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茶室雅致的包間內。
孟宇将一杯茶遞了過來:“聞總, 請。”
我沒有動,任由那冒着熱氣的茶杯留在他手裏, 孟宇也沒繼續堅持,把茶杯放到了我這邊:“很抱歉擅自聯系了聞總,但我想着這種事不大好和下一任交接,正好在這期間我查到了真相就冒昧的聯系了您。”
他說着喝了口茶,從始至終垂着眼睫沒有看我,符合他一貫向我報告的姿态,但從他的舉動來看他已經不把我當做他的老板了。
只是他說他查到的真相是小叔。
之前他擅自洩露我的行蹤, 但看在他這些年表現不錯的份上,我是想和他好聚好散的, 只是沒想到他一次次挑戰我的容忍度, 并且越來越過火。
這次甚至敢污蔑小叔, 是被收買了?但為什麽要冤枉小叔?
“聞總, 這是那幾個打蘇先生的人的資料。”孟宇從他的黑色公文包裏拿出一個文件夾遞了過來, 見我沒接他也恭敬地放到了桌上。
他的眼睫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把眼睛遮上,緊接着他又打開了手機:“這是他們坦白的視頻。”
不等我同意他就擅自打開了視頻,喧鬧的聲音立即冒了出來, 争先恐後的。
“求求你了,不要報警抓我們, 我們也是受人指使。”
“對對對,那個叫餘杭白的人給了我們一大筆錢, 還讓我們下死手揍。”
“餘杭白?是這個人嗎?”
這是孟宇在說話, 他從手機找出了小叔的照片給那些人看。
那幾個人瞧了眼後用力點頭:“沒錯沒錯就是他,是他是他, 他的臉我不會忘的,我就沒見過長得這麽好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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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中的孟宇明顯默了一瞬:“那他有沒有說為什麽要打那個人?”
幾個人想了想, 有的搖頭,其中一個眼睛一亮:“說了說了,他臨走時我聽他嘀咕了句,叫你敢勾引時京!時京是我的!”
“所以我只以為他是正宮要我們打個小三而已,我想着小三就該打,我們這也算是伸張正義了不是。”
還挺能給自己臉上貼金。
視頻到此結束,我瞧見他小心翼翼的深吸了口氣,這才眼皮打着顫地擡起來看向我,之後雙手遞過他的手機:“聞總想要删除這個視頻麽?畢竟會對餘先生的聲譽有影響,我相信餘先生會這麽做都是為聞總你好,一定不是對你有那方面的心思。”
孟宇說完幾乎連呼吸都屏住了,壓迫的氣息從聞時京身上無聲蔓延而出,讓他有些拿不準聞時京是因為這個真相而生氣,還是因為什麽?
他回想之前收到的駱可的消息。
【孟哥,我想問你一下,你平時跟着京哥有沒有注意到過他的小叔好像有點不大對勁。】
【什麽意思?】
【沒什麽,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是既然孟哥你之後不在京哥那裏工作了,而且我真得需要有個人幫我确認一下是不是我想多了,我就和你說說吧。】
【就是,我覺得餘杭白好像喜歡京哥。】
【當然我也不是百分百确定,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是這樣,只是我沒有證據能讓京哥相信。】
【我好怕他會借着小叔的身份對京哥做些什麽,毀了京哥,畢竟京哥那麽信任他。】
【孟哥,你有什麽有印象的事嗎?】
孟宇作為聞時京的生活助理其實和餘杭白的接觸算不上多,他對餘杭白的印象不壞,偶爾他去別墅給聞時京拿取東西遇見餘杭白,對方雖然瞧着冷冷淡淡的但卻會告訴他東西在哪裏,哪怕自己有時會擾了他的安靜,将他吵醒。
