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愛意
許梨心發顫, 一下子把電話挂了, 早晨的情景猶如在眼前,她實在不想面對。
很快, 電話又打了過來, 夾雜着風聲和引擎聲,陸嘉行的聲音空蕩蕩的, 很不真實。
他說:“你再敢挂試試。”
許梨捧着電話, 腳趾頭都蜷了起來,“我剛才沒拿好……”
陸嘉行輕笑的聲音落了過來,許梨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笑,只覺得倍感折磨, 問:“您有什麽事嗎?”
這時, 陳淑端着杯牛奶進來, “別看書了,喝了牛奶快睡吧……跟誰在打電話?”
許梨拿着電話的手垂了下來, 本能的心虛,說:“我同學。”
她一向把時間都花在學習上, 沒什麽朋友,陳淑狐疑,并沒有深究, “快睡吧, 有什麽明天再說。”
“好,我馬上就睡。”
門關上,許梨重新把電話放在耳邊, 壓着聲音,“陸先生,您還在聽嗎?”
陸嘉行聲音含笑,說:“我是你同學?”
許梨掌心出了汗,握着電話的指腹都發白了,“……不是,剛才我家人問,就……”
“就什麽,不敢說嗎,親男人的膽子去哪兒了?”
許梨輕聲尖叫了一下 ,陳淑聽到,揚聲問:“梨子怎麽了?”
“沒事,我,我要睡了。”許梨捂着嘴,覺得自己要死了。她緩了緩,才對着電話說:“陸先生,我早上不是故意的。”
陸嘉行:“不是故意?”
他尾音輕佻,許梨眼都黑了,好吧,是故意的,她就是怕他生氣,想哄哄他。
兩人都沉默,只能聽到外界環境的雜音,像層濾鏡,照着人心緒紛亂。
停了會兒,陸嘉行說:“想來看我開車嗎?”
他在訓練場?
許梨登時坐直了,看了看時間,又洩口氣,“很晚了,陸先生。”
“嗯。”陸嘉行語氣平淡,“那挂了。”
關了電話,許梨趴在書桌上,臉朝下埋在攤開的書頁裏,紙張油墨的味道她很喜歡,能讓她覺得心安。
可是這會兒好像不管用了。
……
那邊陸嘉行挂了電話,他還穿着賽車服,紅白相間的色調像是烈焰。
周安時走過來,“今天感覺比上次好。”
陸嘉行擰開水喝了口,“湊合吧。”
“你這還叫湊合。王揚那小子CTCC賽拿了第一,見我還問起你,說你退役後還摸車嗎。我說陸嘉行要是摸車,冠軍就沒你什麽事兒了。”周安時這話是調侃,但他心裏也清楚,若按着當年,陸嘉行在賽道上是沒怕過誰的。
那時候在國外比賽,亞洲賽手的整體實力都不被人看好,陸嘉行能展露頭腳,憑借的是天資和努力。
陸嘉行淡淡的笑,“你跟他說,我現在忙着掙錢,沒空想別的。”
這段時間他是真的很少來練車,周安時這有教練,但跟他在英國時的一比,高下立見。加上集團事務忙,陸振東正當年,卻一門心思拱他上位,話也說明了,他退位只任董事長,讓陸嘉行接任CEO的位置。
連個執行CEO的過度都不給他,哪還有時間練車。
周安時對什麽都想得挺開,“賺錢好,有錢了以後你兒子想開賽車,你才能負擔得起這燒錢運動。”
陸嘉行難得笑得開懷,“我兒子萬一不想開車,想當科學家呢。”
“不會,子承父業,自古都這麽個路數。哦,也不一定。”周安時了然道,“也可能随媽。”
停了幾秒,他接着說:“那小丫頭看起來學習就挺好。”
陸嘉行擡眼,周安時讨饒:“我又沒說她是你兒子的媽,你緊張什麽,再說你也沒兒子,老大不小了,差不多就定下來吧,別拖到最後生個孩子,還要被說成老來子。”
“周總先想想自己吧。”陸嘉行往更衣室走,自言自語,“我上哪生兒子去。”
******
夜幕下的城市,霓虹閃爍,夢幻得像泡影。
河邊的酒吧,顧欣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拿起一杯伏特加晃了晃,小酌一下,杯口挂上一抹紅,給她整個人平添更多性感。
“星辰哥。”看到人她起身擺手,胸前的柔軟跟着起伏,平口黑裙,只露了隐隐一寸的溝,撩人,卻不低俗。
顧欣向來很會把握分寸,不止品味,還有性格。
喬星辰眯了眯眼,笑着走過來,“你倒是先喝上了。”
沒有寒暄,朋友間的感情到了,哪怕很久不見,也像是昨天才分別。
顧欣拉開椅子,“來得早,就喝了一點點。”
喬星辰晚上出席了一個很正式的私人宴會,身上的正裝來不及換就趕了過來,點點椅子沒動,“這種事應該男人做。”
兩人落了座,顧欣沒惡意的抱怨,“我不是沒男人嘛,只好把男人要做的事一起做了。”
“沒找個?”喬星辰眉眼深邃,高鼻梁上架着金絲眼鏡,氣質沉穩。
他這個問題一出,顧欣明顯頓了一下,很快恢複自然,坦蕩答:“找了,人家不要我呗。”
誰就不用問了,心裏都清楚。
閑閑聊了幾句最近情況,顧欣倒酒,喬星辰擺擺手,“我就是作陪的,不喝了。”
“沒勁!”顧欣往自己杯子裏夾着冰。
喬星辰腿交疊坐,看着她:“我跟你們不能比,一把年紀了新陳代謝慢,喝點酒第二天要頭疼的。”
“你這拒酒的理由還真是敷衍,一把年紀,星辰哥我要沒記錯,你今年也就三十吧,比嘉行也就大兩歲。”
“兩歲嗎?”
