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比試

第37章 比試

今日廿信将顏歡也帶了來。

小姑娘坐在看臺上,因為太過瘦小,營養不良,腳還挨不到地面。她索性就攀着闌幹,卯足了勁向下瞧,想要把每個人的一招一式都收入眼底。

劉景珉也靠在闌幹旁,搖着扇子,與好奇的小姑娘不同,他要對每一番對局挑上一兩個刺。

經過前一日的對局,參加這演武大會的人已經少了有一半,有的是輸了比賽,自然淘汰的,也有人知難而退,主動退賽的。

雖說參與者相較之前少了不少,這看臺上卻滿滿當當,座無虛席,林師環顧四周猜想,八成是昨日西北軍統帥李平寇親臨賽場,吸引來的。

他正想着,果然耳朵捕捉到了場上的廿信報出了李自離的名字:“西北軍統帥,李平寇。”

所有人都等着下一個名字,廿信卻沉默了片刻,才揚聲道:“江湖俠客,葉念霏。”

只要是沒上報身份的,都是統稱為江湖俠客,其中自然也包括不願意透露身份的,比如說眼前這位興致勃勃看好戲的陵南王。

這番是葉語安期待已久的對局,她在聽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已經抄起了劍,幾步輕功躍入場上。

涓溪劍光潺潺,流光溢彩,蓄勢待發。

對面的李自離手握長槍,這把槍看來是西北軍武庫統一的制式,同廿信的那把相差不大。拿在手裏不像別人的手中刀劍那般做工細致;質樸,卻也能看出來被精心地打理過了。

葉語安提着劍,歪頭道:“大将軍,又見面了。”

李自離擡手抱拳,并不出招,似乎在等葉語安先手。

葉語安見他沒有先招的意思,也毫不客氣,劍花一挽,随即向李自離的方法沖去。

“放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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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離迅速反應,長槍一橫!硬接住她一道劍氣!

槍身與劍刃劇烈相撞,發出铮锵巨響!

硬接一劍?好強悍的打法!

葉語安回身一轉,尋隙偷巧,反手刺向他面門!

李自離不愧是戰場上經歷過生死之人,感官靈敏得可怕,他像是知道她會如此般,後撤大步,用槍別她的劍刃,再防!

來來回回間,李自離只守不攻,卻能見招拆招,仿佛知道她下一步要作何似的,防下葉語安所有的招式,叫她尋不到任何破綻。

演武大會定勝負,為了避免鬧出事故,一般以指中命門定勝負,有時亦可以武器脫手定勝負。

葉語安幾式下來,破不開李自離防守,性子難免急躁。

“為何只防不攻?”

林師站在看臺上,靜靜地看着她的一招一式,搖搖頭,有些惋惜道:“忌驕忌躁。這下遇到硬骨頭了。”

劉景珉搖着扇子,将目光從場地處移開,看向林師:“原來你不看好她?”

“戰場上殺出來的将軍,防用的是保命的招式,攻用的是見血的路子。”林師輕聲道,“同我們這江湖路數不同,我猜他不攻,只是怕見了血。”

劉景珉樂得看葉語安吃癟,他心情不錯,笑問道:“你可知這位大将軍什麽來頭。”

“西北軍統帥。”林師不論是從師父那裏,還是廿信這處,都聽過這位将軍的來頭。他看向劉景珉,莞爾:“其父李逢惕,前玉門軍統帥,生母乃平山公主,同你也沾些親緣,我說的是也不是?”

“先帝那個從民間被過繼來的妹妹。”劉景珉反駁這層莫名其妙的親緣,他看着場上的李自離,感慨道,“真是叫人生圓滿的好出身吶。”

林師聽得頗為無奈:“你來嘆這一句人生圓滿?”

“為何不能是我?”劉景珉問道,“你知陵南王為何住在嶺南?”

林師幽幽道:“我在長淵鎮聽得傳聞。相傳陵南王愛酒愛美人,愛嶺南的醉花陰。”

劉景珉不置可否,但也不全認同:“我是逃到嶺南的。”

此話教人着實吃了一驚,林師想往下聽,他卻不肯往後說了。

忽然聽一旁顏歡驚叫一聲。

再去看場上,兩人正站在那裏,僵持不下。

看臺上傳來竊竊私語聲:“發生何事了…?”

顏歡指着葉語安的方向,向林師解釋道:“她受傷了……”

事實證明林師猜得不錯。

方才被葉語安質問,李自離才起了攻勢。

才兩人你來我往,兵戈相向,葉語安才發覺他的招式确确實實是死招,重殺意,給人以難以招架的壓迫之感,盡管他顯然已是手下留情,但完全不給人分神的功夫。

她只稍稍一個不留意,長槍劃過左臂,刺破了衣袖,鮮紅的血液瞬間一湧而出!

傷口不淺,血也急。

賽場上見血很是常見,大多數人都見怪不怪,堅持到下場的有,認輸棄賽的也有。

葉語安對她手臂上的血毫不在意,甚至激起了鬥志。

痛快!

她揮劍躍起再要攻上,李自離卻停了下來。

真是個好人,她想,還給她留了時間處理下傷口。于是她“唰”地扯下扯下一節腰間系着的綁帶,纏緊左臂,用牙緊咬着打了個死結。她的右手還握着劍,語氣裏甚至隐隐透露出前所未有的興奮:“再來!”

