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桃花綻 長淵初逢

第1章 桃花綻 長淵初逢

長淵鎮坐落于嶺南一帶,兩面兼山,是通往蜀中的一條重要支路,常年有行商之人人來此停留,或久居于此。因此,原本不大的鎮子也熱鬧了起來,熙熙攘攘的。

林師來到此地時,三月已去大半。

清明細雨打在初綻的桃花上,打落了花瓣,又打濕了客棧酒家門前的紙燈。酒館裏人聲嘈雜,江湖行客打一壺溫酒,在店口的木桌前歇歇腳,對着那些口口相傳的天下雜事議論紛紛。如此盡興一番後,又匆匆趕路。

他打從前隐居的那個山林裏出來,歷經了多半個月,從嶺北至嶺南,如今打算在長淵鎮歇歇腳,于是便挑了街邊的一家客棧,栓了馬。

店小二看此人似乎衣着不凡,雖然沾着些因長途跋涉而風塵仆仆的塵氣,但也難以掩蓋地有種“世外高人”的氣質,于是連忙招呼過來。

林師找了處窗邊的木桌坐下,吩咐小二上了一壇醉花陰,就着清明的涓涓春雨,細細呷起來。

醉花陰乃是嶺南名産,逢春而釀,再春而取,入口有種淡淡的花香。相傳其名為被貶至嶺南的一位文人墨客所取,感懷至此,又為其賦詩一首。而今陵南王愛酒,更愛這醉花陰,因此遠離京城,久居嶺南,更是将這酒的名氣又提了一提。

京城雖也有不少好酒,但在嶺南人的眼中,卻是怎麽也比不上這嶺南酒家自釀的醉花陰,各家有各家的風味,喝上一口,便能陷入柔情,醉上多半個時辰。

此時晌午剛過,客棧裏人聲鼎沸,江湖人最愛在此處歇腳。放眼望去,都是幾人圍城一桌,就着幾口花生和幾碟小肉,豪情四溢的,再把上一杯烈酒,和旁人談天說地,論着天下見聞。

鄰桌是幾個中年的男子,此時正幾人圍坐,幾個腦袋湊在一起,像是在讨論什麽不得了的秘密。林師悄悄豎起耳朵,便聽那為首的那個神秘兮兮道:

“你們知道嗎,天文道現世了!”

有人面面相觑,“天文道?什麽東西,沒聽說過。”

也有人驚訝不已。

“天文道!?”旁邊的一人帶着些蜀中口音,看樣子是行路的客商,他驚道:“你可不要開玩笑,天文道不是已經銷聲匿跡十多年了。”

“你別是在胡編亂造吧,阿鋤!”另一個人朝他拍了一巴掌,不以為然地大笑道,“那些是什麽人啊,屁大點小事能驚動得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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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頭的那人搖搖頭,一拍桌子,瞪眼急道:“非也!前幾日我去城北那邊的山林裏尋藥材,親眼所見!一個人被幾個披着黑鬥篷的人截殺!我敢肯定,那些黑鬥篷就是那天文道的人!我就躲在山上的一處岩石下,我一看,那被殺的就是咱們鎮子上的徐富老爺!再一探鼻息,你猜怎麽着,早就沒氣了!你說說,徐富老爺雖然小氣摳門,也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喪盡天良的事啊!”

邊說邊啧啧嘆惜。

有人哈哈大笑:“你敢肯定?你又見過天文道?”

也有人暗暗擔憂。

“天文道入世,難道,這天下要開始變動了?”

另一個同桌的人連忙打斷他:“說什麽瞎話,好好的怎麽會變天呢?這就是他從話本上看來瞎編的。”

倒也有人相信他的話,應和:“我覺得他說得也有理。你們沒瞧見麽,前幾日徐府上下挂起了白絹,也是不幸。要我說啊,幸虧你沒被發現,否則被發現了,恐怕也是難逃此劫啊。”

聽聞此話,那人---------------仿佛-才意識到自己劫後餘生,面色蒼白了許久,才終于緩過勁來,眼睛發愣地慢慢喝了口茶。

林師本倚着牆,盯着手裏的酒杯,幾個路人的的聲音卻見縫插針地傳入耳朵。聲音雖小,可天文道這個名字生生撞進他的心底,震得他一個激靈。

行兇者何?徐富商又是誰?本就是死士,那人為何又一口咬定是天文道出世,又打的哪門子的算盤?長淵鎮人口本就不少,即使在樹林中,也常有人跡,光天化日之下,竟能大膽到明目張膽地殺人滅口?

這下杯中原本蕩着漣漪的醉花陰,他是絲毫沒有心情去品了。

于是他朝店家牽了匹馬來,城北山林不近,他騎馬兜兜轉轉,繞了大半個時辰才終于找到了那人口中的那個地方。

地上只一些七零八碎的腳印。興許是因為徐回張手無縛雞之力,被一票人輕輕松松地解決了去。唯有一片草叢裏有一灘幹涸的血跡,被一捧枯葉雜草覆蓋着,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十米開外是一塊岩石,将将有一人之高,應該是那“運氣頗好”的中年人躲避的的那塊。

林師繞着那塊一人之高的石頭走了一圈。有些不合時宜心想,這石頭成色不錯,稍加雕刻說不定能成為那個大人廳下的一件文玩。

被他看上的這塊石頭大概也是自命不凡,不甘心就這麽被抛棄,在他轉身時,翹起的一角石塊勾住了衣衫,林師下意識地一拽,一塊玉牌從袖中滑了下去,掉在了雜草之上,才避免被摔個粉碎。

林師看到掉在地上的玉牌,臉色猛地一變,飛快地拾起來揣進袖裏。還沒等到他起身站穩,一個黑影攜着勁風從天而降,直直向他砍來!

