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遇孫如卷
第20章 再遇孫如卷
“府上的那些人撤走了,沒撤走的也被我們清理了。”谷餘站在他身後,面上看不出表情,他問道,“主子,是否要搬進去?”
“就算搬去了,冷冷清清的,就你我兩個人,空空蕩蕩的,有什麽意思。”劉景珉瞧了他一眼,有些掃興,“大不如客棧熱鬧。”
不是還有家臣麽?再說,您是喜歡熱鬧的人嗎?谷餘腹诽,我可從來沒聽說過。
“先在此處住着吧,此處人多,雖然人多眼雜,但消息也靈通。......府上反倒方便他們動手了。”劉景珉倚着牆,手裏提着一壺酒,在手裏悠悠搖晃着,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突然間,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發間的一頭銀飾。
她怎的來了長安?她不是在長淵鎮上嗎?
“孫姑娘?”劉景珉快步上前幾步,試圖叫住那個身影,“留步!”
身後谷餘在他出聲的那一瞬,一閃身,隐在黑暗處,不見了。
“哎呀。”孫如卷一轉身,見到他,頓時喜笑顏開,“我來之前還想着,先前聽說你同林公子來了長安,我正想着,來這一趟興許能碰見呢,想不到趕得這樣巧,就真的碰見了,林公子呢?他沒同你一起。”
“他......”劉景珉猶豫了下,“他在家歇息。”
“怎麽?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孫如卷柳葉眉一挑,“莫不是鬧矛盾了?”
劉景珉有些無奈道:“并未。”
“若我沒有記錯,你應是第一次來長安?照理說我應該請你喝上一杯的。”
“那感情好啊,我在長安也就認識你們二人了。”孫如卷莞爾一笑,“叫上林公子一起,就在這,不許跑哦。”
林師來的時候,天空正下起了小雨,他撐了一把淡青色的油紙傘,垂下的發梢卻還是沾了些濕氣。他提着寬衣大袖踏入客棧的大門,店小二急忙迎上來,替他收了傘,放在一邊。他笑着對店小二說了什麽,劉景珉心裏肯定,大概是道謝一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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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吧?”孫如卷碰碰劉景珉的胳膊,笑着道,“這身段放在京城哪家世家裏,都是個标致的公子樣的。”
劉景珉瞧着林師的身影,淺笑了下,沒有答話。
“孫姑娘。”此時林師已經走過來了,也不知孫如卷剛剛那句話他聽見了多少,他挽手行禮,道,“想不到孫姑娘來了長安,有些日子不見了,別來無恙。”
“好久不見。”孫如卷替他斟了盞酒,問出口的話展現了作為一位醫者的素質,“身上的傷應該已經無礙了罷。”
“托孫姑娘的福,早已痊愈了。”林師笑着抽木椅坐下,答道。
說起來林師也只同孫如卷見過一面,今日是孫如卷叫了,他才來的,到底孫如卷為什麽叫他,他也拿不準。
劉景珉同她更熟些,聊了些天南地北的稀奇事,林師端着酒杯靜靜地聽着,只覺得這杯中的果酒味道熟悉,應該是那日劉景珉托侍衛給自己送過。聽着聽着又心想,這大齊地界确實值得游歷一番,他們都去過許多地方,師妹也早在他下山之前游歷了各地,若是自己得了空,也應該去好好轉轉。
去哪呢?江南?漠北?都不錯,聽聞北地天寒,常年積雪,應該也是一副別樣景色。沙漠戈地,雖然氣候惡略,地勢險峻,但能一覽孤城萬仞山的壯美,也是一番美遇。
将他的思緒從大江南北拉回這家小客棧的,是孫如卷的一句驚呼。
“這個彎刀,你怎麽會有?”
林師順着他的目光瞧過去,瞧見劉景珉腰間懸挂的那枚彎刀,大概是剛剛站着時被衣擺擋着,眼下坐在桌前,孫如卷才瞧見了。
劉景珉眉頭一緊:“孫姑娘認識?”
“這是,西南署的物件。”孫如卷的表情嚴肅起來,她柳眉微皺,猶豫了片刻,還是從懷中掏出一枚的彎刀,撂在桌上,銀質的彎刀幾乎和劉景珉腰間那枚一模一樣,與木桌碰撞,發出一聲悶響。
“如你所見。”
這回輪到劉景珉和林師二人齊齊驚訝了,林師甚至灑了些手中的酒,他慌忙擦擦桌子。
“你,這是.....”
自己認識的女子突然成了西南署一派人士,盡管二人見過同用彎刀的假半仙和小曲兒,但面前坐着的是那個長淵鎮上見過的,醫者仁心的孫如卷,怎麽也和那兩個人聯想不到一起。
“我便事因西南署的傳言來的長安。”孫如卷摘下發間的一枚銀飾,二人看得清楚,這也是一枚彎刀。
劉景珉突然意識到,自己為何在看到那個殺死假半仙的西南署彎刀時覺得莫名眼熟了。他在長淵鎮,甚至更早認識孫如卷的時候,就見過了。
當時猛地沒想起來,見到了才恍然發覺。
眼瞧着她摘下了幾個發飾,展示給二人看:“我這些飾品都是刀呢,不需要都展示一下罷?”