但經過駱可的提醒他還真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一次宴會,聞時京的襯衫被人不小心弄髒他去送衣服,聞時京放下玻璃酒杯離開去換,他注意到餘杭白盯着那個玻璃杯看了很久,他出去轉了一圈後不經意的從縫隙中瞧見餘杭白拿起了那個酒杯,就像是尋找位置般轉了小半圈,才猶猶豫豫地低頭抿住酒杯淺淺的喝了一口。
當時他就覺得很奇怪,太奇怪。
之後換好衣服的聞時京過來叫餘杭白,餘杭白就做賊般放下了酒杯,出去時又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被好奇心驅使走了進去,拿起那個酒杯,轉了一圈後發現一個讓他疑惑不解的情況,兩個唇印疊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當時他不明白,或者是不敢明白。
但經過駱可的提醒後他明白了過來,那是一個小心翼翼的間接接吻。
餘杭白是個小偷,從聞時京那裏偷來了一個不屬于他的吻。
駱可:【如果是真的,餘杭白一直在京哥身邊,估計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京哥的喜歡了。】
駱可:【即使京哥不喜歡我也無所謂,但是我很擔心餘杭白會毀了京哥。】
孟宇瞧着駱可發來的消息,已經能想象出對方現在難過又故作堅強的模樣,即使此時此刻他最擔心的還是聞時京,他有時真覺得聞時京配不上駱可這麽真摯的愛,即使聞時京很優秀。
那一刻他做出了一個決定,反正他也被開除了,他打算最後他再幫駱可一把。
于是他把這個屎盆子扣在了餘杭白身上,也算是給聞時京提個醒,他的小叔對他圖謀不軌,是個變态。
孟宇舉着的手有些酸了:“聞總放心,這些人已經被封了嘴,絕不會說出去一個字。”
我端起茶杯,茶湯濃郁,浮着幾根茶梗,是杯好茶。
于是我把這杯茶賞給了孟宇,從他的腦袋上倒了下去,茶水順着他的頭發向下流,打濕那張訝異失色的臉。
我瞧着這個落水狗:“誰指使你冤枉餘杭白的?”
孟宇嘴角繃緊:“沒有人指使我,聞總我說得都是真的。”
我把茶杯放到他的手機上,拿起在碳上燒着的茶壺:“你應該知道我不願意仗勢欺人,你也應該知道我如果想仗勢欺人,那就能把人欺死。”
孟宇的手抖了下,我提醒:“拿穩,每個人都有選擇搬起石頭的權利,但放不放得下就不一定是自己說得算了。”
我将茶水向茶杯倒去,熱氣飄了出來,很快滿溢弄濕孟宇的手機後再弄濕孟宇的手,将他的手指燙成紅色。
孟宇忍着疼:“聞總您真得誤會我了,您如果不信我可以把這幾個人叫來,當面接受您的詢問。”
我手一晃,茶水就直接倒在了他的碗上,他又是一抖卻是不敢松手慌忙地彎腰穩定住,指尖起了明晃晃的水泡。
我冷冷盯着他:“別想着我會給你好處讓你供出你背後的人,你已經背叛過我一次,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接下來我會丢失重要的公司文件,而你将是嫌疑人。”
孟宇猛地看向我,茶杯從手機上滑了下去,砸出一聲脆響,像是他可笑的算計碎得不成樣子。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放下茶壺緩緩道:“最終你會因證據确鑿而定罪,而我不會和你私下和解,據說牢裏的生活作息很健康,你年紀輕輕也算是吃上公家飯了。”
我笑,輕蔑的。
孟宇臉上露出憤怒的神色,可是有什麽用,我想要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螞蟻,但我平時并沒有碾死螞蟻的愛好,可這螞蟻不長眼居然試圖挑戰我。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我抽出紙巾擦着手:“說,誰指使你的?”
