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早上我剛走出房門一步就感覺腳感不大對勁,疑惑地低下頭,一股臭味撲鼻而來,我皺起眉擡起腳,把腿伸直,讓腳離我遠遠的。
操!
踩屎上了!
“小叔!小叔!”我扯着嗓子喊了起來。
“怎麽了?”小叔的聲音從樓下響起,急急忙忙地向樓上跑,不過比他先上來的是“罪犯小白”,小白跑近又嫌棄地跑遠,氣得我咬牙切齒,這是你的屎!你的屎!
“怎麽了?”小叔終于跑了上來。
我哭喪着臉:“小叔,我踩屎了……”
QAQ
小叔愣在樓梯口,看看我擡起的腳又看了看很活潑的罪魁禍首,剛帶回來的小野貓還沒學會在貓砂上拉粑粑。
我:“好臭啊,這貓拉屎怎麽這麽臭。”
小叔瞧着我的模樣笑了下,走過來蹲下身摘下我腳上的拖鞋:“你先回屋躲一下,我處理好叫你。”
“哦。”
我立即單腿蹦了回去,并且關上了門阻隔臭氣的侵襲。
我又蹦去了衛生間把襪子丢進了髒衣簍,洗了腳,雖然沒弄到腳上可我心裏還是覺得埋汰。
很快小叔就叫我出去了,我板着臉打開門,走廊裏只剩下清新的淡雅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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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好好教育下罪犯。
蹭蹭蹭下了樓,一眼鎖定正試圖撓沙發的小貓,好好好——一罪還沒判罰,它就要犯下第二個罪行了,我蹑手蹑腳的走過去,彎腰伸手一撈。
“小白!”
小白被我一手撈了起來,我雙手抓住小貓把它舉了起來,盯着小貓藍色的大眼睛,認真說道:“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一切都将成為呈堂證供!”
小白揮舞着小爪子:“喵喵喵。”
“罪犯小白,你可知罪?”
“喵?”
小白抱住我的手腕開啓了舔舐,燒貓,居然試圖讨好勾引我減輕罪行,但我可不吃這一套。
“哼,讨好我是沒用的,本聞青天大公無私,現判罪犯小白……”
“罪犯什麽?”小叔系着圍裙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你叫它什麽?”,因為做飯他就沒戴眼鏡,淺色眼珠眯着,和圍裙上的草莓小熊像極了。
圍裙是我買的。
我還買了小兔子的,小熊貓的,小青蛙的……
我放下小貓抱進懷裏,小貓就踩着我胸口試圖站起來:“小白啊,我昨晚給它取的名字。”看來昨晚小叔是真睡迷糊了,居然不記得。
小貓這時候已經伸着個小腦袋到我臉前了,大眼睛滿是好奇,試圖用嘴巴探索我的存在,小貓倒是不認生。
我笑着搓着小貓頭:“我們家小白真好看~”
轉頭看向小叔:“真好看。”
小叔的臉色變得不大自然,耳朵尖紅透之前轉身就回廚房了。
我抿嘴偷笑,逗小叔可真有意思~小叔總是太正經了,他越正經我就越想逗他,主要是小叔每次的反應都實在太有趣了。
我撸了把要和我貼貼的小貓貓:“你現在功過相抵了,饒你一次~”
早餐很豐盛。
小叔:“你最近公司有沒有什麽事?”
我将嘴裏的包子咽下去:“沒什麽事,一切都在我英明的帶領下蒸蒸日上。”至于鋼泰的事情對我來說算不上事,它只是我衆多産業的其中之一,占不到我賺錢的大頭,而且現在新型産業更有盈利空間,我也是主要向這邊發展,鋼泰只是這些年一直都很穩定而已,所以沒有動的必要。
小叔聽我這麽說放下了筷子,很認真的向我看過來:“我準備将我的公司交給合夥人,我退到幕後,以後只拿個分紅。”
也就是說他不再管事,把領導權讓了出去。
我對小叔想做什麽是沒意見的,我只是好奇:“為什麽?”
