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鮮紅的血液滴答個不停, 雲絮憑借着一股勁把人給捅了現在卻是懵了,他低頭看向自己握着刀沾了血的手, 惶恐地松開手向後退了一步。

喃喃着不成話的音節,緩緩搖頭想要否定這一切,一瞬間腦袋裏冒出很多東西,他的老婆,他的兒子,最後是他的父親被戴上手铐帶走的畫面。

銀色的手铐又冷又硬,一鎖就是一生。

他不要!

他不要!

恐懼在雲絮的心頭爆發, 他不管不顧地轉身跑了出去,這個時候他已經做不出任何的思考, 只剩下了本能在驅使着這具身體。

逃吧……

只要逃走了就沒事了……

他前腳跑走, 餘杭白後腳就跟着走了出去, 并帶上了房間的門, 他扶着牆壁看向不遠處正向一個房間拐去的駱可的背影, 死死咬着唇握上刀柄,發了狠,自己把水果刀拔了出來, 鮮血飛濺,他站不穩地全身都靠在了牆壁上, 疼到眼白直翻也沒發出一點聲音。

耽誤不得,他不能幹等着叫人來, 剛被刺了這一刀他深刻地體會到了, 一刀刺進去是件又快又簡單的事情,慢一秒他們都可能在那個房間裏弄死時京。

而且, 他的手機被雲絮踩爛了。

駱可笑着走進房間,殘忍的眼神凝在已經開始有些反應的聞時京身上, 背着手用力把門關上。

踉踉跄跄跑過去的餘杭白見狀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向門板抓去,幾根手指被狠狠夾在了門縫中,疼得他猛吸一口氣,之後斷斷續續的呼吸聲就像他這一路過來斷斷續續的血跡般,讓人揪心。

沒聽見關門動靜的駱可疑惑回頭,看到那幾根被夾到青紫的手指吓了他一跳,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見那幾根手指握緊門板猛地用力向外拽去。

他一時松懈被拽得向前一晃,門徹底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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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架着聞時京的人聽見動靜,丢下chun·藥藥效發作已經神志不清的聞時京轉頭看去,瞳孔同時間放大了一圈。

門口處站着一個體型單薄,神色冷厲的男人,那是一雙看一眼都快要讓人結冰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駱可,手裏還舉着一把染血的水果刀,血珠順着水果刀鋒利的刀刃往下掉。

房間陷入極度的安靜。

又在這安靜之中響起聞時京痛苦的低低嘶吼,如失去人性的野獸,以及啪嗒啪嗒的聲響,駱可幾人僵硬地轉動眼睛,看向餘杭白衣服上血跡最重的腹部,血成線向下流着。

他們再擡起視線看向餘杭白,帶着探究疑惑還有謹慎和退縮。

尤其是那兩個壯漢,他們是奔着“美差”來的,只需要操一個極品男人,可不想卷進什麽殺人的恐怖事情中,他們還是分得清兩者之間如果真被抓住可不是同等級的懲罰,兩人悄悄對了一個眼色。

駱可也被眼前的場景震懾住了,他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餘杭白,還是這樣的餘杭白,那雙淺色的眼珠盯着他宛如盯着一個死人。

他咽了下口水,剛要開口。

餘杭白突然揮刀就向他刺去,沒有任何猶豫,帶着十足的狠勁,任誰看來他今天就是要殺死駱可。

駱可被吓得尖叫出聲,他堪堪躲過手臂卻是被劃出一條口子,不過羽絨服足夠厚這一刀并沒對他造成實際傷害,白色的鴨絨從破口裏飛了出來,有幾片還沾着刀上的血。

駱可驚慌之際大喊着:“你們快抓住……”

話都沒說完,餘杭白咬着牙雙手高舉着水果刀又向他狠狠刺了過去,動作間腹部的傷口被抻動拉扯,血流如注,疼,疼到餘杭白已經快感知不到自己傷口以下的身體部位了,全靠一口氣,一個勁兒在支撐着他。

