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哎呀, 柳太醫,您怎麽風風火火的。”
柳儀溫散了職就直接去了楚王府, 一路跑了進去,碰上了林之盛,打了聲招呼便直挺挺地往裏闖。
林之盛連忙去攔,“殿下正和景王殿下說話呢!”
雖然慌張與擔憂,但柳儀溫還是頓住了腳步,景王與楚王定有要事相商,他不能輕易進去打擾。
柳儀溫擦了擦額間的汗珠, 在門外來回的踱步,林之盛見他如此焦急, 便進去通傳一聲, 正巧景王也聊完了就出來了。
看着柳儀溫進來, 宋琲就迎了上去, “怎麽了這麽急急忙忙的, 跑得滿頭是汗。”
柳儀溫拿出了一個小布包,将裏頭的土倒了出來,又打開了另一個油紙包, 讓宋琲看裏頭的藥材,前前後後解釋了一番, 越說越激動,“怪不得十餘年, 師父都沒有治好你的病, 原來有人從中作梗,而且這種藥化于水中無色無形, 讓人不易察覺,連脈象都摸不出來, 若不是我翻閱了古籍,根本查不到。”
宋琲怔了怔,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被柳儀溫發現,而且說得分毫不差。
“這人的心思不可估量啊,一定要找出來,不然你的身體永遠好不了。”柳儀溫一把抓住了宋琲的手,既慌張又驚恐,行為表現比宋琲還要激烈。
“阿溫,你先冷靜一下。”宋琲頭腦風暴着,在想着有什麽辦法可以掩飾過去,可沒等他想好,柳儀溫又提出了一個猜測。
他得不到宋琲的有用回應,心裏着急就只能胡思亂想起來,忽然又想到了什麽,“殿下,我們從前有談論過此事,師父為你醫治卻毫無起色,可自從我接手,殿下就開始慢慢好轉了,我懷疑是不是藥量下少了,但那個人是沒有理由這麽做的,是不是你發現了什麽,才将藥倒了”
宋琲嘆了一聲氣,拉着柳儀溫坐下,讓他不要這般着急上火,踟蹰了許久才緩緩道:“都不是,這藥是你師父配的。”
他還是決定說了出來了,一來他們互相表明了心意,已然是一體,二來此時已經被發現了,就算這次找到借口搪塞過去,那麽下一次呢,用一個謊來圓另一個謊,總有出纰漏的時候。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再對着柳儀溫有所隐瞞了。
“什麽”柳儀溫僵在了原地,雙目一瞬間睜圓了起來,腦中一片空白,“你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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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我被推入水中沒死,皇後就派張之勇暗中下藥,其實那次沒有成功,被柳院首發現了,後來是慧娘娘說不如将計就計,讓柳院首配置了能使人孱弱、久病不治的藥丸,好叫他們以為計策成功。”
柳儀溫挺直的腰杆漸漸地塌了下去,有些不能消化這些突如其來的真相。
怪不得師父總是和他說只要保持脈象就行,不用太過糾結于是否會痊愈,緣由竟然是在這裏。
可确實,如果真的讓皇後得手,宋琲早就死了,可如果不得手,此類意外、暗殺等謀害人的手段只會層出不窮,倒不如讓自己徹底病倒,對皇後他們不再構成威脅,才能保住一命,這是唯一的辦法。
“對不起,我并非刻意瞞着你的,如果你不問我,這些事情只會爛在肚子裏,”宋琲面露愧疚之色,他害得柳儀溫如此着急如此擔憂,“自兩年前起,我便斷斷續續地不再服用此藥了,減少了藥量,将剩餘的藥倒進了矮子松。”
由于這藥吃了十餘年了,自己的身體已經适應了,若是貿然停藥會事極必反,柳慶便建議慢慢地停,沒想到這幾年矮子松長勢不好,倒是讓柳儀溫發現了端倪。
柳儀溫平複了自己的心緒,慢慢地接受了這件事,其實想通之後并不覺得有什麽了,這是無奈之舉。
他坐下來,抱住了宋琲,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輕聲道:“殿下為什麽要道歉呢,要怪就怪始作俑者,若不是中宮要置于你死地,你們也不會出此下策,就算瞞着也是為了事情能夠順遂穩妥。”
