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56

Chapter56

方文覺得許知霖的廢話太多了,便催促道:“許知霖你快點,待會兒你們倆都有項目,趕緊說,別磨磨蹭蹭的。”

許知霖用他一貫的口吻告訴徐祎:“小師弟,你傻啊。”他忽然壓低聲音:“你沒看見我們有兩個動作做得一模一樣。”

徐祎沒往深處想:“都是同一個動作,當然做得一模一樣,有什麽問題嗎?”

“你笨啊,一模一樣就是說,你在鞍馬上的旋轉速度和完成質量跟我一模一樣,就是複制粘貼,懂嗎?”

“有這麽誇張嗎?”徐祎似是不信,許知霖是什麽水平?他又是什麽水平?他怎麽可能做到像許知霖那樣的完成質量?

“有的。”許知霖捏了捏徐祎的臉蛋,“以假亂真。”

方文提醒道:“知霖,你用錯詞了。”

許知霖:“……”

徐祎笑了:“方導,是不是用師兄的臉去做一張人皮/面具,我戴着去比賽,做師兄的動作,就沒人認得出來?”

“小師弟,你開什麽玩笑呢?嗯?就你那笨手笨腳的樣子,幾下就穿幫了。”許知霖的嘴角微微上揚,雖說是調侃,但眼神中并沒有半絲不屑,相反,更多的是認可,還有對徐祎一貫的溫柔、一貫的縱容。

徐祎早就将目光放到鞍馬場地上,他邊看隊友比賽邊說:“師兄,你說話怎麽這麽讨厭?”

方文趁機火上澆油:“就是,缺德。”

“這麽容易生氣呢?”許知霖揉着徐祎的臉頰,“看來平時方導沒少疼着你,你看他都不批評你,光批評我。”

方文:“你們倆差不多得了,馬上第三輪了,有話留着,等隊測完了再說。”

“嗯。”許知霖笑道,手還放在徐祎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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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讨厭。”徐祎假裝生氣地走開了。

吊環項目,許知霖第二位上場。

他一上器械,便先做了個“銳角十字壓上至銳角支撐”;徐祎從許知霖的側面看過去,許知霖的鼻尖幾乎貼到小腿上了,雙腳也伸得和環繩平行。

許知霖後面的幾個動作保持着他一貫平穩的水平,環繩控制得較好,總體而言算是中規中矩,只是他一站在場上,周圍便總少不了對他的議論聲:

“難度居然沒變。”

“完成質量還是那麽好。”

“他的狀态也太放松了吧。”

“身體姿勢控制得真好。”

…………

就在許知霖完成下法的同時,場邊議論的人群中冒出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方文不會打算讓許知霖再用一次去年的難度來參加今年的世錦賽吧?就算許知霖的完成分在國際賽場上不低,就他這種狀态,到底還能拿出多高的難度?”

接下來極少數人的回答,或多或少就讓人覺得有些嘲諷的意味在裏面了:

“為什麽我總是感覺許知霖的難度也就那樣?是我的錯覺嗎?”

“貌似他的狀态不在隊測上?”

“你們看他跟徐祎,一個是過度放松,一個是過度緊張,你們猜,徐祎升了成年組以後,難度能有多高?能不能超過許知霖?”

其中一人不屑道:“一個是全能選手,一個是單項選手,有可比性嗎?”

“你們未免将許知霖看得太簡單了,雖然他只比了三項,目前的情況也只是他的鞍馬難度提高了0.2,如果他的後三項難度依然不變,他的難度分還是可以超過38,你們覺得,現在在國家隊,除了他,還有誰能有這個能力?蘇洛文嗎?嚴旭彬?還是元捷?”陳梓良适時地打斷了這極少數人對許知霖的猜疑,“或者你們看出了誰更有潛力?在國際賽場上更有競争力?”

質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悻悻閉嘴,有人開始為一時沖動而脫口而出的話語後悔;許知霖總是讓人忽略他的努力,忽略他的成績,仿佛一切都是好運的眷顧,是裁判的恩賜,只要許知霖站在賽場上,冠軍便手到擒來,他拿不出高難度動作、登不上領獎臺,就是罪大惡極。

許知霖走下場,為下一項跳馬做準備,徐祎對許知霖說:“師兄,為什麽我感覺有些人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動作沒亮點呗。”許知霖不甚介意道。

“……”

許知霖轉而叮囑徐祎:“待會兒助跑的時候別往四處瞅,踏板盡量別踩歪,不然你撐馬也得歪,知不知道?”

“知道了。”

經過一年的成長,徐祎穩中有進,雖然他距離成為世界冠軍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但許知霖相信,總有一天,徐祎也會實現自己的夢想,只是不知道,他還要等多久。

跳馬測試,第二組的隊員大多數只跳了一跳,連原本有兩跳的蘇洛文也只跳了一跳。

許知霖站在方文身旁,看着徐祎跳完第一跳、難度為5.6的動作,徐祎走下場的時候,許知霖還不忘跟他擊掌鼓勁。

許知霖問方文:“方導,您覺得小師弟這一跳怎麽樣?”

方文贊許地點頭:“已經很好了,可以考慮升難度。”

“是要準備兩個6.0嗎?”許知霖不加思考,便沖口而出。

“醒醒,哪有這麽快?”方文覺得有些可笑。

“方導,我還有個問題。”

“說吧。”方文頗感興趣地等待着許知霖的提問。

就在這時,徐祎完成第二跳,高興地跑下場,問道:“師兄,你和方導在說什麽?”