這口氣,這個勁兒全部來自餘光中痛苦翻滾的聞時京,一看就是被下藥了,整個人被燒成了煮熟的蝦子,模樣痛苦到扭曲,一雙手胡亂的磨蹭卻是不得章法,發出一聲聲痛苦的低吼,汗水濕透了他身上的衣服。

“快抓住他!”駱可歇斯底裏的大喊。

那兩個人卻是不管他,在他們看來這個突然冒出的男人簡直就是神經病殺人狂,自己都那樣了還能那麽狠的一下下揮刀,全然是不顧自己只想殺人的狀态,即便看這個人的樣子他們想要拿下他不成問題,但他們可不想趟這趟渾水,他倆丢下駱可繞開餘杭白就從門口跑了。

餘杭白本就沒有留下他倆的打算,他自己什麽狀況他清楚,所以他才會一直盯着駱可,目的就是要吓唬住他們,他其實撐不了多久了……

“你們!”

“啊!”

駱可慘叫一聲,臉上多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皮肉外翻,他顫抖着手摸上去又吓到把手拿開,看着搖搖晃晃又向他揮刀過來的餘杭白,慘白的臉,滿是血的衣服,像是一個不殺死他不罷休的魔鬼,讓他膽寒,讓他打怵,臉上的疼愈發明顯,房間裏的血腥味也更加濃郁,沒了那兩個人他的底氣也跟着沒有了,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告訴他快離開這裏,不然你會被殺死。

他還不想死,他還不能死。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座機,粗暴地拽下來向餘杭白砸了過去,餘杭白被砸中額頭晃了下,駱可趁機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怕死的人會敗給拼命的人。

惜命的人常常會因為提前離場,而失去勝利的機會。

至于玩命的人能否成功,就要取決于對方惜命的程度。

餘杭白強撐着最後一口氣關上了房門,他怕駱可回過神後殺回來,破敗不堪的身體順着門板一點點滑了下去,眼皮眨了好幾下才有了點精神,他還不能倒,得報警,叫120,叫前臺的人過來……

高大的陰影遮住了他,他疲憊地擡起發沉的眼皮,心裏念了句糟糕,聞時京原本清亮亮的墨色眼珠被燒得渾濁,像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後這具行屍走肉撲向了他。

“啊——”

餘杭白慘叫一聲,被從門板前拖了下來,聞時京滾燙的大手胡亂的撕扯着,尋找着。

被藥效侵占的大腦,甚至連如何進行,在哪裏進行都不知道了,憋到極限産生的是痛,痛到聞時京打滾。

餘杭白短暫的昏迷了幾秒鐘又被聞時京的吼聲吵醒,對,得報警,打120,他沒有手機,座機被駱可丢了,對,拿時京的手機……

呼吸像是老舊的風箱,每一下好像都有斷氣的可能。

他向可憐的聞時京看去,手指動了動想要撐起手臂坐起來,但僅僅是這樣的一個動作都變得好難,這具身體裏所有的力氣好像都從腹部的傷口随着血一起流走了。

作為房間裏唯二的生命體,聞時京再次撲向了他,無助的,茫然的,急切的,痛苦的……

只是這次很不巧。

聞時京的手很大,餘杭白的腰又細,他兩手掐在他腰部兩側時手指張開幾乎就可以碰到肚臍旁,這次倒是沒碰到肚臍,而是直接按在了餘杭白的傷口上,聞時京的手指直接陷在了那還不斷流血的傷口裏,瞬間就被染成了紅色,而後血水開始順着他的手向下淌。

“啊!”

餘杭白的慘叫都是那麽的虛弱。

顫抖着的尾音讓我的眼皮抖了一下,好像有什麽敲開了混沌的腦海,熟悉的,讓我揪心的,看不清的視線中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逐漸凝成小叔的模樣,我怔怔的看着小叔,無比凄慘的小叔。

我張了張嘴,過了好久才聽到我沙啞的聲音:“小、叔?”