李自離卻不接她的招:“我認輸。”

葉語安頓時怔住。

四下一片嘩然。

劉景珉打趣道:“想不到大将軍也是個憐香惜玉的。”

“可惜了。”林師背着手,見此場景也并不急,他搖頭道:“憐香惜玉并不适用于葉語安。”

“你…你…”葉語安“你”了半天,也沒憋出後半句來。廿信打斷她,按照流程問李自離:“你确定要認輸麽?”

李自離正要答,确定,卻被葉語安搶先一步,她将涓溪劍往地上狠狠一摔,劍身發出“當啷”一聲,之後頭也不回地往離場的出口走去。

甚至沒用她那身輕功。

李自離不知她為何突然離場,又為何突然摔了劍,他只得彎腰将劍撿起來,捧着看向一旁的廿信,對他抛去一個詢問又有些無助的眼神。

廿信朝他攤手,表示自己也在狀況外。

林師方才正站着觀戰,見葉語安回了這邊,氣鼓鼓的揣着手,一屁股坐回座位上,于是回過身來,道:“生氣了。”

明知故問,葉語安憤憤道:“他竟然認輸,分明是看不起我。”

劉景珉在一旁啧啧稱奇,別人姑娘家都愛看那公子憐香惜玉,如今李自離将勝者之位拱手相讓,她倒是不樂意了。

林師寬慰了她幾句,她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幾句下來,也平了大半。

劉景珉看着林師坐在她旁邊耐心地講話,半晌“哼哼”兩聲道:“你這樣安慰人,倒讓我也想輸一輸了。”

此時廿信已經叫了劉景珉的名字,林師恐他真做得出來這事,忙拉住他:“莫要胡鬧,好好比。”

劉景珉笑着答應他:“好。”

對面是位舞刀的大哥,一把闊刀威猛霸氣,同他本人長相一樣,絡腮胡子滿臉。

劉景珉方才聽廿信報了他的名字:烏圖爾。

胡人?

劉景珉自認為他對胡人并不抱有偏見,但眼下為西北軍舉行的演武大會,難免留個心眼。

那人将闊刀往肩上一扛,操着一口不流利的官話:“喂,小兄弟,看你白白淨淨的,要認輸的話趁早啊,像你們将軍一樣,就算輸給女人也不丢人,哈哈。”

他最後一句一出,劉景珉面色一凜。看臺上的看客也發出些許躁動聲,邊關亂得久了,盡管眼下還同胡人有些許貿易往來,但依然多有不滿。

“你們被我們将軍打退回天山口,還有臉說!”

“滾回去!”

劉景珉臉上的淩厲轉瞬即逝,此時他又揚一揚下巴,換上一副吊兒郎當帶,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我們将軍那是憐香惜玉。就你?你是香,還是玉?”

話音剛落,闊刀向前方襲來,劉景珉忙出劍格擋,被震得後退兩步。

好大的力氣!

此事不能硬莽,得尋得巧勁!

刀劍數次相撞,铮锵聲起起伏伏,劉景珉咬着後槽牙,尋他的破綻。

刀刃挾着勁風落下,躲不過的,只能硬接!

烏圖爾一刀又至,放聲大笑:“省省吧,小白臉,趁早認輸!”

劉景珉避此刀時抓住一瞬的機會,猛地回身一計淩空狠踢,将烏圖爾踢出兩米遠,反守為攻:“做夢!”

烏圖爾被踹出一口悶血,他随手一抹,拄刀起身的一瞬間劉景珉後招又至!他不得已橫刀防守,卻慢了一步,劉景珉的劍尖已經只離他前額半寸!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林師站在看臺上,方才劉景珉被對方強有勁的一身刀法逼得節節敗退時,他的心也跟着懸了起來。但顯然他小瞧了劉景珉,只要對面露出破綻,叫他尋到了可乘之機的那一瞬,甚至不需再接幾招,勝負就已然見分曉。

廿信吹了哨子,定了勝負,方才李自離同葉語安的那一場也有了結果,因葉語安摔劍棄賽,最終宣判李自離入圍。

臺下有不贊同的異議聲,卻無人站出來公然反對。

此時已是今日的最後一場,看客們紛紛起身離席,林師見劉景珉依然站在場上,沒有過來的意思,于是尋着臺階向下去尋他。

烏圖爾在他對面,此時已經站起身,他拿刀拄地,沖劉景珉呲牙一笑,問:“你就是那什子陵南王?”

劉景珉站在那裏,直視着烏圖爾,不答。

觀衆們紛紛離去,除了往這邊走來的林師,無人注意到場上二人的動靜。

“弱不禁風的中原人,比不上我們阿史那王和麾下的狼牙鐵騎一點!”

劉景珉不知他哪來的自信,無語道:“你方才可是輸了。”

“我方才是輸了,但入冬後就不一定了。”烏圖爾嘿嘿一笑,露出絡腮胡下的一口牙,“王爺好自為之。”

劉景珉眉頭緊鎖:“你這是叛國。”

“這就只是一個敗者口舌之快。”烏圖爾大手一揮,轉身朝場外走去,“話裏藏話,那是你們中原人才會幹的事。”

劉景珉回身便見到來尋他的林師,緊鎖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帶了笑意。

林師不吝啬對他的誇獎:“方才好身手。”

劉景珉朝他揚劍:“不夠過瘾,且來再同我打一把!”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情意綿綿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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