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柳儀溫将藥材泡上,得等兩刻鐘的時間,這期間他把醫書掏了出來,坐在藥爐前仔仔細細地看着。
躺在太妃椅上的宋琲翻了兩頁奇聞異事的書籍,注意力全被小太醫吸引過去了。
小太醫坐在小矮凳上,身姿卻是挺拔,暖橙色的燭火映襯身形,顯得單薄瘦弱,腰封纏住的纖細腰身不足盈盈一握,好似輕輕一掐就要斷了一樣。
真瘦啊,是不吃飯嗎太醫院吃不飽嗎
哦,晚飯還沒有用呢。
宋琲喊了林之盛一聲,吩咐了幾句,沒一會兒,林之盛就端了幾碟子糕點進來了。
只是柳儀溫看書看得認真,都沒有發覺。
宋琲輕輕地瞧着桌子,手裏的書本被他反過來倒過去,愣是一個字都沒有看見去,于是收回目光,走到了柳儀溫的身邊,“小柳太醫在幹什麽呢”
柳儀溫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整個人一抖,差點兒把書都甩了出去,小矮凳有些不穩,翹了翹晃動着往旁邊一歪,幸好被宋琲拉了一把,才不至于摔了一個屁股墩。
“殿下為何要突然出聲”柳儀溫被吓壞了,竟然忍不住埋怨了一句,說完後才意識到不對,他怎麽用這樣的語氣和主子說話。
于是立刻跪下,讨饒着,“殿下恕罪,是微臣口無遮攔了。”柳儀溫心中十分懊悔,生怕惹得六殿下不高興。
但宋琲一臉的無所謂,将人拉了起來,“是我不好,吓到你了,沒想到你看得這般認真。”
“時辰還沒有到,微臣打發一下時間。”柳儀溫被宋琲按着坐回了小矮凳上,手裏還拿着醫書,但已經看不進去了。
“正好,我餓了,陪我用一些點心吧。”
柳儀溫被宋琲拉了起來,硬生生地按在桌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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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上全是好看的點心,有梅花型的,小兔子型的……小模樣捏得惟妙惟肖異常精致,都讓人舍不得吃了。
宋琲見柳儀溫遲遲不動手,于是拿了一塊兔子形狀的點心放在他的手心裏,“吃吧。”
紅眼的小兔子,簡直和柳儀溫一模一樣。
柳儀溫細細地看着,想着從哪裏下手才好,最後一口咬掉了兔子的兩只大耳朵。
好甜吶。
由于日日喝那些褲苦藥,導致宋琲十分喜好甜食,靠着甜膩的糕點來緩解口中的苦味。
柳儀溫偶然發現桌子上還有一本書,不禁看了一眼看了,書名是《俏麗妖精與純情書生的三兩事》,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書,不禁眉心跳了跳,露出了無語的表情。
“殿下,爐子上的藥得看着,差了一點火候都不行的,微臣還是去看爐子吧。”未等宋琲同意,柳儀溫就溜回了藥房。
啊怪不得那麽瘦呢,就吃這麽幾口啊。
于是宋琲端起碟子追了過去,又看了看旁邊的書,想着剛剛柳儀溫的微表情,露出了個玩味的笑容。
宋琲将碟子放在一旁的小矮桌上,又拖來一張小矮凳,與柳儀溫并排坐着,往他手裏又塞了一塊小兔子酥烙,晃了晃手裏的手,故意問道:“小柳太醫也看過這書嗎”
柳儀溫立刻搖了搖頭,生怕晚了就要被安上什麽罪名一般,又不由自主地勸誡道:“殿下,這些是雜書,于修身養性無益,還會生出許多雜念來。”
“啊你說的話怎麽和我的太傅一樣呢,不過他是個五十歲的老頭了,沒有小柳太醫這般青春靓麗。”宋琲打趣地說着,然後将書本翻開一頁給柳儀溫看,“看看,裏面還是有很多好詞好句的。”
柳儀溫看了一眼,發現全是華麗的詞藻堆砌,毫無用處可言,只是看着漂亮而已,忍不住道:“殿下,您不要看這些。”情情愛愛有什麽好看的。
宋琲合上書往旁邊一扔,兩手一撐,“哦哦哦,小古板,那你平時都看什麽書呢”
“醫書。”柳儀溫言簡意赅。
“就這那可真是枯燥乏味啊。”不過也符合小太醫的心性,不溫不火的,沉迷于自己的小世界裏。
“微臣是醫者,自然看醫書,不過有時還會看《國書》、《論傳》等等。”一本了解風土人情,一本教授為人處世的道理,還有一些其他的,左不過是教人識禮懂事的。
這些宋琲幼時通通讀過,倒背如流爛熟于心,不禁啧啧着打趣道:“小柳太醫還是該看一些這類書,不能夠太無趣了,要有些小情調,不然可哄不好未來的媳婦兒。”
“微臣沒有想過成親,”柳儀溫想都沒想道:“微臣只想群覽醫書,治理病症,成為華景華老那般濟世救人的醫學者。”
華景是前朝末年有名的游醫,懸壺濟世,留下許多孤本,就存放在太醫院的書閣內,輕易不看不到。
柳儀溫進太醫院,除了因為師父柳慶的緣故,還有想要看一看那些孤本,學習一二,只是以他現在的地位等級還不能進入藏書閣翻閱。
宋琲不由得驚嘆,這小太醫小小年紀竟有如此的心性與境界,倒是小瞧了他。
“不過小柳太醫進了宮,這輩子也就在宮裏了,可做不了華景。”
柳儀溫輕輕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微臣相信會有機會的,而且就算在宮中也能維持本心。”