餘杭白喜出望外,他也是張了好幾次嘴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清醒了?快報警,打120。” 他并沒意識到他的聲音其實很輕很小,幾乎聽不見,聽不清。

眼前的小叔再次模糊,我痛苦地用力甩下了頭,有血腥味鑽入鼻腔讓我又再次清醒了一點,我轉動眼珠這才注意到小叔身上的血跡,以及那個被我按着的傷口。

我驚恐地把手甩開:“小……”

操!

天旋地轉的感覺再次襲來,視線一下下的發黑,強勁的藥效在身體裏瘋狂作亂試圖控制我。

餘杭白好不容易攢了點力氣,擡起手向聞時京的兜摸去想要拿出手機,突然聞時京狠狠給了自己一拳,那張英俊的臉瞬間就青了一片。

“時京!”

我用力甩了下腦袋,這一拳打得我清醒了不少,我看了眼小叔後迅速掃了眼房間,沒再繼續糾結現在的情況,拿出手機立即報了警,打了120,通過桌子上的立牌給出了酒店位置,以及插在門口的房卡給出了房間號。

腦袋又開始發沉,發昏,原始的本能蠢蠢·欲動因為強行克制讓身體的每一寸都在疼,皮肉,血管好像都在被撕裂,我一手用力按着太陽穴,一手發着抖的又在我們的群裏發了條消息。

幾乎是剛剛發送出去,手機從我手中掉落,我的世界又變成一片混沌,本能的向着有另一個人呼吸的方向看去,好像那裏有我的救贖。

我走了過去,一步,兩步,那個模糊的身影好像要起來只是又重重的倒了下去,我的腳步也跟着停下,不行,不可以,不能傷害他……

冒出的念頭起先如同點點星火但迅速燎原,可是到了極限的身體急切的需要一個解決的出口,意志和身體分為了兩半,一個想向前沖一個想往後退,幾乎将我粉碎。

于是我給了自己第二拳,揍得我摔倒在地。

疼痛讓我再次獲得了短暫的清醒,我紅着眼看向連傷口都不顧爬起來,想來到我身邊的小叔大喊了一聲:“別過來!”

小叔捂着腹部的傷口晃了下。

我用最快的速度抽。出皮帶向我的腳綁去,我要綁住這雙會不顧我的意志走過去傷害小叔的腳,我将皮帶勒得死死的。

餘杭白心疼到快要窒息的看着那個把自己緊緊綁住的人,又看着他失去清醒的意識再次被藥效控制,像是一只離水的魚在瀕死之際用力的撲騰着,卻因為被綁住的腳他無法再向自己撲來,所有的痛苦都只能獨自一人承受,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嘶吼。

餘杭白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地倒了下去。

對不起。

是小叔沒用。

*

酒店的工作人員用萬能房卡刷開了房間的門,和醫護人員一同出現的還有剛剛趕到的吳沛,周澤川,看到房間裏的情形後兩人都有點慌了。

一陣忙亂後兩人被擡上了救護車,趕來的警察一個跟着去了醫院,一個留在酒店查看監控。

酒店對面那條街上駱可攥緊了拳頭,懊悔的罵了一句髒話,警察和醫護人員居然現在才到,他當時被餘杭白那個勁兒吓到了,腦袋一時沒反應過來就想着趕緊跑了,後來他仔細一想餘杭白受了傷自己為什麽要怕他?聞時京又被下了藥,他明明可以留下來反殺的!

而不遠處的酒吧,喝得醉醺醺的張總和另外幾個還清醒着的同事也準備離開了,就是……幾人轉動眼珠四處看了看,聞總之前去衛生間好半天沒回來,他們其中一個人去找也沒找到,回來後張總說肯定是從衛生間出來就去哪玩兒了,那麽大個人不用擔心,他說這話時笑得猥瑣。

這個酒吧可不小,上下4層,燈光閃爍,人影重重想要找到一個人可不容易,大家心思各異,如果真如張總所說,他們找過去可就是沒有眼力見了。

只是他們現在要離開了,其中一人這才給聞時京打電話,電話接通:“聞總,你在哪呢?張總喝醉了一直吵着要睡覺,你看?”

