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因為宋琲的出現, 柳儀溫睡得很晚,又陪着他胡鬧了半天, 真正睡着時都快子時了,第二天早上根本醒不過來。
宋琲陡然從睡夢中驚醒,額間冒出了豆大般的汗珠,懷裏的溫暖才讓他反應過來自己的寶貝已經回來了,他憐愛地親了親懷裏的小兔子,一刻都舍不得放開。
柳儀溫被他親得別開了臉,但還是沒有清醒的跡象, 只是努着嘴巴揮了揮手,轉了個身繼續睡着。
宋琲被他可愛的小動作逗得笑呵呵的, 然後起身穿衣服, 看看屋裏有沒有什麽能吃的, 簡單的做一頓, 然而什麽都沒有。
無奈之下, 宋琲只得打開窗戶吹了吹哨子,一個暗衛落在屋頂上,輕聲地吩咐完兩聲就走了。
這裏別的沒有, 雞蛋倒是不少,恐怕都是周圍的人送的, 宋琲從水缸裏打了一些水,燃氣爐子煮了兩顆雞蛋。
忽然,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宋琲過去打開了門,發現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 臉圓圓的,一團孩子氣, 是館主的小女兒,醫館裏打打雜,“柳……”
小莫沒看見柳儀溫,只有一個陌生的男人,長得高大威猛,都快有門框那麽高了,微蹙着眉頭,冷峻着一張臉,渾身上下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令人有些膽寒,她不禁瑟縮了一下,問道:“你……你誰啊怎麽在柳大夫家裏”
宋琲倚在門框上,擋住了小莫有意無意往裏瞥的目光,慵懶一笑,“我是他夫君。”
尚在睡夢中的柳儀溫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個夫君。
小莫是出了名的小喇叭,兜不住話,沒一會兒就傳遍了大街小巷,說柳大夫那個“抛夫棄子”的夫君回來了。
柳儀溫一覺睡到了中午,聞到了飯菜的香味才悠悠轉醒,頂着一頭蓬亂的頭發,眼睛尚且不能完全睜開,用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窩在床上有些不想起來。
接着一道黑影籠罩了下來,親親蜜蜜地親了自己好幾口,柳儀溫這才反應過來,沒什麽力氣似的推着眼前的人,“唔,不要……”
宋琲見好就收,把柳儀溫抱了起來,細無巨細地給他穿衣服,握着纖細的腳裸套上棉襪與鞋子。
今日陽光很好,透過有些破舊的窗戶,照亮了整間小屋,整個兒都明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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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琲拿去梳子幫柳儀溫梳一梳亂糟糟的頭發,手指很輕,動作很緩,生怕扯疼了他,“我準備了午飯,待會兒多吃一些。”
柳儀溫忽然一個激靈,驚訝道:“中午了”
“對啊。”
柳儀溫一下子急了起來,慌慌張張地要站起身,“你……你怎麽不叫醒我啊,我還得去醫館呢!”