這是宋琲教他的,凡事不要将所有的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如若不是太子将他推入水中,那麽接下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每天都在提心吊膽着會不會有人要害自己,就連飯食都不敢多吃,活在小心翼翼與擔驚受怕之中。
宋琲緊緊地抱着柳儀溫,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聊以慰藉,“母妃原先還有一個兒子的,那是父皇的第一子,總是聽母妃說大哥乖巧懂事,僅僅因為父皇一句話,就讓一場意外奪去了大哥的性命,後來我出生了,母妃很高興,小心翼翼地呵護着,可沒想到已經有了嫡子的皇後還是會對我痛下殺手。”
這一切應該怪誰呢怪皇帝不能平衡六宮,讓安妃母子成為衆矢之的,還是該怪皇後嫉妒成性,心狠手辣,沒有人可以說得清楚,參與其中之人多多少少都有罪責吧。
“這些流言蜚語我也曾聽說過,原來都不是空穴來風。”
“呵,”宋琲冷冷一笑,“怎會是假的呢,皇後也未必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可她背景深厚,輕易動彈不得,又恰巧有了身孕,讓痛失一子的父皇更下不了手了,最終不了了之。”
這讓柳儀溫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阿爹與爹爹,他們又何嘗做錯了什麽呢,最終遭了滅頂之災,此時此刻,他與宋琲感同身受。
柳儀溫輕柔地撫摸着宋琲,“殿下,不要難過,在天上的大皇子也希望自己的親人能夠好好地活着,那些惡人終究會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宋琲擡起頭,望向柳儀溫,眼眸中烨烨生輝,已經沒了剛剛那般的失意與落寞,“我早就不難過了,何必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情而消耗自己的情緒呢,我現在唯一想的便是将宋珩從他一直引以為傲的位置上拉下了而已。”
這樣的人怎麽可以成為九五之尊呢,若是這樣的人身居高位,掌握生殺大權,首先死的便是宋琲。
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了,做一些你推我入水,我害你墜馬這樣無腦的事情。
“你現在還在吃那種藥嗎”
“幾個月前就徹底停了,不會有什麽影響的,你日日診脈也能發現我在慢慢變好,很快就會與常人無異了。”宋琲捧着柳儀溫的臉,發現他的眼圈都紅了。
柳儀溫吸了吸鼻子,“那便好,你以後不要再傷害自己的身體了,”
“不會了,以後就要拜托小柳太醫了。”宋琲摸了摸他的眼角,淺淺一笑。
***
九月初,如期在西京圍場舉行秋獵。
往年宋琲身子不适,不宜來回奔波,都沒有去過,今年身體好了很多,便随着皇帝一同前往,浩浩蕩蕩耗費了兩日多的功夫才到。
這是柳儀溫第一次跟着來西京圍場,看什麽都是新奇的。
清爽的天氣,和煦的秋風,到處都是青草的芳香,令人身心愉悅。
西京行宮已經收拾妥當,柳儀溫也不用與其他醫者擠在一起,而是住在宋琲的寝宮。
宋琲不在的時候,柳儀溫會和其他太醫一起整理東西。
臨近午時,第一次來西京圍場的小殿下宋瑄有些水土不服,又吐又拉的,柳儀溫過去瞧了瞧。
小殿下小臉兒紅撲撲的,沒什麽精神的樣子,顧貴君在旁邊急得團團轉,所幸沒什麽大問題,吃幾貼藥就好了。
出了顧貴君的住所,一個小太監沖着柳儀溫招招手,小跑着過來,臉色紅撲撲的,挂着笑意,“柳太醫,原來您在這兒啊。”
“安德公公。”柳儀溫回禮,笑道。
安德幫小殿下撿風筝,不小心從岩石上摔了下來,腿上豁開了好大的一個口子,雖說傷口已經愈合,但到底落下了病根,一到了雨季就有腿疼的毛病。
“前些日子給我的藥真的很好用,一抹上就不痛了。 ”安德的手裏端着一個小碟子,裏面裝着好幾塊白軟軟的點心,“這是貴妃娘娘賞的,給你送一些,可好吃了。”
不等柳儀溫拒絕,安德就将碟子一股腦地塞進了他的懷裏了,然後揮了揮手,“我還要去陛下身邊當差呢,就先走啦!”