林師連忙擺擺手,示意她夠了,生怕她會把發間的銀飾全摘下來撂一桌似的。
孫如卷朱唇微啓,輕嘆一息:“來長安也是為了我那個叛出師門的師弟。”
如今見了孫如卷,林師和劉景珉終于得知,這長安城中一切關于西南署的傳聞,皆同那事關天文道的傳聞一樣,都是假的。
和昨日裏長公主劉鳶猜測的絲毫不差!
那個被人殺死的假半仙,确确實實是叛逃出的叛徒,也是孫如卷的師弟。
“你們說得不錯,他實在是個心腸歹毒的人。”孫如卷嘆了口氣,“他和我理念不合,險些将我置于死地,逃竄之後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城門口的懸賞榜我也看過,你們說的那些被殺的朝臣,也許确實和他有關。但西南署并非像他人眼中的那樣,是劫富濟貧的俠客,我們只是一個小小的江湖流派,練着一身彎刃刀法罷了,和江湖上用棍用劍的流派沒有什麽不同。”
她三言兩語間,蓋過了師弟叛出師門的緣由與經過,興許是不願意提起往事。
“有人借着西南署的名號,拿西南署做幌子暗地裏做事。”劉景珉問,“你說你在長安不認識其他人,那你可聽說過小曲兒這個人。”
“小曲兒?”孫如卷搖搖頭,“西南署原本人就不多,我能清楚地記着每一個人的名字,但也确實沒有名字裏帶曲的人,若說是化名,師弟死後,西南署也确實沒有人在長安了。”
小曲兒确确實實并不是西南署的人。
那她是誰的人?她有一身西南署特有的彎刃刀法,她殺掉假半仙,再去殺杜雲中,就是為了做戲給他二人看,讓他們覺得,杜雲中是和假半仙一夥的?
除幕後主使外,無人得知。
雨愈下愈大,路上匆匆行人開始四散奔跑,尋着路邊的屋檐躲避,小攤販們紛紛收了支板。眨眼間窗外灰蒙蒙一片,天連着樓,雲銜着天。
林師望着窗外的天,有些擔憂道:“怎的下這樣大的雨。”
“夏日的陣雨,不會下太久的。”劉景珉托着腮,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又回頭透過客棧的大門向外望去,“雨大一些也是好的,再吹些狠風,恰好能消消暑,這幾日的天悶熱得叫人心煩。”
孫如卷扯了下垂下的衣袖擺,笑道:“霧雨濛濛,也是這時節才能看到的,亦不乏是別樣的一番景色。”
“雖是有許多遷客騷人喜愛窗邊聽雨。”林師頓了頓,恰巧瞧見有人淋着雨沖進客棧,濕漉漉地落了一地的水,道,“可這樣大的雨,又來得這樣猛烈,怕是許多人一時半會兒回不去家了。”
有店小二好心地遞上幹毛巾,林師瞧見那窪水曲溜拐彎地順着地板的縫隙淌過來,又聽見劉景珉開口道:“怎得還想着別人,你那把油紙傘可還撐得住這風雨?”
“許是撐不了太久。”林師輕嘆一口氣。
劉景珉拄着下颚看着他:“那便是等雨停了再走,若是累了乏了,可以去我那小憩片刻。”
雨停時,已是傍晚了。
路上有些泥濘,有路人推着板車匆匆路過,濺起點泥水到林師衣擺,他瞧了一眼,倒也不惱。
“我一人也無事,莫需再護送我了。”他忽地站住,擡起頭,對着空氣說了聲。
“主子吩咐要把你送到。”空氣裏傳來谷餘的聲音,他停頓了片刻,繼續道:“公子體諒一下。”
......林師于原地沉默片刻,邁步繼續向前,未再多言。
......
醫館
夜已深了,這個時間段眼下已經沒有了問診的客人。蘇柳木正坐在桌前整理藥方,她将紙收攏,打整齊。
忽然間房中拂過一陣風,一頁藥方從她手中悄然滑落。
坐在窗臺上擦劍的葉語安忽然一頓,她往師兄的方向瞧去。林師已經解了發繩,此時正坐在燭臺前翻書,約莫看完這章便要回房去歇息了。
突然,他翻書的手一停。
與此同時,蘇柳木彎腰拾起了那張掉落的藥方,站起身來。
窗外的樹葉沙沙作響。
林師擡起頭:“有人。”
就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間,陡然一道寒光閃過,緊接着醫館脆弱的木窗頓時被人暴力破開!
砰!!
剎那是利器刺入肉身的聲音,比一切聲音都要快。
噗嗤!!
蘇柳木這才來得及喊出那一驚呼:“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