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煙火與鬼宅

第5章 煙火與鬼宅

氣氛驀地緊張起來。

“廿信的令牌?”葉語安詫異,”可牌子不是都要随身帶在身…… ”

林師把袖中的自己的玉牌拿出來,放在桌上。玉牌上是精致的浮雕竹案紋樣,與先前那松樹紋樣的玉牌似乎是一式。他緩緩撫過玉牌,勾勒出竹雕的手感,道:“說實話,我不知....”

“……我從未見過廿信,也不知那是否真的是他手中那枚玉牌,抑或是他人仿制的。眼下那玉牌在與我同行的那位公子手裏,是他從刺客身上摸到的。”

他頓了頓,又出言提醒道:“那枚玉牌很有可能是被人冒名仿制的。他看起來像是在查什麽東西,此人不簡單,師妹,你見過他,以後再見了他,記得小心。”

“好。”葉語安點點頭,望向蘇柳木,只見她眉頭緊鎖,正思考着什麽。

“玉牌之事理應只我們四人知曉。“蘇柳木開口,“還有一種可能,便是父親他……”

“罷了。”林師開口,打斷了她未出口的話,又安撫道,“江湖上仿制器物數不勝數,師父他們對此也有所考量。京城彙集四方游人,你久居于此,未曾聞到風聲,那便無大事,興許是我多心了。”

蘇柳木也未再繼續說下去,她笑了笑:“也是,你們初到京城,還沒有好好逛逛。等過了午時,街上會更熱鬧些,今日還有慶典,有很多他處見不到的新鮮玩意。我晚些前去拜訪家父舊友,到時讓小語帶你到集市上去瞧瞧熱鬧罷。”

京城的大道要比長淵鎮的寬闊許多,也繁華許多。今日不知正值哪個節日,路上的小販要更多于平日,一路上人流熙熙攘攘,絡繹不絕。

葉語安拽着林師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穿行,介紹着京城裏各式各樣的新鮮玩意。林師久居山林,好些新鮮的玩意更是見都沒有見過。他手裏提溜倒挂着好些個葉語安買下來的物件,适合他的玉佩,适合他的發帶,适合他的折扇……

林師颠颠手中還冒着熱氣的炸糖丸子,嘆了口氣,凡是他師妹覺得适合他的,她全都買下來了,也不知她哪來這麽多銀兩。

兩個人邊走邊買,邊買邊吃。漸漸日頭尋着城牆落了下去,街上的人卻絲毫沒有減少。街角處有間茶室,裏面人不多,還算清閑。林師實在邁不開步子了,便叫上葉語安,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廳裏有個說書的老先生,正繪聲繪色地講着故事。

“……再說這西城禁宅,可是早已荒廢數年!自荒廢那日起始,便常有路人聽聞宅中女人抽泣之聲,時而厲聲嘶喊,時而悲聲抽噎!這人呀,一個個的吓破了膽子,誰也不敢去瞧呀!有傳言,誰要是入了這西城的院子,誰就做了這怨鬼下的亡魂,再也出不來喽!且說那西市的楊二狗,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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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師豎起耳朵,聽了一耳朵西城鬧鬼宅子的事。

這倒是有趣了,林師尋思着,這茶樓裏的說書先生不講那英雄事跡,不講武林傳奇,偏挑這京城裏鬧鬼的宅子講。

顯然葉語安也聽見了,她拉拉師兄的袖子,努努嘴:“師兄,這說書人講得故事好生奇怪,鬧鬼的宅子…還是在京城裏。”她眨眨眼,沖林師一笑,“要去不要去看上一看?”

“怕是不久要宵禁了,還是早些回去。”林師剛想搖頭,卻聽見後面熟悉的聲音傳來。

“時日特殊,今日長安城開放宵禁。”劉景珉不知從何出現,提着一壺茶走來,輕放到林師面前,“師妹若是想去,便去吧,雖然故事聽着吓人,但這裏畢竟是京城,街上許多當值的武侯,沒有什麽危險。”

葉語安剛想反駁誰是你師妹,又聽劉景珉說:“正好,在下找林師有些要事相談。“

要事?林師腹诽,這剛分別不到半天,又有何要事?

葉語安眼下對那鬼宅好奇得很,又不忍心撇下師兄,猶豫了再三,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她對林師做了個“此人不可輕信”的眼神,一溜煙沒了蹤影。

林師望着她離去的方向,頗為無奈。

“走罷。”待葉語安離開,劉景珉收拾了下桌上的小玩意,“許久未見,今日在正陽大街上能觀到燈火燃放,這不比什麽鬧鬼的宅子好看?”

