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那一夜，對少年說完這番話後，魔教白水城分舵-舵主燕楚便只身啓程趕赴魔教總壇所在地-首奉山、主動向魔教刑堂-堂主嬴越投案請罪。

他帶走那位巡察使的遺體作為“呈堂罪證”；而當他即将出門成行時，本該去休息的阿全卻又出現在馬前、攔住去路——

阿全此刻已經重新穿戴整齊，并打包了一件小包裹背在背後。

燕楚停住坐騎，從馬上看着少年；

少年也仰臉回視舵主，表情認真而堅決道：“舵主，阿全也要跟您去刑堂……我是人證，我要去給您作證。”

燕楚聞言一怔，然後“哈”然一笑；随即大手一揮吩咐道：

“——來人、白總管！給阿全備馬、他要跟本舵一起走！”

兩個月後。

首奉山獨孤峰，魔教總壇。

刑堂大堂。

…身穿暗色囚服的高大俊美青年，手戴刑枷、颔首低目，平靜端正地跪在大堂高臺之下聆聽判決；他身旁一側，作為案件人證的綠眸少年也垂首跪坐、陪同聽判——

魔教刑堂-堂主嬴越高居臺上，手持判決書、沉着宣判道：

“……經本堂查證核實，有關白水城分舵-舵主燕楚，于白水城分舵內擊殺總壇巡察使郭子瑜一案：實為郭子瑜觸犯白水分舵禁律、欲施弓雖暴在先，故遭懲處——實屬咎由自取。”

“本堂宣判——燕楚‘殺人’罪名不成立。”

“但兩人職務有別，郭子瑜亦有公務在身；燕楚以地方分舵主之職，越級懲處巡察使、導致總壇巡察工作不能正常進行…‘犯上’與‘妨礙公務’兩項罪名成立。”

“依教律：罷免燕楚分舵主之職，并判處于總壇刑堂地牢領受十五年監禁兼苦役之刑——即日執行。”

一氣說到這裏，臺上玄服金冠的青年刑堂主停下來，放下判決書；

好像給臺下的罪犯一些時間作消化理解般，玄服青年等了等；才又揚聲續道：“——對于以上判決，燕楚：你可有異議？可願接受？”

“燕楚無異議。燕楚願意接受。”

“——舵主！”俊美青年身旁的瘦小少年聞言不禁擡頭急叫！

但還沒等他再說、臺上便傳下一聲驚堂木響；随即駐守大堂兩側的刑堂武士立即刀兵出鞘——

“安靜。”

玄服青年手按驚堂木，目光湛然；面容卻平靜如水；語調也波瀾不驚地續道：“刑堂之上：不得喧嘩。”

“可這不公平！”

被武士逼迫的小小少年卻面無懼色；從臺下挺直脊背對視高高在上的刑堂-堂主大人、竭力-力争：

“堂主大人您也說了：那個禽獸巡使他是‘咎由自取’——我們舵主殺他無罪！那您幹嘛還要判舵主這麽重的刑？”

“——如果您一定要罰舵主……那麽阿全願意代舵主受罰！舵主都是為了幫阿全才殺了那個淫賊……嬴堂主、您懲罰阿全好了！阿全甘願領刑！”

“住口！別說了！你快給我收聲阿全——”

不待嬴越反應，跪地的燕楚已厲聲喝止少年；他湊上去用戴着刑枷的雙手按住少年激動的瘦小肩膀，轉頭沖嬴越疾道：

“對不起嬴堂主——我知道您剛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燕某也完全能理解毫無異議！”

“只是這孩子年紀小不懂事、才随便亂說……請您千萬別怪他、也別聽他的——如果您要罰、就罰燕楚一人！跟其他人無關！”

“不！舵主——唔！”

被俊美青年情急之下捂住嘴的綠眸少年，依然不服不忿地想要掙脫出聲；

他兩人在臺下争執糾扯，都竭力想向高臺上的刑堂-堂主表示自己願意代替對方受過；而請刑堂大人千萬不要為難對方……

嬴越端坐臺上，靜觀臺下，卻沒有再拍驚堂木；

而是忽然開口道：“…若真想要‘代過’，也并非不可能。”

此言一出，臺下兩人俱是一驚、同時停下争執。

燕楚擡頭重看向玄服青年；而他身旁的阿全已搶先問道：“嬴堂主、您的意思是——”

嬴越淡然道：

“本堂的意思是：燕楚的案件的确情有可原。既然如此，本堂可以酌情處理：給他一個戴罪立功、将功抵過的機會。”

“那、那麽：”綠眸少年驚喜道：“——舵主該怎麽做？”

“很簡單。”刑堂-堂主依然神态淡然道：“只要燕楚把‘南天一盜’袁百川平安帶到刑堂來——便可将功抵罪。”

高大青年的神情變了。

——他面上毫不掩飾地呈現出對那個人名、感到深惡痛絕的厭憎之色；同時整個人的氣場也随之轉為冷硬淩厲——

“不知嬴堂主，您要找那個大淫賊想幹嘛。”燕楚冷冷道：“——不過據燕某所知：那家夥現在……恐怕也沒閑工夫搭理您。”

“我知道。”

嬴越一點頭，不以為忤：“——因為他在半年前玷污了峨嵋派嫡傳弟子‘芙華女俠’羅美芙和‘繡劍’章小毓的清白、導致這兩位女俠都羞憤自盡；所以這半年來：一直都被峨嵋派通緝追殺。”

“但是，”

頓了頓，玄服青年從臺上俯視臺下前白水城分舵-舵主；微眯起一雙深邃目光：“——袁百川現在也是刑堂另一起案件中的重要人證。對案件審理有關鍵作用、必須到案。”

“燕舵主，”

刑堂-堂主細細審視燕楚緊繃的眼神，緩緩續道：“從即日起限期三個月內：你若能将南天一盜安全帶來刑堂受審——本堂就赦免你此番之罪；放你回白水城分舵并恢複原職……你意下如何？”

“……”

峨嵋山，峨嵋派總壇。

歸雲觀。

蕙風小築。

…坐在青玉書案後練習插花中的歸雲觀主，一面小心斟酌着花枝在案上花瓶中的插擺位置；一面聆聽着躬身恭立于書案臺階下方的峨嵋派大總管蕭尋、向自己做通報——

“…哦，那袁賊的行蹤出現在濟州府一帶？”

“根據濟州分舵-黃斐舵主飛報：黃舵主在發現後，已派人去盯緊了。”

“不過，由于南天一盜素行狡詐又邪功難防……黃舵主怕濟州分舵兼顧不周、力有未逮耽誤事态；”

“恰聽聞十三師姐、目前好像也正在濟州府附近辦事……所以，黃舵主又特別向掌門加報懇請：希望觀主…您能允許：讓十三師姐協助濟州分舵、擒殺惡賊。”

歸雲觀主笑了笑，用花剪修剪掉手上花枝多餘的條幹：“小十三這次，不過是要回鄉掃墓、順道路過濟州罷了。”

她頓了頓，又含笑道：“不過，既然事關我峨嵋除惡，本觀也自然義不容辭。”

“——蕭總管，你回複掌門：就說可傳本觀谕令、飛報‘歸雲十三絕’——命她格殺南天一盜袁百川-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