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Chapter19
“師兄,交出你的罰款。”回宿舍的路上,徐祎窮追不舍。
“要錢沒有,要人倒是有一個。”許知霖天天在隊裏訓練,身上從來不帶現金,只有飯卡和手機。
“沒關系,你可以給我發微信紅包!”
“找死呢吧?敢找我要錢,這麽熱的天,多吃個冰淇淋你也要管?”
“我只是負責落實監督。”徐祎是很盡職盡責的。
“落實監督是吧?好,今天晚上我就監督你做‘托馬斯全旋’,做不好別上床睡覺。”同樣的動作,許知霖做得接近完美,徐祎做得……腿差半厘米就擦鞍環了,這個動作在鞍馬和自由操上都可以用,多練幾次也無妨。
“私報公仇!”徐祎怨氣滿滿。
“你遲早還是要練的嘛!”
許知霖說一不二,一進門就拖出一張墊子鋪平放在地上。
“師兄。”徐祎撒嬌狀,“不如你那一百塊不用交了,我不會跟方導告狀的,我可不可以不練啊!”徐祎攤在墊子上裝死。
“哎呀小師弟,良心發現啊!可以啊,我不用發紅包,你繼續練動作!”
“那你還是給錢吧!”
“快點,我數三聲。”許知霖突然嚴肅起來,“三、二……”
徐祎很自覺地調整好姿勢,他雙手撐在墊子上,雙腿慢慢張開并向後擡高,停頓幾秒,只用左手撐墊,左腿向右擺動、右腿向上擺動轉體,雙腿轉到前方,再把右手重新放到墊子上,重心略低,然後右手單手撐墊,換右腿向左擺動,左腿向上擺動,最後雙手撐地倒立。
“沒毛病啊!”許知霖的視線全程不離徐祎,想揪出小錯,卻沒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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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是不是質量過關了?”徐祎一個後滾翻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褶皺。
“我倒要問你呢!怎麽在地上做得這麽好,一到鞍馬上就做得這麽難看!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因為鞍馬的可施展面積小。”
自由體操場地就不一樣了,長和寬都是12米,看着就寬敞。
“還可施展面積小,來,起開。”許知霖又抽出幾張較小的墊子,層層疊在最底下的墊子上。
“這個範圍,比鞍馬稍微大一些,你就在範圍內完成動作,手不許超出這張墊子。”許知霖比劃了一下,圈出一塊位置。
“……”徐祎把手重新放在墊子上,變厚了很多。
一樣的動作,厚度不一樣的墊子,徐祎做得沒有之前這麽快了。
“還湊合,不過你這速度……”負1.5倍速,許知霖不忍直視。
“慢了。”徐祎扶着墊子起身。
“小師弟,這樣不行啊,在鞍馬上就會顯得動作不連貫了。”鞍馬動作的講究之一就是旋轉速度快。
“那怎麽辦?”
“你設想一下,你是在自由體操場地上完成動作,它的面積是很大的,足夠你施展。”
“這都行?”
“想着想着,你的動作就很快做完了。”
徐祎聽從許知霖的“妙計”,第三次試驗。
“假裝這是自由體操場地,假裝這是……”徐祎在心裏默念,幾十秒過去了,他的右手撐在了墊子邊上,眼看着手就要往下伸,許知霖及時扶住徐祎的手和雙腿,讓他繼續保持倒立的姿勢。
“小師弟,你的心可真大,連想的範圍都這麽大!”
“不就過了一點點嘛。”
徐祎覺得很神奇,這個方法居然還有那麽一點效果!
“來,不要停。”
徐祎完全被許知霖牽着走,許知霖要他怎麽做他就怎麽做,許知霖要他做幾遍他就做幾遍,練了一個多小時後,效果那是——立竿見影啊!
“小師弟,看來你學得還挺快的,這不挺好的嗎?”許知霖檢驗着自己的教學成果,感到很滿意。
“多謝師兄賜教!”徐祎拖長語調,“請問可以下課了嗎?”
“可以可以!”
一天的正常訓練加特訓,就這麽結束了。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全運會了,大家在加緊訓練的同時,要預防傷病,小病小痛,早發現,早治療,不要耽誤比賽!”周一的訓練課開始前,于建平的講話是關于隊員的身體問題的。
“不要盲目追求高難度動作,要保證質量!”老生常談的話題。
“解散!”
自由體操場地邊,蘇洛文在做熱身運動,他把右腿放在高臺上,側身向下壓,右手還掰着腳尖,然後換壓左腿。
蘇洛文站到對角線上,踮腳準備第一個動作。
後直900接前直720,第一串動作結束,蘇洛文明顯感到右腳腳背抽了一下;他還是接着做第二個動作,前直360接前直900,還沒等蘇洛文接上前900,他就已經用右手撐住地面了。
蘇洛文只能停下訓練,瘸着右腳走下場。
趙銳就在場內,一看到蘇洛文的樣子,就知道有問題了;他仔細地給蘇洛文的右腳做檢查,然後道:“舊傷複發,扭傷了。”
蘇洛文還沒開口,趙銳就繼續說:“這兩天先不要練跳馬和自由體操,要做下法的時候,盡量避免碰地板,你都知道的。”
“知道了,趙醫生。”蘇洛文看了看自己被冰袋裹着的右腳,真是透心涼。
“洛文,你看看,我才剛說完。”見到蘇洛文停下訓練,于建平走了過來。
“于導。”蘇洛文想站起來。
“別亂動,坐着就行,扭傷了?”于建平擺擺手,示意蘇洛文坐着。
“舊傷。”
“嚴重嗎?”