“坐下坐下,”宋琲按住了柳儀溫,笑道:“我已經和醫館的人告過假了,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吧。”
“不行的,我又沒病沒災的。”無論刮風下雨,只要不是自己身體有恙,他都會按時去的。
這只跳腳的小兔子真是讓宋琲沒轍,只得趕緊哄道:“反正都要中午了,就算你過去了,他們都要吃飯了,不如吃完午飯再去,我送你。”
柳儀溫細細一想,宋琲說得對,況且中午醫館裏也沒什麽病人的,于是點了點頭,“好吧。”
破舊的小桌子上放了一大堆菜,蘆筍鹌鹑,青椒小炒雞,荷葉蝦仁等等,細數之下大概有十幾種,柳儀溫都驚呆了,不可置信道:“這……哪兒來的啊”
“我做的。”宋琲撐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柳儀溫。
柳儀溫一臉的不相信,“你昨天做的炒雞蛋裏面還有蛋殼呢,今天就能做得堪比大廚了那以後玉福樓的生意就不用做了。”
不對,這些菜分明就是玉福樓的手藝,全是那兒的招牌菜,“殿下,說謊不是好孩子。”
“哎呀哎呀,本想着要讨賞呢,沒想到被我們聰明的阿溫給識破啦,”宋琲立刻笑成了花,夾了一塊小炒雞喂進了柳儀溫的嘴巴裏,“這是我讓人一大早就去訂的,沒想到這犄角旮旯小城裏的客人比十裏春風樓還要多,等了許久呢。”
宋琲一邊喂,柳儀溫一邊張嘴,連手都不要擡一下,“這裏自然比不得京城繁華,酒樓統共就這麽幾家,當然生意紅火了,我不吃這個了,我要吃……”柳儀溫環顧了桌子,鎖定在荷葉蝦仁上,“吃蝦,我喜歡蝦子。”
“好。”宋琲寵溺地揉了揉柳儀溫的頭發,把所有帶蝦的食物都放在了他面前,喂了幾口蝦仁,又開始剝蝦,“張嘴,我親愛的主人。”
柳儀溫一愣,臉色爆紅,“你……你別這麽說,這樣不好……”
宋琲滿不在乎,他與柳儀溫在一起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麽身份地位上的差別,他們是平等的,只不過是相愛的兩個人罷了,“這裏又沒別人,我的阿溫這麽辛苦,我得好好照顧阿溫,把阿溫喂得飽飽的。”
柳儀溫心中一暖,張開嘴巴,叼走了河蝦。
半晌之後,大部分的盤子都空了一半了。
“吃飽了嗎”
柳儀溫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滿足地點了點頭,“嗯。”
宋琲視線下移,落在了柳儀溫的肚子上,眼底的溫柔都要溢出來了,輕輕地摸了摸,“你吃飽了嗎”
肚子裏的小娃娃輕微地動了一下,像是在回答宋琲的問題,不過回應就又不動了,像是敷衍一樣。
“真可愛,和你爹爹一樣可愛。”
吃完飯,宋琲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是把所有的飯菜連同碗一起扔掉,被柳儀溫數落了太浪費了。
宋琲聽着柳儀溫的喋喋不休,把人抱了起來,輕輕地放在床上,撈起來褲腿,露出了一截粉白的小腿,“我昨夜摸你的腳和小腿,發現都浮腫了,去醫館還都自己走路去,你怎麽走得動的不是和李攜言借了不少銀子呢”
柳儀溫的碎碎念念瞬間偃旗息鼓,“啊我……我還能走走啊,孕夫也是要鍛煉一下的,不能總是躺着坐着,這樣會血液不循環,而且我也不累,我身體很好的。”
還有一些心虛,因為那些銀子都被用來救助沒錢看病的鄉裏鄉親了。
“你總有那麽多的說辭。”宋琲輕柔地揉着他的小腿,語氣有些責備,又自責,“回家吧,這裏不是很好。”
“我現在還不能走。”柳儀溫低下了頭,他心中很是不舍。
雖然才在月城待了一個月,但也是他十分快樂的時光,他每天和各色各異的人打交道,和他們說話,開玩笑,拉家常,是在宮中從未有過的自由與快樂,他在這裏還可以實實在在地幫助到需要幫助的百姓,況且還有一個最為重要的事情。
“大叔說幫我和城主說說的,打開許府的大門,我想去故居瞧一瞧。”
“好,我去和月城城主說一聲。”
但舍不得歸舍不得,他也必須要回去的,大仇未報,又怎麽可以獨善其身。
柳儀溫的視線又落在了圓鼓鼓的肚子上,陷入了沉思。
宋琲看出了他的想法,寬慰道:“沒事,我會安排好一切,沒有人會知道你懷孕了,更不會有欺君之罪,累及家人。”
柳儀溫這才松了口氣。
下午,宋琲驅着小毛驢,坐着灰撲撲的馬車,一點都不上檔次,不由得憋着個嘴,有點不滿意。
原本宋琲是打算騎高頭大馬,駕駛華貴的馬車的,但這樣太引人注目了,被柳儀溫一票否決,還揚言要是不坐驢車 自己寧願走着去,最後他妥協了。
不過宋琲長得魁梧,相貌堂堂氣宇軒昂,哪怕穿着簡樸的服飾,驅着憨憨的驢車,還是在街道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
到達地方後,柳儀溫掀開簾子,宋琲伸手扶他下來。
宋琲實在是太紮眼了,柳儀溫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們望過來,他恨不得将頭埋進毛領裏,連忙一個閃身就跨進了醫館。
只聽得一個厚重響亮的聲音,“他要是敢欺負阿知,就一刀砍了!”
