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
“燕楚。”
歸雲十三絕面具後目光眯起、劍氣大熾；但整個人的氣場卻化萬劍千鈞如一羽、懸而不發；又殺機重圍般劍意入骨——
“你今天收下我的戰帖、那就記住別遲到。”
“八月十五泰山之巅——你我決一勝負、清算了賬！”
“呃…”
一直被當場兩大高手都忽略無視的少年侍從阿全-目睹至此、本欲發言詢問卻冷不防被這無形之劍迫身、直逼退了十數步卻依然站不穩身形——
而等到少年奮力掙紮着使出全身最大定力、才終于将自身穩住不再往後退時——他再喘息着舉目看去：發現那位美麗的劍客姐姐、在撂下挑戰宣言後已徑自轉身飄飛離去；而被此番挑戰當在原地的燕舵主大人……則手捧戰帖目注帖面；變身石像不言不動——
阿全一手拎住剛才差點脫手摔出的食盒，一手撫住自身被劍氣壓迫得猶自狂跳不止的胸口；他一邊急速理順呼吸、一邊分別扭頭看顧兩人——
但是，就在少年感知到兩頭都顧不上、因為自己根本幫不上忙而心急又不知所措時……忽見凝立的“石像”舵主大人猛然轉身、也舉步向另一方向的采石場出口-疾行而去——
“等、等等我舵主……！您要去哪裏！？”
“回白水城分舵——【備戰】。”
不理會身後少年侍從的呼叫，魔教白水城分舵-舵主燕楚雙拳攥緊手中的空銀匣與戰帖、整個人如王者歸來般堅定步伐——仿佛已脫身出鐐铐束縛般筆直走出采石場、再不回頭。
同一時間，采石場外圍山頂-觀察哨崗。
…魔教刑堂-堂主贏越伫立崗亭內、俯視下望；将下方采石場之全局情景…盡收眼底、一目了然。
待那兩位局中人，一白一暗的身影背道而馳、分道揚镳；乃至分先後-都各行各路地徑自離場遠去後……一名刑堂侍從悄然出現在贏越身後側、施禮低道：
“禀堂主：一切準備就緒。”
刑堂-堂主下令：“——殺。”
傍晚，官道。
…兩騎飛騎一前一後、一路奔馳急行——
一騎當先的青年騎士騎術高超，整個人嚴絲合縫又無比妥帖地貼合馬背之上、人馬合一；
他懷揣着被攥皺的戰帖與空銀匣；全神貫注地策馬飛奔一往直前；從其高大矯健的身姿上勃發出一種宛如重獲新生後的昂揚鬥志與全新活力——
深夜，首奉山-內山。
血池。
“本教禁律——凡未經本教-教主允許、便擅闖本教總壇之教外人：一經發現、格殺不赦。”
…位于內山-山腹內的一處巨型天然洞穴；洞壁自帶發光照明物質、照見其洞底池沼內盛滿天然高腐蝕性的猩紅毒液-長年翻滾不息——
一身玄服金冠的魔教刑堂-堂主贏越、獨立于一條橫跨于血池上空的高空吊索長鏈上。
他腳下堕落處即是令人屍骨無存的毒液血池；而身前方所正面對者——則是分吊雙臂呈十字姿态、被縛于洞頂壁上方…那些延展而出的特制長鎖鏈們所交纏構成的懸空桎梏中的——那位峨嵋派白衣女劍客-歸雲十三絕。
聽聞魔教刑堂-堂主所言…歸雲十三絕-秦楓從束縛中擡頭、回視面前吊索上所端立之仿若輕若無物、又不動如山的卓然青年——
…女子面上的面具已脫落，發冠也不知所蹤；只有失去長劍的空劍鞘還負于背後。
她一頭濃密長發如墨色雲瀑般紛披雙肩、全身上下都有傷口血跡……但一身素來端潔的道裝卻依然整齊不亂。
秦楓看着贏越——兩人之間：那把失落的長劍，此刻正被玄服青年平陳空中、以其高妙無匹的內力淩空操控着它對它的原主人倒戈相向——劍指秦楓心口要害——
秦楓一揚唇角：“…我以為：贏堂主不會殺女性。”
贏越回答：“本堂也以為：歸雲十三絕女俠——不會只身擅闖本教總壇。”
“……”
秦楓合目道：“我是不得不來。”
贏越頓了頓，低目道：“我是盡量不殺。”
兩人在巨大血池洞空中孤懸相對；
刑堂-堂主隔着劍鋒審視女子的表情，再問：“那麽，請問秦女俠…你有何遺願要求？”
秦楓一頓。
“歸雲十三絕緝殺峨嵋派通緝要犯南天一盜-分屬職責所在、無可厚非。”
“但是，你卻願意将袁百川的臨終供詞送給本堂結案…”
贏越直視白衣女子的雙眼、鄭重道謝道：“無論如何，這一點——本堂應該向你表示感謝。因為你本不必這麽做。”
白衣女子聞言慢慢重擡起目光——
她重新對視玄服青年……忽然展開唇角、綻放出一個真正的微笑——
“我本想說：請不要把我的死訊傳出去……但想必還是會知道吧。”
“那麽，我也沒有‘要求’了；也不必了…一切到此為止。”
秦楓笑看刑堂-堂主，
一雙失去面具遮掩的深眸裏：卻看不到有一絲笑意波動、而只見一片冰封孤寂；仿佛從她心湖底一直凍結到靈魂眼神中——
“——動手吧。”
一年後。
秦皖祭日。
清晨，擘蕭山-西山墓園。
…魔教刑堂-堂主贏越懷抱一具長形布裹之物、獨自沿着山路拾階而上——
山頂墓園，映入視野。
——但因已再無守墓人看顧、變得荒草叢生雜亂不堪……整體環境都顯得分外蕭索寥落。
贏越帶着長物緩步走入墓園深處。
在行至秦皖座墓前方時…停下腳步——
墓碑前安置着一方石制供臺。
——石供臺下方的草叢上留有被人踩踏過的痕跡……像是在刑堂-堂主之前：已有人已先來過秦皖墓前。
贏越繞過前人的痕跡，從另一側來到石供臺近前——
一只被擦拭得通體整潔光澤的空置舊銀發簪匣…匣身上還帶有被手指緊攥出來的指印、以致整個匣體顯得有些變形似的——被端正地橫平擺放在臺面上。
——除此之外，沒有香紙，沒有花果；甚至也沒有任何留言申訴……墓碑前，整座供臺上：只安靜地放上這一只-已空舊物。
刑堂-堂主停立石供臺前看了看臺上空匣；然後伸手也解開所帶之物的長形布裹——
布裹內是一整把連鞘長劍。
——為峨嵋派門人專屬的同一制式；唯一不同之處：只在這把劍鞘的吞口處鋼鑲正中、銘刻着一葉小小楓葉。
贏越雙手平托起這把銘刻楓葉的佩劍、俯身将其一并安放到石供臺上那只空置的舊銀發簪匣之側後……輕收起布巾、轉身離去。
【-魔血江湖之[殺夜]-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