許知霖先是略表意思地抱了抱徐祎,然後說:“沒說什麽。”

“知霖,你也太敷衍了”方文責怪道,他轉而對徐祎說:“我們在說你跳得好。”

徐祎不滿道:“師兄,你這人怎麽這樣?我跳好了你也不表揚我,你做得好的時候還要我誇你呢。”

方文說:“喲,徐祎,你也挺記仇的嘛。”

許知霖沒辦法,只好補了一句:“小師弟,你今天表現得真好。”

徐祎:“沒誠意。”

許知霖:“……”

方文繼續說:“許知霖,看來你平時對徐祎的鼓勵做得不夠好啊,就該被嫌棄。”

許知霖很不服氣地反駁:“怎麽就不夠好了?就差沒把他親親和舉高高了,現在的小朋友,要求可真多。”

方文:“這就是你不對了,好歹你世錦賽比完的時候,他還記得讓我給你巧克力,接機還給你買冰淇淋,你有什麽?”

“有抱抱啊!”許知霖大言不慚。

方文笑罵:“你可拉倒吧,我也有,還缺你那個?”

徐祎似是無奈地搖頭:“現在的大朋友,真是沒愛心,一點兒也不懂得愛幼,世風日下,道德淪喪啊……”

方文長嘆:“道德淪喪啊……”

許知霖把頭一偏,雙手一攤:“怪我喽?”

徐祎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嗯,怪你。”

男隊的六個項目進行過半,在場的教練或多或少都能看出一衆運動員的競技狀态和冬訓過後能力提升的幅度,而各個隊員之間,也是在暗暗較勁,你追我趕,生怕自己會落後于人。

第一組第四項要進行的是跳馬,第二組是雙杠。

許知霖先于徐祎結束跳馬的比賽,他選擇了兩跳、難度分別為5.4和5.2的動作;徐祎也在幾分鐘後站在了雙杠場地上。

方文站在一旁,臉上雖然還是不動聲色,內心卻已經樂開了花,徐祎一個冬訓的進步就能讓他滿意上好幾天,而且徐祎的比賽氣質跟之前相比,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方導。”許知霖小聲喊道。

“你剛剛想說什麽?”方文看得出,許知霖是有意避開徐祎,才突然中斷剛剛的談話內容。

“方導,您覺得,小師弟以後的發展方向,是全能、還是單項?”許知霖幹脆直奔主題。

徐祎現在是跳自占優,鞍馬和雙杠有進步,但他已經很久沒練吊環和單杠了,所以他能不能參加19年的體操世錦賽,現在仍是個未知數;如果可以,徐祎就不能參加單項世界杯攢積分,如果不可以,他就必須跟隊裏的其他隊友争僅有的兩個單項名額,競争過于激烈……怎麽想都是一個很尴尬的問題。

“還是看他的個人意願,話語權在他自己手上。”方文說。

許知霖問的問題,方文在很早之前就已經考慮過,之所以遲遲得不出結論,問題還是在徐祎身上;徐祎是有發展全能的潛力的,但他不夠自信,總是推三阻四,因此錯過了不少機會。

方文看着許知霖的神情,問道:“或者,你有辦法,能夠改變他的想法?”

許知霖連連擺手:“方導,別別別,我可沒這個能耐,萬一把他弄不高興了,回頭您得找我算賬。”

方文:“知霖,你也太小心眼了,怎麽說你們也是一起長大的,都是從省隊一起走過來的,你不比我了解他?”

許知霖若有所思道:“方導,這就不好說了。”

“怎麽就不好說了?你們不是同吃同住同進同出,連動作都做得一模一樣嗎?許知霖,你撒謊也要撒得有水平一點,你要是真想騙我,也是很容易的嘛。”

“方導,在您老人家的眼裏,我像是那種會欺騙自己教練的人嗎?”

方文笑眯眯地說:“你的确不像。”

許知霖也笑了:“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你不像,你就是。”徐祎突然從許知霖的身後冒出來,“師兄的撒謊水平可是十級呢。”

許知霖被吓了一跳:“小師弟,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在你說我壞話的時候呀。”徐祎說,許知霖居然敢在方文面前說他脾氣不好,還說“萬一把他弄不高興了”,想想就生氣。

“哪有說你壞話,我在誇你呢。”許知霖極力擠出一個讨好的笑容。

“睜着眼睛說瞎話。”方文說,“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許知霖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是、是、方導批評得對。”

方文并沒有理會許知霖,而是對徐祎說:“徐祎,完成質量不錯,有空我就把知霖都會的動作全教給你。”方文又看了一眼許知霖:“看他還敢不敢這麽得意。”

“謝謝方導,我會努力學習,不讓師兄有機會抹黑我的。”徐祎很是激動。

許知霖瞬間拉下臉,瞪着徐祎,扔出八個字:“吃裏扒外,道德淪喪!”

徐祎頓時被堵得啞口無言。

方文看看許知霖,又看看徐祎:“小朋友,你?吃裏扒外?”

徐祎不敢吭聲。

方文恍然大悟:“我懂了,原來你們兩個都有不少把柄被對方抓住,我說得對嗎?”

許知霖和徐祎雙雙轉過身去,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方文趁熱打鐵:“那隊測完以後,由我來對你們進行思想道德教育,不然萬一有一天你們打起來了,光榮負傷,不能訓練,我可就虧大了。”

方文還繞着許知霖和徐祎轉了一圈,許知霖猶在強裝淡定,徐祎已經露出了頗為尴尬的表情。

“請這位面不改色的大朋友準備下一項雙杠。”方文提醒道。

許知霖忙不疊地跑去場邊做準備,留下徐祎一人面對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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