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畫中仙

畫中仙

我現在,是在畫裏嗎?

月泱蹲下,聞了聞小花,花兒芬芳四溢,并不是假的。月泱又去掬了一把溪水,溪水清涼透徹,也不是假的。

月泱低下頭,看水裏自己的倒影,水中的她是黑白的。就像寥寥幾筆勾勒出的水墨畫,神韻動人。

“哇,好神奇。”月泱将手沁進水中,将自己的倒影打亂,待水面平靜下來,她的倒影依然是一副水墨畫。

月泱驚奇的對着水面擺出各種姿勢,就像昔日在環月山,她就很喜歡對着環月河的水面,扮演月九帶給她的話本子裏的公子小姐。

那頭驢兒不知何時走到了月泱身邊,拿頭拱了拱月泱的肩膀。月泱笑眯眯的蹭了蹭驢兒的鼻子:“驢兒啊驢兒,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呵呵~”聽見笑聲,月泱站起來,環視了一圈,卻沒見有人。

“呵呵~驢兒,來接我。”聲音似是從遠方傳來,開闊而悠揚。驢兒突然興奮的磨起了蹄子,月泱好奇的看着它。

“驢兒~”那人又在喚它,驢兒擡起頭長鳴一聲,向着前方跑了起來。

跑着跑着,驢兒便跑上了天,踩着雲朵不停向上跑去。待跑到山頂,驢兒停下來,似是有一人坐上了驢兒的背,驢兒踢踢踏踏又踩着雲朵跑了下來。

待驢兒跑了下來,月泱才看清,驢兒背上是一個倒騎驢的老頭兒。

那老頭兒一路笑聲不停,逍遙的模樣看的月泱很是開懷。

“我小老兒今日有何等榮幸,竟能與畫中仙聚上一聚。”

畫中仙?月泱好奇的四處環望,也沒見還有其他人。

驢兒終于落了地,那老頭兒優哉游哉拿起酒壺喝上一口,才拍了拍驢兒的屁股。驢兒轉過身,月泱終于看見了老頭兒的模樣。

老頭兒胡子白白,頭發白白,穿着一身麻布衣衫,穿的很是随意,左手拎着一個酒壺,右手拎着一個煙袋,真真是逍遙無比。

“小老兒乃八仙之一張果老。”張果老對月泱拱手致意。

“啊,見過大仙。”月泱立刻拱手回禮。

張果老笑眯眯的又拍了拍驢兒的屁股,驢兒蹲下,張果老“哎呦”一聲蹦了下來。

月泱忍俊不禁。

張果老走到月泱面前,圍着月泱轉了個圈,随後摸着胡子,很是若有所思的自語道:“小兒來自西方極樂,一直困于輪回之路,倘若不解了那宿世情緣,恐終難修成正果。”

月泱不解的指了指自己:“您是說我嗎?”

張果老點點頭:“小老兒仙法有限,也只能窺得這些因緣。”

月泱滿不在乎的笑笑:“大仙不必勞心,在下并不好奇這前生來世。”

張果老搖搖頭:“小兒的佛緣極深,如若能早日勘破宿命因緣,定能再回西方極樂。”

月泱摸了摸自己亂糟糟的短發,心下想:“我倒是想潛心修佛,奈何這頭煩惱絲卻偏偏去不得。”

張果老誤以為月泱是在煩惱自己的頭發太醜,遂笑眯眯的說:“小兒不必憂心,畫中仙,畫實相,待畫中仙一到,定能幫你恢複如常。”

“畫中仙?是他救了我嗎?”

張果老神秘的摸了摸胡子:“畫中仙近日頗為忙碌,身陷自個兒的因緣中,糾纏不清,小老兒想,應是哪位仙人托了他特意關照,他才會前來相助。”

月泱不解的撓了撓下巴,會是誰呢?這麽神通廣大,知道她會遇到危險,特意托付畫中仙來救她。連她會遇到怎樣的危險都了如指掌……這說明,這位救命恩人,一直對她的一舉一動一清二楚……

“來了。”

張果老帶着笑意的驚嘆讓月泱回過了神,月泱環視了一圈,擡起頭,只見一個人,從山頂上一腳踏下,踩着雲朵,悠然翩飛而至。

那是一位書生模樣裝扮的男子,穿着粗糙的白色麻布外袍,麻布發帶将頭發纏繞成發髻,看起來頗為清廉文秀。

張果老畢恭畢敬的走到書生面前,拱手致意:“小老兒見過畫中仙。”

書生點了點頭,并沒多言,轉身輕盈踩着水霧化成的雲團飛上水面,水霧散去,書生裸腳站在水面之上,幻化出真身。

一陣風吹過,書生原本單薄的白色衫袍迎着風瞬間延展散開,像瞬間張開的翅膀,白色的薄衫随着風的吹拂,愈變愈大愈變愈薄,像是要化去的白色火焰,又像是馬上就要滴下水來的白色水紗。

書生原本被綁着的頭發也随風散開,愈來愈黑愈來愈長,像是揮灑開的墨汁。書生低下頭,伸出自己的雙手,十指指尖綿延出如薄霧細煙的墨跡。

水中散着幾塊巨大的石塊,畫中仙在其中一個石塊上随意坐下,動作灑脫慵懶。之後無數白色的仙澤從四面八方湧過來,輕盈如水煙的白色仙澤萦繞畫中仙飛旋,之後統統游進畫中仙的眉心之間。畫中仙舒服的長呼了一口氣。

張果老看着畫中仙笑的狡黠,像是一個老頑童。

見畫中仙補好了仙氣,張果老喊道:“畫中仙,可補好仙氣了?”

