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大雪洋洋灑灑地下了好幾日,終于在除夕的前夜停歇了。
宮中舉行夜宴,衆大臣嫔妃皇子歡聚一堂。
遠遠地便瞧見了笑臉相迎的宋珩,一臉不懷好意,“六弟如今都十九了,三弟在這個年歲都已經有小世子了,六弟可得努努力啊,不過六弟的身子還是要好好養着,別娶了王妃,心有餘而力不足。”
“還是太子哥哥有福氣,弟弟聽聞有人往東宮送了兩位傾國傾城的美人,太子哥哥得好好消受啊。”宋琲露出一臉的豔羨,好像真的羨慕一樣。
然而那兩位美人混進了一個敵國暗探,沒多久就偷盜宮中機密,幸虧發現得早才沒有鬧出大事,但因為此事宋珩又被皇帝斥責了一番。
宋珩眉心跳了跳,一時語塞,又将矛頭指向了宋瑾,“今日景王妃又沒來嗎”
宋瑾面無表情,“她病着,在府裏好生歇息。”
“啧啧啧,這景王妃的身子屬實是不好,一年四季都病着,偏偏三弟如此情鐘,若不是頭一年生了個兒子,三弟恐怕都要絕後了。”宋珩極盡諷刺,絲毫不放過有損他們兄弟二人的機會。
但宋琲卻不給他這樣的機會,表面上他們維持着兄友弟恭的假象,可私下還是想怎麽說便怎麽說,“有一個聰慧的兒子就夠了,生得再多若是呆呆笨笨的,也是糟心,小鶴馬上要過生辰了吧,太子哥哥身為皇叔,可要好好備一份禮呢。”
宋珩一臉鐵青,他到底有幾個兒子,可惜不太聰慧,這句話直接打了他的臉,讓他無地自容。
席間,宋珩咽不下這口氣,于是拿出一個藥包,遞給貼身太監,一臉陰邪,“把這個放到宋琲酒裏,他不是不娶妻,不是嘲諷孤嗎,他要是跟宮女搞到一起,鬧出笑話,孤看父皇會不會斥責他。”
“萬一楚王識破了呢”小太監擔憂得多問了一嘴。
宋珩冷冷一笑,“這藥名為‘一響貪歡’,藥效強,光聞聞味道就能中招,而且入水于無形,就連太醫都診不出異常,他就等好了吧。”
席上,宋琲端起酒杯準備喝,察覺到酒有些不對勁,立即讓林之盛去換了一壺,又附在他耳邊囑咐了幾句。
宋珩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這樣的招數都使得出來,也別怪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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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剛進行了一炷香的時辰,宋琲就覺得渾身不自在,有股無名之火熊熊燃燒,燒得胸口難受。
“殿下,您這是怎麽了臉色這樣紅,剛剛也沒喝多少酒啊”林之盛吓了一跳,擔憂地看着宋琲的臉色,“那有問題的酒不是送回去了嗎”
林之盛在宮中浸淫多年,什麽腌臜的手段沒有見過,剛剛主子讓他送酒就說明了一切,可明明沒有喝啊。
宋琲忍着身體的不适,眼神掠過宋珩得意洋洋的模樣,眸色陰沉,冷笑一聲,“呵,太子的手段是精進了不少啊。”
“奴才去找太醫。”林之盛急得不行。
宋琲一把抓住了林之盛,現在不能讓人離開自己的身邊,“送本王回府,然後去把柳儀溫找來。”他不相信任何人,唯有柳儀溫。
柳府內。
“前些日子可忙壞我了,好不容易才松快一下。”程書禮痛快地喝了一大口酒,“不過明日我還得是值夜呢。”
今夜師父值夜不在府中,程書禮便來找柳儀溫喝酒。
這兩年柳儀溫的酒量算是長進了一些,但不多,多喝了兩杯就開心暈暈乎乎的了,不過還能保持清醒。
“我爹讓我別考太醫院的時候,我還和他嗆來着,事實證明爹的話是對的,在宮中當差真是路履薄冰,一個不留神腦袋就要分家了。”程書禮經過兩年的熏陶,性子沉穩了許多,不禁感慨着。