孟宇的表情變化精彩絕倫,最後他的身體垮下:“沒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要這麽做的。”
我看他。
他自覺的說出了原因:“你開除我我很不甘心,我知道對你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餘杭白,所以我想挑撥你們的關系。”
倒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我站起身,罵了句:“蠢貨。”
我離開包間,雖然說得過去但我并不相信,但是沒關系,孟宇将從離職變成被辭退,他将失去大好的前途和未來,在将來他過着和原本期盼完全不同的人生時,我相信他會後悔今天的選擇,會記恨現在這個被他保護的人。
一個個午夜夢回,他會想,如果當時自己沒有那麽沖動、愚蠢非要保那個人就好了。
可惜啊,世上沒有後悔藥。
我開着車回家,孟宇的謊話有一個致命的漏洞,那就是小叔不可能對我有那方面的想法。
小叔心裏住了個老古板,克己守禮,成天已我的長輩自居才不會有這種越界的想法。
我停在十字路口,一下下敲着方向盤,居然污蔑小叔,除此之外道理上也說不通,小黑不是第一個跟我的人,小叔為什麽偏偏要揍他。
我才發現,孟宇居然這麽愚蠢。
等紅燈綠燈交替的那一刻我踩下油門,車子開出去的瞬間,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真得是小叔做的,而且這個想法迅速占據我的心神,不容我拒絕。
*
我打開門向客廳看去,小叔在沙發上擺弄着相機,小白趴在一旁,橘色的夕陽落進來一片歲月靜好。
小叔真得會安排人去打小黑嗎?就因為他嫉妒小黑和我走得近?
我不相信可這個想法卻壓不下去,讓我煩躁。
我走過去在對面坐了下來,茶幾上放着各種和相機有關的東西,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傳單,我拿起來,是天鷹藝術舉辦的攝影比賽,即使我不懂攝影也是聽說過這個天鷹的,在業界很具權威性,我參加過一次天鷹舉辦的攝影展,所有作品最低六位數。
這次的比賽主題是:秘密。
“小叔要參加?”
“嗯。”
我放下傳單看向小叔,小叔正在保養他的相機,我注意到他食指上纏着的創可貼:“手怎麽弄的?”
小叔随意的看了眼:“切菜時不小心切到了。”
我猶豫了瞬,以往我該關心小叔的,但我開口卻是說道:“小叔還記得小黑嗎?他臉上的傷消腫了。”
小叔不大關心的“哦”了聲。
我煩悶地擡起手臂搭在了沙發背上:“他也挺倒黴的,平白無故被人打了一頓,小叔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小叔終于擡起了頭,鏡片被染成了絢麗的顏色,紅線鏡鏈柔順的垂下:“打他的人,不是他自己招惹的就是因為你,就這兩種可能,如果是因為你,工作上的矛盾打你一個小情人出氣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大概就是喜歡你的人,但是這個範圍就大了,畢竟明着暗着喜歡你的人這麽多。”
很有道理的分析,坦然自若沒有半點心虛。
“明着喜歡我的人敢動手的可能性要小一些,畢竟最容易被懷疑,那小叔你說暗着喜歡我的人,會是誰呢?”
我敲了下沙發背。
小叔搖頭,紅色細繩跟着晃貼到了白皙的纖細脖頸上,像是紋了一道紅色刺青。
“不清楚,不過這也不算什麽大事,多給這位小黑一點補償,沒必要耗費心神。”小叔低頭繼續鼓搗他的相機。
我頂了下腮:“所以小叔的意思是不查了?”
“對方沒再動手也沒對你動手,沒什麽再查的必要,我聽說雲叢那邊已經扛不住了,你現在的心思應該放在這上面。”
我幽幽的盯着小叔看了會兒,扯着嘴角笑開:“好,小叔說不查就不查,小叔我們晚上吃什麽?我午飯都沒……”
“我約了平歲,等下要出去,晚飯你自己想辦法解決。”
我把剩下的半截話吞了下去,平歲就是小叔公司的合作夥伴,一個已婚已育的中年男人,很愛他的老婆孩,我沒有讓小叔不去的理由。
小叔說的等下就是10分鐘後,我在沙發上又坐了會兒後開始感覺到饑餓,中午在駱可那裏我不但沒有吃好甚至沒有吃飽。
很煩。
莫名心煩。
感覺腦袋渾渾噩噩的,我擡手揉了揉太陽穴,一時有些恍惚我剛才和小叔都說了什麽,我為什麽要試探小叔?