吳沛:“等我。”

他挂斷電話和守在這裏的警察說明情況後,就和警察一起向酒吧去了。

*

我睜開眼睛茫然的看着房頂,很不舒服,渾身好像沒有一點力氣甚至因為太過虛弱而陣陣惡心,我張開幹巴巴的嘴巴,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小叔。”

忽然腦袋裏閃過小叔渾身是血的畫面。

我陡然清醒,坐起得太猛我忍不住的幹嘔了好幾下,想起之前的事情我着急忙慌地從床上下來,向門口走了兩步後手背傳來痛感,我看過去,紮着的針被拉扯已經回血了,我一把将針拽了下去,一股血就飙了出去。

我沒有管。

小叔受了很重的傷。

打開門撞見了顧謹言,他見到我也是一愣:“你怎麽下來了?快快快,快回床上躺着去。”

他推着我,我不動,抓住他:“小叔呢?小叔怎麽樣了?小叔在哪?”

顧謹言被我攥得龇牙咧嘴:“诶诶,小叔沒事,小叔真沒事,你再不松手我要有事了。”

“小叔在哪?告訴我!”

顧謹言勸不住我只能帶着我去了小叔的病房,我站在門口看着病床上的小叔,臉蒼白的幾乎和腦袋下的枕頭沒有了界限。

顧謹言:“醫生說小叔很幸運,雖然這一刀被刺的很深但是正巧貼着內髒過去了,所以內髒沒有傷到,傷口已經縫合好了,就是失血過多,其它的沒什麽大問題。”

“嘔——”

我抓着門再次幹嘔起來,又是一陣頭暈眼花。

顧謹言拍了拍我的後背:“你被洗了胃,又打了好幾種針,還給你打了催尿.針,多方面的讓你盡快把體內的藥給排出來,醫生說你體內的藥又是致昏迷又是催。情的,而且藥效強藥量重,不這樣快速排出來不行,操,那個駱可是真下狠手,這是要整死你啊,所以你最近會有些虛弱,不過醫生說以後慢慢就能養好,別擔心,你還是能一柱·擎天的。”

我擦了下嘴角的口水,腳步虛浮的來到病床邊,看着慘不忍睹的小叔,額頭上一片青紫,左手上根根手指都被纏了紗布,另一只手上打着針,我小心地掀開他身上的被子,傷口被覆蓋住,但我模糊的還記得那個不停流血的傷口,我的拇指搓了搓,好像我的手還按了進去。

我看向拇指,我習慣讓小叔把指甲給我修剪到很短,和底下的那點肉齊平,指縫裏現在還能瞧見血跡,小叔的血。

“小叔什麽時候能醒?”

“啊,應該快了,畢竟他失血過多所以會睡得久一點,走吧,我帶你回去吧。”

我搖了下頭,搬過椅子輕輕放到病床旁,我要在這裏陪小叔,讓他睜開眼睛第一個人看到的就是我,不然他一定會很慌,很害怕,要是他一着急從病床上跑下來怎麽辦。

顧謹言盯着我看了看後,說了句有事叫我就出去了。

病房裏只剩下我和小叔,我小心翼翼地握住小叔受傷的左手,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為什麽我還是保護不了小叔?

眼前的場景和16歲那年重疊,從綁匪手裏換下我的小叔,最後也是這樣躺在了病床上,那道疤至今還留在他的後背上。

為什麽過了這麽多年,還是這樣?

自責愧疚讓我的頭越來越低,埋在了小叔的身旁,眼淚代替了情緒宣洩而出,小叔,對不起……

餘杭白薄薄的眼皮抖了好幾下才擡起來,低低的啜泣聲傳進他的耳朵,他看了看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氣味很不好聞,他轉動眼珠看向伏在自己身旁的人影,徹底安心,時京沒事,嘴角放松下來的微微上揚。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16歲的聞時京,也是這樣趴在他的床邊低聲哭着,透着一種可憐和倔強,嘴角的笑意擴大,還是個小朋友啊,是需要自己這個小叔的小朋友。

