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夏油傑出門的步子頓住，未麗莫名就把他的背影和三年前他轉身離開那次對應上。
真地未麗又問了一遍：“你又要丢下我嗎？”
“……我……”
本該極度擅長掩飾自己情緒的青年聽到未麗這句話仿佛洩了氣一般，扶着門框才撐住身體。夏油傑不敢回頭，散着的黑發遮去面上的表情，整個人的氣場都陰郁起來。
真地未麗起身走到夏油傑身後，拽着他的衣服後領強迫他轉身，夏油傑被拉得踉跄，狼狽地轉過身，躲避着未麗的視線。
“你到底在想什麽？”真地未麗捏住夏油傑的下巴，逼他直視自己，“你以前說不想讓我聽你的心聲我就答應了，但是你一個人到底在想着什麽？我不是在這裏嗎？”
“未麗……”夏油傑看着未麗暖色的眼睛，語氣裏帶上讨饒，“對不起……”
青年低垂着視線，“我只是想，未麗以前對人類的态度是對的，會滋生咒靈的普通人遠比咒靈本身更醜陋，只要普通人都進化了就不會再有咒靈，也就不會有咒術師為了保護普通人而犧牲。”
“哈？”真地未麗再不通人情也知道夏油傑這話裏全是漏洞，她捏着夏油傑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夏油傑的頭不得不低得更厲害，如果夏油傑有尾巴和耳朵，估計現在都會耷拉下來，“你在說什麽傻話？你以為只有咒靈的問題嗎？那悟君在跟爛橘子鬥什麽？”
悟君悟君悟君……
雖然昨天反應過來是悟那個混蛋在故意氣他，但作為最熟悉的摯友，他知道那小子是真的對未麗有那方面的想法。
未麗皺着眉，問了另一個問題：“你收集宿傩的手指做什麽？是你在收集還是給了別人？”
“最後會給別人。”夏油傑老實回答。
“誰？”
“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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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耳熟的名字讓真地未麗眉頭擰得更緊，她回憶時無意識摩挲了一下夏油傑光潔的下巴，指尖刮過夏油傑的喉結，夏油傑繃在原地，緊張地一動不敢動。
沒察覺到夏油傑的異常，未麗擡了擡眼皮，問：“和九十九由基也有關系吧？”
“……是。”夏油傑從牙縫裏擠出這個音。
“嗯？”聽出來夏油傑的聲音不太對，真地未麗問，“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再休息會兒。”
夏油傑：……
夏油傑無奈直起腰躲開未麗的鉗制，問未麗：“未麗，你覺得咒術師是特殊的嗎？”
“不覺得。”未麗看着總是思想奇怪的竹馬說，“不管對方是不是咒術師，只有我喜歡的人才特殊。”真地未麗現在也有些無奈，“雖然知道你以前就有點聖人屬性，但是總說着保護他人的話，會很高高在上。”
未麗擡手順了順夏油傑散落的黑發：“我們也只是很普通的人啊，為什麽要把別人的命運背在自己身上。”
“那如果……我想回未麗身邊，未麗還會接受嗎？在我殺了很多人……做了很多錯事的情況下。”
想回未麗身邊，不想再離開她了。
真地未麗露出“你怎麽又在說傻話的表情”，兩只手托住夏油傑的臉揉了揉：“當然啊，我一直在這裏。”
猶豫了兩秒，未麗坦白說：“殺人而已，我小時候就開始做了。”
“嗯？”夏油傑緩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未麗說的意思。
“不然你以為我們鎮子為什麽那麽平和？沒有詛咒師，連咒靈都很少有。”
被這麽一說夏油傑才發現好像确實是這樣，他以前一直以為是術師少見的緣故，以前想收服咒靈都要帶着未麗去其他的鎮子找。
夏油傑此時少有地呆滞，看着未麗說：“那未麗從小就比我想得還要厲害咯。”
“是啊。”真地未麗抱住夏油傑的腰，“所以，傑依靠我就可以了，我很有用的。傑如果有想說的話找不到人說，我也會聽的。”
“未麗。”
“嗯。”
“我說我喜歡你也可以嗎？你會聽嗎？”夏油傑單手将未麗的頭壓在自己胸前，不去看她的表情，也不讓她看自己的表情，他摟住未麗的手收緊，兩個人看上去像是融為一體，“不是朋友，而是男女之情的那種，我想和未麗交往、接吻、結婚、擁有未來，你會聽嗎？”
他感覺到，懷裏的人在他胸前用腦袋上下蹭了蹭，而後，又左右蹭了蹭。
夏油傑的眼神黯淡下去，杜若色的眼中雲霧漸起，放在真地未麗腦後的手也松了下去。