林師陡然一驚:“!”

他下意識提起劍鞘一擋,還沒看清楚來人的面孔,就被巨大的沖勁狠撞在了那塊呈色頗佳的大石頭上!

“嘶。”

背部震得發疼,他狠狠倒吸一口冷氣。

那人見一刀未果,便一刀猛然又至!林師來不及多想,背靠着石頭傾身向下一歪,尋着間隙趁機閃身出來,再當即抽劍出鞘!

那人一刀劈空,砍在了岩石上,竟将那岩石生生劈開了一半。

這一劈,足以讓人吓出一身冷汗。

吓歸吓,他握劍的手卻一絲不抖。

可手不抖,不代表他會運劍,他的劍招絲毫沒有章法可言,看上去似乎只是潦草學過些皮毛。幾招過下,才勉強讨巧尋着縫隙刺中了對方那只力大無窮的手。

接着順着巧勁向上輕挑,血順勢而湧,那人拿刀的手脫了力,大刀脫手而出,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見同伴失手,埋伏在樹林中的人也不再沉着氣了,揮着刀一擁而上!

林師從沒見過這種陣勢。

雖然他沒有天真地以為黑衣殺手只有一個,但也沒預料到會是十幾人一擁而上的陣勢,手持銀光大砍刀,簡直比鎮中集市上搶特價雞蛋的阿婆還要恐怖幾分。

林師邊想着,一邊揮劍打開幾個砍向他的人,趁着空檔向着林間的土路猛退幾步。 突然右臂猛地一沉,一陣疼痛襲來,首先見了血。

這人似乎沒有和先前砍石頭那人相媲美的大力,林師只覺得右手失了勁。他索性把劍往旁邊一抛,往後撤了幾步,穩住了身形。

幾個黑殺手似乎也沒有料到他會自行繳械,不由得怔了一下。不過到底也是訓練有素的,下一秒,幾把锃亮的大刀一齊沖着林師的腦上劈去。

眼看刀光攜着疾風急沖而來。下一秒,林師左腳點地,衣袖翻飛。一個閃身,二指并攏在空中虛點幾下。

“去!”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跟随他手指移動的方向一起移動,快得讓人看不清,緊接着着為首那人像被點了穴一樣,定定地站在那裏,微風一吹,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死咒。

咒術是天文道不外傳的秘術。

相傳天文道主蔣子道精兩法,一手咒法,一手劍法。此一脈咒術以棋為底,以子為刃,以一物為媒介。只要二指翻飛,捏決而成,甚至不需借物,便可刀劍一般殺人于無形之中,甚至比刀劍更快,更狠。

只是…師父曾告誡過,不到萬不得已,萬不可在人前使用。

倘若用了,便要保證不留活口!

“你們可以再來!”此處于偏僻的山林,林師至此後就沒有其他人經過,于是他也不需再顧及其他。他一收袖,将手背在身後,“且看是你們刀快,還是我手快。”

剩下幾個黑衣人聽罷,竟也毫不畏懼,再次提刀向他沖來。

林師右腳後撤一步,眉頭微蹙,正欲擡手提指,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心中不由一驚。

眼看黑衣人已經撲了上來,突然一只箭從遠處乘風順勢而來,擦着林師的耳邊嗖地掠過!

勁風揚起他耳邊一縷長發。

緊接着沖在最前面的黑衣人被射來的箭矢直直貫穿,狠狠地定在了後面的樹上,一口血噴湧而出,沒了生氣。

情況陡變,卻比剛剛愈加不善。林師來不及多想,順勢倒在那個被他放倒的殺手身邊,打算裝個樣子,他伸出未傷的左手,朝那人背部一抹,悄無生息的隐去了施咒的痕跡。

此時馬蹄聲已然趕到,騎馬的,是一個身着錦袍,手裏還提着弓箭的男子,弦上還搭着一支未發的箭。

精弓玉袍,看樣子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公子。

剩下兩個黑衣人見這邊來了幫手,自知自己大勢已去,手上的刀猛地一轉方向,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竟又是一群死士。

這位路過拔刀相助的好心人扶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林師,在他身上猛戳一通。林師胸口一熱,吐出一口血來,喘了幾口氣。

這點穴技術......

應該和他的劍術處于同一水平。

劉景珉沒想到他這副表情,又見他一副更加虛弱的樣子,盯着手指自我懷疑了幾秒,片刻後不再多想,轉身朝已經沒了氣息的死士身上一通摸。

坐在地上的林師看着摸屍體的人,甚感疑惑:如今富家公子竟還有這種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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