柳儀溫找了一處幹淨地石頭,坐在上面,一點一點地吃着點心。
貴妃娘娘賞的東西是極好的,入口即化,口齒留香,吃得人心裏都是甜絲絲的。
柳儀溫想起來宋琲是最喜歡甜食的,也一定喜歡這樣的點心。
“你怎麽坐在這裏啊你找了你許久,用過飯沒有”宋琲走近了才發現柳儀溫的腿上墊着一個碟子,上頭躺着幾塊捏成兔子形狀的糕點。
柳儀溫的嘴巴一鼓一鼓的,像只藏食兒的小倉鼠,嘴唇上還沾了一些糖粉。
宋琲笑着伸手幫他抹掉,然後神秘兮兮地拿出了一個油紙包,香氣都要溢出來了,“瞧,我帶給你了什麽來了。”
油紙包一打開是烤熟了的肉,依稀能辨別出兔子的腿,肉的表面油汪汪的,烤肉的香氣混着香料的氣味,引得都要流口水了。
柳儀溫把糕點收了起來,在烤肉的面前,點心瞬間就不香了,撕開了一小塊肉放入口中,十分地滿足。
“好吃嗎”宋琲坐在柳儀溫的身側,撐着下巴望向他。
柳儀溫點了點頭,“嗯嗯。”
“特意給你烤的,之前瞧你就很喜歡吃烤兔肉,”宋琲伸手幫他擦了擦嘴角的油漬,調笑道:“明明自己是只小兔子,倒是吃起同類來了。”
“我才不是小兔子呢。”柳儀溫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然後直接撕了一塊塞進宋琲的嘴巴裏,讓他不許在說話。
誰知道宋琲下一刻就吐了出來。
柳儀溫吓了一跳,連忙去拍拍他的後背,一臉的擔憂,“殿下,你……你怎麽了”
宋琲吐了半天,把剛剛吃的清淡小菜都嘔了出來,很是不舒服,順了順自己的心口,“最近不知道是怎麽了,聞見葷腥的就惡心想吐。”
“不舒服嗎”柳儀溫趕緊上前把了把宋琲的脈象,并沒有異常,“殿下康健地很呢,這次藥方也不會有這些不良反應的。”
不同的藥材雜糅在一起,可能會造成不良反應,或腹瀉或嘔吐或頭暈目眩,但這次不應該啊。
宋琲見柳儀溫着急忙慌的樣子,拍了拍他的手寬慰道:“不過除了想吐以外也沒什麽症狀,應該不是什麽大事。”
柳儀溫站了起來,烤兔肉都被擱置在了一旁,“那不成,現在你的身體是重中之重,我回去再研究研究方子。”
“好啦,別忙活了,把東西吃完了,可不許浪費了。”宋琲将柳儀溫拉了回來,輕輕地捏了捏柳儀溫的小臉兒,最近他是越發圓潤起來了。
***
中午休整了兩個時辰,下午的圍獵又開始了。
樹林密布,獵物叢生,在叢林深處還隐藏着猛虎,要萬分小心。
宋琲駕馬跑進叢林,馬兒猛烈地跑走,耳邊清風變成了疾風,只聽得呼呼呼的聲音,緩解了心中的躁動不安。
忽然,宋琲看見了一只白狐貍,肥碩漂亮,于是拉滿弓準備射擊。
然而千鈞一發之際,一只箭從身側射來,來勢洶洶,宋琲反應及時,立刻拍打馬屁往前走了一步,靈巧地躲開冷箭,再定睛一看發現是太子宋珩。
宋珩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騎馬慢悠悠地走來,笑道:“哎呦,真是抱歉,孤手滑偏了一些,差點兒射中六弟。”
“無妨的,不過那樣大的獵物都會失了準頭,不會用午膳時貪杯了吧,太子哥哥可得好好地養護身體,別鬧出從前那樣的醜事了。”宋琲故作擔憂,實則揭宋珩的傷疤。
宋珩本來就對宋琲跟着一起出來圍獵一事頗為不滿,何況又提到了令他感覺奇恥大辱的事情,說話更加不客氣了,“孤可比不得六弟精細,出行還需要太醫陪同,身體才好些,就該好好待着,不要亂跑才是。”
“是啊,弟弟的身子不好,不過我這幾年都有練習騎射,恰好能來西京圍場,自然要實際試試了,”宋琲微微歪頭看向宋珩,“弟弟可記得太子哥哥曾經說過,身為淵朝皇子不可以不會這些,我學會了就可以保護自己了,不然哪天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呢。”
“誰要害六弟啊,六弟若是安分守己,不肖想自己不該有的東西,就不會受傷。”
中宮與安樂宮不合之事是人盡皆知的,有人在時還能維持表面的體面,無人在時便露出來本來的面目。
“我肖想什麽了做弟弟的不明白,還要太子哥哥指點一二。”宋琲并不正面回答宋珩的話,将問句直接抛給了他。
