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赴宴
第61章 赴宴
劉景珉在在殿外下了馬車,有小太監迎着他進去,剛踏入正門,就瞧見那正中位上了擁帝,他的身後是一直跟在身邊的趙公公,身側是身板筆直的禦前帶刀侍衛,看得出來,今日場合之隆重。
擁帝一捕捉到門口劉景珉的身影,立刻展現出一副眉開眼笑的神情,舉起酒杯道:“陵南王來了。”
劉景珉到的不算早,放眼瞧去,李自離和廿信二位已經坐在那處了。王憲知也在他進殿的那一刻看了過來。
久不見其人的離王坐在離擁帝近一點的位置上,在擁帝對劉景珉的那一聲問候響起時,也看了過來,寒暄了一聲,“許久不見。”
劉景珉回了個禮,算是作答。
擁帝揮着手示意劉景珉坐得離他近一些,說:“文易快來,赴此宴莫要拘謹,随意一些。”
此時人還未來齊,禦膳房的菜還沒端上,桌上只一些餐前助興的小酒和糕點,擺得怪精致的。劉景珉拿起來嘗了一口,覺得有些過甜了。
擁帝呵呵一笑,說:“我猜文易不愛這甜滋滋的小點心,在嶺南住了那麽久,換他人已經吃慣了甜口,文易口味卻還是不變,和小時一樣。”
他回憶起來,樂道:“想來文易小時還在京時,我們一群人還常常溜出學堂去街上買甜糕,聽臺戲呢,被發現了,就被夫子罰打手心,文易可是最不讨夫子喜歡,偏偏夫子的提問還都能答出來,夫子有氣沒處撒,哈哈。”
除此之外,殿中還有異域舞姬一展身姿,身上那一扯绫羅細緞,鼓點和着叮叮當當的金飾碰撞聲,清清脆脆。
劉景珉微微一笑,期間默不作聲地躲開離得最近的那舞姬随着節拍掃過來的手,将一半的甜點放到面前的幾桌上,回道:“小時侯覺得那南方來的甜糕是新鮮玩意,但越是在嶺南住得久了,越是想念家鄉的那獨樹一幟的香味。”
這話說得擁帝滿眼不舍,怪道:“也是,你說皇叔做什麽要自請願去嶺南,荒郊野嶺的,哪有長安城裏住着舒坦?”
劉景珉瞧了他一眼,又去看離王的反應,不見有異,他便陪着笑了一下,漫不經心地随口附和了一句:“是啊。”
跳舞的人換了兩批,音樂也奏完兩首。與此同時,人愈來愈多,楊澗山也來了,身後跟着一位看上去年紀不大的青年面孔。他落了座,正與旁邊人低聲交談。
那人劉景珉也瞧着面熟,細想發現是禦史臺的禦史大夫宋青關,早些年劉景珉同他有過幾次交談,算認識,不算相熟。
Advertisement
待人來得差不多了,菜肴也便一道道端了上來,又有小厮幫着斟酒,上到一半,忽然有人從正門口闖進來,定睛一看,是那中書令周明持,他背手笑着走進來,絲毫沒有遲到的慌張,他問:“我來的還不算遲罷?”
劉景珉瞧他這副模樣進來,背後一緊,手上捏着杯子的力氣也大了,他不動聲色地看向身後的谷餘,谷餘向他拍拍自己的右臂。
劉景珉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擁帝一派和顏悅色,道:“不遲,都菜肴還未上齊呢,周相快快落座。”
小小的插曲打擾不到衆人的雅興,待服侍的太監小厮馬不停蹄地上完了菜,擁帝從高位上站起來,此時奏樂聲漸緩漸止。
他站在位上,高聲說:“朕,今日在此,敬李平寇将軍,廿文遲副将大捷歸來,敬皇叔終于回了長安,也敬今年各位為我大齊子民謀福祉!”
說罷舉杯一飲而盡。
劉景珉跟着文武百官站在下面,同樣舉杯飲盡了杯中的酒,他将金紋酒杯拿在手中,細細地看了一道,覺得這紋樣甚至別致,沒見過,應該是哪處藩國進貢來的。
……
林師站在庭院中,聽見身後房瓦上傳來輕微的響動。
他方才翻完了手中的書,想出門閑逛一圈,腳步剛向着院門的方向走了兩步,就聽見屋頂上傳來微微的響動。
此人從劉景珉離開後,不出幾分就來了,起初林師以為是劉景珉府上的暗衛,但他突然意識到,若真如他此般猜想,那劉景珉不會提出讓谷餘留下的提議。
陵南王府的護院都是力氣稍大些的普通人,哪怕有些身手,也只是來讨生計的,暗衛應該是沒有的,最起碼林師沒有發現過暗衛行動的蹤跡,應該是因為陵南王府常年不住人,暗衛也是形同虛設。
林師心想,如果是這樣,他人斷不是來者的對手。
林師擡手制止護院上前,讓他們退下,而後理了理袖子,問道:“閣下既來之,為何不走正門,偏偏要做梁上君子?”