他又想起昏迷前的場景,想起那個把自己的腳綁住的聞時京。

不。

是大人了。

是能保護他這個小叔的大人了。

他動作緩慢地擡起手,倒不是故意只是真得沒有力氣,纏滿紗布的手輕輕放在了聞時京的頭上,幹裂的嘴唇開合:“別哭,小、叔沒事。”

聽到小叔的聲音我猛地擡起頭,着急站起抻着脖子望着小叔,看見小叔那雙淺色眼珠時心安了一半:“小叔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渴不渴?要不要喝水?還是要吃飯?還是要去衛生間?不對不對,我要先叫醫生,小叔你等一下,我這就去叫醫生。”

我不知道我自己在說些什麽東西,只是我的腳并沒有動,眼睛一眨不眨不肯挪動分毫的看着小叔。

餘杭白瞧着聞時京那張青腫的臉,是他為了保持清醒不傷害到自己,自己打的,下手非常狠,臉頰到現在還高高腫起,擠得左眼都小了一些,讓人心疼。

我瞧着小叔擡起另一只手,溫柔的,虛弱的叫我:“過來。”

這是一個擁抱的動作,我嘴角一撇,沒出息的又掉了幾滴眼淚,仿佛我又回到了16歲還是那個需要一個擁抱來安慰的小孩,我低下身靠近小叔把頭埋在他頸邊,小叔放下手環住我的後背輕輕拍了兩下。

“沒事的,都過去了,別哭了。”

小叔寬慰着我。

我偏開頭,用這雙已經23歲的眼睛看着小叔,別人總說小叔像是一塊冰,但我瞧見的小叔從來都是一汪溫柔的春水,從那年他推開病房的門,帶着雨水走進我的眼中,我始終記得年輕男人眼神明亮溫暖還俏皮地對我挑了下眉,只是後來他為了幫我守着聞氏不得不收斂了他的本性,讓自己變成一塊讓人敬畏的冰。

我靠近,在小叔的注視中,在他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了一個吻。

明明是蜻蜓點水般的一個吻,相融在一起的目光卻好像“嗞啦——”着起了火。

我直起身,垂在兩邊的手局促地撓着褲子,親是親了,為什麽親?因為想,親完了之後怎麽辦?不知道。

我瞧着小叔又開始眼花,怎麽比當初自己被綁架還要緊張?我盯着小叔的腦袋,試圖看到他是怎麽想的,但是小叔的腦袋上什麽都沒有。

餘杭白好半天沒做出任何的反應,就連瞳孔都僵住了,只有皮膚的顏色在慢慢變紅。

過了好一陣他才開口:“叫醫生過來吧。”

我傻了吧唧的“哦”了一聲,按下床頭的呼叫鈴,很快醫生和護士就到了,問了幾個問題檢查了一下後,确定小叔沒有什麽其它的問題就離開了。

醫生前腳剛走,守在外面的警察就進來了,詢問小叔事情的經過。

我這才知道原來小叔是被雲絮刺傷的,所以果然小叔還是因為我才被牽連的,我默默攥緊了拳頭,感受到注目的視線,我轉動眼珠看去發現小叔正擔憂的看着我,然後笑着對我搖了下頭。

我什麽都不用說,他就知道我在想什麽。

小叔還需要休息,警察問明了狀況就離開了,說他們一定會盡快抓到犯人。

病房裏再次剩下我和小叔。

餘杭白:“我沒事,你回去休息吧。”

我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把手臂壓在床邊而後偏着頭枕了上去:“小叔,你休息吧,我陪着你。”

小叔沒再趕我,病房裏很安靜,冬日暖陽從窗戶中照進來,波折着落在小叔纏着紗布的手上,我盯着瞧了瞧,擡起另一只手放在小叔的手旁,而後伸出小指小心地勾住小叔的一根手指,心髒在怦怦怦地跳,過了會兒後小叔蜷起所有手指将我的小指握住,光線中漂浮的塵埃好像跳起了舞,雀躍着,我屏着呼吸擡起手掌放在了小叔握起的手上,然後将他的手握住,團在我的手心裏。