小叔扶了下鏡框:“也沒什麽,就是不想再做公司了。”
小叔的回答雖然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卻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瞧着眼前氣質沉穩斯文的人,可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23歲的小叔穿着件藍色的外套,很活潑鮮亮的顏色,背着個雙肩包,拉鏈上還挂着一個小企鵝,踩着雙鞋邊還沾着泥的運動鞋就那麽出現了。
外面細雨霏霏。
進到病房的年輕人頭上雨珠閃閃,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那時我爸病入膏肓,已經很久沒有人對我們這麽笑過了,病房裏的病味都少了不少。
小叔是坐了很久很久的飛機從南極過來的,小叔學得并不是和金融商務有關的專業,而是攝影,我看過小叔的相冊,在那上我看到了非洲的草原,看到了趴在草叢裏只為捕捉一頭獵豹的小叔,我看到了坐落于森林的破敗城堡,看到小叔和生長于廢墟中的鮮花合影,看到了大峽谷,戈壁荒野,看到了冰原還有小叔留在那裏的小雪人,以及小叔凍紅的臉和亮晶晶的眼睛,看到了夢幻般的極光……
那些都是小叔腳下的世界,他用足跡丈量這個世界,用他的眼睛看這個世界,用他的照片記錄這個世界。
後來他因為對我父親的承諾,停在了聞氏53樓的總裁辦公室內。
後來他因為我,留在了京城至今整整8年,沒離開過。
23——31,本該是最鮮活的青春,他全部給了我。
我咽下洶湧而出的酸澀,牽扯出一抹心疼的笑:“不想做就不做了,那小叔之後打算幹什麽?”
小叔摸着貓貓頭:“就做些喜歡的,想做的事情,我想先去一趟渭城。”
渭城兩個字小叔說得很輕,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麽,只是單薄的身影透露出一絲落寞。
渭城是小叔的老家,他的家人都在那裏,只是——他的家人是一群傻子,他們不愛小叔,小叔雖然從來不和我說他家裏的事,但是他家裏人偷偷找過我,找我要錢,那群吸血鬼一樣的人,我見過他們後就找人做了仔細的調查。
結果調查的結果直接把我氣到醫院去了。
小叔有一個大他6歲的哥哥,小叔出生那天他哥哥因為意外被車撞到導致一條腿瘸了,他的哥哥是家裏的寶,大概因為是第一個孩子,小叔的父母是因為他的哥哥成為了父母,所以第一個孩子在父母眼裏心裏總是要更特別一些,如果那個孩子懂事優秀那就更會備受寵愛。
小叔的家人将這件事怪在了小叔身上,一個剛出生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就這樣背負了罪責。
小叔10歲那年生日,他的哥哥從外面回來突然發瘋,砸了他的蛋糕,怪他讓自己變成了瘸子,讓小叔滾。
沒錯。
小叔10歲生日那天被趕出了家,被丢去了國外,以餘家的資産甚至沒在那邊給他安排一個房子和保姆,而是将他随便的丢去了一戶人家寄宿。
根據我查到的資料,小叔在那家過的并不好,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照顧那家多到數不過來的孩子。
而小叔之所以願意為了我父親不遠萬裏的趕來,并且答應他照顧我,就是因為我爸資助了他,讓他可以離開那戶人家,讓他打工賺到的錢可以留在自己手裏,讓他可以自由的去看這個世界。
我爸資助的小鳥,在飛出去看過這個世界後,又銜草回來為他的兒子築了巢。
據我所知小叔回國後并未回過渭城。
他這次回去餘家的人一定會撲上來的:“再等兩天吧,等兩天我和你一起回去。”
小叔搖了下頭:“沒關系的,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我……”
“時京。”
“我想自己回去。”
小叔打斷了我,态度很堅決卻有點傷到了我的心,我不喜歡他将我和他分得這麽開,我和小叔應該永遠都是我們,但現在他要回家了,卻不願帶着我回他的老家。
那以後呢?
不再管理公司的他還會留在京城?還會留在家裏?還會留在我身邊嗎?
