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再遇

第32章 再遇

我何時輪到和那胡姬相比較了?

劉景珉瞥了眼他,覺得有些好笑,也樂起來了,又挑眉握着劍鞘舉起劍朝他晃晃:“此劍出鞘是要見血的。”

那人“呦呦呦”了一聲,一副不屑樣着實将劉景珉的火拱了出來。

開刃的劍耍起來确實危險,他把手中那劍朝管賬夥計桌上一扔,在一衆人目光的注視下,三步并作兩步跨上木臺。木臺不高,他朝店小二揚聲一喊:“去給我尋一把木枝來!”

方才搭話的那位兄弟還不忘揮着拳頭添油加醋:“上上上!”

演武大會在即,有不少人如這般,臺下賓客對此事司空見慣,臺上胡姬更是審時度勢,抱着軟劍,提着裙擺,邁着小碎步匆匆跑下了臺。

店家後院就種了樹,店小二抛來一枝桃木,還帶着有些枯黃的葉子。

他又要了一壺酒,借枝代劍,以酒洗刃,手中劍花一抖,劍氣瞬間随刃淩空而躍。

此時樂師手中琵琶聲嘈嘈切切,如四面兵戈聲起。

氣氛正好。

他身影如風,木枝淩厲劃破空氣,身形一彎,側身走步。

臺下無人不拍掌叫好。

有人在底下高聲議論,似乎就怕他聽不見:“功夫是好功夫,若是有人能對上一對,豈不是更精彩。”

劉景珉不是會把底牌暴露在外的人,更何況是參賽在即之時。于是只走了兩下,就将桃木枝一抛一接,收手抱拳,收了式,又把方才那位胡姬請了上來。

他剛擡腳準備縱身躍下臺,恰巧仰頭時二樓闌幹處一抹白色的身影忽然閃進眼底——方才舞劍時沒有過多注意——已經不知倚着闌幹瞧他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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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乎早就等着他擡眼時看見自己,眼下見他目光撞上來,似乎是終于得償所願,忍不住微微一笑,對他拿口型——

好身手。

劉景珉只覺得心髒霎時漏跳了一拍。他運氣一向很好,便體現在他原本心中安排的那番,是全部都沒有用上。

重逢來得這般令人措不及防。

林師歪頭抱臂,披着外衣,靠着木柱,未紮的長發越過肩窩隐入衣褶,他看着臺上的劉景珉。

他本是準備躺下歇息,奈何今日前堂着實吵鬧,店內隔音本就不佳,他翻來覆去睡不着,便披了外衣出來走走。

原本前廳這般吵鬧,他是不打算來的,不知怎的左走右繞就來了前廳二樓。順勢往下一瞧,便瞧見有故人站在臺上,意氣風發地朝刃借劍要酒。

他便頗有興致地靠着木欄,完完整整地看完了一段舞劍。

少年人身段潇灑,武藝極佳,又帶冠後烏亮的馬尾随動作飛揚;手中雖不持劍,但桃枝飲酒為劍,虎虎生威;眼眸望向他一瞬,更如夜幕下的點點星河般耀眼。

“我要是不擡眼瞧見你,你還不打算叫住我了?”劉景珉坐在桌前,托腮看着林師,問道。

林師點點頭。

劉景珉被他看天意随天命的态度弄得有些窩火:“你不叫住我,又不去給我寫信,等再見面可是又要等上好久。”

林師微微一笑:“那說明你我二人緣分未到。”

“哦,言外之意是你我這般有緣有份。”劉景珉善于從他話裏分析出自己想聽的結果,“真真叫好,我這一把劍可是沒白舞。”

“信我也是寫了的,許是你沒收到。”林師解釋道,“路途上條件欠佳,所以初到飛沙鎮的時候才寄去第一封。”

對了下日子,的确是劉景珉前腳剛離開長安。

劉景珉又頗有興致地“哦?”了一聲,朝他微微探身,靠在桌上,打趣道:“早知道我便晚些天再走,倒是要看看你給我寫了什麽。”

林師把劉景珉點的那一桌子菜往他的方向推推,對于自己不願回答的問題,他一向選擇岔開話題。

“你怎的突然離開長安,又突然來了龍夷城?我想演武大會消息還傳不到長安.....”

“小皇帝給我安排了個小職把我打發來的。”劉景珉給他面前倒了盞茶,又遞了碗奶醪糟。

他長出一口氣,又從鼻腔裏擠出哼哼一笑:“一大隊人在州刺史那兒歇着呢,我是自己偷溜出來的。”

溜得這麽熟練,一看往日就沒少幹過,還挺得意。

“我還是很好奇,你到底寫了什麽。”劉景珉見他不願說,好奇心瞬間被勾了出來,問,“再回長安的府上不知要待到何時,我今日恰好在此,夜色正好,就同我講講麽!”

