪着未麗，未麗就會那樣子示意他過去給她當人肉靠墊。
夏油傑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麽心情走過去坐下的，未麗靠過來的體型已經和幾年前不一樣，她挨在身邊的青年身上，離得近了夏油傑聞到她身上有一股酒精的味道。
……是喝醉了吧，不然不可能對他這麽親近的。
“你喝酒了？”
“嗯？”少女拖長尾音，“沒有啊~只是喝了天星準備的飲料~好像叫白、白什麽來着……”
……白酒吧？
她的眼睛盈着模糊的水光，行事幼稚起來。
未麗苦惱地敲敲腦袋：“好奇怪，怎麽感覺傑你不應該在這裏。”
夏油傑下意識地緊張，怕她想起來再趕他走，用哄騙般的語氣說：“我怎麽不在這裏？未麗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對哦。”想不通的未麗放棄思考，動了動身子，突然跪坐在沙發上，雙手撐在夏油傑大腿兩側湊近他，“仔細看的話，傑你長得很好看啊。”
夏油傑不自覺地仰起頭往後靠了靠，他本來就是挨着靠背坐的，現在也退無可退，于是只能放輕呼吸看着整個人都快貼在他身上的少女，眼前還飄蕩着少女身上加了洗發水混着酒精的味道。
少女有着一張很清麗的臉蛋，未施鉛粉，眼尾的紅色小痣給她增添了魅惑，白白嫩嫩的肌膚讓夏油傑想起來曾經因為好奇而看過的三俗小說裏描述的“吹彈可破”，她那雙醉人的栀子色眼眸裏只印着自己一個人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像是蠱惑着夏油傑吻上去一樣。
你才是最好看的那個。
在夏油傑心裏天人大戰的時候，真地未麗的額頭往他肩上一搭，睡了過去。
心裏浮上一股無力感，又莫名松了口氣的夏油傑無奈抱起睡着的未麗送回房間，內心掙紮兩秒，還是從心地在未麗旁邊躺了下來，用薄毯把兩個人蓋住。
明天早點走就行了，就今天一晚，就今天……
不斷地催眠自己，夏油傑閉眼之前再次往未麗那裏湊了一些，又想起那年的除夕夜。
腦袋裏密密麻麻都是未麗的名字。
*
天剛蒙蒙亮，真地未麗睜開眼睛模模糊糊想起來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好像是回家後吃飯，然後天星拿了一堆新做的衣服讓她來場換裝秀，她嫌麻煩就把三個式神全收回手鏈，小惠不知道為什麽很開心的樣子，然後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杯水，之後的事她就沒有印象了。
？她昨天把小惠獨自留在家了嗎？
真地未麗剛坐起來突然發現身後還躺了一個人，她回過頭，看到了皺着眉頭側身睡得很不安穩的夏油傑。
？
未麗愣了一秒，她也說不好自己現在的心情，又躺下去翻了個身，把夏油傑的手擡起來蹭進他懷裏。
眉頭緊鎖的夏油傑像是感覺到了懷裏的熱源，把手搭在未麗腰上。
夏油傑懷裏有一股檀木的味道，和從前的味道半點不相似。
其實很想他。
她對夏油傑屠村或者叛逃其實沒什麽生氣的，畢竟她也不是什麽手裏幹淨的人。她氣的是三年前最後在新宿見到夏油傑時，夏油傑沒有問她要不要一起走。
三年裏她沒有刻意躲過夏油傑，是他一直在躲着她。
最開始意識到自己被丢下的時候她确實很絕望，但是若蝶回來了，惠也還在，她就一直堅持了下去。
她也知道自己性格有問題，總想從別人身上找到存在的意義。
未麗伸手在夏油傑眉心捏了捏，夏油傑“唔”了一聲，似乎要醒過來，未麗趕緊閉上眼睛裝睡。
“唔，幾點……得走了……”
剛睡醒的夏油傑嗓子有點啞，未麗感覺到夏油傑的身子僵了一瞬，然後摟着她腰的手慢慢收緊，青年溫熱的唇落在她額前，過了一會才松開手下了床。
薄毯被重新蓋了回來，未麗在夏油傑出門前還是坐了起來，問：“你又要丢下我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