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西南署
第15章 西南署
鸨母喜出望外,忙推着姑娘的後背:“去去去。”
房門的縫漸漸收緊,直到咔噠一聲關上。
合手坐着的林師擡頭看向門前背手而立的劉景珉,劉景珉盯着那名喚小曲兒的姑娘,而姑娘站在房間中央,看着坐在榻邊的林師。
三人就這樣僵持着,形成了古怪的對流。
直到劉景珉幽幽然開口——
“下次扮花魁,且記着将手上的繭子磨一磨。”
話音未落,小曲兒姑娘陡然間一擡小臂,一記飛刀從那片薄紗衣袖中順而飛出!!
說時遲那時快,劉景珉側身一閃,月牙彎刀擦着發絲剎那間直直釘入他身後的木門!!
緊接着他右手一伸,林師立刻心領神會,順勢将原本擱置在榻上的短劍一抛。
“接着!”
第二枚彎月飛刀出手,打着旋撞上劉景珉的劍刃,玄鐵相撞摩擦出刺耳的摩擦聲。
呲——
劉景珉咬牙狠狠道:“我二人同姑娘無冤無仇,為何下如此狠手!”
“廢話真多。”她眉一橫,兩枚飛刀旋回手中,“讓開,別擋路。”
劉景珉順勢上前兩步,小曲兒姑娘抽身,手肘朝木門猛地一撞,原本脆弱的木門應猛地向外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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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标不是我們。”林師悠悠起身,順了順衣擺,“且追上去看看。”
清風樓中打架鬧事常有,多半是為了美人,譬如杜雲中先前那樣的,也鬧不出什麽花樣,衆客早就見怪不怪了;可眼下美人在衆目睽睽下拿着刀殺人,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一時間樓內四下嘩然一片!衆人抱頭四散奔逃。鸨母那張濃妝豔抹的臉上又驚又氣,一邊後退一邊尖叫:“你你你,你做什麽!”
追出去後的林師便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小曲兒眉頭一挑,左手一揚,那鸨母“呃”了一聲,話音戛然而止。拐角牆上的那幅牡丹瑞圖,瞬間沾了紅。
一時間席上尖叫聲四起,震耳欲聾。
林師就在這一片慌亂中瞥見一邊的杜雲中。
那持彎月飛刀的姑娘站在杜雲中面前的闌幹上,一身飄逸衣裙,面中點紅,盤發間那一朵的牡丹花嬌翠欲滴,但原本不合适的玉镯已經在打鬥途中撞碎了。她顯然是假扮成了樓裏的姑娘混進來的。立在闌幹上,聲音底足,清脆透亮得能讓所有人聽得清楚:“我今日代我西南署清剿賊子!”
西南署為何物?林師帶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劉景珉。
“回頭再同你解釋。”劉景珉看出他的不解,壓低聲音耳語道,“我們且得攔着點她。杜雲中雖然不是個什麽好東西,但也不能就這麽被人殺了。”
說着劉景珉跨步跳上二樓木桌,手揣在懷裏的扇子唰地打開:“西南署?天雀傳人何時涉及中原事了?”
姑娘柳葉眉一橫,對劉景珉的出現表現出明顯的不悅:“怎的又是你?”
劉景珉脫口而出:“想同漂亮姑娘聊天,也是人之常情罷。”
幾步開外的林師指尖一僵。
“讓開。”小曲兒姑娘今晚第二次言此,“西南署清理叛徒,何時要征求他人同意了!”
西南署這個詞,林師有所不知,但劉景珉幾年間行走江湖卻聽說不少。
西南署自稱天雀神傳人,乃鮮少涉足中原地區的西南民族,署內無視大齊律法,自承一派規矩。
而長安城頭的通緝榜上頭的重磅通緝令,三個來自西南署,所殺皆為朝中要臣,所用皆為月牙彎刀。
這彎刀便成了西南署的代表。
西南署門人武功極高,人數稀少,就算大理寺同禦史臺聯合,迄今為止抓住的,也未超過三個。
而江湖上流傳最廣的,也是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是西南署一派只憑本心出手。但凡為他人效力者,一律視為派內叛徒,不止此人會被處理,連攜效力對象也會慘遭格殺!
于是西南署的名字鬧得許多官員惶惶不可終日,生怕一不留神就成了刀下冤魂。但于百姓口中,不知怎麽的,西南署漸漸流傳成了劫富濟貧,專除惡黨的江湖義客。
今日終是一見。
她的飛刀同劉景珉先前向他展示的那枚一樣,林師注意到,手掌大小的月牙彎刀,上面的圖騰形制大抵相似,若是劉景珉并未對他隐瞞,那假半仙十有八九便是此人殺的。
她暗地裏殺了假半仙,留下一枚彎刀,又要選在在大庭廣衆下刺殺杜雲中,可青樓人多眼雜,更不便行事。
趁亂行事?倒也講得通順。
......
另一邊癱在軟墊上的杜雲中可被吓得半死,原先懷中的那群莺莺燕燕早就尖叫着做鳥獸散。他那張堆滿脂肪的臉上皮膚被彎刀擦過,擦出一個小口,正滲出絲血,疼得他趴在地上嗷嗷直叫。
此刻劉景珉一手搖着扇子,另一只手穩穩搭在後腰的劍柄上,作蓄勢待發,他沖小曲兒道:“若是我說我要護着這姓杜的,就不可能讓你殺了他。”
小曲兒壓根不欲多言,下一秒月牙飛刀淩空而至,劉景珉抽手霍然出劍,白光閃過,叮叮兩聲擋下飛刃。房梁緩垂下的紅帳暖紗更是應聲而墜,飄然落地。
他右腳後撤一步:“怎麽,西南署無辜之人也殺?”