林師莞爾:“不過是一些途中的見聞,在信末處報了句平安,如今我就坐在你面前,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至于見聞,我日後同你慢慢講。”

這樣說了,也只得叫人作罷。

北方邊地的酒烈,不似陵南美酒那般柔順,劉景珉不大喝得慣,兩口下去只覺得胃裏騰起一陣灼燒,于是點的那一壺酒就被撂在了桌上,沒有在被動過。

桌上的面片與羊肉倒是下去不少,林師瞧着這一桌子心想,莫不是這州刺史沒招待周到,讓小王爺大半夜餓了肚子?

“此地氣候幹旱,多風沙,并不如你在長安裏住得舒服,作何要來受苦?”林師小聲喃喃一句,似乎只是自問,并無意被對面人聽了去。

劉景珉剛放下筷子,正舉着酒杯,透過杯底杯底的漣漪望向那一輪明月。

“我原本就說過,長安囹圄之地,只有廣袤天地才是真歸宿。”他的耳朵捉到了這一問,于是看向林師,輕聲道,“分別時你問我何時能再見,我答,‘很快’。”

林師不說話。

劉景珉玩着馬尾發尖,笑看着他,繼續反問道:“雖然也過去了一月有餘,但也不算慢,不是麽?”

林師拿茶盞輕輕碰了碰劉景珉的酒杯,悠悠地說:“我還道後會有期。”

他擡起頭,并沒有把話說盡,只是用試探的目光看向他。

“抱歉,我.....”劉景珉收起笑容,罕見地打了磕巴。他此時倒也直言不諱,只區區猶豫了一下,就坦白道:“我的确曾有意瞞你,也有令人私下調查你。”

他倒不是想聽道歉之類的話,林師嘆氣,緊了緊衣襟:“我此言并非怪你。你需謹慎行事,未嘗不能理解,人皆有秘密,也是常事,你我二人彼此彼此。”

他思來想去,自己的身份明明有更多未曾坦白,又有什麽資格去要求別人?

夜已至深,林師原本就打算睡下,此時更是有些困乏了。前堂的吵鬧聲已經散去,估摸時間,已是後半夜了。

劉景珉見他哈欠連天,也不再作留。林師替他拉開門,他偏偏不走正道,踏上窗沿要翻窗。

房間在一層,窗子并不難翻,他出去後還不走,

又突發奇想把下巴墊在窗臺上,讨一句閑話:“我忽然覺得這麽翻窗,像不像偷偷私會......”

林師眨眨眼,忽然反應過來他此時此話何意,耳根就刷地一下紅了個透,連同臉頰也暈上了顏色。他在這口無遮攔之人發頂輕給了一巴掌,擡手就要關窗。

“哎哎哎,我講玩笑話,打我作甚。”劉景珉摸着被拍過的頭頂,微微有些癢,又伸手急忙攔下他,“同是男子,又不是姑娘家,哪有這麽惱羞成怒地!”

林師微惱,拍開他扒住窗扇的手,劉景珉順着他的勁往後一倒,大笑兩聲,見屋裏人已經吹了燭火,賭氣般和衣睡下,才笑着搖搖頭,愉快地哼着小調轉身離開了。

......

林師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他本就不習慣早起,也許是小時候賴床被師父訓斥多了,自己一人時便偷起了懶;先前蘇柳木第一次得知後還打趣過,本以為小語才是賴床被訓的性子,想不到林師才是最晚的。

他洗漱整理完畢,窗子突然被敲了三敲,本以為這般不走正門的還是只有劉景珉能做出來,他擡手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推開窗——

葉語安抱劍站在窗外。

怎麽忘了這還有個不走正門的。

葉語安邊說着“師兄快來和我對練一番。”一邊跳進屋內。剛一落地,她忽然全身一停,環顧四周,鼻子聳聳嗅嗅。

“昨夜有其他人造訪。”她伸手一指林師,帶着點小興奮,“是不是!”

這一番架勢,還真像是應了劉景珉說得那句“偷偷私會”......

“草坪這就被踩得亂糟糟的,是個翻窗進來的,啊,不會是......”

林師正想解釋。

“......采花大盜!”

林師:“......”

葉語安神情激昂:“專采俊男美女,師兄你危險了!”

作者有話說

(T . T) ddl趕在一起,煎熬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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