畫中仙睜開眼睛,慵懶的道:“老仙人,借你這寶地一用,日後自會償還。”畫中仙的聲音空靈摯美,讓人無法逃離的沉醉。

張果老好整以暇的抽着煙袋,笑眯眯的一臉高深莫測的意味道:“小老兒就等着了。”

月泱看着好似從水墨畫中走出來的畫中仙,不對,應該是走進水墨畫的畫中仙,內心驚嘆的彭拜洶湧。畫中仙……

“哎?”月泱懵懂的看着腳下的雲團,她怎麽飛起來了?

雲團帶着月泱飛到了畫中仙面前,畫中仙擡眼看向月泱,月泱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雙頰漫上紅暈。

雲團突然散去,月泱“哎呦”一聲掉進了水裏。

畫中仙将手浸入水中,溪水輕輕漾動,漣漪慢慢的将水染成煙墨。

月泱坐起來,水墨慢慢從她的發滑落,一頭如墨般漆黑的長發蜿蜒而下,還滴着墨汁。

月泱站起來,随着她的動作,水慢慢褪盡墨色,恢複如常。月泱抓過自己的發,詫異非常:“這……”

畫中仙令人沉醉的聲音響起:“情緣未盡,發不可剃。”

月泱眼珠轉了轉,一頭紮進水中,向畫中仙游去。

看着水中美如大千世界所有的蓮花一同綻放的少女,畫中仙眼中水光輕漾,笑意微現。

月泱嘩的一聲從水中鑽出,濺起巨大的水花,她試圖偷襲那看起來遙遠不可私念的白衣仙人。

畫中仙穩坐不動,只輕輕擡起手,一點月泱額頭,一絲水墨劃去,月泱便不能再動。

“真氣盡散,不可再動。”

無數的白色仙澤從四面八方湧過來,萦繞月泱而旋,月泱感覺到一股溫柔的氣漫延至體內。

“我……大仙,我是修佛之人,只可修煉真氣,這仙澤,我……”

“稍安勿躁。”

看着畫中仙的眼睛,月泱平靜下來,閉上眼睛,感受到那股氣溫柔的漫延過她體內所有的氣穴。

“啊!”月泱睜開眼睛,“它在修複我的真氣。”

仙澤散去,月泱試着使用真氣,之後一個旋身從水中飛起,落于岸邊。

月泱驚喜不已,對着畫中仙拱手致謝:“多謝大仙相助!”

“你不必謝我,我不過是受人之托。”

“請大仙告知相托之人姓名。”

畫中仙閉上眼睛,須臾後,方才回道:“一個無心之人。”

月泱不解:“大仙此言何意?”

畫中仙嘆了口氣,“我不宜多言,日後,你自會知曉。”

月泱還待相問,張果老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兒不必多問,一切自有造化。”

張果老喝了口酒,将酒壺扔給畫中仙,畫中仙擡手接過,潇灑暢飲一通後,悠然道:“好酒。”

畫中仙突然站了起來,長袖一揮,一幅畫現于眼前,畫上一個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輕女孩,正在到處尋什麽人。

畫中仙看着那個女孩,眼中溫柔溺人。

“老仙人,有人尋我,我需去了。”

張果老點頭:“畫中仙且去,我們日後再會。那酒,就送給你了。”畫中仙微笑致謝。

畫中仙再一揮袖,畫去不見。

畫中仙踩着雲團,悠然飛向山頂。月泱見狀,立即喊道:“大仙!多謝你!”

畫中仙低頭對月泱回以笑意,待飛至山頂,雲團散去,畫中仙消失不見。

月泱看着山頂,不知何故,心下十分悵然若失。

張果老拍了拍驢兒,驢兒走過來蹭蹭月泱的手。

“小兒也該走了,畫外已有人等候。”

月泱騎上驢背,問張果老:“大仙,那畫中仙去了何處?”

張果老笑的神秘:“他在凡世化身一清貧畫師,守着剛剛現身畫中的女子,度着人間的日子。”

“這是為何?”

“天意,僅此而已。”

張果老拍了拍驢兒的屁股,驢兒擡起頭長鳴一聲,踢踢踏踏帶着月泱飛向山頂。

月泱趕忙向張果老致謝:“大仙,今日多謝你!月泱感激不盡!”

張果老笑眯眯的在下面揮了揮手:“小兒且去,他日,必會再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