這個想法冒出來後頭突然像是被針撅了般疼了下,我緩了口氣後瞧着來到身邊的小白,摸了摸小貓頭後起身向廚房走去。
沒看到一點剩菜剩飯。
我和小叔買的那些食材,小叔處理過的那些也都收在了冰箱裏,幹淨的就好像這個家中午根本沒開火。
看來今天是吃不上小叔做得飯了。
我點開帥氣多金美男群:【聚?】
周澤川:【老?】
顧謹言:【現?】
聞時京:【嗯。】
我換了身休閑一點的衣服,開車去老地方。
酒吧二層的卡座,我端着酒杯瞧着下方發瘋搖晃扭動蹦跶的身體,五顏六色的燈光仿佛映出青紅赤面的鬼,震耳欲聾的音樂讓我混沌的腦袋稍微清醒了點。
周澤川和顧謹言兩人前腳剛到,吳沛就鼻青臉腫的緊随出現,一下子把我們三個的視線全部吸引了過去。
吳沛臭着臉坐下:“我被揍了,他居然揍我!”
周澤川:“你那個男大?”
吳沛點了下頭,拿起酒杯一口喝了個幹淨用手擦了下嘴:“他居然揍我!我就是準備相個親我又不是要結婚,他至于嗎他!”
顧謹言:“不至于,他應該等你墳頭草兩米高的時候再去揍你。”
吳沛瞪了他一眼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揍也就揍了,出過氣也該算了,他居然要和我分手!老子給他好吃又好喝!讓他一天他媽睡八百回!他剛睡完我就揍我還要和我分手,頭都不回的就走了!”
沒錯,吳沛是底下那個。
但是我們也的确不想聽得這麽詳細,吳沛還在自顧自的說着:“老子剛他媽被他操.完,路都走不穩,不然我還能讓他跑了!”
周澤川已經捂上了耳朵。
顧謹言一副吃了蒼蠅的模樣八卦着:“找到了嗎?”
“我找他!”吳沛眼睛一瞪,“他以為他是誰,他不過就是我養得一個小情人而已,早晚有他後悔那一天,哼。”
他又幹了一杯酒。
顧謹言搖了搖頭看向我:“你怎麽一直不說話?你又有什麽倒黴事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我正要放下酒杯,視線停在對面小白兔一樣的身影上,顧謹言順着我的視線看了過去,而後張圓了嘴巴:“呦~這不是駱可嗎,诶呀,他旁邊那個人是誰呀~”
顧謹言瞬間變臉:“操,是秦肆意那個SB。”
他再次看向我:“不是他倆怎麽回事?駱可真和秦肆意好了?”
駱可好像喝醉了,臉上帶着傻乎乎的憨笑,他軟軟地癱在椅子上,秦肆意就坐在他旁邊,手臂搭在椅背上好似将他擁入懷裏,任誰看都是親密又暧昧的姿勢和距離。
我起身。
顧謹言興奮問道:“去找他麻煩?”
“去衛生間。”
我的回答給顧謹言潑了一盆冷水。
奇怪的是我好像有一點點在意,我是病了還是瘋了?我不明白我有什麽好在意的,但在意就像是兩個大字硬生生刻在了我的腦袋裏,根本不管我的意志。
我剛從衛生間出來就在洗手池撞見了駱可,見到我他像是見到胡蘿蔔的兔子歡喜着撲過來,身形一晃就要摔倒,我的手嗖一下擡了起來把他扶住。
快到像是被下達好指令的機器人。
我被他帶着轉了下,他就被我壓在了洗手池上。
駱可的大眼睛被酒氣熏紅,熏出汪汪水色瞧着我,醉了的人膽子大了不少敢抓住我的手臂:“京哥,我沒做夢吧,真得是你嗎?”
我想要把他松開。
駱可胸脯一挺我們兩人就近得鼻尖都快要貼上,他醉眼朦胧,視線從我的眼睛一點點向下停在我的唇上。
酒氣從他嘴裏飄過來,火燒火燎,他說:“京哥,我可以親你一下嗎?就一下。”
我蹙眉。
開什麽玩笑。
可我的身體卻好像被他的酒氣熏得動不了,我眼睜睜的瞧着他撅着嘴貼了上來。
而在我的身後,我的小叔,出現在入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