柳儀溫腳下一歪,吓得差點兒絆了一下,還好宋琲在身後扶了一把。
原來魏伯增剛從館主口中知道了柳儀溫“夫君”的存在,已經忿忿地罵了他一遍了,“阿知給他寫了那麽多封信,他是一封不回,現在倒是找來了”
“大叔,他不是故意的,他是在找我,那些信沒有送到他的手上。”柳儀溫連忙上去解釋。
自從認了柳儀溫,魏伯增已經完全那他當成了自己的小輩來疼着,護短得很。
魏伯增看了一眼宋琲,瞧着還有些面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對他就沒個好臉色,“你可別又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沒有沒有,大叔,他……他是個好人,對我很好的。”柳儀溫将宋琲拉了過來,想給大叔介紹,可又不知道怎麽介紹他的身份,有些為難着。
魏伯增将宋琲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長得倒是人模人樣的,家住何方,家裏幾口人,做什麽生計的……”
宋琲對眼前這個疾言厲色的大叔,有些不耐煩,可這是柳儀溫認的大叔,不能沒有禮貌,打算回答一二。
然而再仔細看看大叔的相貌又覺得他甚是眼熟,漸漸地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師父”
全場瞬間噤聲,柳儀溫一時愣怔,魏伯增瞪大了眼睛,仔仔細細地看着宋琲,似乎要在他身上找到一絲熟悉的影子,能稱他為“師父”的人,這世上僅有一位。
魏伯增迅速做出反應,将宋琲帶到了後屋,宋琲拉着柳儀溫一同進去。
柳儀溫捧着熱氣騰騰的茶碗捂手,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流轉着,忽然想起來了,朝宋琲道:“我記得你說過你的師父在西域待過,會□□,知道西域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與東西,大叔也會的。”
宋琲笑了笑,“是,他會很多東西,我的武藝也是他教的。”
魏伯增還是有些不可置信,“你是……是六殿下”
“是,我是宋琲。”
“竟然都長這麽大了。”魏伯增感慨萬千,盯着宋琲上上下下地看,露出了笑容。
“您已經離開快十年了,沉冤得雪之後我曾去找過你,但一直沒有找到。”宋琲眼中有些失落。
“京城已經沒有值得我留念的,倒不如遠走高飛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不用應付官場的爾虞我詐,不用擔心被奸詐小人誣陷暗害。”魏伯增忿忿道,已經快十年了,他依舊無法釋懷當年之事,每每提起都是無比的憎恨。
但人不能總是活在憤慨之中,得見故人他還是很高興的,“不過老天也算待我不薄了,沒想到還能遇見這麽多的故人。”他用力地拍了拍宋琲的肩膀,眉開眼笑起來,“好小子啊,把這麽好的阿知都拐到手了,他可是我的好侄兒,你可得好好對人家,就算你是我徒弟也不可以欺負人家。”
“我會的。”宋琲緊緊地握住了柳儀溫的手,柔和一笑。
“晚上來家裏吃飯,我親自下廚!”魏伯增爽朗地笑着,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醫館閉館之後,宋琲準時來接他,架着小驢車“咕嚕咕嚕”地滾着。