藥爐裏的藥“嘟嘟嘟”地滾着,紅豔豔的火焰舔舐着爐底。
光輝同樣映襯着柳儀溫精致漂亮的臉蛋,照射着眼眸清澈明亮烨烨生輝,充滿朝氣,令人挪不開眼睛。
忽然,柴火發出噼裏啪啦的清脆響聲,讓宋琲回過神來,道:“藥好了。”
柳儀溫将熬好的藥倒進了浴桶中,摻在熱水裏,渾濁一體,滿滿的藥草香氣,沒有熬成一碗濃濃的湯藥那般濃郁與難聞,讓人難以接受。
宋琲沒有讓人伺候,蒸騰着熱氣的浴房內只有他與柳儀溫兩個人。
柳儀溫伸出素淨潔白的手浸在水中試探着溫度,一轉頭就看見宋琲已經脫得□□了。
明明穿着衣服那麽瘦條條的一個人,衣服裏頭卻是一身腱子肉,腹部層次分明,再往下……一看就不是久卧病榻養尊處優之人。
可他明明身體不好,從脈象上來看也的确如此,柔柔弱弱的,怎麽可能會有這幅身材,柳儀溫不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只有軟軟的肉。
柳儀溫擡眸對上了宋琲的視線,如同被人抓包了一般,立刻紅了耳尖,別開了臉,“水溫剛剛好,殿下可以沐浴了。”
宋琲眉眼帶着笑意跨進了浴桶,溫熱的熱氣裹挾着身體,淡淡的藥香平心靜氣,讓人身心舒适。
柳儀溫坐在浴桶旁邊的凳子上,将雙手放在熱水中浸熱了才按在宋琲的太陽穴上。
按摩頭部穴位會讓人舒服松快許多。
然而他觸碰到宋琲的那一刻就被對方猛地抓住了手腕,力氣很大,好像都快被捏碎了。
“唔。”
這是第二次柳儀溫感覺到宋琲的力氣大的離譜,一點都不像久病之人。
柳儀溫忍着痛意,眼角泛紅地望向宋琲,“怎……怎麽了殿下不需要按一按嗎”
看着那小可憐模樣倒叫人不忍心。
其實宋琲沒想怎麽樣,這只是他的條件反射,他不喜歡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觸碰自己,這是幼年差點被人在睡夢掐死時養成的習慣。
宋琲松了手,又恢複了往常的從容,“沒什麽,你按吧。”
柳儀溫揉了揉自己被捏紅的手腕,收拾好心緒,重新放在了宋琲的頭上。
這位六殿下身上還真是疑點重重,喜怒無常。
柳儀溫輕輕地按着宋琲的頭部的穴位,緩解着他的情緒,釋放壓力。
宋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慵懶的靠着木桶邊緣,擡眸看向柳儀溫,靜靜地打量着。
熱氣在密閉的空間內散不出去,室內的溫度偏高。
柳儀溫穿戴整齊,額間沁出了細細的薄汗,撩起袖子一處一截白皙的小臂,濺起的水珠從臂彎間滑落,一滴一滴滴落在水中,蕩起小小的漣漪。
溫熱的水汽蒸得臉都透着粉意,雙頰泛着紅暈,眼膜也如同染上雲霞一般,眼簾垂下,十分乖順的模樣。
如此秀色可餐,讓宋琲都忍不住咽了咽唾液,嘴角一翹,笑道:“小柳太醫的手法可真好。”
“嗯,微臣學過。”
柳慶有頭風的毛病,柳儀溫為了讓師父松快一些特意去學了手法,所以做起來得心應手手法娴熟。
“做醫者還真是樣樣都要會啊。”
柳儀溫沒有反駁,只靜靜地點了點頭。
宋琲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着。
柳儀溫喜歡宋琲安靜不說話的樣子,因為這樣自己就不用去費神怎麽回答他了。
蠟燭鐘一點一點地燃燒着,燒到只剩三分之一的時候,水溫慢慢下去,宋琲掙開眼睛喊了林之盛進來。
林之盛服侍宋琲穿衣,一身鴉青色摻雜金絲銀線繡制的寝衣,緊緊一根系帶系住,露出寬厚的胸膛。
宋琲将柳儀溫上下一打量,看見他的袖口衣擺濕了,就連衣襟都沾了一些水漬,不由得道:“今日真是麻煩小柳太醫了,耽誤了一些,時辰,宮門已經下鑰,看來小柳太醫只能将就着在這兒歇一晚了。”
柳儀溫愣了愣,室內早已燃起了燭火,窗外漆黑一片看,估摸着時辰,宮門早就鎖了。
“小柳太醫就在這兒洗一洗吧。”
林之盛悄悄地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心下了然,立刻安排人去打水換水,等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
“柳太醫,這是換洗衣物,由于準備的匆忙可能不合尺寸,還望您見諒,奴才就在外頭,柳太醫若是有事喊奴才一聲便是。”林之盛眉眼帶着笑意。
要是奴才就是主子的另一張嘴另一種體現,他自小跟着小主子,最是能察言觀色,體察主心,自然知道小主子對柳儀溫的特別優待,萬萬不敢怠慢。
“公公哪裏話,是我麻煩公公了。”柳儀溫朝林之盛行了行禮,聊表謝意。
“哎呦,不麻煩不麻煩。”林之盛受寵若驚,連忙擺手。
待林之盛走後,柳儀溫解了腰封,随着衣物的散落,露出了光潔瘦削的脊背,如瀑布般的長發散開,遮住了一大片光景。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十分平坦,又摸了摸只有軟軟的肉,一點都沒有宋琲的看起來緊實與弧度,不免有些郁悶,一腳跨進了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