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一旁默不作聲的安妃終于有了反應, 直接看穿了皇後這些日子來的操作,立即道:“柳太醫才多大年紀, 更沒有多少這方面的經驗,如何能給陛下治病”
“柳太醫自小便跟在柳院首身邊,進入太醫院已有三年,柳院首每每為陛下針灸都在場,耳濡目染之下也該會些了,如今陛下頭風發作,疼痛難忍, 柳太醫身為醫者不該為陛下排憂解難嗎”皇後勢必要讓柳儀溫上,便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也是處處為皇帝身子着想。
饒是柳儀溫如何笨拙也能看得出皇後是故意将自己推上去, 特別是再接觸到安妃娘娘投來的目光後将頭低得更低一些。
師父為恭順親王醫治是皇後極力推薦, 就連宋琲遠赴濟城, 也是太子要求的, 樁樁件件的巧合之下就不再是巧合, 可是目的是什麽呢為了他這麽一個小太醫也犯不着如此大費周章 。
安妃乘勝追擊據理力争,“三年又如何,還不是初出茅廬, 若是有損陛下龍體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況且已經讓人去請柳院首,快馬加鞭一日也能到, 恭順親王再如何病重也得放人,先緊着陛下來吧。”
将話題又攀扯到了恭順親王身上, 親王雖是皇帝的親弟弟, 可當年争奪皇位激烈,他也有資格, 若不是看清時局,及時退出, 成為皇帝一黨,憑着皇帝的冷血冷情,根本不會留他到今日,但此時此刻并沒有人仔細思考這些。
皇後亦然,“陛下頭風發作起來,疼痛難忍,就算能夠趕到,舟車勞頓之下柳院首能以最佳的狀态來為陛下醫治嗎安妃,你究竟安的什麽心,讓陛下如此痛苦。”
面對言辭犀利的皇後,硬的不行就來軟的,安妃直接跪了下來,淚眼婆娑,輕輕地扯着皇帝的衣袖,“陛下,臣妾是一心為了陛下身體着想,若是下針有誤,陛下有個三長兩短,您讓臣妾該如何是好啊”
皇帝實在是疼得太厲害了,不禁是生理上的疼痛還有被他們叽叽喳喳地吵的疼。
兩人都有理,但現在他想要覺得如今的困境,面對安妃的哭訴,但還是在清醒之餘拍了拍安妃的手以示安慰,“愛妃別怕,可朕實在是太疼了,就試試吧。”
皇帝對柳慶信賴有加,加之柳儀溫是柳慶的徒弟這一身份,而且柳儀溫治理皇子有一定的成效,想必醫術也并不會差到哪裏,針灸之術誰都可以實施,只是沒有如柳慶那般有奇效。
安妃的氣勢頓時弱了一些,皇帝已經決定的事情是不可能有轉圜的餘地的,只得忿忿地看向皇後,而皇後卻是一臉得意。
皇後隐下心中竊喜,朝柳儀溫道:“還不快去。”
柳儀溫望了無可奈何的安妃一眼,提着自己的小藥箱走上前,将東西一一擺好。
其實柳儀溫不是沒有經驗的,近年跟在師父身邊學習了許多,阿爹留下的手記也整理出來一些,兩相結合受益匪淺,也曾未同樣被頭風所困擾的百姓所醫治過,有顯著的成效,且無一失敗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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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現在病患換成了九五之尊的皇帝,有了身份的加持,讓人一時有些害怕與驚懼。
柳儀溫将手放在皇帝的頭上,先行确定一下穴位,這個過程也讓他漸漸地平複了自己心緒。
這人不管是什麽身份地位,也只不過是個需要緩解病痛的病患而已。
緊接着取出一根銀針。
“柳太醫可得仔細些,一針落錯可是株連九族之罪。”皇後在他即将下針的時候稍作提醒,
這一刻,柳儀溫才确确實實地體會到伴君如伴虎的可怕之處。
可他的手并沒有因為皇後的威脅而有一絲一毫地晃動,又穩有準地紮進穴位。
治療頭風其原理便是以銀針針灸入穴,調和氣血通經絡止疼痛,以局部穴位為主要下針之處,配合循經遠端穴道。
