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我不是在逃避責任!”她忽然大叫了一聲,可把我吓了一跳,我甚至想現在避開她從庫房走出去,這樣大的聲音,不僅會給正在休息的病人醫護造成困擾,同時也太不文雅,跟這樣的人待在一起,我實在是無可奈何。

“您瞧不起我,是嗎?”她走過來,每一步都表示着危險的信號,“就因為您受過更高等級的教育,所以您的一切都比誰高人一等是嗎?難道窮苦的人民就不能擁有真摯的靈魂,整天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發愁才是真理嗎?這就像說富有的人沒有夢想一樣!除去那可恨的階層和身份我們還有什麽樣的不同?無非是容貌、性格、理念上的不同,但是,我們同樣都是人!”

“您認為我是個什麽?是蝼蟻,随便踩一腳也無關緊要的嗎?如果您不這樣認為,那您是否那我現在要告訴您,您錯了!錯了!我是個人,實實在在的人!即使我再卑微,再懦弱,再貧窮,甚至我殘疾,我也是個人!我的人權不是誰來賦予我的,而是我生來就有的!縱使現實社會的各處階層讓我失去了這份尊嚴,可是它也永遠存在于我的心中!”

“如果在現實社會中我無法得到我應得到的尊重,那麽我便在等待着死亡的那刻,在生死面前,我們一定是平等的!”

歸小姐俨然變成了一個瘋子,其實我很想問,這些太過于矯情的話說出來她不會覺得很好笑嗎?反正我是笑不出來,周身都有一種蕭瑟的氣息在載着我去另一處世界。

“小姐,您冷靜下來吧。”我說,“您還是想想等警察來了你該怎麽為自己辯護,這份勁不應該用在我身上。”

“我是該如此!”歸小姐再也沒有多說,她指着我,仿佛一個邪惡的女巫,下了最惡毒的咒語,這也正是我的底線所在:“您始終生活在混沌之中,永遠!”

“嘿!”我拉住了她的手,在她握動門把時又壓了回去,我肯定自己當時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并且把她吓到了,那張小臉瞬間白了,仿佛天都塌了下來。我拒絕看到這副場景的發生,我只是不甘于她這樣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我一直說要給她立立規矩,可當真正見到了她,我發現我只是想改變她的思想,但她總是不會讓我如此做,所以我對她産生了很大的敵意。

而這種敵意也終将變成執念,甚至囚困我的一生。

“您想在這動粗嗎?您會付出代價!”我看着她從羞澀走向現在波濤的憤怒,甚至我現在再靠近她都覺得沉悶,那感覺像夏日來臨,然而我卻在暴曬皮膚。

我說:“我沒有什麽意思,我只是想讓您收回剛才的話。”

她冷笑着:“憑什麽?”

“因為活在混沌之中的一直是您。”我的心已經率先察覺到了不對,再在這待下去只會拉低我的身份,讓我變得和她一樣怒目圓睜,所以我說完這句話後就先她一步離開了這裏。

我想,當她在背後望着我的時候,我一定是偉岸又強勢的,這場仗只能是我贏,沒有例外——即使我知道我們今後可能不會再見面了。

生活似乎從此回到了正軌。可以說,我一直都在正确的道路上行走,只是偶時也會遇見如歸小姐這樣煩心的人來擾亂我的心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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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卻也在感知着不安,我以為不安會像泡沫一樣一下子就會碎掉,但是沒有,這種不安的感覺一直持續了一年之久,最終在一年後的某個冬天爆發出了巨大的危機。

現在我要重新介紹一下自己,我叫艾倫·辛普森,25歲,是一名記者。

今天是我和精神病院約好去探望歸小姐的日子,她已經在精神病院待了一年之久,至于她為什麽會到這裏,我只能在病院提供的病歷裏搜尋到一點零碎的信息。最下面那一欄只有短短兩行字:“因試圖自殺、襲警被送往醫院,診斷為患有精神問題。”

若要說我剛得知這個消息時的感受?那是沒什麽的,我的內心應該如一灘死水一般沒有任何波動,事實上也差不多,但出于某處的愧疚和唏噓,我還是決定來精神病院探望一下她。

這時候,我還是不願意跟她道歉的。

我事先沒有做任何準備,以至于我們相對着在一個房間,她盤腿坐在床上,床上支起一張小桌板,兩手相扣放在桌板,只是看着我在笑,那笑容讓她有些黝黑的皮膚也變得多彩起來,此時,我不僅在她身上看到了彩虹,她眼中的另一個世界也變得更加澄澈幹淨,仿佛就在眼前那般。

我啞口無言,我們的見面只有吵架是最好的回憶,如果要說些敘舊的話,那又從何說起好呢?所以我只是幹站在那,等待她先行開口,歸小姐總是不負衆望,她笑着對我說:“先生,您請坐吧。”

我以為這只是尋常的問候,如若我的表達不太清楚,那我可以重申一遍,我當時根本沒有察覺出任何問題,适才坐在了凳子上,我極力的裝出自在的模樣,問:“還好嗎?”

歸小姐一直在微笑,她的雙眼忽然變得靈動起來,如要形容,那一定是一雙常年沐浴着陽光的眼睛。她說:“很好。多謝您來看望我。”

這時,我聰明的大腦終于肯在這個時候出來工作一段時間,于是我又跟她聊了幾句,恍然發現,她似乎不記得之前的那些事了。

她不記得我的名字,她不記得我是誰,卻不會像四年前那個雪夜一般露出提防羞澀的神情。現在的歸小姐,一撇一捺都很從容,我想,她不久後就會變成飄在天上的紙屑,或許會變成白龍也說不定呢。

感慨忽然沖進我的腦海,我看着她,一時之間失了神智,我與她經歷過的那些煩悶的記憶,一瞬間全都變成了滿天紙屑,如果紙屑落在了歸小姐的頭上,那麽它就會馬上變成雪,又化成水,結成冰,當冰霜融入她的全身,那個時候,她是一座真正的冰雕,那雙會動的眼睛會永遠的駐足在這裏。

醫護告知我這是“獨屬于她的精神創傷”,因為她只忘記了我,而她來自哪裏,這25年來究竟受過多少人的傷害,我不知道她有沒有遺忘,但我也不太想聽到她正确的回答,我想,若是我知道了我不想知道的回答,還不如從前就不曾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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