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雨淅淅瀝瀝的下, 幾乎沒有停歇,連綿不斷的雨天讓一切都變的潮濕起來。

裴爍垂眸,細心的用熱毛巾敷着青年的腿, 在膝蓋上塗抹草藥, 搗碎的汁液接觸皮膚後會散發暖意,讓腿疼緩解。閉眼的青年可以感受到裴爍的頭發垂落在自己的腿上,微微發癢, 他忍不住伸手攬住那一縷頭發,在鼻間嗅了嗅。

“怎麽了,泷介?”裴爍擡眼看向表情平和的青年,開口問道。

立花泷介搖頭,他聞到裴爍身上妖怪的氣息。

目盲的青年看不見裴爍的神情, 卻能感受到對方心情還不錯,于是試探的摸了摸他的臉頰,問:“最近有遇到什麽事嗎?”

“算是…交了一個新朋友吧。”裴爍輕聲道,勾起嘴角。

新朋友?立花泷介忍不住皺眉:“是村裏的人嗎?”他從來不知道裴爍還有別的朋友。

善良溫和的藥師毫不費力的搏得了村子裏每個人的喜愛, 但他本人卻一無所知。

立花泷介無數次聽着教室裏的孩子誇贊裴爍漂亮的容顏以及善良的本性,每到那時候他都無比可惜沒在失明前見到裴爍, 不過現在也不算晚。

一到雨天他的腿便疼痛難耐, 需要找裴爍治療,久而久之,他們才成為了好友, 甚至……他原以為在經歷了那些醜惡後, 他不會再相信成年人的本性。

但沒人能抵抗住裴爍的溫柔。

“應該不算是。”裴爍說, “他住在山上。”

附近的山只有那座充滿靈氣的神山, 傳聞山上有神明居住,因此不會有任何妖怪惡靈侵入, 保衛了村子的安寧。

“是妖怪嗎?”立花泷介追問,微涼的手接觸溫暖的肌膚。妖怪最愛騙人,他們會為了自己的目的去欺騙別人。立花泷介不想讓裴爍失望,當然更多的,他不想讓裴爍被別人奪去。

“是地縛靈。”裴爍看着立花泷介說,“他幫了我不少忙。”

立花泷介松了口氣。所謂地縛靈,就是由于執念而不斷在一處徘徊的靈魂,他們沒有記憶、沒有過去,終日停留在原地,無法擺脫束縛。逐漸的,他們會忘記一切,消失在人世間。

但裴爍接下來的話卻讓立花泷介警惕起來:“還告訴了我他的名字。”

地縛靈不會有名字,他們只會由于內心空-虛的擴大而混沌消亡。這個出生于山野間的靈體,恐怕早已變成了另外一種存在。

立花泷介的表情不太好,裴爍擔憂的問:“腿很疼嗎?”

“不是。”立花泷介搖頭,他的睫毛顫了顫,向來在這方面純情羞澀的青年,頭一次主動抓住了裴爍為他熱敷的雙手,“已經不疼了。”

他想抓住裴爍。

無數次由于下雨而腿疼的日子,都是裴爍在悉心照料。這樣溫柔的藥師無知無覺的在夜晚散發自己的善意,讓人敬重、讓人愛慕。

于他而言,裴爍早已不僅僅是好友。

立花泷介從小生活在大家族接受迂腐保守的教育,遇見裴爍後才第一次正視內心的欲-望。

他見過花街中的藝伎為了留下恩客獻出自己的身體。也見過家族中的妾室為了博得家主的留戀嬌媚誘-惑。同樣的,那些從小被培養的娈-童少爺也在他面前展露過情-欲與膽怯。

立花泷介從來都厭惡這種赤-裸的、原始的肢體交流。他覺得粗魯又肮髒。

可這樣一位生活在貴族家庭的少爺此刻卻清了清嗓子,耳尖通紅,睜開灰蒙蒙的雙眼空洞的“看”向一旁,“可以,做點別的事嗎?”

“做什麽?”裴爍裝作不解,勾起嘴角饒有趣味的等待着他。

立花泷介抿緊嘴唇,他感受到自己的臉頰發燙,原本冰涼的身體也逐漸升起溫度,他終于袒露出渴望:“先親親我吧,爍。”

他忍不住期待着,捏緊了衣袖,緊接着他就感覺到一個輕飄飄的吻落在臉上,耳邊還傳來裴爍的詢問:“可以嗎?”

當然不行。立花泷介微微皺眉,摸索着捧上裴爍的臉,他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他知道裴爍一定是微笑的、用無比溫柔缱绻的目光注視着自己。他的手觸碰上裴爍的嘴唇。

裴爍稍稍張嘴,輕輕咬住男人的手指。這一瞬間,立花泷介覺得自己就像觸電一般,不禁顫抖。

“怎麽了,泷介。”裴爍輕笑着看向男人怔愣的表情,原本蒼白的臉上更是泛起薄紅。立花泷介難耐的咬住下嘴唇,完全不顧膝蓋上的草藥,跪坐起來親了上去。

這是和以往的溫柔完全不同的、充滿野性的親吻。失去了光明,就代表着在另外方面立花泷介格外敏-感。他能清晰的聽見液體觸碰的聲音,衣服窸窸窣窣拖在地上的聲音,以及裴爍沉悶的喘-息。