宋珩走近了一些,“你自己心知肚明,你的母妃也心知肚明。”
“可弟弟實在是太笨了,不理解太子哥哥的意思,太子哥哥你就明說了吧。”宋琲眨巴眨巴着眼睛,一臉無辜,反正他就是裝作一竅不通的模樣,無論宋珩說什麽都以“不清楚不明白”回應,他最能裝模作樣了。
宋珩張了張口也說不出來,宋琲這樣一說三不知的模樣讓他直接偃旗息鼓。
難道要直接說出你有觊觎太子之心,觊觎皇位之心嗎這話若是傳到了父皇耳中,又免不了一頓責備。
最終只道:“這叢林深處可是有猛虎的,六弟還是小心為上。”
宋琲咧嘴一笑,真誠地道:“多謝太子哥哥提醒,我這就離開。”
不等宋珩再說什麽,宋琲就騎馬離開了,一同離開的還有叢林中一道黑影。
其實宋琲早就察覺到有旁人的存在,回答宋珩的話滴水不漏。
***
“姐姐。”安妃掀開了簾子,笑顏如花。
慧貴妃也停下了手裏的刺繡,笑道:“你怎麽過來了”
“陛下與琲兒都不在,我便來找姐姐了。”安妃屏退衆人,坐在慧貴妃的身側,看着她繡花,“姐姐在繡大雁嗎”
“嗯。”慧貴妃點了點頭。
繡布上的大雁栩栩如生,像是要活過來一般。
安妃撐着下巴,望向慧貴妃,露出小女兒的嬌俏,不摻雜任何虛情假意,“姐姐手真巧,我學了一輩子還是學不會這樣精細的手藝。”
“你是最喜歡騎馬射箭舞刀弄槍的了。”慧貴妃眼睛一彎,笑眯眯着,“怎麽沒有去騎馬”
安妃眼眸中閃過一絲落寞,故作不在意與玩笑道:“那都是兒時的事情了,現在哪有精力騎馬,早已荒廢,恐怕連怎麽上馬都忘記了。”
雖然她的嘴上這麽說着,可眼底的向往是抑制不住的。
她的父親是城中将軍,雖不是特別大的官職,但她從小也是過得無憂無慮,被捧在手心中長大,不受拘束,騎馬射箭等男兒會的東西她樣樣精通,英姿飒爽、恣意張揚,甚至還有一位志同道合的心愛之人。
可一朝被皇帝看中,被迫嫁入宮門,戀人慘死,從此與自由、與愛情無緣,她怎麽能不恨呢。
安妃抱住了慧貴妃的腰身,偶爾暢想一下,“我時常會想如果我們沒有進宮會是怎樣的光景,我一定踏遍大好河山,自由自在地騎射,而姐姐在旁吟詩作對,與我們的……”忽然她停了下來,眼底的光驟然暗下,“可惜了,我們都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慧貴妃輕柔地撫摸着安妃的頭發,眼底柔和,“是啊,沒有了。”
深宮多寂寥,哪怕是極為受寵的安妃也體會不到宮中一絲一毫的溫情,只有貴妃姐姐這兒才能尋求到絲絲安慰,哪怕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也不至于只有一人承擔。
“姐姐,你說我們能成功嗎從來沒有想過要去争搶什麽,就因為我得陛下寵愛而成為衆矢之的,人人都恨我,都讨厭我,皇後更是要置我于死地,可從來沒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這些明明都不是我想要的啊……”他不想進宮,不想成為皇帝的愛寵,可是天命難違,她更有母家要保護。
慧貴妃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滿目悲涼,可還未等再說什麽,皇帝身邊的小太監就來了。
“娘娘,陛下叫您過去呢。”
安妃頓時露出嫌惡與不耐煩的神色,但僅僅一瞬間,很快就掩飾了過去,不叫人察覺,将淚抹盡,對着慧貴妃露出歉意,“姐姐,我過去了。”
“去吧。”
待人走後,慧貴妃臉上的柔情與溫和轉瞬即逝,然後繼續繡着自己的大雁。
***
柳儀溫看着宋琲這次的方子陷入了沉思。
忽然,程書禮蹭了過來,一臉八卦的表情,“你午飯在哪兒吃的,怎麽半天不見人影啊”
“遇上個以前救助過小太監,他給了我一碟子點心。”柳儀溫自然而然地隐去了與宋琲的那一段。
“噢噢,也是,你經常給太監宮女們看病。”
“太醫!太醫!快!”忽然一個小太監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還摔了個跟頭,慌裏慌張地爬起來,“有皇子被咬傷了!”