這也才半日未見,林師無奈聳肩,心道這二人沒一個靠譜的:“這便是所謂要事。”

“當然是要事,”劉景珉撇撇嘴,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這可是一年一度的燈火展,為了慶祝天子即位的慶典,可是向來萬人空巷。你且說是不是要事?”他扯扯林師的衣袖,催促道:“現在街上肯定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去晚了好地方可就被人占了。”

“初來乍到便遇這般盛事。”林師淺笑道,“也好,去湊個熱鬧。”

劉景珉拉着林師,一路上東走西瞧。左瞧右瞧嫌葉語安給林師挑的那把折扇不好看,又給他重挑了一把,叫他舉着自己欣賞了老半天,才點點頭,頗為滿意。林師推脫不得,只好無奈笑笑,任他把扇子別在自己腰間,也随他去了。

待二人擠到正陽大街上時,天已經暗了下來。

兩人剛站住跟腳,便聽得“咻——”地一聲,遠處城門之外,絢麗奪目的煙火随着巨響綻放,化成些許光點,散落在夜幕星河之中,将長安城映得恍如白晝。

四周攢動的人群爆發熱烈的歡呼與喝彩,經久不衰。是在慶海晏河清,慶盛世太平而,慶這繁華長安。劉景珉望着滿天的煙火與歡呼的人群,突然笑了起來,他俯身貼在林師耳邊,覆着扇子,悄聲道——

“你說,明年這個時候,你我還能再看這樣一場煙火麽?”

......

與熱鬧的大街不同,西城的街道的兩邊邊燭燈未燃,伸手不見五指。但凡過路皆要自提一盞燈,恐得摔跤,路上幾乎不見一個人影。大致是因為這煙火燃放,萬人空巷,葉語安站在所謂的鬼宅前心想。片刻她又反駁自己道,此地為鬼宅,平日裏,這裏也不會有什麽人。

所謂鬼宅,站在門口看來,是哪家世家廢棄的府邸。門口的牌匾已經被拿去了,牆磚七零八落,也早已破敗得不成樣子。兩邊看起來沒修幾家宅子,興許是因為這鬼宅吓跑的。葉語安擡頭望向那原本應挂着牌匾的地方,如今空空的,結了蛛網,大門破破爛爛,其間陰風恻恻。

偶爾有個匆匆的行人,路過此地都要縮着脖子快走幾步。有膽大寫的,見她一個小姑娘提着燈久久立在門前,好心又有些害怕地拍拍她的肩:“哎,小丫頭,快走吧,這宅子玄乎得很,說是鬧鬼呢。”

葉語安反問:“先生可知曾這是哪家的宅子?”

那人見她會回話,又是個有實體的,不像是這陰宅裏生出的厲鬼。也就耐着性子解釋了兩句:“常德府嘛,這坊間都說這宅子是因為這家人一家老小含冤而死,終年不肯離去,所以才鬧了鬼,凡是進去的,都是瘋的瘋死的死。”

那人揣着手回頭瞧了她一眼,啧啧兩聲:“快走罷,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吓壞了再。”

說着腳下生風馬不停蹄地跑了。

葉語安朝他遠去的背影看了會兒,似乎在認真思考要不要走。不肖一會兒又回過頭來,腳尖輕點地,輕功兩步躍上牆。

燈燭閃了閃,像是應景一般,啪地一聲滅了。

如此,院內光景卻沐浴在皎潔月光之下,一覽無餘。

內院雜草叢生,花壇景致已經被砸得七七八八,倒在地上。屋子漏了風,原本精致的雕花木窗被砸得爛七八糟。整座庭院滿目瘡痍,風吹過屋檐縫隙,發出似是女人嗚咽地怪聲。

葉語安摸摸下巴,心想這就是傳聞中鬼宅裏的亡魂麽?

唯一一處不顯那麽破敗的,是院角的一株海棠花,正開得正好,只一瞬間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院角這株海棠花興許是因為不值錢,幾個,才沒有被人搶了挖去。它伫立在這裏,開了謝,謝了開,院牆破了,屋脊塌了,如今不知歷經第幾個春天,海棠樹又抽出嫩枝,開出新花。十年過去,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那曾經種下這株海棠的人又去了何方?

......

雖說今夜無宵禁,但煙火表演後,街上的行人也零零散散走了不少。劉景珉和林師并排走着,喧鬧聲已然過去,林師心裏反而落空空的。劉景珉剛剛那句話一直在耳邊回響着——

明年這個時候,你我還能再看這樣一場煙火表演麽?

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時,似是有什麽東西忽地劃過去了,快得無法讓人抓住。

兩人邊走,邊向下午那家茶館的方向去,正到茶館門口,劉景珉突然站住。

茶館已經閉了店,裏面黑漆漆一片。

林師随着他的步子停了下來,不解地回頭望向他。

“對了,這個東西。”劉景珉從袖中摸出一枚小吊墜,“這個玉牌裏頭亮閃閃的,瞧着好看,不如我借花獻佛贈與你好了…..”

林師正心說拿這從死士身上摸來的物件送與我,是哪裏借的花又獻給那尊佛,卻只見劉景珉話語未完,眉頭一緊。緊接着林師猛地被他扯住領子,随着他的拉力瞬間彎腰向後仰去!一個小巧的東西貼着林師的面龐劃去,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東西冰涼的觸感。

“小心!”劉景珉的聲音傳來。

“是暗器。”林師身子一僵,“何人敢在京城這般妄為?”

“你該問的是我們兩個究竟招惹了什麽人。”二人皆未配武器,劉景珉随身的扇子一轉,擋下飛來的暗器。空餘間他看向林師,似乎話裏有話:

“或者說,你招惹了什麽人。”

作者有話說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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