小曲兒姑娘冷哼一聲:“包庇者,也算無辜之人?”
他朝林師使了個眼色。林師了然,在後方緩慢撤步靠近杜雲中,見他還一副看呆的模樣,提起他後衣領,低聲吼道:“跑。”
杜雲中“啊!”了一聲,突然反應過來,像是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拉住林師的手腕,大喊:“小兄弟救我!”
這一喊,小曲兒原本被劉景珉扯住的目光瞬間掃向杜雲中。
林師迅速提住他的衣領,扯着他往樓梯口,三步并作兩步,爾後往下一扔。
“啊!”
杜雲中就踉跄地連滾帶爬下了樓。
剛滾到樓梯口,一片飛刃“唰”地殺來!
跟在後面下樓的林師眼疾手快,拎住他後領向後後一猛剎!那彎刀擦着杜雲中的鼻尖飛過去,穩穩釘在了牆上。
杜雲中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清風樓那價值不菲的繡毯上,眨眼間地毯濕了一片。
劉景珉緊跟着從二樓闌幹上一躍而下,閃身擋住小曲兒靠近杜雲中方向的路,趁其不備一拉林師手腕,喊道:“長兮,快走!”
說時遲那時快,劉景珉拉着林師往清風樓外沖,林師拽着杜雲中的後衣領往前拽,杜雲中在後面一個跟頭接着一個跟頭:“莫拽了,莫拽了,我自己跑!”
小曲兒緊随其後輕功踏上房檐,如夜中鬼魅般跟在身後,手中甚至在呼呼作響。四個人一路疾馳,形成了一副詭異的畫面,街巷的行人紛紛避讓開路,姑娘們尖叫着往後躲,一時間連路兩邊懸挂的紅燈籠都跟着搖晃起來。
“這邊!”兩人拐入一條小巷子,劉景珉回頭看了眼身後氣喘籲籲的杜雲中,“啧”了一聲:“他怎得跑這樣慢!”
此時,遠處追來的小曲兒姑娘突然緩緩停下腳步。
“不,不追了?”
三個人躲在牆角陰影處,杜雲中拄着膝蓋,上氣不接下氣,“她不追了。”
劉景珉折扇啪地敲向他腦門:“噤聲。”
只見她的面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身着烏色氅衣,亦用金屬面具掩着面,似乎隐在夜色中,又似同這燈火街道格格不入。
她緩緩踱步靠近他,爾後俯身拄地單膝行禮:“主上。”
那人點點頭:“不用追了,走吧。”
...
“多謝,多謝二位大俠相助。”杜雲中癱坐在地上,氣已經漸漸緩勻了。
林師站在一旁,衣下擺因為跑動濺上些許泥濘,他低頭瞧了瞧,也未在意,反倒給劉景珉瞧見了去:“怎麽,衣服跑髒了。”
林師拍拍手,未在意道:“無妨。”
劉景珉扯扯他的袖子,努努嘴道:“那去我那兒,離得近,有幹淨衣裳且給你換一身。”
林師低頭看向杜雲中:“他似乎更需要些。”
劉景珉順着林師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杜雲中四仰八叉地癱坐在那裏,還未從方才的一路狂奔中喘過氣來,似乎察覺到二人的目光,唰的一下捂住褲裆:“方,方才太吓人了啊,那個刀。”
劉景珉皺着眉頭扇了把扇子,試圖把難言氣味扇跑些:“杜雲中,是也不是?”
杜雲中有氣無力地看着他。
劉景珉頭一擡:“聽說你和你大哥杜非蓬的關系不佳,怎的還跑來他的酒樓吃花酒?”
杜雲中啐了一聲:“我早晚給他吃塌了。”
林師聞言回頭望了眼清風樓,淡然道:“現在裏面已經塌了。”
杜雲中“哎”了一聲,眉飛色舞道:“方才多虧了二位仁兄,既然你二人也知道我大哥是杜非蓬,那你們想要什麽,盡管開口,我杜家定不會虧待了你們!”
“既然危機解除,那自然再好不過,談何虧不虧待。”劉景珉擺擺手,大度道。
緊接着他俯下身,不知從哪掏出一節繩子,狠狠一扯。他的嘴唇一張一合,緩緩低語:“杜雲中,同我們走一趟吧。”
.....
林師擺弄着粗麻繩好奇:“從哪裏來的繩子?”
“剛剛逃跑時從路邊順來的。”劉景珉拿布團往杜雲中口中一塞,拍拍手,無視了杜雲中七扭八扭的身子和嗚嗚嗚的悶喊,“不錯,蠻結實的。”
劉景珉突然伸出手,林師條件反射躲了下,下一秒感覺到對方的拇指在臉上輕輕一抹。
面巾飄然扯下,劉景珉聲音傳來:“哦?還帶着這物,喜歡麽?”
林師微微一怔,莞爾:“是走得匆忙,忘記取下了。”
面紗上還殘留着淡淡的香氣,袅袅萦繞在鼻尖,劉景珉拿在手裏輕輕一攥,:“這樣,既然你不喜歡,那這面紗我便收走了罷。”
杜雲中瞪大雙眼:“唔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