“今天要去大叔那裏吃飯呢,殿下你能不能他不要做刀口舔血的生活了,他身上有很多傷。”
“師父原來是禁軍首領,卻被小人陷害,父皇沒有查明緣由,就定了他的罪名,全家抄斬,自己被流放千裏,後來與師父交好的大臣查明了真相,最終還了師父清白也無濟于事了。”
聽到事情的始末,柳儀溫也不免生氣起來,“難怪大叔說他最讨厭貪官污吏,奸詐小人。”
“師父為人剛正不阿,嫉惡如仇,也很倔強,凡他決定的事情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改變的。”
宋琲自小就跟着魏伯增學習武藝,盡管後來落水“重病”也沒有荒廢,他清楚他的心性,自己也無能為力,
柳儀溫嘆了一聲氣,“若是這世上沒有奸佞小人就好了。”
宋琲輕輕一笑,“怎麽可能呢,大多數人都是利己主義,唯利是圖,不可能真正的做到無愧于心,我們只能要求自己保持初心,提高警惕去規避被人所害。”
魏伯增做了一大桌子菜,與之交好的人都來了,他隆重地向衆人介紹了一下宋琲,說是柳儀溫的夫君。
柳儀溫羞紅了臉,埋下了頭,倒是宋琲樂在其中處之泰然毫不拘束,挨個兒敬酒敬了一遍,順利地打成一片。
周圍的人紛紛起哄着讓他們成親,宋琲的臉都要笑成花了,然而瞥見了一旁赧然的柳儀溫,這才收斂些。
酒過三巡之後,宋琲也有了一些醉意,與柳儀溫手牽着手走到狹小的巷子裏,一束月光照進甬道,照亮回家的路,“阿溫啊,其實這裏也挺好的。”
“你不是說這裏不好嗎”
宋琲搖了搖頭,“這裏熱鬧淳樸,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笑眯眯,可比宮裏好多了。”
在宮裏,每個人也都是笑着的,可是不知道他們笑容的背後隐藏着多大的陰謀,總是要猜他們的心思,令人心力交瘁。
“月城很好,只是我關于它的記憶并不是很多。”
“我記得,在盛夏是最美的,月城是水鄉,路兩道都是小河流,開滿了嬌豔的荷花,鮮花遍地,走在街道上都能接到落英……”宋琲繪聲繪色地描繪着月城的美景,“還有許家的小少爺也甚是可愛。”
“嗯”柳儀溫擡眸望向宋琲。
宋琲咧嘴一笑,“他還給我捉了一只漂亮的蝴蝶。”他的記憶向來不差,那是他們在許府見的第一面,也是唯一的一面。
可是柳儀溫不記得了,他不記得家裏來了什麽人,不記得給一個哥哥捉過蝴蝶,唯一的記憶都是與爹爹他們的。
“沒關系,我記得就好了,”宋琲捧着柳儀溫的臉,親了親他的面頰,輕輕地捏了捏一團肉,“我還記得那時候阿溫胖嘟嘟的,像只小豬,好像抱在手裏還是軟軟的,時光真是匆匆,怎麽一只小豬豬長成一個漂亮的美人兒了呢。”
柳儀溫立刻努起了嘴巴,瞪着宋琲,咬了他作怪的手一口,“你莫不是故意打趣我”
宋琲笑呵呵地将人抱了起來,坐在自己的臂彎中,聲音都提高了一些,“怎麽會呢,我家阿溫是最最好看,最最可愛噠!”
早已經入了夜,周圍都是靜悄悄的,宋琲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顯得格外的突出,吓得柳儀溫趕緊捂住了他的嘴巴,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沒人開窗查看才小聲道:“你……你小聲些,這都是人,還有快放我下來。”
宋琲輕輕地将柳儀溫放了下來,穩穩地站好,嘿嘿一笑,“我下午收到了京中的回信,許懷清要過來看看你。”
柳儀溫的眼眸陡然一亮,“真的什麽時候!”