顧欣拿着酒杯偏頭想,“不到兩歲,你一月生日,嘉行十月,對,十月三十一號。”
“那是不到。”喬星辰推了下金絲眼鏡,人仰在椅背上,“你倒是記得清楚。”
夜和酒都讓人悵然,故人面前,顧欣心口發酸,看着窗外河面上的點點光亮,“記得清楚又能怎麽樣。”
喬星辰未語。
“在英國時追着他,他回國我又追回來,有什麽用,人家是賽車手,那速度誰能追得上。”
外人面前不輕易吐露的心事,顧欣今天沒憋住。
喬星辰手修長,交叉放在腿上,“那小子給你委屈了?”
也就他敢用小子這兩個字眼,顧欣撇撇嘴,“委屈提不上,就是……就是……”她不知道怎麽說,想起陸嘉行護着許梨時說得話,多年光陰比不上一個小姑娘。
仰頭灌下一杯酒,酒燙舌,她說:“嘉行身邊好像有人了?”
喬星辰眸色發深,“哦?”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就是個小丫頭,說了你可能不信,還在上大學呢。”
她又要喝,杯子被按住,喬星辰一臉嚴肅:“別喝了,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酒,你喝不了了。”
顧欣搶過去喝完,酒杯磕在桌子上,清脆一聲,“我能喝,一直都很能喝,只是嘉行不喝酒,我就在你們面前裝不會喝。其實我最愛喝伏特加了,刺激。”
喬星辰嘆口氣,過來架住她的胳膊要她起來,“走吧,你喝多了。”
顧欣要甩開他,喬星辰手上的勁沒松,握得更緊,“再喝他也看不到,嘉行什麽人,你就是自殺他也不會理,何必呢。”
“我……”顧欣仰頭,酒精染紅了臉,薄情韻紅了眼,往事像烈焰,燒着心。
她不是小孩子了,撒潑的事做不出,何況是在喬星辰面前,昔日裏,連陸嘉行都要叫他一聲哥的。
出去後,兩人沒立刻走,站在河堤旁吹風,顧欣的大波浪在風中蕩,酒勁散了些。
曾經不管經歷什麽,地球轉,日子就要往前過,都以為能忘,其實發生過的事,就像烙印,不疼了也會留下痕跡。
好一會兒,顧欣問:“星辰哥,歡歡最近好嗎?”
喬星辰的發絲被風吹動,話也像被吹散了,“離婚了。”
青春年少的十八歲光陰裏,大家誰不是意氣風發,陸嘉行閃耀,追逐他風光的人很多。
奈何他性子淡,除了車隊的人,對誰都有着距離。
他跟喬星辰是在英國因為賽車結識的,喬星辰也不是刻意讨好別人的人,負負得正,兩個人互投眼緣,關系好到另他們都羨慕。
慢慢的幾個人關系近了,顧欣一直喜歡着陸嘉行,單戀,沒表白過。
不是不想,方方面面她權衡太多,怕說了連個朋友都做不下去。
一群人裏,也有別的女孩喜歡陸嘉行,感情最炙烈坦白的卻只有歡歡一個,可惜,妾有情,郎無意。喬星辰說得沒錯,歡歡吵着要自殺時,陸嘉行也沒心軟半分。
都說他寡情,他還真的寡給大家看。
再後來歡歡心灰意冷,匆匆嫁了人,大家是在結婚現場第一次見到的新郎。
誰都沒說什麽,但也都笑不出來——歡歡這個新郎,家世、樣貌、性子,都是按着陸嘉行找的。
可惜,再像也不是。一直聽說夫妻婚後感情不好,那男的可能發覺了什麽,整日吵,吵完了冷戰。
沒想到還是走到了離婚的地步。
喬星辰對這件事有心結,畢竟歡歡是他唯一的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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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無邊無盡,就像滾滾河水,一眨眼就過了這麽久,誰還能總執迷不忘,心結就算解不開,也早該磨平了吧。
酒意全無,顧欣聳聳肩,“你難得回來,這次呆多久?”
“幾個月,會許更長。”
“那好,今年嘉行生日,咱們一起聚聚吧,星辰哥,你會來吧?”
喬星辰點頭,“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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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許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在公寓也沒這樣過,心裏亂亂的,就是睡不着。
也不容易睡着了,她被床頭的電話吵醒,拿起來一看是那串還沒來得及編輯,但已經被強迫着背會的號碼。
只有星光的屋裏,她接起來。
“喂。”
男人聲音啞,“怎麽這麽半天才接。”
許梨啊了一聲,下床打開臺燈,視線還沒适應光線,她揉着眼,暈暈乎乎說:“我剛聽到。”
陸嘉行咳嗽了一下,說:“下來。”
許梨:“啊?”
陸嘉行的耐心被剛才幾個撥不通的電話磨沒了,他說:“下來,我在你樓下。”
許梨往窗口走,路燈下招眼的車旁站着個男人,淩晨一點,她腦子裏直接嗡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聊兩句,陸嘉行就這個德行,不完美,但絕對值得被愛,被追逐。
以他的心性,他要是不走心,也沒人能虐得住他。
所以……小梨子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