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醉酒

第67章 醉酒

林師睜開眼睛,眼前是木制天花板,藏藍色的綢緞從房頂垂下,一直到地面。

林師頭痛欲裂,又閉上眼睛。

不止頭痛,渾身都在疼。

“呀,醒了?”

開口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聽上去好像是之前陵南王府上的一個小丫鬟。

林師閉着眼睛心想,我這莫不是又回到陵南王府上了?

——“……你說有這回事麽?天文到主?”

林師蹙眉捏了捏鼻梁,一想到陵南王府,昏迷前劉景珉得這句話又很合時宜在腦海中想起。

他要如何解釋,又要如何面對劉景珉?

王憲知反了,禁軍攻城,陛下駕崩,王黨向陵南王壓下了勾結天文道謀反的罪名,陵南王府說不定已經被抄得一幹二淨,他現在肯定不在長安城內。

那他應該在何處?

想到這裏,林師睜開眼睛,支着胳膊做起身來,恰巧小丫鬟喊了人進來,見林師起來,忙快幾步,将桌上的水端來,遞給林師,說:“林公子,喝水。”

林師在小丫鬟關切的目光中抿了一口水,口中不是那麽幹了,他看向剛剛被小丫鬟喊進門的來者,問:“這是哪?”

谷餘微微驚訝了一瞬,心說林公子确實好眼力,于是乖乖回答道:“是長安城外的一處隐秘的別院。”

林師又問:“過去多久了?”

谷餘如實相告,說:“昏迷了兩天。”

林師環顧四周,正要開口,谷餘又搶先一步,解釋道:“主上有事出去了。”

出去了?林師心裏納悶,王黨一派正愁抄不了陵南王,眼下回長安,那便是自投羅網,劉景珉怎麽會不明白。

明明守了兩天,谷餘腹诽,眼瞧着人要醒了,又把自己喊來,說什麽都要出去一趟,之前不是質問得理直氣壯麽,怎麽真到了對峙的時候,又這麽不願意面對真相?

晚些時間,劉景珉還是沒有回來,倒是回來了一個赤腳大夫,瞧着年紀不小了,提着個藥箱,林師瞧着他面熟。

應是昏迷這兩日都是他在為林師看診。

林師伸着手坐在桌前,老大夫為他把脈,片刻後收手,搖了搖頭,評價道:“體虛,過度運氣,又受了重傷,傷可見骨,又燒了兩天,這些日子不要多度運功,也不要情緒激動。”

“年輕人就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命。”他開了方子,又從藥箱裏取出藥材,搖着頭嘆了口氣,“蔣子道都不敢這般運功。”

林師正收回手,聽見師父的名字從他口中而出,驀然擡起頭,問:“您認識……”

“我認識的人多了去了。”老大夫擺擺手,說,“你這孩子,我還在烏遠鎮給你指過路呢,這麽快就把我忘了?”

林師忽熱想起來,面前這位便是在他們尋找張半仙時,說那烏遠鎮旁的道觀下是“先帝師墓”的。

這一圈下來,先帝之事了解了不少,卻還是沒有聽說過絲毫關于那先帝師的信息。

那道觀下也不是所謂先帝師的墓。

老大夫心領神會地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打斷了他要說的話,說:“好好養傷,其餘的莫要多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并沒有給林師再問下去的機會,他提起藥箱,在林師的目光中轉身離開了。

小丫鬟在屋外舉小蒲扇,圍着小火爐按着藥方煮了藥,大概是藥效太好,林師用下後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直到月上中天,他的意識才又回了魂。

下午煮藥的小丫鬟已經沒再候着了。

林師支起身來,半眯着眼睛向床下看去,見那窗臺倚着一個人影,正向窗外望着,細看手中還端着一只酒壺,傾斜着,也灑不出來,估計已經飲得不剩幾滴了。

那人影像是聽見了他的動靜,擡腿下了窗臺,向這邊走來,半路還仰頭提着酒壺,灌了一口酒。

林師感覺到劉景珉的手拂上他的額頭,片刻後“嗯”了一聲,說:“退燒了。”

劉景珉的手反倒很燙,看起來發燒的應該是他才對,約莫是一壺酒下了肚,身體暖了起來。

林師眼睫顫了顫,還沒完全看清劉景珉的臉,便突然被氣一堵,緊接着一大口烈得發苦的酒被從唇齒間灌了進來。

“唔!”

劉景珉的唇峰蹭過林師的嘴角,烈酒帶着體溫擦過唇舌,留下黏膩得水聲,又從縫隙中沿着嘴角緩緩淌下,沾濕了衣襟。

林師措不及防被劉景珉銜來的一口酒嗆了一口,下意識就要別開臉去咳,又被劉景珉別着下巴正回臉來。

這和着烈酒的吻,一下子讓剛睡醒還在懵懂狀态的林師清醒了過來。

“躲什麽?”他的表情透露出些許煩躁,語氣中又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委屈,“躲得了初一,躲得過十五麽?”