但不同的人穴位有微細的差別,不同的醫者力度準度有所區分,所以效果也是不一樣的。
萬般病症萬般醫法,本就因人而異千差萬別。
全部銀針已經落針完成,無一穴位漏掉,柳儀溫根本病患的不同反應,輕輕調整用針深淺。
在場的每個人都神情緊繃,大氣不敢喘一下,生怕被雷霆震怒所波及到,整個太醫院陪葬。
安妃亦是仔細地觀察者皇帝的表情,心中細細地盤算着若是失敗了該怎麽辦,而皇後原本得意的神色漸漸地染上了凝重與不可思議。
因為此時皇帝握緊的拳頭漸漸放松下來,神情也不似方才那般痛苦與沉重。
等銀針全部拔出,皇帝徹底松快了起來,整個人神采奕奕神清氣爽,龍心大悅,“好啊,朕覺得清爽了許多,你的醫術不比你師父差。”
聽到此番話,安妃的腰肢又挺直起來,“陛下,琲兒的身子也是在柳太醫的醫治下才漸漸好轉的,如今又解了陛下的困擾,真真是可造之材啊。”
皇帝張了張口還未說話就被皇後接了過去,“安妃現在倒是會說漂亮話了,方才怎麽還極力地阻止了”
“臣妾是關心則亂啊,畢竟柳太醫沒有此方面的經驗,若真有個萬一,臣妾是要傷心死的。”安妃用帕子擦了擦眼淚,作出這小鳥依人十分擔驚受怕的姿态。
偏偏皇帝就吃這一套,心疼不已,連忙将人扶起,然後看着柳儀溫,看清楚他的相貌後瞳孔一震,随即道:“愛妃說的是,柳太醫有功,朕便破格封你為一等禦醫。”
柳儀溫愣怔住了,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成為一等禦醫進入太醫院藏書閣,竟然在此刻實現了,于是立刻跪下謝恩,“多謝陛下!”
皇後的臉色鐵青,像是做了什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情。
柳儀溫拿到了屬于一等禦醫的服飾與腰牌,卻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憂心,高興自己離心願又進了一步,憂心于伴君如伴虎接下來的日子是否要在擔驚受怕中度過。
馬車行駛在街道,在還未到達柳府門口時,羽榮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公子!老爺出事了!”
柳慶在趕回來的路上,馬車不慎掉落了山崖,生死未蔔。
柳儀溫感覺自己的天都要塌了,他六神無主,現在能找的人就只有許懷清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的許府,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還在許府門口還摔了一跤,顧不得疼又爬了起來。
“公子你別急啊。”羽榮在後面扶着他。
可是他如何能不急啊,那是他的師父,他十餘年來相依為命的親人,寧願那個跌落山崖的人是自己,也不是師父。
許懷清也是和柳儀溫同時得知此事的,他先前就派人去留意着,車馬陡然掉落山崖,他的人第一時間就去找了,但到達山底的時候就發現了一輛空馬車,地上還有行走的痕跡。
柳儀溫渾身上下都在顫抖,已經害怕地不能說出話來了,手指緊緊地攥着,指甲都将手心掐出了血。
許懷清扒開了他的手,發現他的手都流血了,連忙用帕子擦拭着,還抹了一點藥,盡力地安慰着,“儀溫,這說明院首還活着,是他覺得馬車內不安全才走開的,只是還沒有找到他在哪兒而已。”
“你們沒有找到人,是不是師父已經回來了”柳儀溫一把握住了許懷清的手,期許地望着他,然而都沒有等到對方的回應就“蹭”地一下子站起身,“我要回去,萬一……萬一師父回來了呢,看不見我,他會着急的。”
“儀溫……”許懷清根本不放心他這樣的狀态,跟着他一起出去。
柳儀溫将他推了回去,臉色慘白,有氣無力,“哥,我沒事的,你回去吧,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已經夠麻煩你了。”