“趙醫生說休息兩天就可以了。”
“要注意身體啊,你看牆上寫着什麽?‘預防傷病第一’!你們這些孩子,怎麽老是記不住呢?”
“于導,我會下次會小心的。”
“嗯。”于建平點點頭,轉身查看其他隊員的訓練情況。
“屈體!屈體!徐祎,把腿伸直。”于建平的聲音在徐祎耳邊響起,他在完成一個雙杠動作——屈體貝爾。
徐祎雙手抱腿,轉體下落,“哐”一聲,雙臂挂在杠上。
“你啊,既然會做團身後空翻兩周怎麽就不會做屈體後空翻兩周呢?”
“向後大回環團身後空翻兩周成俯挂”即“貝爾”,難度為D,屈體貝爾,難度為E,區別就在于團身和屈體。
“于導,我沒反應過來。”徐祎雙手挂在雙杠上,雙腿垂直。
“你記住就行,下次就懂得變通了。”
“是。”徐祎重新上杠。
于建平耐着性子糾正每一個運動員的動作,屈髋、屈肘的,不行;分腿的,不行;做動作時有多餘的小動作,更不行。男女隊都極度注重細節,“規格質量第一”這六個大字就貼在牆上。
許知霖就在那面牆壁隔壁做着倒立,他赤着上身,穿着一條紅色的運動短褲,一邊倒立一邊盯着手機上的時間,每次練倒立,他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漫長。
許知霖小時候剛開始練倒立的時候,後背是弓着的,手沒伸直多久就抖,教他的教練只好天天抓着他的小腿讓他保持平衡,後來習慣以後,許知霖的身子挺得比其他隊員都要直,一動不動。這個良好的習慣保持到現在,讓許知霖成為國家隊裏倒立姿勢最标準的隊員——沒有之一。
七月的風總是帶着燥意與烈日而來,有時相伴的更是暴雨。
體操館內明亮的燈光照着地板上晶瑩的汗珠,器械上揚起的是一年四季都不消散的鎂粉,還有各種被運動員撕下來的繃帶、膠布,日子就這麽簡單充實的繼續着。
這晚,又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滴打在窗戶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
徐祎一會兒在床上攤成“大”字形,一會兒在抖被子,一會兒又翻來覆去地蹬腳。
“小師弟,你這麽晚了還在床上踢腿,也不嫌累啊?”許知霖打了個哈欠。
“師兄,外面好吵啊,我睡不着。”徐祎睜開雙眼,看着天花板,四周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清。
“嗯,你想象一下,你現在在賽場上,看臺上的觀衆一直在鼓掌歡呼,你的動作還能不能繼續做下去?”許知霖一邊打哈欠一邊翻身,半只腳伸出被子。
“可以吧……”徐祎其實已經很困了,可就是睡不着。
“可以你就快點閉嘴睡覺。”徐祎不睡,他還要睡呢。
徐祎陷入許知霖所說的“想象”中,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徐祎做了個夢,真實卻并不清晰,那好像是全運會的男子跳馬決賽,輪到他上場的時候……
“小師弟,加油!”許知霖在場邊喊着。
徐祎繃着個臉,甩了甩腳。
“加油!加油!”場上的吶喊聲絡繹不絕。
“小師弟!小師弟!”
到底用了哪個動作……
“小師弟!起床啦!”
“啊!冠軍!”徐祎突然從床上坐起來。
“……”許知霖伸出手摸了摸徐祎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沒發燒啊,說什麽胡話呢?”
“都怪你!”徐祎少有的起床氣發作了。
“小師弟,你剛剛,不會是在做夢吧?冠軍都喊出來了。”
“要你管!”徐祎開始撒潑,在床上拼命蹬腳就是不肯起來。
“我……要上訓練課了小師弟。”
許知霖不管三七二十一,單手扛起徐祎把他放到自己的肩上,然後把他扔進洗手間。
“刷牙洗臉換衣服,五分鐘,不然今天我就把你鎖在這裏,別去訓練了!”
“……”
許知霖把洗手間的門帶上,走回來幫徐祎疊被子。
徐祎洗漱過後算是清醒了,拖着腳步從洗手間裏出來。
“小師弟,想什麽呢?”許知霖捏了捏徐祎的臉,剛洗完,涼涼的。
“想什麽?都怪你,明明我都快夢到第二跳做了哪個動作了,就被你打斷了。”許知霖的手無情地被徐祎拍了一下。
“哦,我知道了!”許知霖也不在意,繼續蹂/躏。
“你知道什麽?”
“當然是我教的那一個啊!”
“切。”
“哎,讓你用難度高一些的你還不樂意了。”
“我到時候要聽方導的,才不要聽你的。”徐祎邊說邊穿鞋子。
“不要那麽小氣嘛!”許知霖順手拿起鑰匙,他一看就知道徐祎兜裏沒帶。
“小師弟,別走這麽快嘛。”許知霖匆匆忙忙把門鎖上,追了上去。
“生氣啦?”
徐祎別過頭,不理許知霖。
“真生氣啦?”
“哼!”
“不就是一塊全運會金牌嘛!”許知霖故作輕松,“你想要幾塊?”
“哼!”
“說嘛說嘛,多拿幾塊玩玩也好。”許知霖哄道,“都歸你了。”
以徐祎現在的年齡和能力,想拿一塊全運會金牌的幾率,是微乎其微,全運會金牌雖然比不上世錦賽金牌,但分量也是很重的,更何況全運會四年才一次,徐祎沒有多少個四年可以貢獻。
“多多益善。”徐祎終于擠出一個笑臉。
“獅子大開口啊你!”許知霖摟着徐祎的肩,保持和他一樣的步速。
“師兄你要說話算話。”
“嗯,還有一周,你也要加把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