柳儀溫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急急忙忙道:“哪位皇子!”
“是魏王殿下!”
柳儀溫頓時松了一口氣。
皇子受傷是頂頂重要的事情,幾乎全部太醫都出動了,這次過來的有資歷的太醫是江太醫與副院首,他們首當其沖,一衆年紀小的通通跟在身後。
“平放平放!”江太醫指揮着幾個小太監,将魏王宋珲的腿放平。
皮肉外翻,牙印深可見骨,幸好只是外傷,抱住了一條腿,但不斷地往外冒着鮮血,魏王由于失血過多已經暈死了過去。
張之勇吩咐人去搗藥,柳儀溫将搗藥的止血草藥敷在傷口上,死死地按住出血點。
程書禮将熬好的藥汁直接給魏王灌了進去,吐出來就再灌,勢必要全部喝進去。
皇帝收到消息匆匆忙忙地趕來,一同來的還有幾位皇子與大臣,皇帝看見了這樣的慘狀,聲音陰冷低沉,“圍場怎麽會有老虎。”
侍衛長回禀道:“回陛下,微臣已經仔細排查過,圍場內的一處圍欄經年未修,破了一個洞口,洞口周圍有虎足印,那虎想必就是從洞中爬出。”
“放肆!圍場都太師何在。”
“微臣……微臣在。”都太師抖抖索索地跪下,抖如篩糠滿臉驚恐,“陛下恕罪……”
還未等都太師再說些什麽,皇帝直接将人拉出去斬了。
圍場境內出現猛虎已是大罪,加之還咬傷了皇子,更是罪上加罪。
柳儀溫将搗碎的藥草敷上,傷口的血堪堪止住,又撒了一層厚厚的止血傷藥,用布條緊緊纏住。
魏王的狀态才好了一些,張太醫號脈,開了藥方下去,熬好了又端上了給魏王喂下,然後才擦了擦汗,“魏王殿下起了高熱,這屬于正常現象,待高熱褪去,就無大礙,不過被虎傷的地方會腫脹,不可随意動彈,要好好的将養。”
衆人都松了一口氣,皇帝亦是,“那便讓魏王好好養着,不可有任何懈怠,張太醫,朕把魏王交給你了。”
“是,微臣絕不懈怠。”張之勇領命。
由于出了意外,今日的狩獵暫停,令圍場都管為都太師,新上任的圍場都太師帶着人肅清圍場,排除是否還有猛獸的存在,再做出傷人的舉動,又令工匠修複破損的圍欄并檢查剩餘的地方是否安全。
新任都太師雷厲風行,不出半日就将全部隐患排查幹淨,而那只銀虎,由于是珍惜瀕危物種,皇帝下令等它養好了傷便放歸山林。
魏王身邊有張太醫與江太醫,其他人都回了住所待命。
柳儀溫回到宋琲的這裏,宋琲問道:“五哥的傷嚴不嚴重”
“不算特別傷重,只是皮外傷,雖然深可見骨,但到底傷到骨頭,若是再深一些,腿恐怕就保不住了,不過除了皮外傷,魏王殿下還受了不小的驚吓,外傷加心悸也要半月之餘才能見好。”柳儀溫邊給宋琲把脈邊道。
聽到這樣的話,宋琲點了點頭。
柳儀溫給宋琲診脈,發現并無異常,有些後怕地說道:“真是可怕,若是傷到了陛下,可就麻煩了。”那樣的話就不是殺個都太師這麽簡單的了,整個圍場的人都跑不掉。
宋琲一口喝掉了林之盛端來的湯藥,“秋獵之事是慣例,陛下親臨更是重中之重,圍場欄杆又異常堅硬,怎麽會連個洞都沒有發現呢”
“嗯難道還能是人為嗎”柳儀溫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