“不麻煩的,你怎麽會是麻煩呢,”許懷清邊說邊讓人去套輛馬車來,“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的……”柳儀溫的大腦一片空白,反應了好一會兒才道:“我的馬車就在那兒呢,我沒事的,沒事的。”
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本以為自己無依無靠了,他遇到了師父,本以為家人都不在,可他找到了哥哥,一切都會沒事的,會好起來的。
盡管柳儀溫不讓跟,但許懷清還是不放心地悄悄跟在後面,等馬車進了柳府,大門緊閉上才回去。
柳儀溫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了柳府。
這些日子來,大懼大喜大悲之下讓他身心俱憊,除了滅門之案,從未有此刻讓他如此心驚膽顫。
好累啊。
房間內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只有幾盞燭火跳動着微弱的光芒。
柳儀溫窩在了一方小榻上,抱着自己的雙腿緊緊地蜷縮起來,像只沒有安全感不斷尋求庇護所的小獸,似乎天地間只剩下自己,靜默冷寂,孤孤單單的。
他想家了,想師父,想宋琲,他不想孤獨一個人了……
漸漸地紅了眼圈,小聲地嗚咽起來。
其實柳儀溫是個小哭包,小的時候疼了會哭,受了委屈會哭,阿爹要出遠門會哭,爹爹教書時會哭,哥哥不理自己時會哭。
他像個小粘豆包一樣跟在他們的屁股後面,成為一個不能自理的小尾巴。
随着慢慢長大,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地離自己而去,他就不敢哭了,因為這些眼淚除了讓欺負自己的更加肆無忌憚外便毫無用處,所以哪怕再難過他都會忍着。
可是現在沒有人了,空蕩蕩的房間只有他一人,才敢這樣哭出聲。
忽然,蠟燭熄滅,窗戶微動,熟悉且溫暖的懷抱籠罩了過來。
動作輕柔,語氣溫軟,“對不起,讓我們的阿溫受委屈了。”
柳儀溫的淚水如同決堤一般湧了出來,也不再壓抑自己的哭聲,緊緊地抓住宋琲的手,猶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将自己這麽多天來的各種情緒通通發洩出來,“殿下,嗚嗚嗚……”
宋琲将人面對面地抱了起來,下巴擱在自己的肩頭,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既疼惜又難過地哄着,自己都忍不住紅了眼眶,“沒事了沒事了,乖寶,我回來了,別怕。”
柳儀溫窩在宋琲的懷中,貪戀他懷中的溫暖,淚水沾濕了宋琲的衣服,揪着他的衣襟抽噎着,“殿下,師父……師父出事了……”
“你師父沒事,我讓人救下了。”
柳儀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擡起頭,淚珠還是止不住地從眼眶中掉落,不禁吸了吸鼻子,淚眼婆娑地看着宋琲,“真的嗎”
眼見着宋琲點了點頭,可柳儀溫還是想要再三确定,用袖子猛地擦了擦眼淚,生怕是淚水糊住眼睛看錯了,又問了一遍,“可是……可是不是馬車裏沒人嗎”
宋琲抓住了柳儀溫的手,不讓他用袖子擦臉,臉都蹭紅了,用綿軟的帕子細細地擦,“傻阿溫,人被救了,馬車裏可不就是沒人嗎”
生怕柳儀溫不信,宋琲拿出了一塊玉佩,放在了他手中。
這玉佩是柳慶的愛物,是他與妻子的定情之物,由妻子親手雕刻地,從不離身,此時此刻将它拿出來能安柳儀溫的心。
得到了确認的回答與手裏師父的愛物,柳儀溫的眼眸中一點一點地閃起亮光,不再那般死氣沉沉,掙紮着要起身,“那我……我要去找師父。”
“現在不行,”宋琲把柳儀溫按了下來,仔細地解釋着,“他從山崖上掉落,被樹枝墊了一下,雖說性命無礙,但腿受傷導致行動不便,不能輕易挪動,還養在順山附近,待身子好些了再挪動。”