“三五日吧。”
柳儀溫仔細想了想,“城主已經同意将許府交還于我,去完許府之後我們就可以回京了,我可以回去看看哥哥,還是師父,不必勞他辛苦再跑一趟的。”
“不急。”宋琲将腦袋擱在柳儀溫的肩膀上,“阿溫啊,我的頭有些暈呢。”
柳儀溫沒來得及去想為什麽宋琲忽然不急了起來,連忙抱住他,怪嗔道:“誰讓你喝這麽多酒了。”
“我開心啊。”宋琲緊緊地擁着柳儀溫,喃喃道:“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柳儀溫嘴角一翹,“我也開心,等這個小娃娃出生了,我更開心。”
“對哦,還有我們的寶寶。”宋琲直起身子,目光下移,然後“唰”地一下蹲在了柳儀溫面前,将耳朵貼在了肚子上。
“殿下!”柳儀溫一陣赧然,連忙去拉扯宋琲,“隔着棉衣怎麽能聽到啊!”
小娃娃在肚子踹了宋琲一腳,宋琲當成了回應,笑道:“能啊,他還跟我說阿爹你好呢。”
“騙人。”柳儀溫笑罵着。
“真的啊,不信你聽。”
“好啦好啦,我們回家,回家慢慢聽,好不好”
“好!”宋琲開心地将柳儀溫橫抱了起來,“回家喽!”
***
許府大門被打開的那一刻灰塵揚起,險些迷了眼睛,這裏已經許久都不曾有人來過了,到處都是蜘蛛網,雜亂的枯草,但還是很整齊,與記憶中的模樣別無二致。
柳儀溫拿起一把掃帚,掃走了灰塵與蜘蛛網,一步步地往前,宋琲同樣跟在他身邊打掃。
室內的小物件都被拿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大型家具與搬不走的瓷器擺件,可都有被大火焚燒的痕跡。
許府家大業大,遭此橫禍,有不少人趁火打劫,撲滅火的同時也順走了不少東西,不然有些物件不會流通到市場上。
柳儀溫每到一個屋子都能勾起一些回憶,快樂的、溫馨的、美好的,似乎都歷歷在目。
父親的書房還完好無損,書架上堆放着很多書,有名人傳記,有各類醫典,還有自己記錄的手記,柳儀溫一一翻過,發現了從前宋琲帶回來的那本書籍的下冊,裏面關于針灸之術的記載更為詳細,還有一勞永逸的金針之法。
柳儀溫來到了許家祠堂,父親與爹爹的牌位赫然在目。
許氏祖上就是宮中的禦醫,才掙下如今的家業,子孫後代又各個争氣,将許氏的醫術發揚光大,若無遭人暗害,許氏依舊是如此盛景。
柳儀溫擦拭着牌位上的灰塵,又一一放了回去,跪了下來叩首,宋琲跟着一起跪下,一待就是半日。
許府經年維修,很多東西都破舊不堪,不能再用了,宋琲找了人來修繕與打掃。
柳儀溫還帶着宋琲去雙親的墳前祭拜,“阿爹,爹爹,我今天帶了一個人來見你們。”
“岳父在上,小婿有禮。”宋琲十分上道地磕了三個頭。
柳儀溫努了努嘴巴,眼底卻是笑意,“你……你還不是呢。”
“你都帶我來見許家長輩了,自然就是了。”
柳儀溫垂眸一笑,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盡是溫和,“他是這個小娃娃的阿爹,我一開始也不知道自己是小哥兒,忽然就有了,怪吓人的。”
“我以前以為自己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但是遇到了很好的師父,後來找到了哥哥,找到了阿爹昔日的結拜兄弟,我一時之間又多了好多好多的親人……”漸漸地,柳儀溫就淚眼朦胧了起來,他越說越是想念自己的兩位爹爹。
如果他們還在,他都不想象自己會是多麽幸福快樂的小孩。
宋琲見柳儀溫哭了,心裏一陣抽疼,扯出袖子小心翼翼地給他眼淚,輕哄着,“沒關系,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了,我們也擁有一個家,有父親有爹爹,還有寶寶。”
柳儀溫破涕而笑。
是啊,他也有家了,有親人,有朋友,有愛人,有孩子,他不是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小孩了。
宋琲對着墓碑,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會照顧他,保護他,不會讓他受到一點傷害。”
“阿爹,爹爹,你們放心,我會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