他該懂的，未麗不會允許他做這種事，可是好不甘心，不想離開未麗。
“你摟太緊了。”夏油傑懷裏那個有着栀子色眼睛的女孩手撐在他胸前和他隔開一些距離，眼睛彎成半月，嘴角上挑出弧度，輕聲說：“好呀。”
那一刻，好像許久的噩夢裏照進陽光，夏油傑在現實又迎來黎明。
*
她雖然依舊不懂人類的感情，但如果傑只是想要這個、如果只要這樣就能留下他，未麗根本不用思考就會同意。
雖然答應交往，但是真地未麗還是差使夏油傑回了他的教團，理直氣壯讓他做卧底，未麗想要知道羂索和九十九由基的行動，還想要宿傩的手指。
夏油傑好脾氣的全都答應了，走之前還在未麗臉頰吻了一下。
他只敢親那裏。
夏油傑一走，未麗也想起自己留在羂索手裏的後手，那個獄門疆，她可以定位、随取、也可以往裏放東西。
其他人解封獄門疆去封印人需要一分鐘，她卻只用一句咒就能把獄門疆當做垃圾桶往裏丢東西。
想到這裏她快速洗漱好準備先回家一趟看看小惠，再把式神們放出來，昨天突然瞬移走了小惠應該會擔心吧？她以後肯定不會再碰酒精。
等下回過家她就打算去找一個自己知道位置的宿傩手指，那是在秋田某個高中的神龛裏，她去年巡查封印的時候還在那裏檢查過，五條悟上次帶來的情報裏被取走的手指并不包括那根。
現在是早上六點，真地未麗直接瞬移回千代田的別墅，一進客廳發現小惠蜷縮在沙發上睡着，身上連昨天的衣服都沒換。
想到自己昨天竟然丢他一個人在家，未麗心虛地想過去抱起小惠送回樓上，在她碰到惠的時候那孩子就醒了，剛睜開眼睛的時候淺綠色的眼睛綴滿冷漠，在看到未麗時又變得滿眼委屈，拽上未麗的衣角期期艾艾地說：“姐姐，你去哪裏了，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沒回來。”
未麗只好趕緊道歉，把惠抱在懷裏安慰說：“抱歉抱歉，我昨天吃個梨子就醉了，不是故意丢下惠一個人的。”
她被人丢下過也将心比心知道惠怕被丢下，惠和她住在一起四年多了，雖然天星一直說惠有些過度黏她，但是真地未麗并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姐姐……”惠摟住未麗的脖子，低落地說，“我為什麽不能一下子長大呢，如果不是這個年紀，我就可以一直陪着姐姐了吧。”
“小惠現在就很好啊，”察覺到惠心情低落，真地未麗拍拍他的背，安撫說，“小惠的陪伴對我來說是獨一無二的，不會因時間與年齡而消亡，惠是我的珍寶，任何人都比拟不了。”
聞着真地未麗發間的洗發水味，惠低低地“嗯”了一聲。
騙他的也無所謂，只要未麗姐姐還願意看他就可以。
想着這孩子心情不好，未麗低頭在他臉頰親了親，問惠說：“惠要再睡一會嗎？等睡醒了我帶你去秋田泡溫泉，想去嗎？”
“不睡，現在就可以去。”惠眉眼都是乖巧，“我怕睡了又被姐姐丢下。”
未麗努力不心虛移開視線，和惠臉貼着臉蹭了蹭：“那這樣，我們吃早飯，等到地方如果你想睡再睡好不好？”
惠抿唇點頭，像是怕真地未麗後悔，跑去洗漱。
未麗也放棄了召喚式神的想法，今天是周日她的學生們不會過來，她自己動手把昨天桌子上的一片狼藉收拾起來，洗漱完的惠也過來，看未麗在收拾東西惠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歉說自己應該昨天就收拾掉的，未麗怎麽可能怪他，惠肯定只是因為她突然不見了而不安而已。
吃完早飯真地未麗牽着惠瞬移到了秋田的車站，特級就這些好處，有什麽力量都不用藏着掖着。
這裏離那個神龛其實更近，未麗就問惠願不願意繞一下路，惠對未麗的話無條件聽從，兩個人毫無阻攔地進入第一高中。
操場上還有一些在訓練的高中生，反正時間多她幹脆待着惠坐在旁邊看了一會，未麗很久沒見過這麽生機勃勃的高中生了，恍惚想起來自己的高專三年，問旁邊的伏黑惠：“惠有想過讀一般的高中嗎？上大學，過普通人的生活。”
“沒有，我想跟着未麗姐姐的腳步走。”
“跟着我啊？很難哦，七海以前常說咒術界就是狗○呢。”可能是陽光太好，未麗被曬得眼神迷離，不知不覺陷進以前的回憶裏，“雖然直毘人那個老頭子說相信你的潛力會支持你，但是高層都鬥成公雞了，當術師的路子不好走啊。”她眼神柔和地看着伏黑惠，說，“不過沒關系，惠想做什麽都可以去做，自己選擇就好，總歸有我在的。”
還不等惠回話，學校教學樓的後方就傳來一股讓人惡心的特級咒靈的氣息，真地未麗不爽地皺起眉頭，讓惠在這裏放「帳」通知「窗」，她直接對着那個方向沖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