不能輕易挪動的話就不可能是受傷那麽簡單,一定是腿斷了,而且肯定很嚴重,“不行,我得去看看,我還得照顧師父的。”
“阿溫,你冷靜一些,他真的沒事,”宋琲捧着柳儀溫的臉,溫熱的淚珠滴落在他的指尖,“你看,現在天色已經晚了,山路不好行,你這樣貿然地去,院首也不會放心的,明日一早我帶你,好不好”
是啊,這樣貿然地跑過去,讓師父擔憂不說,還得再麻煩宋琲一次,只要确定師父沒事就好了,不在乎那一天兩天的時間。
柳儀溫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同意了,忽然又想起了什麽,道:“對了,要和許大人說一聲,我麻煩了他幫我找,既然找到了師父了,不能讓他白跑一趟。”這次清醒過來的柳儀溫不叫許懷清哥哥了。
“嗯,我知道了。”宋琲點了點頭,“不過以後還是離許懷清遠一些,這次你們遇刺都是沖着許懷清而去的,雖說許懷清并無錯處,但是殃及了無辜。”
柳儀溫一愣,“你怎麽知道的”
宋琲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握着他的手,心疼地給傷口上藥,“我把南越塵留給你,你為什麽不用醫者的手多矜貴啊,讓自己傷成了這樣。”
先前因為遇刺的事情而受得傷還沒有好全,如今又添了新傷。
柳儀溫低下了頭,靜靜地看着宋琲抹藥,有些底氣不足,“我只是去山上采個藥,都是我平時走慣了的山路,你都知道的,我沒想到會遇到一群黑衣人,我後來有想使用信號彈的,但被人打暈了。”
誰知道熟的不能再熟的一條路還能遇到危險呢,還差點兒把命搭進去。
宋琲捏着柳儀溫的下巴微微擡起,語氣輕柔,沒有一絲一毫地責備,“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要提醒你凡事要提高警惕。”
“我聽說你成一等禦醫了。”
“殿下怎麽什麽都知道從我遇刺到師父墜崖再到被封官,殿下似乎都一清二楚。”柳儀溫不禁疑惑。
“我從南越塵那兒得知你遇刺的消息,急得跑死三匹馬才趕了回來。”
原來如此啊,怪不得宋琲這麽多來都沒有回信,原來是在趕回來的路上。
竟然還會有人因為自己遇刺的事情而如此緊張與擔憂,柳儀溫不禁心中一暖,又聽得宋琲繼續說着。
“我能去濟城是太子和父皇請求的,他能有那麽好心嗎”宋琲與太子耍心眼耍了十幾年,怎麽可能會天真地相信他會真心要歷練自己。
果然不久之後柳慶也被支了出去,宋琲同樣安插人在柳慶身邊時時觀察着。
後來柳儀溫遇刺,雖然被許懷清所累,但也讓人心驚不已,還沒有喘口氣的功夫又被召去了椒房殿。
“我當時并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便讓母妃千萬要拖着,沒曾想是給父皇治病。”天知道他那個時候都急死了,恨不得飛進皇宮,将柳儀溫像小雞崽子一樣護在身後。
柳儀溫将手附在宋琲的手上輕輕地拍了拍,“我也是第一次給皇帝看病,很緊張,也有點害怕,但我沒有失敗。”
“我相信你,我從未懷疑過你的醫術,我擔憂的是那些惡人,你不知道有些人心壞到什麽地步。”
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在他無法趕到柳儀溫身邊的情況下,就只能阻止一切的發生,只是皇後有備而來還是讓她得逞了,幸虧結果是有驚無險。
柳儀溫緩緩地點了點頭,“我知道。”
壞到可以殺死一個人,壞到可以滅了一個家,壞到可以将九五之尊的皇帝都算計進去。
一切塵埃落定,他的阿溫并沒有受到很大的傷害,不吝誇贊道:“不過我的阿溫真是厲害,你可是本朝開國以來年輕最小的一等禦醫呢。”
宋琲忍不住親了親柳儀溫的額頭,已經半個多月沒有抱到香香軟軟的小兔子了,如今重新抱回來,自然是格外的珍惜。
“可是皇後他們安排這一系列事情是為什麽呢大費周章地要害死我一個小小太醫嗎”柳儀溫不理解。