立花泷介呼吸一滞,捏着裴爍的肩膀将人推倒在榻榻米上。到現在,他還是有些可惜自己不能看見裴爍美麗的樣子。俯下身繼續親吻對方的嘴唇,放大的觸感很快便讓他無法停止。

他抓住了裴爍。立花泷介不住的想着,即使眼前是一片冰涼虛無,他也可以真真切切觸碰到裴爍溫暖的身體。

藥膏被蹭到榻榻米上,芳草的香氣彌漫整個房間。屋外是無法停止的雨聲,屋內卻隔絕一切外界事物,只有他們倆一起。

立花泷介摸索着裴爍的五官,想要将他印刻在腦海中。

在立花府邸的時候,那些陰陽師畏懼他、害怕他,卻不得不擁護他,享受他的強大。而等他因為詛咒徹底失明,便視他如棄履,再也無法容忍他。

立花泷介不在意那些陰陽師的看法,他也不想證明自己的價值和用處,于是便來到了這座村子,成為一個普通人,擁有強大靈力的瞎子。

那段時光裏,他只是覺得可惜,為什麽沒能放任妖怪偷襲,拉上整個立花家陪葬。

腐朽沒落的家族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至此,他唯一的感情斬斷于那晚。

立花泷介享受成為一個普通人,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在裴爍面前示弱,沉迷于對方的照顧與溫柔。他想,來到這裏果然是最正确的決定。

裴爍摸了摸立花泷介發燙的臉龐,問:“你在想什麽?”他察覺到對方的走神。

立花泷介拉着裴爍的胳膊,輕咬對方的手腕,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裴爍脈搏的鼓動。

“我在想,我真的很喜歡你。”立花泷介依舊羞澀于表達自己的想法,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便将頭磕在裴爍的胸膛上,聽着青年平穩的心跳,伸手觸碰着,接着擡頭“看”向裴爍,“你呢?”他期望得到肯定的答複。

裴爍與立花泷介空洞的雙眼對視,勾起嘴角:“我也一樣,泷介。”

「宿主,你知道立花泷介到底是誰嗎?」系統忍不住開口道,那可是從出生便被賦予詛咒之子名號的強大陰陽師,根本稱不上普通柔弱。從虛僞家族誕生出來的孩子,必然也是虛僞的。

「顯而易見。」裴爍笑着說,「立花家可是有名的陰陽師家族。」

「那你就對他的過去不好奇嗎?」系統又問。

「我不在乎。」裴爍說,是冷漠的話語,「他的過去與我無關。」

立花泷介幾乎無法忍耐的在裴爍側頸處親吻着,喉嚨幹渴,只有不斷聞嗅對方的氣息才能緩解那片虛無。昔日強大的陰陽師,此刻卻祈求藥師的垂憐。

“裴爍,再親親我吧。”似乎只能從唇齒間感受到愛意。

渠川刃被裴爍收留後就主動承擔起燒飯的重任,天色漸晚但裴爍并沒有出來用晚飯的打算,渠川刃看着面前并不算多麽精致的菜品,皺緊眉頭,最終他還是起身打算去找裴爍。

但剛靠近卧室,渠川刃便聽到了陌生男人的聲音,他警惕的在走廊上行動着,沒有露出一點動靜。面無表情的臉上完全是可以吓壞小孩的兇狠。

但很快他就愣在原地,被拉開的縫隙讓他可以清晰的看見裏面的景色。

裴爍烏黑色長發落下,沾染汗水像海藻般貼在白皙的皮膚上,他的臉蛋微微發紅,那雙鹿眼微眯着,眼尾泛起春-意。

裴爍舒了口氣,被立花泷介摟住脖子,失明的青年無措的親吻着他的脖子,逐漸收攏。

這個時候的裴爍很漂亮,接着屋外的月光,渠川刃可以清楚看見對方上翹的嘴角,似乎在說些什麽,但男人卻一句話都聽不清了,他就像被定在門前注視着裴爍的秘密。身後的傷口開始發燙、發癢,他覺得自己身上的毒還沒有消,否則怎麽可能……

渠川刃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直到——裴爍冷淡的擡眼看向自己。

男人忍耐着沒能洩露一點情緒,他倉促的呼吸妄圖平複自己幾乎要跳出來的心髒。和裴爍在一起的人是誰?他們為何能做這樣親密的事情?

渠川刃握緊拳頭,飽滿的肌肉緊繃如同岩石般堅硬,最終,他看着那個陌生男人閉着眼癡迷的親吻着裴爍的嘴唇。

而裴爍露出笑意。

渠川刃這才驚醒般僵硬的逃離了門外。

“剛剛有人來了?”敏銳的陰陽師自然不會放過一點動靜。他眉頭緊蹙,“是你收養的那個孩子嗎。”

“不是。”裴爍安撫的親了親對方的嘴唇,“是前晚到訪的病人。”

立花泷介表情嚴肅,那個人身上帶有濃郁妖怪的氣味,是個十分危險的人物。

“人類嗎?”他問。

“似乎是位除妖師,背上的傷口像某位妖怪的傑作。”裴爍勾起嘴角,“怎麽了嗎?”

“傷好後便讓他立刻離開吧。”立花泷介低聲道,妖怪是最記仇的,只要那個男人不死,妖怪就會一直尋找他。況且,那男人不太對勁,“他很危險。”

裴爍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注視着立花泷介。

“答應我,讓他離開。”立花泷介着急的說,他自然有能力保護裴爍,但他不想讓裴爍知道自己的欺騙。

“好。”裴爍的眼中滿是趣味,“我會讓他離開的。”

立花泷介這才放下心來,但很快他就紅了臉道:“……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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