大淵朝招募太醫,一則是太醫院醫官世家子弟,二則普通人家通過選拔參與考試,柳儀溫與程書禮都屬于後者。
“你比我幸運些,能得安樂宮賞識。”程書禮不禁羨慕,僅僅羨慕而已,“要我選擇,我還是要入宮,做太醫銀子多,成就大,我爹當了一輩子的醫者,都出不了小山村,儀溫,你為什麽要當太醫”
“治病救人。”柳儀溫脫口而出。
他不是為了功名利祿,為了光耀門楣,僅僅是世上有許多病患需要醫治而已。
“可是做個普通的醫者也可以治病救人啊。”
柳儀溫搖了搖頭,“世間萬種病,并非都能得以遇見,都有醫治之法,太醫院是大淵朝人才濟濟之所,各種病理記錄在冊,若是熟悉與運用,将來可造福百姓。”
濟城一場疫災奪去了多少人的性命,找不到解決之法,便只能将可疑之人全部焚燒殆盡,直到此事被皇帝知曉,開啓藏書閣尋求解決之法。
天下醫書皆藏于太醫院藏書閣中,非身居高位不可拜讀,如果學盡其中知識賦予實踐用于百姓,世上的痛苦與離別便可少上許多。
“我懂了,太醫院是最大的平臺,能夠看得更高望得更遠。”
柳儀溫點了點頭。
程書禮想了想,不禁道:“可是儀溫,如果有一日,你真的有了這樣的能力未必還能實現心願,就像柳院首一樣,窮其一生困在宮中,一個你,一個院首,力量微弱,不足以解天下萬民之禍。”
柳儀溫一愣,一陣默然。
憑他一人如何走得高,走得遠呢……
柳儀溫忽然郁悶起來,飲下了一杯酒,擦了擦唇邊的酒液,喃喃着,“就算微不足道也要試試啊……”
“什麽”程書禮感覺自己喝的酒有點多,竟然沒有聽清。
“喝酒。”柳儀溫與程書禮碰了碰酒杯。
兩人說說聊聊間,一壺酒就下了肚。
林之盛一路趕來了柳府,由于經常來這裏請人,外頭的小厮也沒有攔着,他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柳儀溫的房前,“柳太醫,柳太醫!殿下有些身子不适,還請柳太醫過去瞧瞧啊。”
“呃……”程書禮還沒有怎麽醉,看着旁邊已經趴下的柳儀溫,尴尬得撓了撓臉頰,“可現在柳太醫怕是不太方便。”
話音剛落,柳儀溫猛地擡頭,迷迷糊糊地盯着來人,可連人都看不清,“嗯怎麽了”
林之盛盯着醉的有些不省人事的柳儀溫,一個頭兩個大,但還是硬着頭皮把來意說了一遍。
“啊”醉酒的柳儀溫有些遲鈍,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大着舌頭道:“那……那走吧。”
柳儀溫得靠着別人的攙扶才能站起來,剛到門口就扶着樹吐了個酣暢淋漓,回來時打了一個踉跄,還好程書禮扶了一把,不然就要栽倒柳府門口的路牙子上了。
程書禮給他擦了擦嘴巴,又急又氣,可林之盛就在旁邊,他也不能說出楚王的不是來,只能擔憂地問着,“儀溫,你還好嗎公公,你看儀溫這樣也不能診脈啊。”
林之盛看着柳儀溫這軟若無骨的模樣,也是無可奈何,自家主子非點名讓柳太醫來,扛也得扛回去,能怎麽辦呢。
頂着凜冽的寒風,林之盛的汗珠都要冒出來了,“外頭就有馬車,到時候喂些解酒藥就是了,耽誤不了什麽。”
程書禮都要把後槽牙咬碎了,在林之盛看不見的地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兩人合力把柳儀溫送上了馬車,柳儀溫直接趴着睡着了。
剛剛吐了一些,又睡了一覺,柳儀溫是清醒了不少,下車的時候都沒讓林之盛扶着,不過還是走得東倒西歪,差點兒被地上的雜草絆了一跤。
林之盛沒有直接将柳儀溫帶到宋琲那兒,而是揣度着主子的心思,把人先帶去了浴房,柳儀溫正迷迷糊糊着,乖得不行,讓脫衣就脫衣,讓擡手就擡手的,甚至還喂了一碗醒酒湯。
最後洗幹淨的柳儀溫一身清爽,頂着一張紅撲撲的小臉兒,裹挾着滿身的清香,推開了宋琲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