皇後支走宋琲,設計師父墜崖,讓他孤立無援,獨自面對皇帝的病情,想必皇後是料定了他沒有經驗注定會失敗,到時候肯定活不了。
但是目的是什麽呢
“不止是你,而是我身邊的所有人,将我支走,從柳慶開始,未必到你結束,如果你與柳慶都死了,他們想要借我的身體未愈為由安插一個太醫進來簡直易如反掌。”
“他們居然如此的大費周章,甚至将陛下的安危棄之不顧,若是我真的無能,下針之時傷到了陛下呢”
說起來,太醫雖然重要,但也不是身居要職,目前來看,搞了這麽半天就為了殺兩個太醫,有些不值當了。
柳儀溫從許懷清身上吸取到了經驗,“直接派殺手暗殺不是更好,就像許大人遇刺一樣,将名頭按在劫匪身上,”
“父皇出了意外,柳慶在外,你在劫難逃,在場的太醫都是皇後的人,你猜對誰更有力”
“那必然是皇後。”柳儀溫來了精神,細細地捋了捋前後關系,“陛下如果有個萬一,張太醫上前診脈,說是我的原因才導致如此,甚至會說是我故意為之,而我是你的太醫,皇後還能把鍋甩到殿下與安妃娘娘身上。”
張太醫是副院判,他的話有一定的分量,太醫院其他人更不敢出頭發出異議。
柳儀溫繼續道:“而殿下遠在濟城,無法及時回到京都,皇帝不成了,便是太子繼位,一箭三雕啊。”
宋琲露出了贊許的目光,微微一笑,不過還是說了一句,“不過這只是猜測。”
“是啊,都是猜測,畢竟我們都沒事,這件事也只能是猜測。”柳儀溫憤憤難平。
皇後是不是真的起了這樣的心思誰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她已經準備對宋琲身邊的下手了,有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不成功絕不會罷休。
“對了,殿下這樣貿然地跑回來,要是被太子知道,在陛下面前添油加醋地說一頓,是不是對你不好。”從不安情緒中恢複過來的柳儀溫忽然想到了此事,又擔憂了起來。
“沒事的,”宋琲撫摸着柳儀溫的後背,安慰這只擔心緊張的小兔子,“事情已經解決的差不了,就剩掃尾的任務,而且我已經提前上書跟父皇說了我身子不适,想要先行一步回京,我已經安排了馬車,今日下午就已經出發了,所有人都會以為我在馬車上,我只不過是比預期地早到幾日而已。”
他将事情安排得滴水不漏,除了安妃與柳儀溫還有幾個親信以外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悄無聲息之間就可以圓上。
見他如此說,柳儀溫才松了一口氣,又看向宋琲,累了三天三夜,臉色很是滄桑,胡子都長出來了。
柳儀溫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狼狽的宋琲,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還覺得有些紮手,然後就笑了。
哭得眼睛紅了,聲音也沙啞了,臉頰都挂着淚痕,此時此刻眉眼中是有光輝的,一只陰郁失落的小兔子又重新笑了起來了。
宋琲親了柳儀溫一口,露出狡黠的笑容,“這兩天還得叨擾阿溫了。”
柳儀溫摸着宋琲的胡渣點了點頭,而後道:“殿下,這次去濟城可一切順利”
宋琲搖了搖頭,“濟城曾遭受疫災,雖已過去十餘年,但當年之事亦是重創,如今貪污一事依舊層出不窮,實在是可惡。”他曾經親眼見過濟城困乏與危機重重,差點成為一座死城,所以很痛恨那些貪官污吏。
為官為君者若不是為百姓服務便也沒有其存在的價值了。
聽宋琲一席話,那些幼時所見所聞之景全部湧入腦海中,不禁感慨良多,“是啊,路有餓殍、病疫蔓延、屍橫遍野,百姓之苦源于天然地理災害,更源于上位者的統治與管轄。”
柳儀溫進入藏書閣閱覽群書,有朝一日應用于百姓之上,讓他們不再受病痛之擾。
“希望世上再無病災,百姓安居樂業。”
“嗯,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