他吃酒吃得有些醉了,林師看着劉景珉,心想,自己從到長淵鎮起就聽聞過陵南王愛酒,但一路卻從未見他這般醉過。

也罷,方才那口烈的下去,別說一壺,就是三口都教人頭暈了。

酒壺都吃空了,怎麽能不醉?

怎麽一醉就蠻不講理起來,明明白日裏是他不見人影,眼下反倒怪罪起他來了。

林師趁着間隙,小聲抱怨一句,道:“講點道理吶。”

劉景珉臉頰微紅,皺着眉頭,不知是沒有聽清這句,還是壓根不想理,話頭一轉,自顧自質問:“為什麽一直瞞着我?”

“嗯……唔。”

劉景珉看起來就壓根沒有想聽解釋,林師被他堵得緊靠在床頭,口齒間只留下唇舌溫軟的觸感和酒精的辛辣,此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吓死人了。”劉景珉想起他倒下的那一幕,又說,“為什麽非要去前線,還被人背後偷襲了一刀,若是我來得晚一些,你……”

他突然頓住話頭,少頃嘀咕道:“……從前在龍夷城也沒見你這樣莽撞。”

“不去,坐等着城破麽?”林師将他推離了些,說,“這話也問得出,真真是吃糊塗了。”

“也是,你的武功比我都好,還怕什麽?”劉景珉又貼過來,在他唇邊吐着氣,輕聲說,“從第一面開始,你就在騙我。”

“我……”林師還沒想好要作何解釋,剛張口,劉景珉又怕聽見他說出什麽不想聽的一樣,欺身上前,把後面的話又全堵在了唇齒間。

林師本就剛醒來,被劉景珉堵着一頓親得有些缺氧,抓着他的上臂,垂着頭喘粗氣。

“天文道……你師妹呢,也是?蘇大夫呢,也是?”劉景珉的預期間帶了些氣憤,說,“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像傻子一樣。”

林師微微一怔,下意識道:“與他們無關……”

“好,好!”

劉景珉直起身來,他此時整個人倚在床上,陰影将林師籠罩在其中。聽了這話,被氣得夠嗆,他的眼眶驀地紅了,一把扯住林師的衣領,咬着牙,問:“你們青梅竹馬,上下一心,那我算什麽?!”

林師一驚,只顧他這沒由來的脾氣,根本沒有注意到那雙試圖扯開自己衣襟的手,睜大眼睛反問道:“什麽…?”

劉景珉咬牙切齒,說:“你受傷的時候她擋在你面前,看我像是在看仇人!”

他緩緩松開手,額頭緩緩抵在林師的頸窩裏,鼻息噴灑在鎖骨處,弄得人癢兮兮的。

他閉着眼睛,悶悶地說:“……那我算什麽…”

算了,林師伸手平了平劉景珉發間翹起的一撮頭發,在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他同醉鬼糾結什麽,明日一早他大概也就忘了這回事了,到時候哪怕他再問起,也不至于這般,再作解釋。

正想着,脖頸處突然一片濕熱,那叫人分明出不是眼淚的觸感激得林師渾身一緊,臉刷地一下紅了,條件反射地反向扯住劉景珉的馬尾。

“做什麽…別舔……!”

這醉鬼随着他的動作分開了些,卻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眼睛看,看得林師正不知所措時,又伸手去解他中衣的系帶。

劉景珉動作時輕哼了一聲,似乎十分不滿,抱怨道:“床上歇息,還穿這麽多做什麽?”

腰帶被睡得松垮垮的,林師眼疾手快按住這只馬上要得逞的手,大概是看出來了他眼下打的什麽主意,擡頭看向劉景珉,呢喃幾聲,道:“你醉酒,我有傷,不行……”

室溫忽然間蒸騰了起來,也有可能是林師的臉燒得太厲害。

劉景珉吐出一口酒意,方才還生氣的眉眼忽然柔和了下來,問:“還疼麽?”

心情變得這樣快,果然是醉鬼,林師心道這一陣已經過去了,搖搖頭,雖然傷口處依然隐隐作痛,卻依然寬心道:“已經不疼了。”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小王爺趁其不備一把扯開腰間系帶,低聲道:“我問過大夫了,稍微疏解一下,沒事的。”

林師倒吸一口冷氣:“嘶呃……”

“活一日沒一日,若是明日離王來抄家,這便是最後一宿了。”劉景珉貼近他,說,“若是回想起來,會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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