病房裏依舊很安靜,我聽着自己雜亂無章的心跳,嘴角不自覺的一點點向上揚去,不知道為什麽有點不好意思,我又慢慢地把頭埋進了手臂裏。

餘杭白把臉向窗戶那邊偏了偏,淺色的眼珠落了光像是要融化的金色海洋,臉頰上被聞時京親過的地方好像還留有餘溫,癢癢的,心癢癢的——原來他的心髒也怕癢,不然他怎麽會一直在笑。

*

雲絮猛吸了一口煙,警察在他租住的房子那裏蹲着他呢。

舔了下長時間未喝水而起白皮,幹裂的嘴唇。

不知道那一刀捅沒捅死餘杭白,他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當時他很怕,現在嗎……他瞧着那些警察,又狠狠吸了口煙,嗆得他捂嘴咳嗽了起來。

他已經無路可走了。

他好像已經看到了監獄,看到了他的父親在向他招手,然後高高在上的,唾棄的,鄙視的,嘲諷的對他說:你也進來了。

他丢下的煙頭砸在了地上的煙頭上,遍地都是煙頭,煙盒。

聞時京這會兒應該在發瘋吧。

他笑了出來,站起身,拍了拍腿上的煙灰頭也不回的走了。

秦肆意沒找到駱可,聯系不上,對方不回信息,不接電話。

他有些不耐煩,昨晚艾利克不讓自己碰他。

他都能忍着惡心,在他被聞時京用過後不嫌棄他,他居然還給自己甩臉子!

秦肆意陰沉着臉從車上下來,就瞧見了渾身髒兮兮仿佛從臭水溝裏爬出來的雲絮,他眯起眼仔細瞧了瞧才認出。

兩個保安拉扯着雲絮。

雲絮見到他後喊着:“秦肆意!”

秦肆意有火無處發,他出現的正好,一個人生的失敗者,就該當一個接收他火氣的垃圾桶。

于是秦肆意揮了下手,兩個保安松開了手退開了些。

雲絮滿是紅血絲的眼睛亮亮的來到秦肆意身前,他問:“我雲家因為你變成今天這樣,你願意救我一次嗎?”

秦肆意不屑的嗤了聲:“你們雲家變成這樣是因為你和你的父親無能。”

意外的,他沒看見雲絮崩潰的場面,而是見雲絮笑了起來,笑聲癫狂。

他蹙起眉。

雲錦抽出藏在褲腰裏的刀就向他刺了過去,一時間秦肆意瞳孔放大,兩個保安撲了過來,場面混亂。

直奔秦肆意腹部的刀,因為手肘被撲過來的保安撞到,偏了方向,居然刺向了秦肆意的那二兩肉。

一聲慘叫。

秦肆意從臺階上跌落滾了下去,他痛苦的捂着,捂了滿手的血。

被撲倒的雲絮瘋狂甩着刀,那兩個保安無法再近身。

他重新爬起來,看着越來越多的跑過來的保安,又看了眼底下的秦肆意。

他說過他不會放過秦肆意的,他想過要不要去找聞時京,但他肯定守在餘杭白身邊,有餘杭白當例子,他身邊肯定有保護的人,不好近身。

于是他來找秦肆意了。

而秦肆意錯過了他的機會。

雲絮瘋狂又絕望的笑着,而後一刀抹了脖子。

尖叫聲此起彼伏,他的身體向後倒去,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臉上,融化在他的血裏。

他是雲絮。

自小含着金鑰匙長大,這輩子順風順水,從未吃過半點苦,娶了心愛的漂亮老婆,生了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如果不出意外,他就能在父親退位後順利接手公司,從小雲總變成雲總,只要繼續和聞家合作下去,聞家不垮他們雲家就不會垮,他會繼續他一輩子無憂無慮的優渥生活,和老婆夫妻恩愛,看着孩子長大成人,度過他成功幸福的一生。

但一切從秦肆意出現抛出那個誘餌引得父親上鈎後,就再也回不去了。

雲絮重重砸在地上,他看着漫天的将他埋葬的雪,兩行眼淚流出。

沒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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