“林公子,失禮了。”房頂上的人終于說話了,他的聲音有一種怪異感,像是勉強發出來的。但他不答此問,而是岔開了話題,說:“你今日出不得這扇門,如若硬闖,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麽。”
林師問:“你是劉文易的手下?”
房頂上回答了一陣沉默:“……”
林師又問:“為何我出不得這扇門?”
“……”
林師轉過身來,房頂上不見人影,他又問:“長安城發生了什麽事?”
房頂上的人沉默了片刻,扔下來一句冷冰冰的“忠告”,語氣生硬,說:“林公子,不該問的,不要亂問。”
今天長安城能出什麽事?林師停在門口,的思緒飛轉,只有聖上召衆臣進宮赴宴,但為何此時要偏偏攔住他?他一屆閑人,他會做什麽?他能做什麽?
……
宴會進行到一半,酒已過三巡,有人已經吃得有些醉了,此刻正乃作樂時,也毋需擔心那禦史臺的大夫會參上一筆,說話也就由着酒意放肆了許多。
“陛下。”王憲知顫顫巍巍地扶着桌子站起來,他年紀也大了,腿腳不甚利索,說話也費勁,他舉起酒杯,“陛下勤政愛民,宅心仁厚,實乃我大齊之幸啊。今日老臣敬陛下一杯,先帝在天有靈,見我大齊在聖上治理下政通人和,一定會倍感欣慰!”
底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不乏有笑着打趣王大人溜須拍馬的。
劉景珉看着王憲知的那張臉,看着他将杯中斟滿的酒一飲而盡,随後看見他那握杯的四指一松,那盞同劉景珉手中一樣的金紋酒杯應聲落地,與地面碰撞,發出清脆的一聲——
“铛啷——!”
四下還沒來得及想這王憲知突如其來的手滑,那廳中舞動的,離劉相最近的那名女郎突然摸出一把匕首,朝龍椅的方向猛然刺去!
從酒杯落地,到舞女行刺,期間不過短短眨眼一瞬!
就在這一瞬,劉景珉接過谷餘抛開的軟刃,橫向出劍,在擁帝身側的帶刀侍衛反應過來之前,一劍正撞上舞女手中的匕首!
匕首巨震,那行刺舞女本就不善兵器,這一下更是握不住,匕首從手中飛出去,狠狠插在了其中一張木桌上!
一時間驚慌聲,喊叫聲,斥責聲一齊迸發,亂作一團,混雜着高喊。
“來人護駕!!”
“拿下她!!”
“保護聖上!保護聖上!!”
有人甚至向外沖去。
那桌前坐着一位文臣,早已吓得往後連連縮了幾米,縮到了牆角,好在心志還算堅挺,沒有吓暈過去。
反應過來的帶刀侍衛很快将行刺的舞女拿下,她匍匐在殿中央的朱色氍毹上,幾杆長刀壓在她脖子上,只要動一下,便能立刻血濺當場。
劉景珉持劍橫在前,将擁帝護在身後,高喝一聲:“安靜!”
大殿內的聲音壓下去了一瞬,擁帝跌坐在龍椅上,勉強壓制住聲音中的顫抖,眉毛豎起,厲聲問:“王相,你這是什麽意思!”
劉景珉看着王憲知,心想,禁軍雖名以上是隸屬于皇帝,但自從那鐘北将軍麾下的十二侯軍将禁軍大換血後,實權已經不在皇帝手上了,而是在眼下王憲知的手上。李自離此番回京,一同受召回長安複命的還有一隊精銳,眼下正休沐在家。人數雖不多,但也尚且可以同那久怠不戰的京城禁軍一戰,此事還有回轉的餘地。
劉景珉的大腦飛速運轉,他以前就覺得,以先帝多疑的性格,不會講收編十二侯軍後換血的禁軍拱手讓人,除非,先帝真的不在意這支隊伍,他當時手中還有哪張底牌?可否借來一用?
“陛下,此事臣毫不知情啊!”王憲知眼下已是涕淚橫流,此事不似在朝堂上的針鋒相對,這可是掉腦袋的重罪!他額頭點地,絲毫不敢擡起,哀嚎着:“定是何人陷害臣!臣以血為誓,懇請陛下嚴查!”
王憲知和那舞女一同被帶下去送入牢中候審,殿內驚魂未定,劉景珉收了劍,才聽有人冷冷問道:“禦前佩劍,陵南王,雖然你救駕有功,此事也應另當別論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