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Chapter54

Chapter54

徐祎在松手騰躍後,試着調整自己的身體姿勢,盡量不屈髋,但這樣一來,他就很難把握雙手與杠子之間的距離;徐祎正打算握杠,手指還沒碰到杠子,指甲先刮掉了杠子上的一層鎂粉,在保護帶的牽拉下,他控制好身體平衡,站在了海綿堆裏。

許知霖伸手扶了扶他:“比第一次好一點。”

徐祎:“真的?”

許知霖:“嗯,我沒看錯。”

“可我掉下來了。”

“慢慢來,別急。”許知霖安慰道,“還要再來嗎?”

徐祎刮了刮指甲縫裏的鎂粉,半晌道:“嗯。”

許知霖扶着徐祎的腰,讓他抓住單杠:“別怕,也別緊張,就當是随便玩一下。”

徐祎打趣道:“師兄,要是誰都像你這樣随便玩玩就能學會一個動作,練好一個動作,何導不得樂瘋了?”

“我練我的,又不礙着誰,跟何導沒什麽關系吧?”許知霖的語氣忽然冷了下來。

許知霖的語調一沉,徐祎便不吭聲了,除了方文和陳敬,許知霖對哪個教練的态度都是一樣的,始終保持着六分禮貌得體,四分淡漠疏離。

當年,市隊向省隊輸送優秀人才,姜城和韓峰同時青睐許知霖,沒過多久,又輸送了一小批年齡小的運動員,徐祎也在其中;聽韓峰說,在省隊的時候之所以是姜城主管許知霖,韓峰主管徐祎,是因為姜城和韓峰為了将許知霖選到自己組而搶破頭,兩人決定比喝酒,結果韓峰喝到趴桌子上了,姜城便順理成章地将許知霖選進自己組。

新的分組名單确定後,姜城在私下裏沒少被嘲笑,原因是他明知道許知霖是最難教的、最難出成績的,還偏要撿個燙手山芋;那時雖然徐祎還小,但有經驗的教練都看得出,徐祎比許知霖更容易教,卻被分配到韓峰主管。

自始至終,許知霖對市隊和省隊的一些教練,都是無感的,誰能想到他一直沉默寡言,不愛說話,學起動作來像坐火箭一樣快,出成績也比同年齡段的隊友早,當時在國內,有許知霖參加的比賽,其他人只能争個銀牌銅牌,大家又開始誇姜城教得好,還是姜城有經驗、有方法,直接證明了能不能出成績其實跟身高沒多大關系。

姜城轉過頭就跟韓峰吐槽:“知霖出成績了,個個都恨不得自己組裏再出幾個像知霖那樣的人,切,當初上邊安排的時候又沒見你們多看他一眼,完了人家踏踏實實地練出來了,都把功勞算在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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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峰說:“我們一直以來的觀念就是這樣嘛,‘矮個裏面挑更矮的’,知霖他爺爺不是說,他差點連市隊都進不去,你說那些人也真是的,不讓知霖練一練、比比賽,光看就能看出他能不能出成績?”

姜城嘆道:“幸好他曾經在美國的體操俱樂部練過,不然也很棘手。”

韓峰卻不以為意:“其實知霖除開身高,其他條件一概符合我們選人才的标準,重要的是悟性高,夠聰明,教起來多省心。”

說到這,姜城就忍不住眉飛色舞:“哈,你別說,以前不是有些小隊員,天賦是有了,可就是耐不住性子,說不練就不練,還給你耍耍小脾氣,看看知霖,該練哪個動作練哪個,啧……跟教科書一樣,多有範兒。”

韓峰立即反駁:“你這誇的……我怎麽看見知霖沒少背着你偷懶啊?”

姜城自然是護着許知霖心切,沒好氣道:“去去去,別胡說,你的組員才偷懶。”

韓峰點了根煙,吸了一口,說:“姜城,別嘴硬了,徐祎可從來不偷懶,論勤奮,知霖還是稍有欠缺。”

談到徐祎,姜城來興趣了:“這蹦床隊轉過來的怎麽樣?是不是彈跳能力特別好?教跳自特別省心、特別快?”

韓峰止不住地點頭:“還真是,不過腦袋不夠靈活,有時候卯着鼓勁兒不知道往哪處使,要是誰來讓他開開竅,說不定就能和知霖一較高下。”

“年齡不同怎麽較?小了兩歲,你以為小了兩個月?很明顯不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韓峰笑得眉毛都快擰到一處去了:“啧啧啧,行了,瞧你能把知霖給吹上天。”

“那當然!”姜城說,他轉念一想,又道,“不過知霖的團隊意識不夠強,要怎麽引導?”

韓峰說:“這還不簡單,随便找個年紀一樣和他一起玩不就得了?你沒見大家休息的時候都打打鬧鬧的,男孩子嘛,多在一起玩玩,很容易就熟絡了。”

姜城依然頭疼:“不是說了他內向,跟誰都玩不到一塊去嗎?你說他沒禮貌吧,他見了誰都打招呼,可平時大家聚在一起玩,他也不摻和,要麽坐在一邊,要麽自己練自己的。”

韓峰煞有介事地說道:“這不天才嘛,總要有些與衆不同。”

“行了行了,你別給他戴高帽,我再想想辦法。”

或許姜城和韓峰都沒有想到,許知霖這麽一個獨來獨往的人,在徐祎面前,竟然變成了話唠;更不會想到,許知霖和徐祎,會樂此不疲地待在體操館,一起研究動作。然而姜城所說的“一較高下”,還要看徐祎願不願意轉為全能選手,才有結論。

徐祎握着單杠,許知霖看着他,語氣又恢複正常:“學會找感覺,什麽時候松手,什麽時候握杠,自己掂量時間。”

“嗯。”

徐祎沉住氣,第N次重複這個動作。

這次,他穩穩地握住單杠,剛想再接再厲再來一個,許知霖便說話了:

“小師弟,你又解鎖了新技能。”

“什麽?”