他會接着去看他的世界,而我不過是他看膩了的風景,接下來他所遇到的一切人事物都将比我新鮮。
我會被丢下。
被小叔丢下。
想到這些讓我焦躁不安,再開口只剩下了任性的霸道:“我就要和你一起去。”
小叔這次卻沒讓着我:“時京,你成年了,懂事一點。”
我讨厭小叔這麽和我說話,就好像在他眼裏我永遠是那個15歲,只會給他找麻煩的那個臭小子。
我丢了筷子,粗暴的拉開椅子站了起來。
“随你,我去公司了。”
我帶着火氣離開了,只聽見小貓委屈巴巴的叫了兩聲。
*
可能是由于我的臉色太臭,今天整個辦公室的氣壓都很低,我點開公司的匿名群。
夢要做的浩蕩:【我今早進公司時撞見老板,那臉黑得吓死我!】
早中晚中彩票:【估計是被戴綠帽子了吧KKKKK】
神秘人:【呦~樓上改名了。】
早中晚中彩票:【據小道消息,一直追老板的駱和秦搞一起了,人跑了知道生氣了,活該!渣男不配有老婆!】
消息又刷了幾條。
人善被人妻:【今天老板的忠犬怎麽沒出現?】
人惡被np:【樓上好名】
我覺得無聊地退了出來,文件也看不下去,自己離開時的态度有些太惡劣了,小叔能決定回去一趟一定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準備,自己應該支持他才對。
“诶……”
我嘆着氣趴在了桌子上,怪不得小叔還把我當小孩,我的确很幼稚,等今晚回家好好和小叔道歉。
晚上8點,我和肖秘準時到了定好的酒店,魏東青一行人已經到了,我笑着道歉說着不好意思來晚了,自罰一杯。
魏東青直誇我敞亮。
我們這兩夥人落座,先是寒暄了一通,我誇魏東青德高望重是我學習的榜樣,他說我年輕有為,長江後浪推着他這前浪要拍在沙灘上咯~
氣氛熱鬧和諧,大家有來有往。
酒過三巡,我這才把話頭往正事上引。
“魏總,給你看個好東西。”我打開手機,魏東青看了過來。
視頻裏李奇正在展示他加班加點,全程緊盯找工廠做出的樣品。
我笑着問道:“魏總覺得怎麽樣?”
魏東青一笑眼尾都是褶:“聞總這是要做生産商了?”
我磕了下煙蒂,大有深意的說道:“這樣可少了些中間商賺差價,魏總你說是不是。”
這種話,一說大家就懂。
就如同這個飯局,魏東青自然也明白是為了什麽。
魏東青吸了口煙又緩緩吐出去:“但是聞總不也得賺錢不是。”
這是打聽價格了。
我正要回,手機響了下,這個提示音是我為小叔設的專屬提示音。
我說了句不好意思,打開手機。
小叔:【我出發了,安排了小吳喂貓,你要是不想在外面吃,回我下,我叫阿姨來家裏給你做。】
我盯着信息怔住,這麽快就走了?幹嘛搞得像逃跑一樣。
我心裏很不是滋味,放下手機喝了一大口酒,肖秘咳嗽了聲,我回過神臉上再次挂起笑容,繼續和魏東青談了起來。
我點燃了不知道第幾根煙,我沒有煙瘾,也就偶爾因為工作頭疼時才會抽一根,一包煙我能在兜裏放上兩個月才抽沒。
但今天一晚上,煙就抽沒了。
我吐出個煙圈:“聽說魏總想進軍機器人行業。”
魏東青眼睛一下就亮了。
之後的談話可就是對方一夥人巴結我了。
我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一直到快12點我們才散了局,我靠在肖秘身上,醉眼朦胧的和魏東青他們擺着手。
然後腳步虛浮的被肖秘扶到了車上。
我癱在後車座上,突然想起件事:“甜品拿了嗎?”
飯桌上一道甜品很好吃,小叔愛吃甜,我讓肖秘記得走時打包一份,拿回去給小叔吃。
“拿了聞總。”
我這才安心地靠着車窗閉上了眼睛。
*
肖秘費勁兒的半拖半拽地把我放到了沙發上。
“小叔。”
我閉着眼睛喊:“小叔,我頭疼,你給我揉揉……”
肖秘向樓上看了看,提醒我道:“餘先生好像沒在家。”
我迷迷糊糊地這才想起來小叔走了,我着急地去掏手機,掏了好幾下也沒摸到兜。
還是肖秘給我拿出來的。
我眯着眼睛找到小叔,給小叔發了視頻,視頻接通,小叔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他盯着我看了看:“喝醉了嗎?”
我盯着這個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的人,很委屈的:“小叔,你不要我了嗎?”
肖秘抿嘴瞪大了眼睛,然後把頭垂得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