“分腿。”

“……”徐祎閉着雙眼,隔了好一會兒才張開。

許知霖用手擦了擦徐祎額上的汗,問道:“你到底是想做屈特?還是分特?嗯?”

“我想做直特。”

“直特直特,你還直特?”許知霖嫌棄道,他扶着徐祎的小腿,說:“擺倒立。”

徐祎按照許知霖的要求,在單杠上保持着倒立的姿勢。

許知霖:“抓穩別歪。”

徐祎的身體平衡控制得很好,他問許知霖:“可以開始了嗎?”

許知霖爬下高椅,撿了一小塊海綿,又爬上去,他将海綿放在徐祎的雙腳間:“夾穩別掉。”

在許知霖嚴苛的要求下,徐祎哭喪着臉、腳夾着海綿,顫巍巍地完成直特。

徐祎騰躍的時候,許知霖說:“很棒,屈膝了。”

“……”徐祎在杠上晃了晃,還是把海綿甩下來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許知霖又不知從哪裏找出一張白紙,更拿走徐祎腳間的海綿,以白紙取而代之。

許知霖揚起嘴角淺笑:“小心別掉了哦。”

話音剛落,他便打了個噴嚏。

許知霖揉了揉鼻子:“小師弟,你在罵我?”

“略……”徐祎在單杠上倒立,還不忘向許知霖翻白眼。

許知霖站在高椅上,扶着徐祎的小腿,讓他保持身體平衡:“你要是敢把紙甩下來,看我不揍你。”

徐祎下意識地抖了抖白紙,竭力将腳尖繃緊,同時保持身體的筆直。

做就做,我就不信做不好!徐祎邊想邊做着大回環,他在心裏默數了幾個數,開始騰躍。

許知霖身坐高位,宛如司令般看着徐祎,後者整個身體都是緊繃的,神情嚴肅,鼻尖不斷地冒汗。

“很好!”

随着許知霖話音落下的還有徐祎的握杠。

“果然還是高标準高要求比較好。”許知霖很滿意徐祎的表現。

徐祎的雙手還是緊緊地握着單杠,夾着白紙的雙腳在微微顫抖,連屈着的手肘也跟着顫抖。

“師、師兄,扶、扶我……下、下、下來。”

“有這麽誇張嗎?”許知霖從高椅上爬下來。

他将徐祎腰上的繩索解開,徐祎只感覺腰上一松,整個人便軟倒,手搭着許知霖的肩膀,直直地趴在他身上。

許知霖:“你很累嗎?”

“腿軟……”徐祎有氣無力地說道。

“腿軟?你這樣抱着我你就不腿軟了?”

徐祎整個人撲在許知霖身上,許知霖的身體只能向後傾,但徐祎有點沉,許知霖又有腰傷,許知霖便想着要不要把徐祎推開,他還沒想好,徐祎的雙膝順勢一跪,直接将許知霖推到了地上。

許知霖:“……你對我有意見?”

“不是。”徐祎将身體一翻,和許知霖一起躺在海綿堆裏,“絕對沒意見。”

許知霖側身看着徐祎:“夾着白紙,是不是感覺特別有壓力?是不是感覺完成質量比之前簡直不要好太多?”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羔羊,突然被人放到架子上烤了吃。”

許知霖心想,這明顯就是被吓的,繃着身子夾着白紙,抖得連話都說不好了。許知霖說:“你?嗷嗷待哺?小羔羊?”

他踹了踹徐祎的腿:“小師弟,你可要點臉吧,腰都快被你壓折了,你就一特大號的隕石,誰知道你什麽時候砸暈我?”

“請師兄做個鑒定,評個等級,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差評。”

許知霖張嘴就來:“D分,零,E分,零,等級,F。”

這一評價,惹得徐祎開啓了暴揍模式,他面對着許知霖,使勁搓許知霖的臉蛋,将許知霖原本還算整齊的頭發揉亂,許知霖也不惱,他揉了揉眼睛,說道:“真暴力。”

徐祎把許知霖的臉搓得通紅,才停下手中的動作,他坐起來,問道:“我哪裏做得不好了?”

“哪裏都不好,二流的難度,三流的質量。”

徐祎埋怨道:“師兄,你的要求太高了。”

“小師弟,我已經很仁慈了,我沒叫你做到像我那樣算給你面子了。”

“我看你明明就是用你自己的标準要求我。”徐祎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麽?”許知霖的一只耳朵埋在海綿堆裏,根本沒聽清。

“我問,還要繼續嗎?”

許知霖想了想,說:“還是練練成套吧,快隊測了。”

隊測對許知霖而言,跟日常訓練無異,他自己并不是特別緊張,他的實力就在那裏,一時半會也不會冒出一匹黑馬沖擊他的位置。

徐祎反倒有些危機意識,在“團體、全能”優先的情況下,他只能跟別的隊友争單項的兩個名額,有時候他很羨慕許知霖,像許知霖這麽優秀的人,無論是全能還是單項,随便一出手,就是能站上領獎臺的難度和質量,在團體比賽中,更是不可或缺的一員。

徐祎希望自己能成為像許知霖一樣優秀的人,但堅持到中途,覺得累了,就忍不住冒出要放棄的念頭;饒是徐祎認為自己的天賦不夠,可以用勤奮補足,卻始終無法做到像許知霖那樣,從未有過半句氣餒的話,他眼中的許知霖,永遠都是積極向上、戰無不勝的。

徐祎應道:“好。”

說完,兩人便走到不同的場地,各自進行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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